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子一再宣称,依然是尊用儒家治国,但如今在天子的推动下,法治的局面却逐步形成,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不行,绝对不行。
“皇帝升殿,百官躬迎!”
侍殿太监大喊一声,百官腰弯九十度,执礼恭候,秦牧一身黑色绣金龙的衮服,头戴十二毓帝皇冕冠,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后殿走出来。
他脸上神色坦然,并没有百官预料中的憔悴,走到龙椅前后,一展那黑色的大袖,有如大鹏展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牧朗声答道:“众卿平身!”
资政殿的常朝,大臣们无须下跪,躬身施礼之后,大家一同直起身来,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发现有些不对。
哪儿不对?
就是有些不对。
那是谁?那不是湘妃娘娘吗?
咦。。。。。。。。。很多大臣几乎忍不住抬袖擦试自己的眼睛,没错,就是湘妃娘娘,大臣们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这是怎么事?
湘妃娘娘出来执羽扇,这。。。。。。。。。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第1032章及时的捷报(求推荐票)
资政殿上,所有大臣的目光刹时间齐刷刷地聚集到云巧儿身上。
若是换了别个,面对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一定吓得不轻,估计会忍不住缩小身体往后退。
那一瞬间,云巧儿也有点怵,她不由自由地望了秦牧一眼,秦牧背对着她,正收回展开的大袖,泰然落坐。
只此一眼,云巧儿便觉得大臣们带来的压力不再存在了,她甚至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站得更直些。
大臣们未及退回班列,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湘妃娘娘怎么成了小宫女?”
“什么小宫女,你看穿的可是普通宫女服饰。”
“后宫嫔妃,到大殿上来打扇,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陛下这是要干嘛?”
“我大秦堂堂天朝上国,这大殿之上岂能如此失仪,以前就听说这湘妃经常私自出宫,陛下听之任之,皇后也不与管治,如今倒好,闹到大殿上来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大秦的颜面何在?”
“陛下不会是压力过大,导致。。。。。。。。”
“导致什么呀?”
“没什么,我有说什么嘛?”
大殿上,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在回响着,秦牧坐在龙椅上,虽然听不清殿中大臣说些什么,但这嗡嗡声就象是无数的苍蝇在耳边飞舞。
他轻咳两声,韩赞周立即大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退朝?这就么退朝?
想得美!
有人想出班掀开儒法之争的锅盖,有心思耿直的御吏却先忍不住出班大声道:“陛下,这早朝之上,陛下岂能将后宫嫔妃带出?《春秋左传正义》有云:中国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如今湘妃娘娘有如卑下的宫女。执扇临朝,这有违朝廷礼仪,请陛下斥退湘妃。”
更有甚者,出班大声道:“陛下,周幽王三年,褒国为取悦幽王,进献美人褒姒。褒姒细柳腰,冰肌玉肤、花颜妖娆、入宫之后,幽王从此不理朝政,终日在宫中寻欢作乐。带褒姒往骊山温泉游幸,为博此女一笑,周幽王不惜以烽火戏诸侯,以至周朝从此分崩离析。此前车殷鉴,陛下岂能不引以为戒?”
好啊,还真不客气,前些天我还是明君,这下子直接被打成周幽王了。
“住口!”
秦牧起身,大喝一声。指那御使大声斥道:“你,姜益!竟敢辱朕为周幽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姜益耿着脖子答道:“臣不敢,臣只是列举前朝旧事。请陛下引以为戒。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臣身为御史,有匡君得失之责,今日陛下所为之事。有违朝廷礼仪,恐将遗笑天下,臣岂能不直言进谏?”
秦牧大袖一扫。居高临下大斥道:“想当年,朕与湘在秦淮河畔分吃一个煎之时,尔等何在?朕带着湘妃冲锋陷阵之时,尔等又何在?朕知道,皇后和湘妃也知道,今日早朝,尔等一个个已经准备好联合起来炮轰朕,所以湘妃要跟来,为朕挡风遮雨;
朕未必要她替朕遮挡什么,但无论是荣华,还是苦难,只要她愿意跟朕站在一起,朕都不会推开她,因为朕知道,在艰难的时候推开她,未必是对她的保护,相反,这反而是对她最深的伤害。
人若无情,孰称为人?朕今日已经做好准备,你们一个二个,可以冲着朕来,但若有谁敢对湘妃说三道四,朕宰了他!刘猛!”
“臣在。”中军大都督刘猛连忙出班,洪声应答。
“她是你妹妹吗?”
“这。。。。。。。。”
“是不是?”秦牧大喝。
“臣万死,臣一直将湘妃娘娘当亲妹妹看待。”
“蒙轲!”
“她是不是你妹妹?”
“是。”
“宁远、凌战、朱一锦、韩刚、李辰。。。。。。。。尔等出列,说,她是你们的妹妹吗?”
“是!”
宁远等人纷纷出列作答,声震梁宇,殿内的文官面面相觑,这哪跟哪呀?
好吧,湘妃跟天子的感情,全天下就知道,可这是朝堂,不是你秀恩爱的地方啊。
这下好了,恩爱秀完了也就罢了,又拉一帮武将秀亲情,秀友情,这。。。。。。。。。。这。。。。。
也有些心慈手软的官员,被感动了,这全天下的人都要与天子作对,皇后与湘妃也要坚持与天子站在一起,湘妃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着这朝堂上为天子遮风挡雨。
回想天子起兵以来,文治武功,仁心德政,惠及天下,今日何至于被逼到这种田地?
外交部左侍郎黄振林出班道:“陛下,今日湘妃上殿,虽有失朝廷礼仪,但情有可原,臣以为,不应再对此加以非议。”
司马凯、金磊等三十多个大臣,也纷纷出班维护云巧儿,云巧儿一言未发,只是目光一直未离开秦牧的身影,她手执着羽扇,一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变得雾蒙蒙的。
旁边平日随侍她的那个宫女,眼泪已经忍不住噗噗往下掉。
经此一事,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联合炮轰皇帝的大臣们,气势几乎泄尽,一时间,竟然没有谁愿出站出来对皇帝发动攻击。
“捷报!捷报。。。。。。。。”
恰在此时,资政殿外传来一连串高声大喊,皇宫禁卫指挥使李式亲自拿着一份捷报进资政殿:“陛下,大捷!大捷!颖上侯苏谨率万五千人马,大破布鲁特汗国大军,生摛敌酋,歼敌八千,俘虏四万,破其都城,缴获财物百万之巨。。。。。。。。”
“好!太好了!”秦牧不禁龙颜大悦,拍案而起连声叫好,“朕的将军们,果然不负朕所望,不负天下百姓所望,这元旦将至之时,再传捷报,好啊!来人,立即将捷报张贴于午门之外,让天下万民共庆之!”
刘猛、蒙柯、狄中行、李过、郝摇旗、宁远、凌战、朱一锦、韩刚、李辰等一大批武将,欣然出班,齐声共贺:“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同喜,同喜,哈哈哈。。。。。。。。。。”
事情到这一步,皇帝与一班武将为大捷彼此道贺,喜气洋洋,文官们也只得出班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同喜,同喜。”
秦牧是来者不拒,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悦,你们本来是要来炮轰朕的,朕还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有喜悦,分你们一份,这胸襟,如海吧?
至于朝中的武将们,什么儒家法家关他们屁事,他们是兵家,到底是重儒还是重法,他们才懒得理会。
儒家当道,一向重文轻武,在明代,一个七品芝麻文官,也能压一品武将一头。真论起来,武将们还宁愿法家当道呢。
遥想当年,先秦用法家治国,武将的地位空前提高,是以名将辈出,士兵用命,造就了一支横扫天下的铁军。
反正在武将看来,重法家绝对比重儒家好。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跟着文官一起攻击皇帝,上殿之后,再看湘妃都争着出来为皇帝“遮风挡雨”了,刘猛等人本是皇帝亲信,又一向把巧儿当妹妹看待,看到俩人被文官们都逼成“苦命鸳鸯”了,这还得了。这会儿自然是跟着皇帝共贺,用这种方式给文官难看。
刘猛更是站出来说道:“陛下,颖上侯立此灭国大功,自应有所赏赐,否则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再则如今适逢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如此大捷传来,朝野都应该庆贺一下,扬我大秦国威的同时,也让天下百姓喜上加喜。”
“嗯,卫国公所言,深得朕心,适逢佳节将至,今日左右无事,就先罢去早朝,朕在武英殿设宴,与诸卿共贺之。”
秦牧说完,武将们大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
在秦牧朗声大笑中,韩赞周高喊一声:“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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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底线
这次常朝,算是安然度过了。但风潮并未因此平息,问题更没有解决,相反,问题积压得越久,暴发出来时就肯定越猛烈。
大秦是五日一朝,这次朝会躲过去了,不过是为秦牧争取到了五日时间,这五日之内,他必须迅速加以有效疏导,否则恐怕这投滔天的洪流就真会决堤了。
朝会散之后,秦牧在武英殿设宴与大臣共贺苏谨大捷,趁御膳房准备宴席的时间,秦牧在蒹葭殿紧急招见了夜不收都指挥使黄连山,以及翰林学士王夫之。
皇帝具体与二人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黄连山离开时,神色如常,但脚步加快,匆匆消失。王夫之离开时则是神色凝重,似乎抬不起脚来,可谓是举步维艰。
中午时分,秦牧准时来到武英殿,宴请群臣。
这次其实只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有资格赴宴,这一点秦牧是经过仔细思索才做出的决定。从三品以上的文官,主要是内阁辅,七六尚书、侍郎,外加各个寺卿,算下来人数不是很多。
而武将方面,那可就不老少了,大部分开国将领不是公就是侯,当初光是封侯者就多达三十二人呢。
如此下来,前来赴宴的武将人数,比文官多近一倍,声势大壮。而武将是站在皇帝一边的。
宴席之上,秦牧神色开朗,但对文官有点冷遇,主要是与武将把酒言欢,气氛热烈。刘猛等人自不必说,大力给皇帝捧场,让文官们很是吃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牧这才一整神色说道:“朕知道,诸位大臣在担心朕弃儒家而就法家。正所谓君无戏言,朕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大臣。朕不会弃儒就法。
常言说得好,不教而诛谓之虐。儒家导人以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这些思想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必须坚持的,少了这些东西,人与禽兽无异。
而法家防守的是社会秩序的最后一道底线,不到最后,不应刑罚为手段去解决社会问题。这便是朕对儒与法两家的看法。
换而言之,儒家必应为主,为先;法家应为辅。为后。否则就是不教而诛。法家能守住最后一道社会底线,却无导人向更高道德层次的能力,而这一点,只有儒家能做到。
然而两家也不应是矛盾的,对立的。今日咱们君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自汉武之后,虽说历朝多是独尊儒术,但实际情况却是离了法家则国必乱。
儒为主,法为辅,这一直是各朝的真实情况。诸位大臣不会否认吧。若非如此,各朝何须制定律法?
如今朕要推行司法改革,绝不是要弃教化而用酷法。朕一直认为,刑罚的震慑力不在于它的严酷性。而在于它的的不可避免性。
朕要做的不是制定多少酷法以震慑恶人,而是要让恶人知道,谁不知听儒家的,就逃不过法家的惩罚。反之。只要他听儒家的教化,做到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它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法家的惩罚。朕要做的。仅此而已。”
秦牧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十分诚恳。
但并不能就此让所有人放心,刑部右侍郎姚培祯接口说道:“陛下圣明,臣等相信陛下所言字字出于真心,然天下读书人只怕不这么认为,大臣们与天下士子所虑者,陛下虽无心弃儒就法,但如今的司法改革,却实质上使得法家凌驾于儒家之上;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天下人几乎一至反对司法改革,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得不进谏陛下为天下计,民意不可违,望陛下三思。”
“姚卿,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朕用法,乃为守住社会最后一道底线,以儒倡导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此方为重中之重,这主次之间,一目了然,何来法家凌驾于儒家之上一说?”
“陛下虽无此心,但政之所出,却日重于法,此天下有目共睹也!”
姚培祯这番话,等于是在直接顶撞皇帝,在坐的文官有的垂目静坐,有的频频点头。武将方面,则多是怒目而视,对姚培祯大为不满。
秦牧身为皇帝,当然不会因此勃然大怒,喷怒不会让你显得更高大,反正,只会让你更掉价。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朕有心改革司法,不过是使其更为公正专业,以造福天下百姓,岂能与重法轻儒混为一谈?姚卿,朕来问你,你身为刑部左侍郎,每日依法办案,若按你所言,是否可以据此认为你是法家弟子,儒门叛徒呢?”
郝摇旗、朱一锦等大批武将顿时发出阵阵哄堂大笑,刑部侍郎姚培祯被驳得哑口无言,而驳斥他的是当今天子,他又不敢翻脸,脸上的神情象开了染坊一般,红一块;白一块;黑一块;黄一块。
作为内阁辅臣的司马安、路振飞、李源,以及杨廷麟等重臣,则是眉眼低垂,一派超乎物外的模样。
秦牧展开大袖,轻轻一压,止住郝摇旗等虎将的笑声,然后坦然地说道:“历朝历代,岂无律法乎?法不可废,这是天下之共识,既然法不可废,朕有心让其完善一些,高效一些,何错之有?
尔等为了朝廷重臣,国之栋梁,理应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岂能人云亦云,硬要把朕完善司法之举视作重法轻儒,这是何道理?
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为新官编写的《到任须知》中,继天地孝道之后,首重刑狱之事,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如果按外间的那套说词,明太祖岂不也是重法轻儒?今日在坐的诸位大臣,都是朕左膀右臂,朕需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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