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小赵照例又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我们一起坐公交车。
在我们前一排,坐着一位大爷,戴着一顶泛黄的军绿色解放帽,在那边打瞌睡。他脚下放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几次公交车停停走走,再加转弯,那包裹竟然纹丝不动。看来挺沉的。
在我们前一站,那位大爷下车了,抬脚就走。
我和小赵连忙喊住他,提醒他那么大个包裹还在地上呢。
第一二九章 不能要()
我和小赵连忙喊住他,提醒他那么大个包裹还在地上呢。
结果大爷愣了一愣,却奇怪地对着我们道:“这不是你们的吗?”
我和小赵双双一愣。
小赵连忙道:“我们没带东西上车。这就是在你脚边的啊!”
大爷却连连摇头摆手:“我才什么东西都没带呢。”
司机催促地按了两声喇叭,大爷便赶紧转身下去了。
我和小赵傻愣愣地你看看我,看看你。车上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这时,司机在前面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没人啊?下班的时候,人应该很多的啊。”
可不是嘛!
我们天天坐公交,这时候应该座无虚席,站的人都满满的才对。
小赵没当回事,我不行。
可能跟着邵百节久了,我真地对这些细节越来越留意了。特别是那个硕大的包裹。我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视线老也收不回来。而且,隐隐约约的,好像有臭味飘过来。
小赵听我突然没了声音,不觉奇怪地问我:“你干嘛?”
我朝那只包裹扬了一下下巴:“你觉不觉得有点儿眼熟?”
小赵奇怪地看我一眼,再去看那包裹:“不觉得。”
我:“这么大一只,”一边说一边比划,“这么大。”
小赵皱眉看我比划了两三下,忽然惊醒:“你是说……”即将说出口,又连忙把声音低下去,“那只青铜鉴?”
你看,不是我多心吧。稍微一想,就能想到。
我连忙点点头。
小赵又惊又疑,忍不住将那包裹又多看好几眼:“不会吧?那天,是我们两个亲手把它扔到天龙湖里了啊!”
我知道啊。那么大,那么沉,我们两个抬着,喊着一二三,一起把它扔出去的。当时的水花溅得那么大!
但是,如果这个东西不那么邪门,那么从一开始,我们也没必要把它扔到天龙湖了。
小赵看着我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模样,脸色便也跟着不好起来。
转眼的工夫,下一站就到了。
小赵立马起身催促道:“快走吧,什么都别管了。”
我比他走得还快,几乎是小跑着下了车。
司机哎哎地叫唤着:“那包裹……”
“不是我们的!”我和小赵异口同声地喊,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得公交站牌都看不见了,我和小赵才停下来,好好走路。不管那个包裹是什么,反正都被我们甩得远远的了。我们俩很有默契,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回到家里,老太太的饭早就做好了。姜玲正帮忙摆碗筷。老爷子依然坐在他的宝座上看电视。
老太太看见我们回来,马上高兴地道:“好了好了,都回来了,开饭开饭。”又去喊老爷子,“整天手不提四两,吃饭还得叫你。”
老爷子嘟囔道:“我在看新闻。”
老太太:“就你会看新闻,我不会?我还不是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老爷子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去盛饭。”
小赵连忙道:“我来我来。”
老太太不让:“你这孩子,给家和备了那么大一份礼,还要见外。”
小赵愣了一下。
我也愣住。
小赵笑道:“阿姨,我还没送呢,你怎么知道是份大礼?”
老太太笑着觑他一眼:“哟,还跟阿姨打马虎眼呢?你不是特意寄到姜玲他们学校去了吗?姜玲都告诉我了。”
小赵那个茫然,看看我,我也是一脸的茫然。
我问小赵:“你寄什么了?”
小赵眨巴眨巴眼睛:“对啊,我寄什么了?”
老太太笑着一掌拍在小赵的后背心上:“哎呀,你这孩子!”
姜玲把老太太煲的汤也端出来,放在桌子中心:“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裹,”说着,也比划了一下,“挺重的呢。”
我一看姜玲比划的大小,心里就咯噔一响。这不跟我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向小赵比划的一样大吗?
我不禁看向小赵,小赵也在看我。
“包裹在哪儿呢?”我连忙问。
姜玲:“刚拿回来,在对门。”
我起身就往对门跑。小赵也紧紧地跟过来。
老太太在后面喊:“吃完饭再看不行啊!”
真不行!
我拿钥匙开了门,一眼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大大的包裹。我和小赵登时站住了。包裹不是邮递的包裹,是一块红色的大锦布包扎起来的。一如那天,陈学文抱来的一样。
没错,那锦布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我抖着一颗心,慢慢地又上前两步。嚯,一股臭味迅速地钻进了鼻子。臭得我立刻又倒退回去。
这才是正宗诡异物体的臭味。
刚刚公交车上大包裹的臭味哪能跟这个包裹的臭味比。我现在都怀疑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是不是真闻到了臭味,还是说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小赵见我这样,立时就不淡定了,本能地躲到我背后:“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身后传来姜玲一无所知的声音,她也跟了过来。
“我还没打开呢!”姜玲微笑地道,“小赵,你到底送了什么啊?这么大,这么沉。”说着,就要走过去。
被我一把拉住。
姜玲看出来我们脸色都不大对劲儿了,便也有些怔怔的:“怎么了?”还是很聪明地想到,“是不是这包裹有问题?”望向小赵,“不是你送的?”
小赵抓抓头,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怕影响到老爷子、老太太,先赶紧回头把门关上。
“这包裹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问。“什么人送的?”
姜玲也正色起来:“送过来好几天了。”仔仔细细地算了日子。
我和小赵一听时间,脸色更是难看。姜玲拿到包裹的日子,真是我们扔掉青铜鉴的第二天。
等于说,我们前脚才扔掉,姜玲后脚就拿到了……
我的心好像掉在一口深井里,咕嘟咕嘟直往下沉。
姜玲:“什么人就不知道了。是学校的保安大叔分发过来的,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现在去问,恐怕也忘了。”
我言简意赅地对姜玲道:“这包裹我们不能打开,更不能要。”
姜玲看着我的脸,也有点儿惊疑不定起来:“为什么?”
我:“里面是只青铜鉴。”
姜玲大吃一惊:“鉴?‘我心匪鉴,不可以茹’的鉴?”
好好好。小赵开口就是唐太宗的名言,我老婆更高,开口就是《诗经》。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就我一个没文化。
姜玲不禁瞪大眼睛,看向小赵:“你不会送个古董给我们当结婚礼物吧?”
小赵抽着嘴笑:“……”
我:“但是有点儿问题……但是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不好的问题……”
我看看姜玲:“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姜玲看着我,有点儿想笑,但没想出来。她知道我不是在搞笑:“知道。反正就是不能要。”
我:“……”
我真是感动啊。这么多但是,我自己听得都有些昏了,偏偏我老婆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我猛点对,“就是不能要。”
姜玲想想:“那怎么办?扔了?”
不愧是我老婆,跟我想的办法都一样。
小赵苦着脸道:“已经扔过了……”
姜玲登时一脸错愕。等这错愕过去,脸色便也有些不好了。
“这就是你说的有问题?”她问。
我抿抿嘴:“差不多吧……”
姜玲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扔也扔不掉啊?”
小赵抱起胳膊,仰头叹气。我挠挠头,也是叹气。
姜玲问:“奇怪了,这青铜鉴怎么就盯上我们了?它之前是从哪儿来的?”
小赵:“是我奶奶的一个学生送过来的。”
我顺便补一句:“赵奶奶的那个学生,原来是我们天龙市一中的校长呢。”
姜玲不免眉毛一挑:“不会是陈校长吧?” 我和小赵都很意外。
小赵:“你认识陈校长?”
姜玲:“那倒谈不上,但我知道他儿子,”略略一想,就出来了,“叫陈学文吧?”
小赵更意外了:“对对,就是他。”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的?”
姜玲的神色忽然沉了一下,望着我道:“还记得那年,我们初中部到天龙湖春游的事吗?”
我愣了一下。记得是记得,但我没料到要在这里提起这个事。
小赵觉得很好奇:“春游怎么了?”
我:“那年春游,有个女同学失足落水,淹死了。”
小赵吃了一惊:“是吗?这么大个事,怎么从来没听陈学文和他爸说过?”
我撇撇嘴,我自己也从来没提过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小赵忙问姜玲:“这事跟陈学文有关系吗?”
姜玲:“当时那个女同学落水,就是陈学文发现的,他也是第一个跳下去救她的。可惜被水草绊住了脚。人没救到,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
我和小赵顿时吃了一大惊。
不过我跟小赵吃惊的点,完全不一样。
小赵:“我没听错吧?学文不会游泳的啊!”
“啊?”我更吃惊了。
姜玲也大吃一惊:“怎么会?他不会游泳还跳湖里救人?”
第一三零章 声音()
姜玲也大吃一惊:“怎么会?他不会游泳还跳湖里救人?”
我觉得这没什么可怀疑的。生活里没逻辑、有矛盾的事可多了。
“这也不是没有。现实里例子多的是。”我说,“特别是我们小时候,老是宣传一些英雄少年的事,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这一宣传,多少孩子不管不顾地英勇赴死。”
所以现在才不宣传了。
“可是这事我没听过啊?”我吃惊的点在这里,“陈学文的名字,我以前都没听过。”
姜玲瞥了我一眼:“你那时候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我舔舔嘴巴:一心只读圣贤书倒未必。
但我确实不太关心各种新闻、风波,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曾经也是新闻中心的缘故吧?我知道被无数的人茶余饭后地讨论是什么滋味。尽管我转学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依然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光了一样。
所以我都尽量只关注眼前的人,和眼前的事。当然也就错过了不少,类似陈学文救人的、真的比较重要的新闻。
小赵:“虽然不提倡盲目救人,但陈学文毕竟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后来没表彰他吗?”
姜玲:“那倒真没有。”
小赵:“为什么?”
姜玲抿嘴耸了一下肩膀:“那么多老师在,还淹死了个学生,这要捅出去,学校得多少人受处分?”
小赵:“……”
我:“……”
学校也是一个集体,一个组织啊。是集体,是组织,就有复杂的地方。
我看着那只锦布包好的大包裹:“还是先别说陈学文的事了,还是处理这个比较重要。”问小赵,“要不,你再问问陈学文,这东西他们家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们直接退回源头?”
小赵点点头,马上掏出手机打开陈学文。但是一直没打通。
我还想叫他再打,这时,门被敲响了,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你们三个在干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
我连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小赵只得先收起手机:“他看到我打给他,一定会回电话的。”
我点点头。反正就算现在联系上了,我们也不可能连夜找过去,只有等明天了。
吃完晚饭,小赵主动要求留下过夜。老太太当然高兴得很。我笑着看他一眼:算你小子越来越有良心了。但是,我既不能把青铜鉴留给姜玲,也不能把青铜鉴留给老爷子、老太太,于是,我们在住宿上重新做了安排。我跟小赵住对门,姜玲回到老房,睡我的房间。
青铜鉴还是包得好好的,我们连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准备陈学文一有回复,我们就立刻原封不动地送走。
晚上我睡主卧,小赵睡客房。
老实说,我还是有些担心青铜鉴的。虽然我一直都没碰到,可是根据我目前的经验,也没有说不碰这些东西,它就不会邪门。所以上床以后,我难免要翻来覆去。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一点多,那之后才有些睏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快睡着了,还是已经睡过了一会儿,好像听见客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好像有人。
第一反应当然是小偷。
我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阵子,啪嗒,啪嗒……似乎是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我又有点儿奇怪了。小偷怎么会穿着拖鞋呢?
我听到那脚步声在客厅里,似乎是刚从门那边走进来的,然后停住了,并没有向主卧,或者客房走去。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也没穿拖鞋,就光着个脚,在冰凉的地板,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卧室门本来也没关,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空隙。
我从这空隙里,向客厅里望去。
只见朦胧夜色里,一个很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那里。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好一会儿,等眼睛彻底适应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女人身影。
姜玲?
我一惊,但随即也放松下来。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入侵者,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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