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继承,没有血缘,没有杀戮。只想要这样一抹单纯的笑容,这样就够了。
“霜霜。”月离出神地唤出了熟悉的名字,伸手抱住了九姑娘,疯狂地呼吸着她的发香。
千绝顾不上手上的血泡,拽住月离的手掌,推开他了的身子。心里一片醋意,揽过九姑娘的肩膀。
看着突然化出双腿摔在海底地面上的月离,千绝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掌,捂住了九姑娘的眼睛。
少儿不宜…道姑不宜,这可不能看。
千绝心里嘀咕着。
还好反应快。
第贰拾肆章 矶姬(六)()
“不知千绝大人有何贵干,亲临矶姬国。不知能否收起碧水珠,再随月瑶前往皇宫可好。”银铃般清脆地女声从远处远远飘来,矶姬国女王白瑶驾到。
千绝拉过九姑娘到身后,“千绝已经找到人自会离去,不劳女王大驾。”
“月离,丢人现眼。还不快起来!”白瑶呵斥着地上失神落魄的月离,派人将他拖起。
月离瞧着九姑娘,眸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母后又何必来管我,这些年来月离的生死你何尝过问,眼下又何必前来斥责我。”
白瑶脸色发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月离盯着九姑娘,“霜霜离开我的时候,母后就应该清楚,月离早就不是月离了。”
“她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为她废弃血统?”白瑶对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眼睛里几乎迸射出火花。
“自小我就没有自由,血统地位胜过一切。可在霜霜身边我能做我自己,我能够开心快乐,只要她能开心地活着,哪怕是个匹夫,草草了此一生,我也愿意。”
“她死了。”九姑娘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淹死在你救她的海域。”
“娘子,你……”千绝正要开口,被九姑娘捂住了嘴,她指了指月离的方向。
此刻,月离的身后漂浮着一团白光,仅留下一缕残魂在他的身后徘徊。
千绝没有出声,月离的眼眸望着那抹微光,透出苍凉的悲哀,“是我没有用,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海里,我却救不了她。我能做的,就是困住她的魂魄,让她尽可能地留在我的身边。”
“她的魂魄已没有了意识,将要消散。”九姑娘蹙着眉,上前将白光唤到手心,“困住魂魄,就无法投胎转世,最后一魄消散便会彻底灰飞烟灭。”
白光微微抖动,仿佛感受着月离的悲伤。
骤然水波肆意溅射,狠狠地穿透过白光,瞬间散成众多白点。九姑娘奋力一跃,却没能挡下白瑶的攻击,反倒被击中,摔了出去。
千绝脸色大变,飞身上前拥过九姑娘,海水溅在手腕,忍痛将她放下后,方才去查看伤势。
月离拼了命地扑上前,却还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霜霜魂飞魄散,眼眶变红,绝望而奋力地朝白瑶发动了攻击,却顷刻被打败摔在地面。
月离心如死灰,眼角滴落着鲛人泪,化成颗颗珍珠,“霜霜…霜霜……”
九姑娘看了眼千绝的伤势,这伤势无法在海域继续呆下去。他的伤势在海中不但不会愈合,反而会越加严重。
她闭眼喃喃了一阵,将剩余的白光聚集到手中,淡漠地瞥了一眼白瑶,对着月离说道:“她虽魂飞魄散,但执念仍在。她从未怪过你,看着你多年的折磨,希望你莫再心心念念于她。话已至此,我和千绝要即刻离开,请送我们出海。”
“矶姬国可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白瑶露出尖锐的獠牙,杀气四散。
月离将鱼尾化成双足,跪在了白瑶的面前,“母后,这些年月离肝肠寸断,曾怨过也恨过,我不愿在矶姬国苟且地活着,请母后送我们出海,否则月离甘愿死在海中。”
白瑶眼神愤怒,指尖聚水为剑,直指他的喉咙,轻轻划过,淡红的血液在海中晕染。白鲨在周围疯狂的靠近,却被白瑶狠狠拍出,夺路而逃。她凝视片刻,最后化成无奈,放下了手中的利剑。
她派人将他们即刻送出海并且下令,月离将永生永世不能再回矶姬国。
第贰拾伍章 嗜血濡女(一)()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千绝一脸恼怒地躺在床榻上,霸占着九姑娘的温香软玉,咬着她的手腕吸食着血液。
前几日上了岸,千绝甚至来不及休息,匆忙地派人给龙王送了封信,委托他将碧水珠送回蛟兄处,希望还来得及在它渡劫前交还给它。
九姑娘本想在渔民家借宿,奈何渔民们都极其防备他们。最后,月离不得不带着他们回到了霜霜原先的住所,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还能住人,只是简陋地打扫下卫生就住下了。
九姑娘给月离搜罗下了几件衣服,略一打扮就是个清秀俊俏的少年。所幸废弃了纯正的血统,但至少能够在地面行走。
千绝只会躺在床上瞎哼唧,她不得不前去找到先前被渔民牵走的马匹,马是要不回来了,所幸他还愿意将道袍还给她,还的时候像是有话要说,她没有多问便离开了。
月离没有回答千绝的话,安然地坐在边上,看着九姑娘出了神。
千绝一脸醋意,正想开口说话……
“咣咣咣……”门被用力而急促地敲着,仿佛敲门的人身后有鬼追逐。
九姑娘皱了皱眉,正想起身,月离贴心地替她去开了门,千绝为此冷哼了一声。
门外是前几日不愿意还马的渔民,原先有些市侩的嘴脸,眼下正焦躁而心急。他揉搓着双掌,焦虑地站在门外,“道姑。这马我系在门外了,不知您能否帮我家做个法?”
九姑娘没有说话,给千绝的脑后舒服地垫了个枕头,起身示意他继续说。
“道姑,我知道您先前想要再村里借宿,可没人接纳你。其一是我们百年来受这片海域中矶姬的祸害,不敢肆意留生人,另外是……”这渔民深吸了口气,放下心走入门内,将大门紧紧地锁上,“最近村子里死了好些人,昨晚又死了一个,对于借宿的生人也是忌讳。”
“出事的人都在家中吗?”九姑娘柳眉轻挑,清冷的嗓音颇有威慑力。
“都死在海边的沙滩上。”渔民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死状恐怖,像干尸一样,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这不是矶姬干的。”月离儒雅地看了一眼九姑娘,继续道:“矶姬食人从来都是拖入海底溺死,再分而食之。尸体搁浅海边,只会浮肿,不会状似干尸。”
千绝抿了抿唇,无声地做了几个唇语,仿佛是不堪入耳的词语。
九姑娘仔细思索着,没有出声。
“道姑,这马我还于您,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的过错。求您到我家中做法,保我平安。”渔民做状就要跪下,被九姑娘一把扶助。她语气平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做法只能超度魂魄,挡不住鬼怪。尸首都在何处?”
渔民犹豫了,眼里透着恐惧,“尸首都在海边,您可自行前往,这些尸体太恐怖了,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我…我不敢去。”
九姑娘耐心地送走了渔民,便要朝海边他说的地方前去看看。
月离低着头从门内出来,碎发随着海风轻轻扬起,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随你一起去。”
千绝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绿眸微微泛红。薄唇微张,扯动了伤口正在龇牙咧嘴,“我也和娘子一起去!”
九姑娘白净如雪的脸颊难得一见的温柔,眸光隐隐含着笑意,瞧了他一眼,便朝外走去。月离没有说话,只是抬步跟上。
第贰拾陆章 嗜血濡女(二)()
沙滩上排着一行被白布覆盖着的尸首,旁边没有人看守。
九姑娘谨慎地掀开白布,露出了发黑的干尸。第一具是女尸,双手伸出,十指张开,仿佛怀里正抱着什么东西。双目大睁,右眼眼珠掉落,黑洞洞地露出脑干。接下来的几具尸体大多是男性,身上带着不明物体划伤的伤口,深入骨髓。同样像是怀中抱着什么,但其下体更是显得干枯。
寻访询问后,这几户人家都是独居,寻常也仅是偶尔出海捡拾些海草或在浅海中抓拾些海物,与村中人的交往不是很多。可第一具女尸,生前喜爱热闹,常常在村中来回拜访,未曾与人交恶。
忽然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盯着她。
就在背后!
九姑娘猛然回过身,右手狠狠化作手刀朝后劈去,被身后的人用力接住。
“怎么了?”月离有些猝不及防地挡下九姑娘的攻击。
九姑娘朝他的身后望去,海浪轻轻拍打在礁石上,高高的礁石上散着海腥味,周围没有丝毫人迹。她带着歉意地收回手,示意月离看看几具尸首,询问着他的看法。
月离仔仔细细地探究着尸首,温柔的眸眼流露出一丝不确信的情绪,“这似乎有些像濡女的做法。”
“濡女?”九姑娘重复了一声,半晌,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月离的推断。
‘濡女’是溺死在海中的女子亡灵所化,因不甘身死,会不断的上岸将人杀死,汲取血液来保持自己在海中的体温,缓解淹死后身体中的冰冷,因此又被称作‘嗜血濡女’。
九姑娘将所有的尸首盖上,双手合十,念着真经,希望他们在外的游魂能够被超度。念了半个时辰,有几缕游魂毫无意识地飘回了海域,慢慢化成微光,朝天上飞去。有一女子的魂魄身上淡淡泛着红光,九姑娘不得不化去她心中死后的怨气,才唤上鬼差,将她带走。
月离静静地站在一旁,温柔地望着她,心里异样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九姑娘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避开他的目光,朝村子走去。月离也没有多话,只是跟着。
村子里来回走了几趟,这才问出了一些线索。原是过了太久,村中许多人早已忘记了,不料却是冤魂突然现身作恶。
村子里原先居住着一户人家,丈夫叫李二狗,是普通的渔民。他的妻子丑丑是个童养媳,据说花了不少钱从山里头买来的媳妇儿,小时候黑黢黢,害村子里的人调侃李二狗赔本买了个丑女,丑丑的名字也是这么得来的,为此丑丑也没少挨打,经常遍体鳞伤。有人也劝慰过李二狗,长相不怎地,好歹有个女人生养。可他却听不进去,越发觉得自己失了面子。
意外的是,丑丑过了豆蔻之龄后,越长越标致,楚楚可人,漂亮得不像样。可是因为太漂亮,女人们都非常嫉妒她,动不动冷嘲热讽,而男人们也时常打着她的主意,对李二狗开始变相调笑,以至恶语相向。丑丑越是招男人的喜欢,李二狗就越是不放心,生怕她给他戴了绿帽子,鞭打不但没有少,反而越加手狠。
直到丑丑怀孕了,李二狗才收手。多年来,丑丑始终无所出,怀孕了以后,李二狗简直将她捧在了手心。可是当她生下了孩子,李二狗却差点没打死她,一口咬定这绝对不是他的孩子,这孩子长得没有一点像他。
丑丑被李二狗打个半死,逼问着奸夫的名字,可她就是不承认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他,最后被李二**ā光了衣服,连同孩子都赶出了家门。被人指指点点,丑丑都没有多说过半句话,当天夜里,就抱着没满月的孩子投海自尽了。
第贰拾柒章 嗜血濡女(三)()
在海边寻了几天,风平浪静,别说是濡女,连个人影九姑娘都没有见着。
她静静地找了一处礁石,舒适地坐在上面,吹着海风。
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有婴孩儿的哭声远远响起……
九姑娘警惕地睁开眼,发现只是远处有个妇女模样的人正怀抱着婴儿打算离开海边,手里挎着篮子,大概是刚刚摘了些海草就准备离开了。
篮子貌似突然被风吹翻了,海草稀稀落落地撒了一地。
九姑娘停顿了片刻,径直上前,将海草细细地摘回篮子里,抬头对上了来人。
她长着一对漂亮的蛇眼,异常魅惑勾人。长发裹在头巾里,柔顺黑亮。怀里的孩子粉嫩可爱,小脸都哭花了,正啼哭不止地舔舐着手指。
九姑娘主动地替妇人接过孩子,让其方便捡拾海草,可孩子刚抱入怀里,瞬间触感就变得异样,柔软的襁褓反倒感觉冰冷如金属一般。她低下头,发现怀中的婴孩早已消失不见,伸出的双手被蛇尾层层环绕,缠遍了全身。
一身妇人装扮的濡女,顷刻间显出原形。
她上身为人,下身却是一条巨大的蛇尾,长约百米,正缠绕着九姑娘的四肢和身上,勾人的蛇眼正妩媚地发着幽幽的光,腰肢纤细,身材姣好,火爆惑人。
烈焰红唇,骤然张开,撕裂成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九姑娘的脖颈。
疼痛剧烈袭来,九姑娘咬着下唇,几乎要隐忍不住痛哼。四肢和身下一松,蛇尾突然放弃了到嘴的美食,将九姑娘抛了出去。
“丑丑。”九姑娘忍痛站起,接上脱臼的肩膀,再朝着濡女走去,“跟我回地府。”
濡女的蛇尾在沙滩上疯狂地拍打,簌簌地掉下大片蛇鳞,仿佛一条被人甩来甩去的鞭子。她的蛇嘴里冒出阵阵白烟,正痛苦不堪地在沙滩上打滚。见九姑娘靠近,蛇尾如疾风般朝她拍打而去。
九姑娘侧身险险避过,蛇尾拍打在礁石之上,碎了一地的石块。
“你是谁?”丑丑脸上唇部周边被毁,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她蛇尾环绕,身子立于上方,俯视着九姑娘。
“地府鬼差,九姑娘。”九姑娘右手伸进从袖口,握了握匕首,清冷地盯住了她的蛇眼,“丑丑,你草菅人命,速速随我去地府领罪,还能够在百年之内投入轮回。”
“我何罪之有?”丑丑仰天长笑,勾魂夺魄的蛇眸发着妖娆的魅惑,“我杀的第一人,长舌多嘴,胡乱造谣,无事生非!我杀的第二人,见色忘义,见钱眼开,苛待妻女!我杀的第三人,调戏民女,作恶多端,抢夺横行……这些人,全部死有余辜!”
“他们的罪行自有阎王去定夺。你谋人性命,使人阳寿未尽而枉死,自是有罪责要担。”九姑娘冷脸放柔,轻声劝慰:“丑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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