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不是冷笑温静颐,就算她走了,我也不敢。我是冷笑我自己。
刚才,我竟然真有一瞬间相信她会救我。
我:“……”
周海:“……”
章家骠:“……”
我们三个都傻了好一会儿眼。还是章家骠“啊”的一声,惊醒过来。
“坏了,”他大为沮丧,“她捡走的是最后一张钞票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我们三个又是一阵傻眼,比之前傻得时间还长。
老天爷就这么不待见我们。我想,我应该负责地说一句,主要还是不待见我。
几张的百元大钞啊,就这样白洒了。
是谁说遇到危险情况,可以用这个方法的?肯定没自己试过。
唉……
我们身上也没有百元大钞了,刚刚都写完了。只有五十块、二十块、十块的了。这还用试吗?红脸的毛爷爷都没能成功,凭什么绿脸的、咖啡脸的、蓝脸的毛爷爷还能管用?这气色都一个比一个差了。
事到如今,我们再死守在玻璃门前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先回到小店里,再等等看下一次转移。
希望下一次仍然是三个小时之……fffff**!
我们三个刚转身就全都瞪圆了眼睛,一溜排地僵站在原地。下一秒,又一起跳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小店跑过去。
可是根本就来不及。
我们才刚动,那边就已经变成洗白的颜色了。
后面纯粹是因为惯性,才继续大步如飞地一直冲到店铺前。
周海是第一个受不了的。他像发了头疾的曹操一样,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十根手指全部深深地插进头发里。先还憋着,团团转了两圈,然后终于憋无可憋地,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声怒吼。
章家骠被他吓了一跳,然后也极力忍耐似地抿紧嘴唇。
只有我还算正常。
周海不用过多的安慰,他只要发泄完了,会自己冷静下来。章家骠的脸色是真不太好。折腾了这大半天,收效甚微,他的脸色比我刚发现他的时候更差了,白得真跟纸一样,而且嘴唇的颜色也有点儿发灰。
我正想安慰他两句,突然脑子里有一根筋抖了一下。
章家骠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愣愣地看着我,看着看着,他疑似往后缩了一下。我们两个的眼睛里都透出些疑虑。
我先问:“怎么了?”
章家骠被我一问,却又往后一缩:“没,没什么。”嘴里吞吞吐吐地说着,又偷偷地瞄周海一眼。
我不觉皱起眉头。便听章家骠又来问我:“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我:“……”
我脑子里的那一根筋抖得更厉害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旁边的周海。
周海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了?”他现在只觉得热,抹了一把汗,又将外套敞开了。
我灵机一动,又想起来一件事:“看把你热的,干脆把外套脱了吧。”
周海想也没想:“也行。”便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套。
他倒是不怕冷,里面就穿了一件格子衬衫,腰部以下全收在裤子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腰上,前前后后什么东西也没别。
我暗暗地愣了一愣。
周海一手搭着他的外套,一手又在脖子上抹一把汗,两眼看着那一间一间的店铺:“这可怎么办?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家店,我们真得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找一遍吗?连时间长短都是随机的!”
章家骠看看周海,又看看我,神色紧张起来。
周海看出他的不对,便也将视线投诸他的身上。
章家骠越来越紧张。周海也越来越戒备。一种无言的对峙渐渐萌发。
周海沉下脸道:“你小子想搞什么鬼?”
章家骠吞下一口口水:“是你们想搞什么鬼吧?”
我在旁边和稀泥:“有话好好说。”不管怎么样,先别把情况搞得太剑拔弩张。
周海一口打断:“跟他废什么话!”
三个人几乎呈三角形,又陷入一阵沉默。沉默也好。我两眼盯紧他们,抓紧这点儿时间理清思路。忽然,章家骠猛一转身,撒腿就跑。周海早就料到他这一手,也撒腿就追,快得就跟得到了发令枪的短跑运动员似的。
我哪儿跑得过他们。可是也不能不追,真是要命。
结果是还是章家骠同学实力差了一大截,逃跑不满一分钟,就被周海从后面一个熊扑,硬生生地成大字型压扁在地上。
周海死压着他,很熟练地将他一只手反剪到后背上。痛得章家骠发出一声哀嚎,想挣扎也挣扎不起来。
我这时才从后面喘着大气追过来。
周海笑看我一眼:“你这体能……”唉地叹一口气,像是不忍心再看我的挫样,转回头去,“把这家伙……”
周海闷哼一声,突然定住了。
被他压在地上的章家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惊恐地别着脑袋,特别想往后看。然后,他终于费力地看到,从周海的胸口冒出一个小尖尖。连周海自己也不敢相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冒出的那个尖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
“裘……家……和……”周海破碎地叫着我的名字。
他还维持着单膝跪压在章家骠背上的姿势,我也单腿跪着,还维持着贴在他背后,一手握紧桃木匕首,从背后捅出他胸口的姿势。
“别废话了,”我冷冷地道,“你能被桃木匕首所伤,就证明你根本不是周海。”
那个周海反手一把抓住我一只胳膊:“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为所动地看着那张和周海真是一模一样的脸:“没空跟你解释。”
第六十章 别浪费时间了()
我不为所动地看着那张和周海真是一模一样的脸:“没空跟你解释。”
说完,一把抽出匕首。
他捂着胸口,脸上的肌肉抽了两抽,呼的一声化为一团乌黑的烟气,消散了。
章家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已经没有人压制住他了,忙发出一声惊叫,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他慌里慌张地看看我,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上,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点儿怕我。
“你,你,你……”
“……”我等着,等他说完。
可是章家骠语言表达能力真不怎么样,跟吃饱了似地撑在那儿了。
我叹一口气,好心提醒道:“我估计你一会儿想说也说不了了。”
他一惊,不结巴了:“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肯定,只是猜的。”我说,“刚才被我干掉的,应该就是搞出这个小商品市场的家伙。”
章家骠眨巴着眼睛看我:“所以?”
我看他是真吓懵了,都不能动脑子了,只好接着说下去:“主人都死了,他搞出来的地方会怎么样?”
章家骠再次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了:“那你刚才干嘛杀他呀!”他急了!
“不杀他,我们肯定会死。杀他,或许有一条生路。”我苦笑,“你不会真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我们做游戏吧?”
章家骠呆住了。
但是这次我没时间再等他回过神来。因为地板开始微微地晃动起来,又像是在震动。我和章家骠起先还能站住,但很快就不得不蹲下身子,勉强保持平衡。四周边的一切都开始抖动起来。
我的心悬得紧紧的:“来了。”
这个地方在崩溃。
但是我不知道崩溃之后,我们会怎么样?是出去了,还是跟着这个地方一起消失殆尽。
就像我之前跟章家骠说的,只是或许有一条生路。或许而已。
章家骠惊恐得像一只绝望的小兽,两只眼睛睁得那么大,好像还在不死心地找什么出路一样。忽然喀嚓一声脆响,我们脚下的地面陡然现出裂纹。我们两个都吓了一大跳,但也没处可躲。你说要是店铺要倒,我们还能跑出来,可是地面要裂开,我们能往哪里跑,得会飞才行啊。
到这时候,我也无技可施,害怕得不得了,死死地盯着地面。水磨光滑的地板砖上虽然现在还只是出现裂纹,但很快就会碎成渣渣,或者像地震一样,绽开一道一道的大口子,将我们全部吞下……
可就在我要绝望时,对面的章家骠却大叫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两只眼睛又睁大了一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快说啊!”
章家骠把手指猛地往下一指:“就是地面!地面才是通往外面的出口!”
我愣了一下,登时明白过来。我那时候一脚踏进来就进了这个古怪的小商品市场,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从门走进来的。但其实是因为我一脚踏上了这些地板砖,踏上了小商品市场的地界。
“那怎么出去?”我大声喊。
章家骠:“我当时正准备往地面上扑,但后面……就眼前发黑了。”他飞快地说着,却又露出一些犹豫,“我不知道是因为失败了,所以被撞昏了,还是被那个假周海阻止了……”
刚说完,地面上又发出清脆无比的喀喀嚓嚓的声响。我头皮都听得发麻了。这地面是随时要崩塌啊!
“快吧!别浪费时间了!”我大吼。
吼完,我什么也不管了,闷头就往地面上扑。
我也不知道章家骠有没有跟我一样行动,我只看见地面飞快地向我脸前逼近。哗的一声,地面就像镜面一样破裂开来,大块大块的碎片飞溅起来……
睁开眼睛,四周都是黑暗。
我好像撞进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地方,没有风,没有声音。不,有声音,是我自己喘息的声音。我四处摸了摸,好像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又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地窖。
可是没有杨贝贝,也没有周海和邵百节。
我谁也找不到。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往前还是在往后,乱七八糟、跌跌撞撞地走着。
我很累,很冷,很饿,很渴……我喘不过气来。
这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
难道我失败了?
在我扑到地面的那一刻,已经晚了,地面已经崩塌了?
还是方法不对,虽然地面是出口,但扑上去也没用。
我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到这里,一会儿想到那里,却什么也想不明白。
朦胧中,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很好闻,很好闻……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我情不自禁地跟着那道味道飘起来……
“家和……家和……”
有人在温柔地叫我。
“你是不是醒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的光线很好,明媚得我眯起眼睛。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中,我看见了姜玲的脸。她对着我笑起来,可是眼睛里却淌下两行泪水。
我动了动手,想替她抹干净眼泪,还没来得及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就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大嚎一声:“儿子啊!”
便见一个灰色的矮胖身影闷头扑过来,duang的一下,就把姜玲撞到一旁。
我闷哼一声,一口老肺差点儿被挤得吐出来。
“儿子啊……儿子啊……”老太太死命抱着我,抱得我动也不能动,话也说不上。
我只好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躺着。大约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往周围这么一扫,我这是在医院?人很多啊。姜玲就不用重复了,老爷子当然也在,所里的几个兄弟,哟,小苗也来了,还有小赵,周海。
我现在看到周海还真有点儿心虚。就算我捅的是个假周海,可是脸真是一模一样啊。
然后张所,崔阳……嗯?温静颐也在。
美人依旧不语含笑,微眯着一双能勾魂的眼睛。我僵硬着脸也朝她呵呵一笑。
还有……我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邵百节。
我脑子里打了好几个结:他怎么也在?怎么都来了?
我直愣愣地瞪着眼睛。老太太还在我身上大放悲声,期间小赵、周海都曾试图劝她,可还是不能让她从我身上松开手。最后还是得老爷子出来发话。
“好了好了,”老爷子皱紧眉头,“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领导也都在,你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老太太嘴里依然硬气:“我什么样子了?这是我儿子!”但手上还是慢慢松开了。
她哭得双眼通红,脸上皱巴巴的,染黑的头发也重新露出银白的发根。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样。
“儿子啊,”老太太抽抽鼻子,摸摸我的脸,“饿不饿啊?妈给你熬的排骨汤带来了。”
这一说,我还真饿了,连忙点点头。
老太太连忙来扶我,姜玲也过来帮忙。于是我左边是妈右边是媳妇,舒舒服服地坐起来,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
老太太打开排骨汤,高兴地道:“还是热的呢!来,妈喂你。”说着,就拿起汤勺。
这么多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怎么好意思,连忙接过汤勺:“我自己来,我没事。”
于是,我就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扒拉起排骨汤来。这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只是我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
喝了没几口,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人来:“哎?章家骠呢?”
崔阳有些奇怪:“章家骠怎么了?”
我:“他跟我一起的呀。”
崔阳眉毛一皱,沉着他的破铜锣嗓子道:“你先吃。吃完慢慢说。”
我:“哦。”下意识地扫向周海、邵百节,可是已经晚了,他们脸上什么波动也没剩下。
快速地将一整只保温壶的排骨汤喝干净,排骨也啃得只剩下骨头。姜玲递了一张面纸给我,我满足地抹抹嘴巴。
崔阳又开了口,这回是对着老爷子、老太太说的:“我们有点儿事想和裘家和谈谈。”
他是单刀直入,张所连忙又添两句软和点儿的话:“大哥,大姐,你们也都累了,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赶紧回去歇着吧。这边就交给我们了。保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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