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喜将杯子递给刘花程:“二舅,给我到楼底下倒点儿水去。”
“懒死你!”刘花程骂了句,拿着水杯下楼了。
十分钟过去了,刘花程还没回来,林涓喜渐渐不安起来,正要下楼去找舅舅,门开了,刘花程拿着水杯走进来,一脸严肃。
“涓喜,我刚才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将水杯放桌上,从牛仔裤里抽出张照片。
林涓喜打趣一句缓解焦虑的神经:“什么宝贵东西值得放内裤里?”
“滚!我这几个口袋都是假的,好不容易才偷出来,吓得什么似的,往腰里一插就赶紧溜了。”
厅倒水,发现桌子玻璃板下面夹了张照片,一看之下觉得不对劲,房东小孩在旁边写作业,他便在外面蹲点,等那孩子出去尿尿了,趁机潜入房里,偷走了这张照片。
第十六章()
这张照片主角是房东小孩,蹲在窗外那棵银杏树上,笑得很娇憨,背景是广袤的原野,一直延伸至剪影般的凤凰山脚下,铺天盖地的绿意中、远方一处桃林,花开得如霞似锦,衬着碧水春山,很让人惊艳。
可林涓喜瞅不出异常之处,她将照片翻过来看。
刘花程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背面有个毛呀!”
“我看不出来这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花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指着那片迷人的背景说:“你看这片桃林,是不是眼熟得很?”
林涓喜仔细端详,恍然大悟,脑中过电一般,许多事情都串了起来,思路一下清晰了。
将照片颠倒过来,显眼的桃林构成一副图像,赫然便是蜀中秦家的双龙戏珠图!其实这标记不是特别明显,在桃花开放的季节,也只有非常熟悉双龙戏珠图的人才能看出来,更别说其它月份了。
林涓喜不禁赞道:“二舅你真是太聪明了!”
刘花程顾不上洋洋得意,他说:“我觉得你哥可能发现那片桃林有古怪了,毕竟人家是考过飞行员的视力,心又细脑子又聪明。说不定他跑到桃林去了,咱们现在赶紧过去吧!”
两人这就要出发了,问房东老板娘,那片桃林是谁种的,老板娘说,是山里的野林子,自己长的。
自己长的?
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桃林。
此时,花褪残红,枝头结满青色果子,还好,刘花程认得桃子树。
林涓喜忽然俯下了、、身子,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才下过雨,土还很软,地上有几个脚印,看大小,像刘逸宸的。
这个发现让他俩既兴奋又不安,决定顺着脚印走。
很快走到林子腹地,脚印戛然而止了。
他俩很诧异,这一路过来只有朝里走的脚印,没有返程的,却在这里彻底消失,好像走路的人凭空不见了一般。
疏疏落落的阳光洒下来,碎金子一样漂亮。
“涓喜,你那个牛叉的金扳指呢?”
“没拿。”
“为什么不拿上?明知道今天有事!”刘花程抱怨。
“二舅,要不咱们先回去,拿了照妖镜再过来?”
“不行,必须赶快找到逸宸!说不定……反正我要在这儿等,等到天黑他还不出来再想办法。要不你回去取照妖镜?”
林涓喜也很担心,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总不能指望它们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吧?于是决定了,她回去取照妖镜。
林涓喜回到农家乐,拿了车钥匙,麻利地驱车离去。
五个小时后,她回来了,直接将车开到桃林边,带来了面包、火腿、水还有照妖镜。
两人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开始拿着照妖镜在林子里寻找异常。整整照了一圈儿,一丁点儿地方也不放过,都要累趴下了,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林涓喜看了眼夕阳,焦虑地说:“二舅,太阳快下山了,你看这怎么办?”
刘花程忧心忡忡地点了根烟:“再等等!”
又等了一个小时,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林涓喜忽然呆住了,刘花程也感觉到了,林子发生了变化。
光线渐渐暗下去,林涓喜和刘花程周围,几棵桃树根部与土壤连接的地方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刘花程眨了眨眼:“怎么?成精了吗?”
林涓喜拣了棵桃树蹲下细看。
这蓝光似乎是从土壤中透出来的,随着周围光线变暗更明显了。她找了块儿石头,开始刨树根处的土,刘花程也忙来挖。
挖下去一尺时,两人手又累又疼,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花程丢下石头:“算了,别挖了,我看就算把林子翻过来也这样,重想个办法吧?”
林涓喜蓦然指了指:“二舅你看——”
因为光线更暗了,才发现远处几棵树也冒着蓝光。
林涓喜扯了扯刘花程:“过去瞧瞧!”
他们走近那几棵树,看到前方桃树根部也是蓝莹莹的,于是走到前方,然后又有了新发现,更远处的树根部也散发着蓝光,两人就这样逐蓝光而走。
林涓喜突然驻足,惊讶地说:“二舅,咱们好像又走回来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好歹有月亮,可以看清脚边这棵树,根部被挖去好些土,正是刚才待的地方。
刘花程蹙眉说:“又回到原地儿了……这不是个圈儿吧,咱们现在在一个圈儿里?”
林涓喜点了点头:“嗯,是一个圈儿,我刚数了,七十二课树。”
刘花程咋舌:“你留起心来真感人——七十二棵?……怎么会是七十二呢,这个阵势,凑个伏羲六十四卦才吉利嘛——七十二,七十二……这不会是你外公血书里面的‘孔门七十二子’吧?”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很兴奋,他们搓着手,两对相似的杏核眼扑闪着,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涓喜背靠一棵树休息,天已经全黑了,夜风带着山里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想到怎么做了,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第一次去李府,霜铖对她说的话:那个地方,用上眼睛就到不了了。
用上眼睛就到不了了。
她便把想法告诉了二舅:“李邺的手下给我说过,有些地方必须闭着眼睛才能到,要不咱们试试?”
“怎么试?”
“先闭上眼睛穿过这个圈儿。”
两人拉着手,闭着眼,摸索着走。
林涓喜知道这个守株待兔的办法八成不顶用,但是既然想到了,总得试试。生活往往这样,在你高枕无忧时砍你一刀,在你志得意满时绊你一脚,在你心如死灰时给你希望。
就在两人像瞎子般挪步时,刘花程突然一声惊呼。
林涓喜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景象震住了,又惊又喜。
地上出现一扇大开的石门,灯火昏黄的一级级台阶,看不到尽头。
两人相视一笑,瞎猫撞了死耗子还给撞上了。
刘花程一拍手,就要下去,被林涓喜拉住了。
“二舅,你先别急着下去,我这次没带金扳指,不能保证还像上次一样走运。”
“不行!我一定要下去,说不定逸宸在底下等着咱们救呢,迟下去一会儿,他就多一分危险!”
说着,刘花程已经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说:“涓喜,你在这儿等着,要是我一晚上都没出来,你就找人掘地三尺把我挖出来,挖不出来明年清明节给我多烧点儿纸钱。”
林涓喜皱眉:“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掘地三尺呢!这门里面都有可能跟咱们不在一个空间——算了,我也下去吧!”
他俩一前一后小心地走下了台阶,头没入地平线的刹那,轰隆一声,头顶石门关了。
他们一时愣在那里,脸上是掩不住的恐惧。
刘花程为了安抚外甥女儿,舒出口气,扯起一个笑容说:“别怕,天塌下来舅给你撑着,鬼来了舅给你垫背。”
林涓喜勉强笑笑,就朝下走。
洞壁是石头砌的,十分粗粝,什么都没刻,间隔十几个台阶有两盏铜灯,左右对称,竟然也是小鬼捧莲花的造型,刘花程就说:“你看,灯都一样,和逸宸家鬼洞绝对是一个建筑师设计的作品,他想干什么?颠覆人、民政、权吗?”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啊走,台阶一路向下,看不到尽头,好似通往地心。
走了十分钟左右,前方极远处隐约现出个石门,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跟前,发现这根本不是石门,而是一堵墙。
“涓喜,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林涓喜沉吟着问:“如果是你,费工夫修石廊,点着灯,通到最底下没路了,会是什么情况?”
刘花程一皱眉:“脑子绝壁有问题!”
“对!所以,这儿肯定有出口,要不你试试酱黄豆的办法?”
刘花程拿出打火机在石墙和石壁的交界处燎着。
过了一会儿,果然,无数的小黑虫出来了,爬到天花板上,组成了一只斑斓华美的腾龙图案。
两人顾不上多看,一齐用力推石墙,伴随着沉重的声音,石墙被推开不足一尺宽的缝,从里面透出更亮堂的橘色灯光。
两人一看里面情景,都是背脊发寒。
这是间不大的石室,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室正中放置着一个水晶棺材,里面躺了具尸体。
刘花程脸色发白,强作镇定地说:“涓喜,我进去瞅瞅,你在外面等着,情况不对赶紧跑!”
“不!我去看,你在这儿等着。”
刘花程抓住了林涓喜的手,她挣脱了,毅然侧身走进了石室。
刘花程看林涓喜竟然从腰后掏出一柄枪,小心地接近棺材,神色冷静专注,他大是奇怪:这是我外甥女吗?
水晶棺材旁边燃着两盏长明灯,将整个棺材照得晶莹璀璨,眼见林涓喜越来越靠近它,刘花程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他看她略略探头,瞅了眼棺材,然后,她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朱唇大启,杏眼圆睁,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第十七章()
林涓喜脸色刷地白了,身子一软,扶住了长明灯的灯罩,她死死盯着水晶棺材,震惊,恐惧,不可置信。
刘花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迈着发软的腿,扶着墙进了石室,嘴里打趣:“难不成我在棺材里面躺着?”
看到棺材里尸体的那一刻,刘花程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股凉透骨髓的寒意让他全身都开始打颤,棺材中的人,赫然便是林涓喜!只是她已经死了,脸色青灰,双目紧闭,无一丝活气,可的确是她没错,这样弯弯淡淡的眉毛,端庄秀丽的小嘴,小巧的尖下巴——的确是她没错!
刘花程立足不稳,也一把扶住灯罩,半晌,才想起看林涓喜,她一脸不正常的镇静神态,像是在自我催眠地说:“这个人一定不是你。”
刘花程一愣:“你说什么?”
林涓喜转目看着舅舅,一脸悚然:“你没看见吗,你在棺材里面躺着,已经死了!”
“什么?”刘花程又看着棺材,里面确实是林涓喜,他便说,“涓喜啊,这里面是你!”
林涓喜好像没听见,她迅速冷静下来,苍白着脸,敏捷地退后几步,举起枪,对准刘花程说:“你到底是谁?说!不然我开枪了!”
刘花程一愣,心中一股彻底的寒意,骨头都在打颤,她这是中什么邪了?
他也退后一步,背挨上了墙,颤抖着声音说:“你别吓我,涓喜!”
林涓喜将枪口晃了晃:“你是谁?”
刘花程几乎要哭了,他说:“我是你舅舅啊,你到底怎么了?”
林涓喜此刻简直是玉面罗刹,她飞快瞥了眼棺材,说:“这棺材里的,和你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差别,我不知道我舅舅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我不会相信你了,快说,你是谁?”
刘花程看着林涓喜黑洞洞的枪口,咬着牙,往前冲过去。
一声枪响,硝烟味弥漫开来,刘花程抱住了林涓喜,而她的子弹打偏了,墙上一个弹孔。
刘花程流着泪说:“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可我真是你舅舅,你是我外甥女儿,涓喜,我不怕被你打死,我怕你中邪!”
林涓喜这一枪,是不由自住打偏的,她怎么忍心对他开枪呢?而他就这么直直扑了过来,居然不怕她的枪口。此刻,被舅舅抱在怀里,她鼻子酸了,说:“舅舅,我看见你躺在棺材里面。”
“你宁愿相信一个死人,也不愿意相信活生生的我?”刘花程松开了林涓喜,将手递给她,“你握握,是热的,我好好在这儿呢,棺材里面的,鬼知道是谁!世界上长得像的太多了,说不定是个见过你舅舅我的人,羡慕我倾国倾城的帅脸,在棒子国整容一条街整成这样子,然后被自己帅死了!”
林涓喜忍不住笑了,这番具有刘花程特色的胡说八道让她放松了不少,她又看向棺材,里面脸色发青的刘花程十分可怖,她说:“你看,这人和你太像了!”
刘花程瞅着棺材,不由皱起眉头:“涓喜,其实我看见的人是你。”
林涓喜吃了一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刘花程:“我还以为你刚才——真的吗?”
“真的。”刘花程委屈地撇撇嘴,“我都没拿枪指着你。”
林涓喜仔细瞅着棺材,说:“我看见的确实是你,难道我眼睛有毛病吗?”
“好多时候眼睛也不能全信,像海市蜃楼。”
林涓喜突然变了脸色,说:“这可能是一种魔咒,是为了——”
她看着刘花程,脸色铁青:“——让我们互不相信,自相残杀!”
刘花程也打了个寒战,他看外甥女儿脸色不好,就想逗她放松,便说:“还是我觉悟高,没有被敌人的表面现象欺骗,坚定立场,坚持信念,保护了党、员队伍的纯洁性。”
林涓喜盯着棺材,喃喃地说:“……这是谁想出来的,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说句实话,林涓喜在经历的所有恐怖事件里面,这件,真是细思极恐。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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