“方哲怎么会和市长有关系?”萧子期吃了一惊。
荣成海惊觉失言,但已经收不回来:“干他这行的,后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市长会不会违规保他,谁说得准?他打你的事,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扪心自问,他打错了你吗?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自己去销案吧!”
荣成海说完,再不多言,喘了几口粗气后,看儿子实在没有留客的意思,怏怏离去。
林希洄瞧着一身汗臭的方哲,满面风霜,脸都灰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躺在地上,一副打死也不要再醒来的样子,天塌下来也是睡饱了再说的状态,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双手食指一对,山顶上立刻多了一张床,正是方哲卧室里那张。
随着林希洄右手平举,慢慢向上抬起,方哲的身子安安稳稳落在床上,仍然保持倒头大睡的状态。
方哲睡梦中伸手摸了摸身边,似乎是因为没有摸到那个软软的温热的身躯,眉头皱了皱。林希洄连忙拿起床上的抱枕塞了过去,于是,某人搂着抱枕安心的睡觉去了。
林希洄恨恨的点着方哲睡梦中的脑袋:“哼,你这家伙,一口咬定苏以漫是被我害死的,好几天都不理我。现在想我了,回头就要来找,活该被我整这么惨!”
方哲继续呼呼大睡。
林希洄忽又将头贴在床上,和他的头挨得很近,语气也不再凶巴巴的:“不过算了,看你这么可怜,大不了下次不这么耍你了。额……那你说……日出的时候,我到底要不要叫醒你啊?你还看不看啊?你是睡呢,还是看日出呢?哼,猪,都不回话的。”林希洄一边抱怨,一边伸出青葱般的食指,重重点了下方哲的脑门。
方哲当然是醒不了的。
林希洄想了想:“不行,我不能光自己受委屈了。你不是想知道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吗?我就全告诉你好了。我告诉你,等你醒来后,可别后悔知道那些事!”
千年之前
“青若,你看喜欢吗?”顾苏迟指着房间里的雕花架子床。
青若看着眼前的雕花床,笑得眉眼弯弯:“真好看,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选了好久吧?”
“这是我自己画出来图样,再交给匠人做出来的,怎么样?”
“这么说,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居然还不是买的,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当然啊,为了我的小青若,费点心思也是值得的。对了,你来看我买的龙凤花烛,喜欢吗?”顾苏迟眉飞色舞,哄人的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出。
青若看着顾苏迟买回来的花烛、锦帐,还有自己亲手剪的大红喜字,只是笑了笑,又开始担忧起来:“顾大哥,你真的愿意今晚和我私定终身吗?你不怕你师父回去揍你啊?”
“呵呵呵,师父一定会喜欢你的。你若是如此为我着想,那我们可以不私定终身,等我回去,禀明了师父他老人家……”他本来就是想要先禀明师父的,是青若害怕到时候师父不喜欢她,不同意两个人,才要玩这套。他觉得这丫头有时候机灵,有时候又太傻了。万一真的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上赶着把自己交给人家,人家不是照样玩完了就脚底抹油溜了吗,哪里想到负责二字怎么写?不过话说回来,敢这么提要求,难道她就吃定了自己么?
“哎,那不行,我怕你师父不喜欢我,你反悔了怎么办?我现在就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能背信弃义。”青若心里发急,顾苏迟都快带着他到任上了,才告诉他,他在任上(也就是他的老家)还有个师父,而且那位师父还十分严厉刻板,若是看不上她,还真的很可能会做出拆散鸳鸯的事。最要命的是,顾苏迟其师————游昌河,竟然还是道士。青若琢磨着,也不知道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就算是真道士也未必就有足够的修为,看出她是妖精吧?
顾苏迟看着惴惴不安的青若,柔声道:“傻丫头,我绝不背信弃义!”
梦中的场景很快闪过,方哲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完此情此景,故事已经闪回到下一个片段。
方哲其实很想在梦中体会一下和林希洄春、宫的滋味,只可惜林希洄不给他机会。
天色大亮,顾苏迟起身,意外的发现,被他折腾了半夜的青若倒是比他还精神许多,此刻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从不涂脂抹粉,亦不会描眉涂唇,只是正在对镜簪花,似乎是刚从外面的院子里摘的牡丹花。
发现顾苏迟醒了,青若回头灿然一笑:“我觉得牡丹花太华丽了,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茉、莉、花。”
顾苏迟惊奇的看着她的脸:“青若,你脸上的疤呢?”她面颊上那两道细细的疤痕不见了,恢复了原本的容颜。疤痕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青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其实我脸上没有疤,我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材质,做的假疤痕。”
顾苏迟稍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青若的用意:“你是故意骗我的?你怕我是因为你的美貌才会和你在一起?”
青若吐吐舌头,涎着脸凑过来:“你不会生气了吧?”
不生气才怪!顾苏迟往后一缩,气得有些不想搭理青若:“请保持距离!”
青若高声道:“你吃干抹净了不想负责任了啊?”
顾苏迟:“你别耍赖,你为什么骗我?这么信不过我,你为何与我私定终身?”
青若连忙换了语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俏脸耷拉下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苏迟,你……不会真的很生气吧?哎呀,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你说,怎么罚我……”
见对方不理,青若开始耍无赖:“人家腰疼,怎么办?都是你害的……”
顾苏迟彻底无语,但是想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跟她小女人一般见识了,反正赌气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当下板着脸:“那你以后不准再瞒骗我任何事了!”
青若连忙讨饶,一本正经的举手发誓:“就这一回,再没第二次了!”
顾苏迟忽然狡诈的一笑:“我说的可是瞒骗,你真的没瞒着什么事?你的身世可是现在都没告诉我呢!”
青若气得一拍床:“这个不算!”
“你都嫁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啊?以前看你是个小妖女,现在是个小妖妇啊!”顾苏迟伸手去捏青若娇俏白腻的鼻子。这丫头全身上下都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手感很好么。
“等我再多考虑几天,考虑好了,就告诉你!”
顾苏迟叹口气:“好吧,但是不能骗我!”
青若立刻点头:“好,没问题!”
梦中的镜头重新闪过,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顾苏迟颓然坐在黑暗狭窄的房间,连点灯的欲望和力气都没有。脑海里回想起白日的事情,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会急转直下的。只知道,他刚带着青若见到师父游昌河,就发现师父的面色变了。
游昌河手中拂尘直接打向青若:“妖孽!”
青若脸色大变,躲在顾苏迟身后:“顾大哥,苏迟,你要救我!”她心理莫名的一凉,没想到顾苏迟竟然真有个道法高强的师父,一眼就看穿她是妖精。怎么办呢?顾苏迟能不能接受这种事?
游昌河发现青若装可怜,更加着恼:“还敢扮可怜,博同情?”
“谁扮可怜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妖精了?再说,妖精怎么了?”青若躲在顾苏迟身后,还要伸出一个脑袋逞强!切,她才不怕这老道士,他只是怕顾苏迟万一嫌弃她的身份怎么办。顾苏迟啊顾苏迟,但愿你对我是真心,不会为旁的事情就嫌了我。
“妖精怎么了?天下间的妖精都该死,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青若大怒,这糟老头,不识好歹呀!
顾苏迟被这一番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可以说是左右为难:“师父,青若,你们这是怎么了?”
游昌河:“敢和妖孽在一起,就别叫我师父!”
顾苏迟:“青若怎么会是妖孽呢?师父,你看错了吧?”
游昌河虽然白发白须,但根根白须硬硬的,仿佛一把把扎在脸上的刷子,本来就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更是气得瞪圆了:“顾苏迟,你是要欺师灭祖吗?”
顾苏迟觉得很冤枉:“我干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了?”
“你包庇那妖精!”
顾苏迟顿时哭笑不得:“师父,你总是说抓妖精抓妖精,喊了这么多年,我没见你抓到过一个妖精,这世上真有妖精吗?”
“糊涂,你没有修行道法的慧根,自然看不到妖精!“
“难道你看到了?”
“糊涂!妖精来人界为祸的,本来就少,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今日见到这一个,我也该尽一尽除魔卫道的本分了!”
凭什么说妖精来人界就是为祸的啊?青若更不乐意了,当下拉着顾苏迟的袖子:“顾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妖精!”活该,气死那臭老头儿!
游昌河大怒,指向青若:“妖孽,今日就让你现原形。”
青若花容失色:“顾大哥,你要帮帮我,帮帮我!都是你,你干吗带我来见你师父啊,他不喜欢我要杀我,我若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顾苏迟也正后悔呢,早知道师父如此待青若,他宁可把青若藏起来,不给师父瞧见。他原本以为,师父待他虽然严厉,那也只是为了教导他成才,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多么为难他!看来他想错了,师父一言堂惯了,绝对是大事小事都想一把抓的主儿啊!
游昌河手中拂尘陡然变得长长的,化作漫天柔韧白丝,直直袭向青若,仿佛要将青若瞬间击毙。
顾苏迟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大发神威——以前只见识了师父的武功。想不到师父竟然真的有两把刷子,难怪能被人奉为“游真人”了!
眼看拂尘要打到青若,顾苏迟直接抱起青若,提起轻功,躲了过去,只是肩头被拂尘扫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游昌河大怒,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徒弟胆敢违抗自己,当即喝道:“顾苏迟,你再不放下那妖精,让她速速受死,我就跟你断绝师徒关系!”
游昌河虽然教徒严厉,但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顾苏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头从墙头上栽下来。但他很快恢复理智和清醒:“师父,徒儿待会再来向你请罪!”
青若被顾苏迟抱着凌空飞起的一刹那,朝游昌河露出个胜利者的讥笑。哼,让他骂妖族,自己就把他心爱的徒弟拐跑,气死他!
游昌河被青若气得火冒三丈,岂有此理,这妖精,当自己是吃素的吗!
顾苏迟一直将青若带到城外郊野一处小院中——正是他们昨夜住的那个小院。
青若问:“苏迟,你把我带来这里,我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你师父看起来好凶!虽然我也曾偷偷被人在背后骂做是妖精,但都是些长舌妇人嫉妒我美貌罢了,你师父看起来却像是说真的。你千万别信他!”
顾苏迟原本已经有些许起疑,但是听她说的真切,忙道:“我自然信你,不过我师父那里我怕不好交代过去,我得回去劝劝他。”
青若忙扯住他袖子:“你还要回去找他?不行,你别走,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顾苏迟柔声安慰她:“放心吧,我师父不会找来的,这里是我和师父以前住过的地方。”
“啊?那你还说他不会找来?”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过往恩怨
顾苏迟独自回去面对师父,想向游昌河解释,青若是个好姑娘,而且他此生非青若不娶。师父总不能坚持坏人姻缘吧?
结果游昌河看到他,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拎着拂尘上去胖揍一顿完事。
顾苏迟心想,只要师父出了气,他说话也容易些,谁想游昌河下手奇重,最后几乎将他打得起不来身了。
游昌河打完了,才看着倒在地上的徒儿,居高临下的命令:“前日我去聂员外府中帮其保家宅平安,他有个独生女儿,唤作倩蓉,生得端庄娴雅,我想着你已经高中,便帮你说了门亲事,也免得你日常寂寞。聂员外很是高兴,已经答应了,如今两家早已换了八字和庚帖了。”
怎么可以这样?顾苏迟人虽然倒在地上起不来,脑子还清醒:“你说那个什么倩蓉……她真的是独生女吗?她爹娘都不帮她相看未来夫婿人品,直接同意嫁人啊?”
被打成这样,居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游昌河被这个徒弟气得半死:“你放心,有为师在,人家信得过你!”年纪轻轻,高中二甲传鲈,外放回来做县令,这条件一听就不错。游昌河更是告诉聂家二老,自己的徒儿生得英挺端正,人品上佳,老两口信得过游昌河,一听这样,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生怕亲事定的晚了,顾苏迟回来后会被别人抢先说媒定下亲事。
顾苏迟当下郁闷得要死,差点就吐血三升。本来游昌河一顿惩戒,就差点将他打晕了,现在更是要郁闷的晕过去了。
“师父,青若她……”
“住口”游昌河厉声喝道,“再敢提她半句,我就活活将你打死在这里。”
“可是她已经委身于我了,我得负责啊师父。我说完了,你……你将我活活打死,我也无话可说……”
顾苏迟说完,自顾自晕了过去。
坚持不住了,实在不是他意志力不够顽强啊!他真的不是故意不想对策的!
等顾苏迟醒来,已经是半夜,他正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背后、臀、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他想动一动,都很困难,伤口仿佛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顾苏迟勉强挪动身躯,从床上下来。以他的内力很容易察觉到附近的声息,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游昌河的声息。看来师父已经不在此地了。这里是城内一家道观,老道长不知道是看中了游昌河什么,在游昌河经过时,非邀请师徒二人在观内常住,还另外给游昌河安排了一座清雅的小院子。
顾苏迟在黑暗中歇息良久,又咕嘟嘟灌了半壶凉茶,这才撑着起身出去。
希望青若很安全,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跌跌撞撞的出去,刚离开小院,就和一个起夜的小道童撞上。顾苏迟一把揪住那小道童:“你知不知道有个聂员外家住哪里?”
等确定了青若无恙,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不声不响的把那门亲事给推掉。
游昌河踏入一处茂密山林。也亏得他多年不用这瞬间转移的独门术法,用起来还是如此得心应手。
他抬眼看着山林深处的瀑布,常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但他一眼看穿,那看起来雄壮的瀑布,其实是一个结界,封在结界里的,是妖界。这样的结界布下,可以免得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