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新手司机。”霍云深怔怔望着他,眼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然亮晶晶,水盈盈,扩大的瞳孔里头,只映着一个人的脸庞。
“那又怎么样?”楚楦看到,这鬼呆呆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张,瞳孔大开,一副很蠢很蠢的样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说:“给你开罚单。”
“啊?”霍云深继续呆滞着,直到楚楦的手指爬上他的下巴……“先生……”
“……”楚楦睡下眼睑,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捏着对方的下巴,身体向前倾。
一枚温柔的亲吻如期而至,惊动了霍云深小心翼翼的猜测,他真的……
吻了过来。
“先生。”这是不一样的,霍云深放开手里的抹布,两只手齐齐伸向楚楦,紧紧地抱着他的背。
如胶似漆的一个吻在无声中越演越烈,最后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不肯放开谁。
楚楦的心脏因缺氧而痛得似乎要炸裂开来,他率先做出了推开的动作。却有一瞬间看到,和自己亲吻的霍云深表情狰狞。
“先生。”他抓得太紧。
“我……”恐惧爬上楚楦的脸孔,在眼中一闪而逝。
不,也许他只是太喜欢自己了。
楚楦喘着气,用手摸着胸口站起来。霍云深也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楚楦的眼花所致。
“水脏了,我去换水。”他小声地说,端着水盆轻轻地出了屋子。
望着他婷婷袅袅的背影,楚楦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他跌坐在水汽未干的地板上,呐呐自问,这份毛骨悚然的爱,如何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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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番努力,家里焕然一新。站在干净的客厅中转了一圈,楚楦心情还不错地说:“我去做饭了,今天带了番茄和鸡蛋,你喜欢吃炒的,还是喜欢喝汤?”
霍云深飘在自己擦好的窗户面前,总想把窗帘给拉上。
听见楚楦跟自己说话,他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先生喜欢怎么吃?”
“我喜欢吃炒的。”
那鬼幽幽说:“那就做汤吧。”
“……”楚楦心想,这家伙不是号称喜欢我吗?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鬼吃不下人间饭菜,只能闻闻味道。最后把一盆西红柿蛋花汤吃下肚的,仍是楚楦自己。
他把碗筷一撂,让那鬼去洗碗。
回头就听见碗打碎的声音,他走进厨房,看见一地的碎片,念叨道:“碎碎平安,落地开花。”
然后把扫把来,将碎掉的瓷片收拾好,倒进垃圾桶里。
那鬼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洗碗布,站在那儿垂着眼睛,瞄着洗手盘里还剩下的幸存者……跃跃欲试。
“我来洗,你去旁边待着去。”楚楦拿过他手里的洗碗布,站在洗碗盆面前娴熟地洗碗。
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几分钟完事。
“先生的老家有浴缸吗?”那只鬼突然问道。
“有,怎么了?”楚楦洗好手,用干爽的毛巾擦干水迹。
“晚上在这里过夜吗?”那鬼又问道。
几个词在嘴里打了个转,始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究竟在问什么?
终于想明白了霍云深的小心思,楚楦的脸红得就像今天中午的西红柿,甜中带酸,好吃开胃。
“明天上午回市里。”他说道,也就是在这里过夜的意思,他早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屋里擦地板的时候,自己露出丑态把人吓到了……之后便一直不敢靠近,总是害怕一抬眼,就看见楚楦眼里的恐惧。
其实,他也在极力控制,对吗?
一整个下午,楚楦显得心不在焉,全身精力都在想一件事情。他想着怎么分散霍云深的注意力,好让他不惦记着自己老家的浴缸。
要不,就说浴缸坏了?
“楚楦!是不是你回来了?”窗口忽然传来一道大妈的声音,顺便还有敲窗子的声音。
她姓何,是村里的村委干部。家住在村里深处,今天开着小绵羊去镇里,回家时经过楚楦家门口,看见他家晒被子,猜测是楚楦回来了。
“何婶,这是从外面刚回来?”楚楦打开窗子,笑眯眯说道。
“对,买东西去呢,你咋回来了?”何婶跟楚楦唠嗑了一阵子,得知楚楦还没女友,当即挤眉弄眼地说:“晚上村里的文化室放露天电影,你要不要来看看?”
到时候姑娘小伙们凑一块儿,说不定就对眼了呢?
“露天电影?”一放就俩钟头那种,回来不就可以睡觉了吗,楚楦若有所思地点头:“好,我晚上去看。”
“哎,不过路上要小心。”
去村里的文化室还有三四公里的路,没有水泥地,路旁杂草丛生,不时还有坑,晚上走起来得特别小心。
楚楦跟人交谈的时候,那鬼会躲起来。
在巴士车上人多的时候也是,他不喜欢楚楦跟人在一起,但又无法阻止。
要怎么样才能实现心里的想法,要等多久……或者说,还有等下去的时间吗?
“霍云深,晚上我带你去看电影。”楚楦推开门,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找到那只鬼。
自己坐在桌子边,那只鬼自动飘过来:“电影?”他带着疑惑不解,这么落后的地方可以看电影吗?
当然,楚楦家里也有放映设备,只是没有拉网线。
“走路去的,晚上再说。”楚楦拉开抽屉,动手整理自己的书桌,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存放起来。比如爷爷留下的那套文房四宝。
“先生这里有文房四宝。”霍云深看见笔墨纸砚,多瞧了几眼。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我不会写。”楚楦说道,突然想到:“你会写吗?”
抬头看着那只鬼,那只鬼矜持地颔首:“略懂一二。”并准备大显身手。
“可惜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很久没用过,也没墨水了。”楚楦其实并不打算让霍云深动爷爷的遗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虚吧,不婚无后还和个男鬼混在一起,始终对不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爷爷。
“哦。”霍云深垂着眸,虽然他闻到了墨水的味道。
一个是先生的爷爷,一个是不怎么受待见自己的,孰轻孰重自己心里有杆秤。
“回到市里,我给你买一套好的文房四宝。”楚楦看见他好像不高兴,连忙补偿道。
“好,谢谢先生。”霍云深道着谢,神情始终淡淡地。
互相之间,就好像有一根绳子,虽然连在一起,却始终亲近不了。你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当我走向你的时候,你害怕地往后退。当你走向我的时候,我高兴得露出凶态,生怕自己吃了你。
不管远一点,还是近一点,都生生折磨人。
就这样不安地熬到了晚上,气氛一如既往地诡异着,楚楦终于受不了了,拿出手电筒准备出门。
电影是八点半钟开始播放的,天早就黑了。
外面有些许冷,但是不吹风。楚楦穿着一件短外套,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走到门边对那鬼说:“你还想去看吗?”
那鬼现身出来,从暗里伸出自己的手。闹了一下午的别扭,终于忍不住主动亲近。
楚楦握住那只灰白的手掌,把自己冷得一哆嗦,他说:“我应该穿个手套才牵你。”
闻声的霍云深握得更紧了一些。
走出家门,结伴走在路上,四周围静悄悄地,只有偶尔传来狗吠的声音。
村里的人家喜欢养狗,一般用来看门。
他们经过一家养了条大黑狗的人家,那只黑狗朝楚楦用力吠了几声。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不是看着楚楦,而是楚楦身边。
“不用管它。”楚楦把霍云深拉到自己另一边,用身体阻隔着那只黑狗的视线,那只黑狗果然就不吠了。
可能没想到楚楦会这样做,霍云深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心一悸一悸地,连忙不敢看他。
在路上走了十多分钟,来到村里的文化室,他们看到热热闹闹的男女老少,都在等电影开播。
因为是晚上,光线暗淡。楚楦走进人群中并不显眼,他还去了一趟文化室附近的小卖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小伙子,电影快开始了,快去抢位置啊。”
结果楚楦去抢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连后排都没得到。他倒是不遗憾,随便找了个最外围的地方站着,跟霍云深聊天。
不过对方好像脸臭臭地,十问九不答。
“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嗯。”
“为什么?”
楚楦看一眼电影,看一眼他,忽然有种荒谬的觉悟,感觉彩色的电影画面,也不如这张黑白两色,清汤寡水的脸庞吸引人。
这发现让心酥酥地,也让心沉沉地,有点慌。
那鬼没回答自己的问题,索性楚楦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站着看电影。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尽入了那双死水无波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其实站在他身边就很开心了,拉着手看电影……以前都没有敢想过。
“先生,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影片的最后,有一个男主角死亡,而另一个男主角选择永远地纪念他。
所以霍云深才会这么问?
“他们是兄弟情,你别多想。”楚楦哭笑不得地回答他,不知道这只鬼的脑子里究竟在关注什么。明明是一部热血战斗片,孩子们都看得很热闹。
他倒好,在琢磨人家直不直。
“好了,电影看完,回去睡觉。”
楚楦不清楚的是,那俩个演员疑似是同性恋,拍摄电影的期间传出过绯闻,被说是一对儿。最后有没有在一起就不得而知。
霍云深他这么敏感,隔着屏幕都嗅到了不寻常,不能说不是慧极必伤。
“额……”楚楦走在前面,没发现身后那鬼的心不在焉,他一不小心踩了个坑,咔擦一声崴了脚。
“先生怎么了?”听见楚楦的呼声,霍云深很有速度地赶上来查看。
“把脚扭到了,嘶……疼……”楚楦用手去碰了碰,发现又是原来崴过的地方,有习惯性崴脚的趋势。
“我看看。”霍云一听皱着眉头,他马上深蹲下来用自己冰凉的手掌捂了上去,让楚楦受伤的脚踝舒服了一下。
“嘶……好疼,别用力……你直接给我治好行么?”上次的脚崴了就是霍云深给治好的,楚楦印象深刻,因为特别快。
“回去再治。”霍云深给拒绝了,转过身背对着楚楦,说道:“先生上来,我背你回家。”
用手电筒照在他的背上,楚楦一脸不自在:“怎么能让你背我……”
“先生,快上来。”霍云深催促道。
是怎么上了他的背的,楚楦也不太记得,只知道一不留神就趴上去了。回过神来,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怎么能是霍云深背自己,要背也是自己背他。
“先生也背过我,还记得吗?”走在黑暗的村庄小路上,霍云深反手抱着楚楦的身体,一句一句地说:“你背着我拜了堂,那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那天一直在等,不确定他会不会如约而来,把自己娶回家。
霍云深还想过,如果楚楦不来,就去他家杀了他,用他的血来安慰自己那颗,在小院里待到日渐扭曲的心。
那颗早已死去的腐烂的心,二十多年后挣扎在潮湿阴冷的泥土里,想看见阳光,想重新跳动。想为一个男人重拾美好的自己,努力去诱惑他,奢望拥有他。
好似做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肯要这具腐朽的身体。
“可是霍云深,你知道那是我最难过的一天吗?”在他背上眺望着黑暗的远方,曾经的楚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黑夜,无边无际,无星无月。
直到有一天忽然觉得,其实不是夜太黑暗,而是自己选择闭上眼,什么都不去看。
“我知道,先生不喜欢我。”那鬼说:“但我很喜欢先生呢。”所以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靠近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丑陋的身体和面孔,明明就让自己很自卑,却还是会出现在他面前。
每次被嫌弃到呕吐,就难受得不得了。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是因为八字才喜欢我的。”楚楦皱着眉说道,他发觉自己和霍云深之间最大的问题,原来不是物种不同,而是三观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出门,提前更新,明天还是十二点不变^^
11/05
第37章 1023。23()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11/06
在楚楦的印象里,爱情是美好的,温暖的。它是两个互相受到对方吸引的人,彼此爱护相依,甜蜜微笑着绘制而成的两个珍贵的字眼。
而自己认识到的霍云深,不温暖、不温情,更不懂得什么叫□□护相依。
他的爱情观是扭曲血腥的典型,更信奉想要就去夺取,不择手段地夺取。
就像这样,他夺取了楚楦,不管楚楦愿不愿意,他得到了不是吗。
那鬼说:“原来先生,很在意我喜欢上你的动机,那是不是说明,先生心里也有我。”
“怎么是这个逻辑呢?现在我们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企图模糊中心,转移重点,说明你的喜欢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得不到我任何的尊重。”楚楦趴在他背上,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软绵,他要让这只鬼知道,自己的脑子很清醒,并没有因为与生俱来的心软而忽略了某些致命的问题。
“转移问题是因为我有所顾忌,我不想欺骗先生,也不想失去先生。”那只鬼驮着受伤的楚楦,在黑暗的道路上一步一步地行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脚踏实体的滋味。
如果可以的话,宁愿一辈子背着一个人,走一条不归路,不回头,不放弃,不后悔。
“反正你说什么在我心里都是辩解,我说什么于你而言都无谓,我们还是这样,像一条不同方向的双头鱼,只能原地打转。”楚楦轻叹了一口气。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是一体的。”霍云深的关注点歪到了西伯利亚,他因楚楦的这句话而泛起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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