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一路迤逦,终于穿越了丛林,当穿出丛林一刻,一丝阴风扑面,一扫丛林瘴热,沐浴了一丝诡异的舒爽。
太阳离落山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却提前结束了旅程,在林木边缘露了营。这一趟丛林之旅,他们已经太累,太疲惫,必须好好的休整一下躯体,调节一下心情。
他们别离了丛林,也别离了那一个可怜的伺女。为了保护她的主人,永远地留在了这一处丛林。团队已经脱离丛林,她已无法再偷偷追随,离开了丛林,她就失去了遮蔽,会暴露光天化日之下。
她已化身一具血尸,是一具见不得光的活尸,只能隐藏幽暗潮湿的丛林之中。
“奇怪,阵阵阴风寒气扑面,似乎有一种腐烂潮湿的味道。”无命鼻翼轻轻扇动,对着空气嗅了一下。
李千户与玄杀忙碌着篝火帐篷,只有美女巫师裹紧黑袍,默默守在他身边。
“应该是圣河的味道,我们已经接近圣河。”莎丽菲语气有些不舒服,显然她不喜欢无命对圣河味道的判词。
“圣河?”无命转头,目光与她对视。
“它就是坨坨部落世代傍居的那条河,它环绕丛林迂回,我们直接穿越丛林,与它再次相遇。
它是我们的圣河,养育了沿河而居的无数部落。”提及圣河,纱丽菲多了一分似水柔情。
“你不是坨坨人?”无命见她露出心底柔软,趁机追问。
“你也是楼兰人?”纱丽菲立刻警觉,反诘一句。
“我是中土之人。”无命断然否决。
“环境可以迁徙,习俗可以异化,血脉永远无法改变。身上流了族群的血,便是族群一脉。”纱丽菲一脸狂热,目光死死锁定了无命。
“你身上流的不是坨坨血脉,又是那一族群血脉?你不是坨坨人,更不是楼兰人,你却移居坨坨部落,替楼兰人办事,又有何企图?”无命突然诡异一笑,来了一记反杀。
“我是依婪人,沿圣河一直顺流而下,便可回到我的家乡依婪部落。我已经离家七年,终于可以重归故土。
等我回到依婪部落,便会将屠光整个部落,让依婪人永远消失。
这就是我的心愿,你们帮我完成心愿,我便帮助你们达成心愿。”纱丽菲语气幽幽,目光陡然冰冷,泛起了一层浓浓的杀气。
第126章 乌衣教()
夜风阵阵,月色清凉。
值夜的玄杀独对篝火,其余人都已各自酣睡。
玄杀满怀心事,无心睡眠。一个人独步荒野,远远躲着的纱丽菲竟然默默地跟了上来,默默凑到了他身边。玄杀一脸疑惑,愣愣地看着她,看不懂她的举动。
“玄杀大哥,无论你怎样看我,我还是决定跟着你。”纱丽菲一反常态,再一次走近玄杀。
“我只是一个异域过客,办完公差,便会回归中土。”玄杀一脸坦诚。
“我已经决定,会跟你回归中土。”莎丽菲低头,声音很小。
“你要考虑清楚,你一个人孤零零流落他国,被侮辱伤害之后,也无处申告,也只能默默承受。”玄杀故意刺了她一下,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我信你,跟着你,绝不会受伤害。就算有一天离开你,天朝上国,也有律法守护。”纱丽菲缓缓抬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为何突然要跟我走?”玄杀见她敞开心扉,乘虚而入。
“前面已是圣河,沿圣河顺流五十里,有一座濒临圣河的部落,它就是我的家。明天路过我的家,我想玄大哥陪着我回一次家,看一眼父母。”巫女眼神爱恨交织,语气幽幽。
“你重归故乡,真的要灭自己的族群?”玄杀凝目巫女。
“除了暴力和穷困,他们一无所有。有些族群生存于世,便是一种灾难。
我生无可恋,死亦无可恋,无论生死,你都要带我离开。”莎丽菲脸庞多了两丝冰凉的泪水。
……
“谁?”一丝冰凉跌落面颊,恍惚打盹的玄杀惊呼而起。
守在他旁边的一条黑影,被他一声惊呼惊扰,闪电般一跃而退,拖着一条长长的白影,飞窜而去。
一丝凉风袭面,玄杀瞬间清醒,方才发觉被拖走的白影,竟然是被剥开一身黑袍的纱丽菲。
“救命啊——”纱丽菲被拖出几十步,方才有了反应,开始扯声呼救。
等玄杀追出一刻,纱丽菲已被那一道黑影闪电般拖入了丛林,消失了踪影。无命,李千户闻声而醒,飞身而起,护着玄杀一起追入了丛林。
“啊——”一声凄厉的惨呼,刺破了死寂的丛林。
三人飞身而动,快速地接近了惨呼之处,拨开一处密集灌木,一具身躯痛苦的扭曲在落叶之上。
玄杀飞跃一步,抱起了痛苦痉挛的莎丽菲,她黑袍已被撕裂,一对挺拔的珠穆朗玛已被利爪抓成了两堆模糊的血肉,一条圣河也被利爪掏烂,流淌着乌黑的血水。
“对……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们了。”纱丽菲的脸痛苦的扭曲,双手死死地抠入玄杀手臂。
玄杀双目充血,全身颤抖,牙齿咬破了下唇,却无法发出安慰之声,只是默默的凝视那张苍白无血的脸。
“玄大哥,对不起,我不值得你珍惜。我的身体到处都是暴力和穷困留下的痕迹,它们早已摧毁了我的灵魂。
你是我的信仰,拯救我灵魂的信仰,千万不要丢下我。
对……对不起,原谅我……伤害过你。”纱丽菲挣扎着振作片刻,一番忏悔之后,痛苦的抽搐几下,躯体立刻僵硬冰冷。
“出来!”玄杀轻轻放下纱丽菲的尸体,掣出了斩魂剑,冲着丛林深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叫。
纱丽菲的死,勾起了他心中埋藏的隐痛,她毁了林瓶儿一生,埋下的愧疚也会折磨终生。
他呼叫刚刚结束,一个血糊糊的身影,竟然从躲避的丛林探身出来,怯生生的望着玄杀,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暴怒之下的玄杀,立刻飞身而起,凌空劈出一剑。
剑锋划破死寂,砍入那一具躯壳,崩起了一条血雾,血肉横飞。中剑的血尸被剑气冲击,翻身跌落树丛,地上一滚,带着伤闪电般窜逃而去。
玄杀怒不可遏,追踪着那一个狼狈而逃的血影,疯狂的追了上去。无命交代李青苇善后死者的尸体,自己紧追玄杀而去。
血尸一路穿梭狂逃,暴怒的玄杀紧随不舍。追出几里地,血尸突然伫立不动,缓缓回头,目光怯生生的望着玄杀。
暴怒的玄杀,早已丧失了理智,对着它又是凌空一剑。
扑通!
一声悦耳的落水声,它已跌落身后一条湍急的河流。前面一条潮气扑面的河流,水流清澈湍急,落水的血尸已被旋流卷裹而去,早已没有了踪迹。
夜色幽暗,圣河之水,静静的流淌。
一具雪白的躯体,横卧一张简易的木筏,渐渐远离河岸,随波逐流,飘入了茫茫的夜色深处。
尸体头顶上方点燃了一盏油灯,泛着微漠的光芒,在吞噬一切的茫茫暗夜,替纱丽菲迷失的灵魂指引了方向。
三位幸存者木然伫立河畔,守望着纱丽菲的尸体随波而去。
按照他们听闻的依兰土著的墓葬传说,他们替纱丽菲完成了一个简单而肃穆的河葬,让她的尸体沐浴圣水而去。
几日之间,身边的两位美女巫师烟消云散,玄杀感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他的心已陷入了冰冷严寒。
无命一直默默陪着他,远离了河岸,回到了他们的营地。
经历巨变,他们早已无心睡眠,默默的守在篝火前,默默对着跳动的火焰。
“李千户,这些女巫是何来历,行为好生诡异。
之前那伺女舍身救主,化身血尸后,为何又要残忍弑主?”无命目光转向李千户,他知道他一定有答案。
“因为她对男子动了心,犯了戒,点燃了血尸心中的妒火。
她们本是身心相融,生死相依的巫侣。”提及巫侣,李千户一脸不齿。
“巫侣?”
“纱丽菲平日极奢侈,每夜必用四名巫女环绕陪睡,此次远行,只带了最贴心的一个。
一路走来,她二人都是共用一帐,缠绕而眠,肌体相融。
伺女虽死,依然萦绕不去,一路尾随,自然是舍不下主人。”
“女女相欢,是她一人之好?还是黑袍巫女之同病?”无命深入刺探。
“它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号称乌衣教。势力遍布天下,中土亦有分舵。
一个声势浩大的帮派,一定需要庞大的经费支持,巫术是她们聚敛财物的主要手段。
我戍卫要隘,她们要将势力东扩,自然需要我网开一面。我这次深入异域,她们自然也会派人辅助。
可惜她定力太浅,才失去巫侣几日,便受不住寂寞,惹得妒火烧身。”李千户并不隐瞒,给二位法师交了底。
“你错了,她并非心仪玄杀,而是寻找替身。
她是害怕勾魂鸟,笃信它的叫声可勾人。
侍女死后,勾魂鸟依然萦绕而鸣,她自感危机,想要将劫难转嫁旁人。
她第一个找了法力最浅的我,试探几次,无法侵入。便转移到玄杀师兄身上,试图以身巫惑,掏空玄杀师兄的护体纯阳。
可她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你需要的人是我和玄杀,她只是一个向导。”无命目光逼视李千户,咄咄逼人。
“惑乱军心者,当诛。”李千户一脸凝重,语气阴沉。
“你带她二人,并非向导。侍女祭林,纱丽菲祭河,是用巫术安抚震慑沿途各路邪魅。
她临死之前,似乎已勘破了你的用心。”
“异域用兵,祭祀先行。这是戍边将士远征的规矩,她自然知晓。
只是她以为她是祭祀者,伺女是祭品。没有想到,她自己也是一个祭品。”李千户面容冰冷,语气更冷,冷得令人寒心。
“下一个祭品会是谁?”无命语气陡然犀利。
“只要三人同心,便不会再有祭品。我需要你们办事,你们也要用我换回那两位同门。
我们都是有用之人,有用之人自带护身光环,都不会死。”李千户凝目远方,语带玄机。
“既然我们循河而行,却一路负重徒步,为何不结筏顺流而下?”玄杀走出了伤感,也终结了伤感话题。
“因为这是一条尸河,渡筏而走的都是尸体。”李千户一脸凝重。
“所以我们若结筏飘流,也会成为尸体?”玄杀不以为然。
“二位法师法术高深,却不通巫术。既然深入巫境,便要敬这一方水土,法这一方巫俗。”李千户道出了其中玄机。
结筏漂流不会死,但触犯了本土禁忌,他们便会受到本土巫术诅咒。
第127章 依兰村()
一路顺流而行,两岸一片荒芜,杳无人烟。幸得李千户早有准备,背负了足够的炊具干粮。
一路水源倒是充足,三人却不敢随便滥饮,必须生火煮沸一炷香,祛除了腐毒,方才放心饮用。
荒芜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村落,土墙斑驳,破落不堪。一条坑洼不平,破旧开裂的街道,到处堆积了肮脏的废物,散发着腐臭味道。低矮的土屋,毫无次序,东倒西歪。
等他们徒步进入那一片村落,居然一眼望不到头,震惊当场。
这一片村落,竟然绵延数里,是一处万人大部族。村落茅屋之间,到处是胡乱搭建的简易窝棚。这是一个终年温热,靠近水源的宜居之地,简易的房屋,就算四面透风,冬天也不会冻死人。
三人对着臭味弥漫的棚户区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踩着一条泥土小道步入了村落。
这是一个聚集了上万人的大型村镇,屋宇像一座拥挤的迷宫。要找一户陌生人家,对三个陌生闯入者,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一进入村落,他们立刻招来了无数敌视的目光,显然这里的人对外来过客并不友好。他们进入部族人群深处,很有可能有进无出,尸体被丢入尸河。
李千户摸出一张画像,走到一个忙碌的年轻男子,将纱丽菲的画像呈现他面前,用憋脚的番语询问。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画像,立刻警惕地望了三人一眼,摇了一下头,慌慌张张的躲避而去,眼神深处似乎充满了惊惧惶恐。
三人只能继续盲目深入,又找了几个人询问,当他们看到画像,立刻紧张地躲避,不再理会他们。
不懂番语的无命,夺了李千户手中画像,抓住了一名男子,给他看了一眼,又递上了一锭银两。
他没有说话,那男子已懂了他的意思,热情地引领他们在拥挤的迷宫穿行,转悠了一炷香时间,辗转到一堆拥挤的棚户前,朝着一条仅仅容纳两人擦肩而过的幽深巷道深处指了一下,然后弯腰躬身,一脸笑容地转身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墨千户守在外围,二位法师一前一后走进了窄窄的过道,过道两侧,每隔十步,就有一道破布帘遮挡的屋门,散发着阵阵污浊之气。
二人急忙捂了口鼻,加快了脚步。
一边快步深入,一边左右窥探,寻找他们要找的人。
住在这里的人群,基本没有任何隐秘,他们经过门口,已经对住户的状况了如指掌。
接近最深处,小巷尽头堆积了高高的杂物山,堵死了出口,几个衣不蔽体,赤着双脚的小孩子,正趴在垃圾山上玩寻宝游戏。
见到有陌生人前来,几个小家伙立刻停止了玩耍,紧张地瞪着陌生人。对峙片刻,几个小家伙立刻快速地钻到了一道门,躲了起来。
“他们身上的血脉之气,与纱丽菲系同出一脉,这里应该就是她的家。”无命轻嗅一下,以血气下了判断。
玄杀上前一步,掀起了一道破烂的帘子,进入了一间拥挤不堪的简易住处。门口是一处简易的开放厨房,一个裹着黑袍的中年妇人正压着一根脏兮兮的擀面杖,碾压着一团面饼。
卧室与厨房相通,一个佝偻的背影,赤了上身缩在一张简易床的下铺,皮肤结满了疥疤。几个小孩子已经爬上了搭建空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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