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石门终于被推开了十公分左右,里面透出橘色的暖光。
潘若麟凑过去看,门里是走廊,拐了弯,看不到尽头,四壁有浮雕,好像是蟠龙,隔几步就有相对的两盏壁灯,小鬼捧莲花造型,燃着明亮火光,比石室还亮堂。
“什么情况?”刘花程眨着长睫毛的眼睛问。
“你们看!”她话音一落,剩下三人都凑了过去。
大家看过后,一齐瞧着刘逸宸,等他发话。
刘逸宸看着发出暧昧亮光的门缝,果断地说:“进去看看,不行再退出来。”
于是,四人将石门缝隙推大,刘逸宸打头阵,率先走进去,然后是林涓喜,刘花程,最后进来的是潘若麟。
待他们真正看清眼前情景,都不由得暗暗赞美,心里一阵激荡。
石廊两壁都是雕刻精美的蟠龙,神态各异,腾云驾雾,大气磅礴,非常壮观,中国人对龙图腾的崇敬是根深蒂固的,所以此刻,大家都激动了一把。
“还往前走吗?”林涓喜问表哥。
刘逸宸点了点头,眼中神采奕奕——对于这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人来说,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他很兴奋了。
男人都喜欢冒险吗?——林涓喜承认自己也是。
三人都跃跃欲试,潘若麟却皱起了眉头,说:“我告诉你们,这石门里头阴气重得很,有不干净的东西。纪公子吩咐过,你们做什么让我别干涉,还要保护好你们——所以,你们想去我不拦,还会尽职跟着,但是你们可要想好了,这进去了,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刘花程笑了:“太夸张了吧?你要是害怕了可以走呀!放心,我们不会给纪无臣告状的。”
“我不走。”潘若麟叹了口气,“我跟着你们。”
“咱们进去瞧瞧!”刘逸宸示意前进。
几人就往石廊深处走去。
两壁浮雕美轮美奂,目不暇接,看得他们满眼生花。
走了六十米左右,拐个弯,看到了石廊的尽头——一扇不起眼的石门,比外面的小一些,就在不远处静静立着,仿佛在等待着他们。
“喂,逸宸,你说这门里是什么?”
“肯定不是黄豆酱。”
刘花程呵呵笑了:“说不定是盘丝洞呢!那咱们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出来了。”
刘逸宸浅笑着看二叔一眼,说:“蜘蛛精最喜欢吃猥琐宅男了。”
刘花程没顾得上理刘逸宸,转而对潘若麟说:“潘小姐,你看,咱们这一路走过来,鬼爪都没见一个,你又判断失误了?”
林涓喜费解地看了二舅一眼,想不通他怎么处处和潘若麟较劲。
潘若麟冷着张脸,不理睬刘花程。
刘花程话音落了没几秒钟,突然,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来,在幽深的石廊中分外响亮,弄得人心里都是一抖。
“哥,什么声音?”
刘逸宸也是一愣,突然脸色大变:“不好!”转身就往回冲。
其他三个人也都反应了上来,这个啊,是身后石门关闭的声音!
他们都往回跑,疯了一般,可马上发现不对了。
路好像有了意识,他们在跑,它也在移动,过了半天,两边浮雕一丝未变,他们还在原地打转。
这下更惊慌了,更是拼命跑,可就是跑不到拐弯的地方。
刘逸宸首先停下来,他有些喘:“都别跑了,咱们这次着了道儿了。”
潘若麟也停了下来,喘着气,拂了拂鬓边乱发。
林涓喜和刘花程还在拼命奔跑,人都是这样,越害怕,越有力气,越要负隅顽抗,如此徒劳了一阵,也陆续停了下来。
他俩扶着石墙,弯腰大口喘着气,一面看着潘若麟。
她还是淡淡的表情,说:“我都说了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刘花程皱了皱眉:“潘姑娘,这些就别提了,算是我们不对,没听你的——现在咱遇上鬼打墙了,你有没有办法?”
“这不是鬼打墙。”潘若麟优雅平淡地说,“这是更厉害的魔障,我没办法。”
“啊?”其实更让林涓喜他们三个震惊的是潘若麟的反应,姑娘你未免也太淡定了些。
刘花程瞪眼道:“姑奶奶,您老别摆谱了,我们错了还不行吗?有什么法子赶紧使出来,咱们摆平了回去做饭好不好?”
潘若麟依旧是让人绝望的面瘫表情:“我说了我没办法,我不是它的对手,这是它设下来的机关,就是为了把闯进来的东西困死。而且我也说过了,你们进来了,就有可能这辈子都出不去。”
说完她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你!——”刘花程秀眉倒竖,“你这什么态度?”
刘逸宸拍了拍二叔的肩,低回地叫了声:“二叔——”
刘花程看他一眼:“你有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等死就真的出不去了。若麟,你就不怕吗?”
潘若麟睁开了眼睛,看着刘逸宸,居然露出哀伤的表情:“我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包括这条命,就是有点不甘心,死在你们的愚蠢和我的疏忽上面。”
说完又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摸样。
其他三人看看她,又互相看看,眼中满是疑窦:这家伙受过什么刺激?
刘逸宸叹了口气:“若麟,为我家的事拖累你,真是对不起!”
潘若麟睁开眼,看着刘逸宸淡淡一笑,说:“生死对我来说无所谓。”
第二十一章()
众人都默然了,渐渐地,四周陷入死寂。
刘逸宸还好,就是神情灰暗些;林涓喜的淡定仅次于潘若麟;相较之下,刘花程看起来简直糟透了。
刘花程靠着冰冷的石墙,感觉像做梦,也许马上就能听见刺耳的闹钟声,但这种恍惚之感没多久便消散了,他真的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从小生活平凡而平安,人生规划中根本没有涉险这两个字,所以就算危险来临也是慢热型的,开始根本不相信:不会吧,一定有解决方法,或者这只是在做梦。但随着时间推移,比经常冒险的人更加绝望。
刘花程试图朝近在眼前的石门走,走了五分钟,腿越来越沉重,他绝望地扶住了冰冷的石墙。
精美浮雕在一个小时前还让他赞叹喜爱,现在却满是厌烦和恐惧——这些腾龙此刻瞧来无比狰狞,龙眼仿佛在恶毒地嘲笑他们。
刘花程的指甲在坚硬的石墙上划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如果今天没下来,此刻还窝在椅子上玩游戏呢!如果自己死在这里,母亲该多可怜,他们三个都死在这里,母亲怎么受得了,母亲她老人家先是丈夫失踪,然后……
刘花程鼻子发酸,喉头仿佛梗着颗桃核,他望着林涓喜和刘逸宸,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有些飘忽:是谁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一定要找到失踪的家人?现在还有希望吗?这么俊俏、优秀的俩孩子,难不成……如果可以,他宁愿替他们……
“你们一定不能死在这儿!”刘花程已是泪眼朦胧,声音微哽。
林涓喜转眸,看着舅舅,目光恬静而温暖,刘逸宸也凝看过来,居然带着令人安心的笑意:“二叔,你说什么呢,咱们肯定能出去,相信我!”
看着他们的神色,刘花程稍稍安心,同时意识到,自己是长辈,一定要给晚辈精神力量,便咧嘴笑笑,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地上。
刘逸宸将背包卸下来,把能坐的东西全掏出来,铺在地上,说:“都坐这上面吧,地太凉了。”
接着,刘逸宸把自己的蓝黄格子的羊绒围巾解下来,系在林涓喜脖子上,笑笑说:“放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林涓喜说:“其实,死在这儿也不算太惨。”
刘逸宸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突然感觉,他好像不认识她了。
很久以前,卡尔就给林涓喜说过,踏上杀手之路,就别想善终,能被一刀捅死,算是好命!
刘逸宸将每个人背包里的食物和水都取出来,分成一个礼拜的份量,这样以来,每天的食物只够维持基本生命,根本吃不饱,幸好不热,水倒能省些。
刘花程骂了句:“这鬼是不是想找替死鬼?把我家俩孩子放走,把我和这不怕死的神婆留下来,要杀要剐要蒸要炒大卸八块随你便!行不行?”
林涓喜想笑却笑不出来,听潘若麟说:“刘家先生,它不是想找替死鬼,只是想困死咱们。”
“那些被挖了眼珠子的鬼是它家人吧?它家人先闯到我家的,我都没扯着不让走!”刘花程愤愤地说。
虽然刘花程屁股底下垫着东西,可周围气温太低,又阴森森的,随着饥饿感加剧,越来越冷,只得不停搓手。其实这里和户外比起来还是相当暖和的,他们哈出的白气也是若隐若现——心理作用使寒冷有些无法忍受。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在意,越是害怕,越会把这个假想敌扩到无限大。
最糟糕的是饥饿,刘花程慢慢感到胃疼,内脏互相吞噬,眼前阵阵发晕,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吃得下三碗牛肉面——他们这些经验不足的菜鸟来冒险,根本就是送死!他的情绪又开始沮丧起来,渐渐万念俱灰。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一大一小,分别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他舒服地浑身一战,迎上外甥女儿和侄儿带着暖意的目光,他俩一人抓紧了他的一只手。
“你俩手真暖和?不冷?”刘花程问道。
“还好。”林涓喜低沉着声音,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悲凉,“节省体力,咱们三个,至少要有一个活着出去。”
刘花程鼻子一酸,轻声说:“你俩都得给我出去。”
他们不再说什么,林涓喜和刘逸宸另一只手也都握过在他们掌心里,闭上了眼睛。
刘花程看着俩孩子覆在颧骨上的密长睫毛,同样线条优美的脸颊,同样坚毅的嘴角,心里一阵感慨:这俩孩子别说是逸宸,就是涓喜,都确实、的的确确比自己强太多——他们,真的是长大了!
这么闭目养神,过了半晌,林涓喜睁开眼睛,看着秀脸发白的刘花程,叹了口气,这里就数他体质最差,也是她最担心的人。
她把脖子上表哥的羊绒围巾解下来,包在二舅头上,刘花程睁开眼睛,推她:“你戴,我不冷。”
“脸都冻白了。”林涓喜心疼地说,“你体质不好,别冻出毛病了。舅舅,我一点也不冷,你看我手多热乎。”
刘花程便没再说什么,他确实冻得骨头都在打颤,林涓喜用宽大的羊绒围巾把二舅的头、脖子、肩膀都包了起来,这时,林涓喜感受到潘若麟的目光,便回目看她。
潘若麟淡淡一笑,说:“没想到你家人感情倒好。”
林涓喜觉得潘若麟的话有点奇怪,为什么说“没想到”,转念一想,这个明显受过刺激的姑娘,在她心里,人和人之间应该鲜少有这样的感情。
林涓喜又想起一事,她摸出李邺给的金扳指,细细看着,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如果李邺,那个神通广大的人可以知道这边情况,会不会在下一秒出现呢?
但她随即又叹了口气,她想起李邺要掐死她的样子,尤其是事后,怀疑的眼神。
这时,刘花程睁开了眼,瞅见了,问道:“涓喜,手里拿的什么?酱黄豆吗?”
“你吃吧!”林涓喜说着摊开手掌,给二舅看。
“哇靠,纯金的。值不少钱吧?”
林涓喜苦笑:“现在一文不值。”
“我看这有十五克,谁给你的?”刘花程说。
“一个朋友。”
刘花程皱了皱眉,轻责道:“怎么能拿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如果是今天那个越南色鬼给的,你怎么办?”
林涓喜莞尔:“能怎么办,拒绝不就行了?总不能把人家捶一顿?”
刘逸宸嗤得笑了,端详着扳指:“这鬼头真个性,又邪气又粗野,你那朋友倒了解你!”
这时,潘若麟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金扳指,说:“让我看一下!”
刘花程睨潘若麟一眼:“你这小龙女也对俗物感兴趣了?”
潘若麟没理他,看着林涓喜递过来的扳指,突然低低地惊呼一声:“老天!——”
潘若麟整个人就杵在了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扳指,满脸诧异,呆愣住了。
第二十二章()
三个人都奇怪地看着潘若麟。
潘若麟一时平静下来,她急急地问林涓喜:“林小姐,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林涓喜不知道是吉是凶,谨慎地说:“一个朋友送的。”
潘若麟竟然微微一笑:“你这朋友是毒手檀郎吧?”
“什么毒手……檀郎?”她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凤凰山有个魔头,性格残忍,阴险狡猾,但是长得好看,所以得了个毒手檀郎的绰号。这金扳指是他贴身的东西,你怎么拿着?应该不会有人活腻了去偷,那就一定是他送你的了。”
林涓喜消化了一会儿潘若麟的话,毒手檀郎——真是恰如其分。
“唔,我……我不知道,我那朋友是女的,不是什么檀郎,可能是山寨的,山寨的!”关于李邺的事儿,她不愿,更不敢泄漏一个字。
刘花程说:“潘姑娘,这金扳指是怎么回事?”
潘若麟站了起来,说:“这金扳指上面刻着的魔鬼头,是殷商时候凤凰山人信奉的邪神,叫魑离,他是个魔王,在凤凰山至高无上,所有妖魔鬼怪都得听他的。传说当年二郎神除了魑离,把他封在一个金扳指里面,镇在凤凰山的涵洞里,后来,这扳指被毒手檀郎得了。这个魑离金扳指,戴上以后可以避邪,还可以避毒,虽然不会像其他更厉害的避邪物——比如龙玺一样,把鬼怪逼到几里之外,但是它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像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把主人裹在里面,一般性的危险你根本不用怕。所以,毒手檀郎得了它以后,从来都不离身,这扳指也救过他好多次。人人都说魑离扳指厉害,可是具体怎么个厉害法,没几个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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