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双方僵持不下,带兵前来的百户黄大年向杨廷麟建议道:“府尊,秦牧带来的一百人马皆是悍卒,等药力一过,要挡住他们就难了,府尊,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用火攻,烧不死他们也要把他们逼出来。”
黄大年这一招确实够毒,整个东跨院占地不到两亩,一但用火攻,秦牧等人恐怕都得变成烤老鼠;
杨廷麟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需要安排了这次行动,却没有打算要秦牧的命,目的只是想夺去他的军权。
“府尊,不能再等了,万一让秦牧脱困,万事休矣!”
乱起之时,司马安没有随慌乱的人群向外逃,而是趁人不注意,独自从侧门绕向后院。
他跟随杨廷麟十多年,对杨廷麟知之甚深,杨廷麟为人极重气节,刚直不阿,是那种死忠之人,这种人在承平之世,必是诤臣;
然而在司马安看来,大明分明已有亡国之象,杨廷麟这种人遇上改朝换代的乱世,结局往往只有一个:殉国。
因为象杨廷麟这种忠直之人,眼看国家沦亡绝不会独善其身,一定会出头力保旧朝,不会自弃气节改换门庭,偏偏他和文天祥一样,军事方面非其所长,所以这种人结局几乎已经注定。
司马安跟随杨廷麟多年,深得器重,他不希望杨廷麟有这样的结局,更不愿跟着杨廷麟走向死局;
这些日子他仔细分析过秦牧这个人,秦牧擅长借势而起,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只身赴任,短短时日,便将赣州大部分兵力实际掌握在手,这绝不是单凭运气就能办到的。
秦牧对天下局势有清醒的认识,他既拥兵自重,却又不急出于头,而是埋头发展自己的实力。
秦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一但看准一件事,但敢于破釜沉舟全力出击,上次他带三千未经训练的保甲,悍然出击马永贞便是证明。
秦牧做事善于变通,不死守陈规,他恰到好处的“土改”之策,既取得了下层百姓的热烈拥护,又给官绅富户留下了余地,将来势力发展起来后必能左右逢源。
秦牧善于伪装,他披着文人的外衣,行着枭雄之举,与李自成等人粗鄙的草莽之色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然他也不乏跋扈的行为,比如带兵直入南昌救李香君,但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经他演来,反而让不少人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有血有肉的人,总之他的种种伪装便得他很容易得到人才的投奔。
在司马安看来,秦牧已经具备了成为乱世枭雄的潜质,偏偏他身上还隐隐带着“天命所归”的神秘色彩,会昌社稷坛前闻天语,周田盐池得神兵,这些事情在赣南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私下里很多人已经将秦牧与真龙联系在一起。
这次他给秦牧开出一剂“解酒方”,绝非一时冲动,也不是想要背叛杨廷麟,他是希望能把杨廷麟与秦牧绑在一起;
杨廷麟固执忠直,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一但能成功将杨廷麟与秦牧绑在一起,杨廷麟就能成为秦牧一面最理想的旗帜,对秦牧十分有利;
因为象杨廷麟这种清直之人都甘于和秦牧为队的话,以后秦牧招揽起人才来,将会事半功倍,别人投奔秦牧时就少了几分心里障碍。
从开出“解酒方”那一刻起,司马安实际上已经算是投靠秦牧了,眼看杨廷麟与秦牧已经兵戎相见,司马安实在不愿看到这种结果;
司马安非常清楚,现在唯一能调和杨廷麟与秦牧关系的只有一个人了,所以他才直奔后院而来。
第093章婚礼之变(4)
见秦牧反而将自己堵在东跨院内,杨廷麟心中稍安,这次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本来一切顺利的事情,眼看就要功德圆满,偏偏被秦牧先一步发现了端倪,以至于险些功败垂成。
杨廷麟可谓是又急又怒,好在现在还是将秦牧困在东跨院里了,院内终究只有一百人马,已经被团团围住,他就不信秦牧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外面大院里的宾客已经全部被驱赶出去,只剩下满地的杯盏桌凳,这个时候是摊牌的时候了。
杨廷麟在百户黄大年的保护下,来到跨院拱门二十步处,扬声喊道:“秦牧,你听着,东跨院已经被我团团困住,事到如今,你插翅难飞,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吧,否则就别怪本府无情了。”
秦牧从荷花缸舀起一大碗水,往自己脸上一泼,哗!经凉水一激,被酒精弄得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刘猛快步走到他跟前说道:“大人,咱们必须尽快突围,这跨院太小,没有回旋的空间,再拖下去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但是兄弟们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突围发挥不出五成战力,先拖一会儿再说。”
“不行啊大人,现在突围或许伤亡重些,但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拖下去,别的不说,只要外头用火攻,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他娘的少啰嗦,这些我还不清楚吗?”这千钧一发的关口,秦牧被吵得没法冷静下来思索,不禁大叱了刘猛一声,这才扬声对院外大喊道:“岳父大人,你要小婿束手就擒也行,只要你先告诉我,为何如此算计小婿,小婿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岳父大人竟然在小婿与芷儿拜堂之日,埋下伏兵,想要小婿血溅五步?”
“秦牧,老夫为何要拿你你自个心里清楚,你休想巧言令色拖延时间,老夫数到十,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主动走出这东跨院,就休怪老夫大义灭亲了,一。。。。。。。。。二。。。。。。。。。。三。。。。。。。。。”
“岳父大人,您如此行事,就不计后果吗?岳父大人可曾想过,若是小婿等人死在这里,岳父大人就不怕会昌、信丰两个千户所数千骄兵悍卒愤然而起,让赣南再起烽烟,生灵涂炭吗?”
“八。。。。。。。。。。九。。。。。。。。。十!秦牧,老夫最后问你一声,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老夫大义灭亲?”
泥人还有三分性呢,何况秦牧还带着几分酒意,杨廷麟逼人太甚,秦牧也不禁勃然大怒道:“岳父大人,你既然视小婿为仇寇,那也就别怪小婿不念芷儿的情面了。。。。。。。。。”
秦牧刚说到这,六七尺高的院墙上立即传来呼呼的声响,只见一张张桌子、板凳从墙外飞进来,砸在院子里嘭嘭作响;
外面的大院方才摆着近百桌宴席,这百桌千凳现在被杨廷麟命人不断地砸进了东跨院,院中一时桌子乱滚,板凳翻飞,地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层又一层,插足难下;
幸好先前防着院外放箭漫射,秦牧与一百手下都躲到了墙根下,否则这漫天的桌凳砸进来,就足以把一百人马砸死大半了。
“大人,不好,对方果然要用火攻。。。。。。。。。。”
“放他娘废话,冲,给我往外冲!”秦牧手上提着一把大刀,大声厉喝着,跨院里堆满了桌凳,再不冲出去,杨廷麟只需一轮火箭,就能把所有人烧死在这院中。
堵着拱门的桌椅很被搬开,就在此时,院墙外再次响起“嘣!嘣!”的弓弦声,漫天的火箭如同带着赤焰的陨石飞入东跨院内。院中很快就是黑烟弥漫,火光四起。
“快冲出去,不然都得死在这里,快冲,拼他娘的。”秦牧心头的怒火比院中的火势更猛,杨廷麟你够狠,那咱们就看谁更狠。
刘猛一手提着巨型狼牙棒,一手提着一张大桌,拱门处的障碍一经搬开,他便一马当先猛地往外冲,外头杨廷麟的人马早以严阵以待,一排劲箭疾射而来,啪啪地打在桌面上,其中不少是火箭,射击入桌面后还在熊熊燃烧着,刘猛就象举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吐气开声,猛烈狂扫,十多个手持长枪的赣州守军一同向他刺来,皆被他用桌面挡住。
“挡我者死!”紧随刘猛之后的秦牧踏步前冲,大刀霍然横挥,噗的一声斩入一个守军士卒的脖子上,虽然未能将对方的头颅彻底砍飞,但那脖子断了大半,脑袋歪向了一边。
“去死吧!”秦牧再次暴喝,状若疯狂,平日文质彬彬的他此刻神态一片狰狞,双臂猛然抽刀,那已死的守军身体被带着旋转撞向旁边的同伴,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秦牧大片衣襟。
刘猛怕他有失,暴喝一声,将手上的桌子猛砸出去,把前面的几个守军砸翻在地,然即飞扑而上,巨大的狼牙棒带着慑人的劲风,奋力横扫,几个守军的长枪被扫得脱手飞去,吓得他们脸无人色,惊叫着转身逃去;
刘猛右臂用力一送,狼牙棒顶端击在一个逃跑的守军脊背上,那守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脊椎尽碎,倒在地上狂吐着鲜血,不停抽搐。
拱门内秦牧一百手下纷纷冲出,根着奋力砍杀,东跨院内此时已经是火势熊熊,他们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拼死向前,虽然因药力没有完全散去,手脚还有些发软,但为了逃生拼起命来仍是势不可挡。
杨廷麟见自己的人马竟然被逼得步步后退,担心秦牧逃脱的他不由得将心一横,对百户黄大年沉喝道:“快,用百虎齐奔箭,无论如何要挡住他们。”
黄大年不敢怠慢,在他的指挥下,守军纷纷让向两侧,露出中间一个方形筒状容器,筒状容器内有蜂窝似的小孔,就象无数的铁管捆成一摞方块,整整齐地放在一架推车上。
一见这东西,秦牧等人不由得头皮发麻,百虎齐奔箭!竟然是百虎齐奔箭!
这百虎齐奔箭现在会昌也在造,它号称火箭之王,可以同时发身上百支甚至几百支劲箭,射程可达两百步以上,五十步内可洞穿重甲,这门百虎齐奔箭一齐发射的话,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秦牧一百人马恐怕能活得下来的不到一半。
黄大年举着一个火把站在百虎齐奔箭旁边,那引信极短,只要一点,秦牧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杨廷麟再次冷喝道:“秦牧,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若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尚能保得一命,否则。。。。。。。。。。。。。”
“不要啊,爹爹不要杀他。。。。。。。。。。”一声凄惶的叫喊自后院门口处传来,众人不由得纷纷扭头去看,只见院门处跌跌撞撞地奔出一个女子,身上穿着大红的霞帔,头上的凤冠却已不去去向,一头秀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她脸色苍白,神情惨然,双腮已被泪水打湿。
杨廷麟一见是自己的女儿奔出来,立即大声下令:“拦住她,拦住她,把她带回后院去看着。”
“爹爹,今日是女儿过门的日子,爹爹你不能杀他,不能啊,你若杀他,就先杀了女儿吧。。。。。。。”
杨廷麟两个手下想拦住杨芷,一时又不敢当众拉扯,杨芷一个弱女子,此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边大声哭喊,一边直撞而来,竟将一个士卒撞得倒退几步;
另一个士卒迫不得已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杨芷立即又抓又咬,往日那个弱质纤纤的大家闺秀,情急之下竟将那士卒咬得惨叫不停;
杨芷冲过这两人,其他士卒下意识地伸出刀枪去挡他,她竟视若无睹,哭喊着就向枪尖上撞。
“混账!”眼看女儿就要死在枪尖上,杨廷麟目眦欲裂,疾声大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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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婚礼之变(5)
杨芷哭喊着,对挡路的刀枪视若无睹,直向这边撞过来,杨廷麟手下的士卒不敢真个伤了她,连忙收起刀枪,杨芷险险地从枪尖旁掠过,身上那件大红的霞帔被枪尖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的中衣来。
杨廷麟看得怒火中烧,对手下士卒大吼道:“还不拦住她,拦住他。”
秦牧虽然恨杨廷麟这般铁石心肠,但杨芷到底和他拜过堂,是他的妻子,一再出面维护自己,见杨芷差点撞在枪尖上,他不禁暴怒如雷,悍然向杨芷扑去,早已虎视眈眈的赣州守军立即张弓发箭,数支劲箭一齐向他劲射而来,秦牧委身就地一滚,刚避过射来的劲箭,对面又是数杆长枪齐齐向他疾刺而来;
眼看秦牧就要被长枪刺在地上,杨芷惊惶万状,悲声大叫着:“不要啊,夫君,夫君。。。。。。。。。”
秦牧奋力挥刀,砍断刺下来的一枝枪头,其它的几支长枪却是无法再挡了。
“鼠辈尔敢!”刘猛急得虎目圆睁,他救之不及,惊怒之下右臂奋力一轮,那根巨型狼牙棒脱手飞去,带着呼呼的劲风飞旋着扫向那几个枪兵。
几个枪兵被那飞旋而来的狼牙棒吓得肝胆俱裂,顾不得再刺秦牧,一齐抱头鼠窜起来,其中两个逃之不及,被狼牙棒砸得胸骨尽陷,口中狂喷着鲜血倒飞出去;
那巨型狼牙棒反弹回来,正好砸向秦牧,惊得他翻身又滚回来,即便反应得快,额角还是被狼牙棒上的一根铁刺划破,鲜血顿时冒出,染红了半边脸庞。
“秦牧,你再不束手就擒,老夫就亲手毁了你。”杨廷麟从黄大年手上抢过火把,置于百虎齐奔箭的引信几寸远之处,目光如刀地盯着满脸是血的秦牧。
秦牧确信,只要自己说一声不,杨廷麟一定会点燃引信,正当他进退维谷之时,杨芷捡起一根箭矢,哭喊道:“爹爹,求你不要伤害他,今日是女儿过门的日子,爹爹若是伤我夫君性命,女儿也唯有一死。。。。。。。。。。。”
杨芷说完,用箭头顶在自己的喉咙上,一脸决然,阻拦她的士卒见她要自尽,一时没了主意,杨芷趁机奔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百虎齐奔箭前头。
“混账,还不滚开,这没你的事。。。。。。。。。”
“爹爹,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爹爹又怎么忍心在女儿过门之日,便要女儿与夫君的性命?”
“你。。。。。。。。。气煞我也,你这不孝之女,你懂什么?来啊,还不快把他拉开。”杨廷麟气得满脸青筋暴起。
“女儿不走,谁敢上来,女儿就先死在爹爹面前,夫君他究竟做了什么,爹爹竟要取他性命?当初若不是他,赣州城能保下吗?赣南还有多少百姓要遭受战火涂炭?夫君他没有功劳也有若劳,爹爹如何忍心取他性命?”
“你。。。。。。。。。。好好好,你想知道是吗?事到如今老夫不妨告诉你,你这好夫君心存异志,拥兵自重,甚至私调大军北上,意欲攻打南昌,他如此大逆不道,若是束手就擒,听从安排,老夫或许还能给他留一条活路,否则,老夫说不得也只有大义灭亲了。。。。。。。你给我滚开。。。。。。。”
杨廷麟说着踏前一步,想要将女儿拉开,杨芷手上一用力,箭头刺破喉咙处的皮肤,鲜红的血珠立即滴了出来;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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