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看着妇人癫狂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小疙瘩。。。我的小疙瘩。。。”妇人摊在地上嘴里依旧不停的念叨着，她之所以还活在这世上，就是因为这一根弦绷着，现在小疙瘩又一次的离开了她，无疑是让她死了一次。
“滚滚滚！什么小疙瘩！找儿子找我家来了！真是晦气！还有你！苗大可！故意把鬼引来干嘛？！乡亲们！你们见着都不害怕？这样的人咋还把她留在村子里？！她心情还是不好弄死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家男主人梗着脖子吼道，似乎是要激起围观群众的言论。
“你。。。”我气的不打一处来，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狠心的人？！难道他一丁点都不知道悔过嘛？！
“你对小疙瘩做了什么你难道忘了吗！小疙瘩都告诉我了你还要在这狡辩嘛！”我指着他怒不可遏地叫道。
“我对他做啥了我？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告诉你！我这还有半壶黑狗血呢！再不滚小心我让你现原形！”这男人说着就扬起了手中的壶。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光天化日之下就见鬼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过他俩家一直都有恩怨吧。。。”
“再有恩怨能对孩子下手吗？那也太狠了吧？我觉得那个鬼肯定是苗大可请来吓唬人的！谁让咱们都要把她撵走了！”
周围的声音刺激着我的每一条神经，说的也是。。。任谁都会这样，谁会相信一个疯子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话？这男人可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邻居啊。。。
“大可。。。”青玄心疼的搂住我的肩膀，“我们走吧。。。”
我迟钝地动了动脑袋，“嗯。。。”
人类，比我见过最凶恶的鬼都可怕。
就在我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跑了出来，“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话！其实。。。苗大可没有吓唬人！小疙瘩。。。”
还没等她说完，这个男人癫狂了一样追着她就开始打，“你个逼娘们！你翅膀硬了啊？敢把这事说出去我不但杀了你！你娘家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个女人奋力地抓着他的脸，“事情已经隐瞒了这么久！该说出来了！你难道心里面就不会难受吗？！当初是我瞎了眼跟了你！还跟你一起把小疙瘩埋进了墙里！现在我后悔了！我要把事情公之于众！我要让乡亲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禽兽真正的恶魔！我早就想死了！你有能耐现在就当着乡亲们的面弄死我！！”
她话音一落，小疙瘩的娘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的小疙瘩。。。被你们埋墙里了？！”她半跪着后背夸张的佝偻着，整个人就凭着那一口气吊着呢。
这男人已经涨红了脸，他的手一刻都没停，拳头都砸在了妇人的脸上，尽管如此，妇人依旧大声尖叫着，“我敢承认我是杀人犯！你呢？！你敢吗？！现在了还要装好人！！”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真吓人啊。。。”
“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是啊是啊！你说他咋狠心下的手呢？那时候小疙瘩才不到七岁吧？”
周围围观群众的声音又变了。。。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人冲了上来一脚踹飞这男人，“打女人的狗东西！呸！”
这男人显然不敢相信有人会对他动手，“。。。你说啥？！你凭啥打我！”
妇人胡乱擦了擦脸抡起一旁的锤子就砸向了那面墙。
“不要！不要！！快停手！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咱家会完的！你难道想让咱儿子在村子里生存不下去吗？！”这个男人现在去才开始知道着急。
妇人满脸都是血，加上她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耍澳闳衔衷诤⒆泳褪切腋５穆铮浚±洗笞芨宜的阋窃俅蛭揖蜕绷四悖『⒆用窃缇鸵丫睦砘瘟耍”ㄓΑ！！Ｈ际潜ㄓΠ。 �
她说着继续砸着墙，小疙瘩的娘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扣着墙，“儿啊。。。我可怜的儿！”
没过一会墙就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随着一阵扬尘飞舞，妇人脱力地把锤子扔到一旁，跪在了小疙瘩娘面前，“大姐。。。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找了个这样的一个男人，我没办法啊！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一个结局，我就不应该嫁给他！”
小疙瘩的娘眼睛已经瞪到了极限，她就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紧盯着墙里的窟窿，四周的转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划痕，小疙瘩。。。当初得多绝望？无论怎么呼救都没人能听得到，只能在这窄窄的一条缝中站着。。。
小疙瘩的娘张着嘴都忘记了该怎么哭泣，“儿啊。。。”
小疙瘩的破败的尸体见着风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砸在了小疙瘩娘身上，似乎是要给她一个拥抱。
“儿啊。。。”小疙瘩的娘双手颤抖着抚摸着他的头发，浑身上下也只有头发还在了。。。
“对不起大姐对不起！”妇人不住地磕头，可是小疙瘩的娘始终都没看她一眼。
她痴迷地望着小疙瘩空洞的眼眶，“乖儿子，娘终于找着你了。。。娘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疙瘩的脸庞，随后小心翼翼的就要抱起他，可随着她的起身，小疙瘩的骨头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上，就像一盘破碎的拼图。
小疙瘩的娘手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动作呢，可双臂之间什么都没留下，一地的骨头似乎在昭示这小疙瘩再也回不来了。。。
小疙瘩的娘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小疙瘩！小疙瘩别怕！娘把你拼回去！咱回家。。。娘带你回家！”
“大姐。。。小疙瘩没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妇人依旧在磕头道歉着，额头已经被磕得血肉模糊了。
小疙瘩的娘停顿了好久好久，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样，她苦涩地勾起了嘴角，“那你为啥不救他？你在外面一定能听得到他的求救声吧？你为啥无动于衷？他是被活活憋死的啊！！”
妇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沾湿她的脸庞，“我不敢啊！他说了。。。如果我敢说出去！他就杀了我全家。。。我不敢啊大姐。。。对不起对不起。。。”
小疙瘩的娘想哭，但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就笑了出来，“嘿嘿。。。我的小疙瘩找着啦！！你们看见了吧！我不是疯子！我的小疙瘩找着了！！！我要带我小疙瘩回家！你们谁都不能抢！我的小疙瘩。。。那是我的小疙瘩！我的小疙瘩考试又考了一百分！老师说了！他只要期末再考一百分就能当班长了！我的小疙瘩出息了！要当班长了！小疙瘩说了，他学习好，下学期连学费都省啦！她学习好，学习好。。。我的小疙瘩！你们谁都不能抢走！那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我小疙瘩出息了。。。知道孝敬娘了！我小疙瘩。。。我的小疙瘩。。。乖小疙瘩！跟娘回家，咱回家，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大饼子！咱回家吃大饼子！娘给你炖肉！”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娘再也不舍不得给你吃肉了。。。娘给你杀鸡。。。娘给你喝牛奶！娘再也不惦记着那点钱不舍得给你买好吃的了。。。小疙瘩。。。回来吧。。。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啥。。。过年了娘给你包铜钱饺子。。。娘给你做新衣裳！回来吧。。。小疙瘩。。。你好狠的心啊！丢下娘一个在这世上。。。你明知道娘没了你活不下去。。。把我的小疙瘩还给我！！”她哭着哭着又尖叫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这家的男人，拼命的撕扯着他，“把我的小疙瘩还给我！你个杀人犯！你儿子凭什么还活着？！你儿子凭啥还活着！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给我儿子偿命！”
这男人冷着脸一把推开她，“够了！你们还在这看什么热闹？！都给我滚！我告诉你们，小疙瘩的事跟我无关！你们看见了吧？都是这个逼娘们敢的！一切都是她干的！和我无关！你们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他说着拎起了妇人都头发，就要把她往院子外面拖。
“吗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围观的群众们终于爆发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朝他扔了一块石子，紧接着其余人都开始朝他扔起了东西。
“你们。。。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男人把女人拎起来挡在自己面前叫到。
“对！所以我们要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其中一个壮一点的村民狠狠得踢力这男人一脚。
没过一会，他们夫妻俩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为首的村民就像牵着狗一样牵着他们，在村子里游行示众。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寂静的院子里只剩我们几个人。
我刚想上前扶起目光呆滞的小疙瘩娘，就被她一下子推开，她在地上爬着抱住了小疙瘩的头颅，“你们谁都别想伤害我的小疙瘩。。。这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她的眼神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野兽一样。
“我们没想伤害他！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一点。
“家。。。？对啊。。。小疙瘩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她把小疙瘩的头藏在了自己臂弯里，生怕我们看见，小跑着跑回了自己家。
我望着她孤独的身影，与她成为对比的，就是另一头热闹的场面，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安慰小疙瘩的娘，所有人又开始一股脑的指责起了那对夫妻，好像自己才是道德的制高点。
“青玄。。。我所在的，真的是人间吗？”我皱着眉问道。
青玄长叹了口气，“地狱和人间没什么区别。。。”
姗姗摇了摇头，“地狱里好歹有菩萨，人间有啥。。。”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别想了，我们回家吧！等这个热度过去之后，他们又该想起我们了，与其被他们撵走，到不如现在就离开。”青玄轻拂着我的后背。
我点点头，“嗯。。。我想再去看看小疙瘩的娘，至少给她几件能挡风的衣裳。”
“好，走吧！”姗姗的心情也很低落，她似乎也很想逃离这里。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离死别（）
等收拾好东西，已经是第二天了，那对妇人已经被交到了镇子上的派出所里，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存在过，似乎只有我们依稀记得小疙瘩。。。
“大可，衣服我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把东西给小疙瘩娘之后咱们也要收拾收拾离开了。”姗姗抱着一大包东西对我说道。
我一边船鞋一边说道，“来了！”
等我们又一次来到了这条街道，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变得格外冷清，这条街道上的人家都搬走了，空无一人，俨然一个鬼街。
“别怕，我们进去吧。。。”姗姗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反正我已经是死人了，什么都不怕。
门一推开，随着一阵阴风扑到了脸上似乎听到了声声幽怨的哭声，还是让我忍不住有些腿软。
“你们俩怎么自己来了？！”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语气里有些微怒。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吓得我们俩差点跪在地上，“你能不能不要在我们身后说话啊！吓死个人！”
青玄点了下我的头，“胆子这么小就别逞能了！我先进去吧！”他说着用坚硬的后背挡住了我和姗姗。
等我们走进去后，仿佛看到一个什么东西随着风左右晃动着。
“那是。。。”我整个人都顿住了，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去冲了过去，手忙脚乱的就想抱那个人影下来。
“大可！退后！”青玄大吼一声拦住了我，“你冷静一点，好好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我听到了他的话才稍微冷静了一点，“那是。。。那是。。。”
我的眼神过了很久才聚焦在一起，是小疙瘩的娘。。。她的脖子被拉的很长，鲜红的舌头上已经凝固了一层白色的粉末，眼珠子往外凸起。。。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自杀了！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青玄挡住了我的眼睛，“乖，别怕。。。我在呢别怕。”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我眼眶里流出，“她。。。怎么会选择自杀。。。”
青玄叹了口气，“或许对于她来说，人间才是炼狱吧。。。至少去了下面，她能再见到小疙瘩。。。”
姗姗也跪在了地上，她拂着自己的心口久久不能平静，“早该想到的。。。小疙瘩没了，她又怎能独活？”
青玄一手扶着我，一手扶着姗姗把我们送到了门外，他担忧地望着我们，“好些了吗？”
我无力地点点头，“没事了。”
“我把她给埋了，好歹活一世，怎么说也要入土为安，你们先回去吧。”青玄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一个人朝我扔了块石头，“妖女！”
我转身一看，是个孩子，他发现我在看他们转身就跑，看着他们的身影我觉得有些熟悉。
“那不是这家的孩子吗？”姗姗皱眉说到。
“夫妻俩都没了，剩下的两个孩子，无依无靠，他们自以为是赚到了，其实是彻彻底底的输了啊。。。”姗姗长叹了一口气。
“别想了，快走吧！”青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处理完后事就回去了。”
“青玄。。。谢谢你。”我轻声说道。
青玄的心情也很糟糕，他很想勾起微笑，但试了好几次，留在嘴角的只有苦涩，“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路上，我都闭口不谈，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心口一直有一块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压抑的我无处可逃。
“大可。。。”姗姗声音沙哑地叫了我一声。
我转头看着她，她却摇了摇头，“没事。。。”
“姗姗，你怎么了？”我不禁有些奇怪，看着姗姗，这些日子似乎苍老了许多，我这才忽然惊醒，之前总以为她和我一边大，完全忽略了她其实比我大出了三十岁来。
“我就是有点累。。。其实之前的事我都记着呢，看了这么多生离死别，我心里不太舒服，其实我没啥事。。。”姗姗淡淡的说着，想到哪就说到哪，期间还用手背揉了揉眼角。
“这么一大包东西，还是没送出去。。。里面还有好几件咱妈没来得及穿的衣服呢。。。”姗姗的声音很是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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