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从怀里掏出根“白沙”烟,叼在嘴里,用火柴去点火,不过他手抖的厉害,点了好几次也没有点燃,我拿出火机要帮他点,这时他忽然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滴在桌子上。
一边的张母也是泪水涟涟,她离开饭桌,躲到里屋去哭了。
看他们的样子,我也大概明白是什么回事了,我想到杨茂告诉我,大林两年前和一起强奸案有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果然,过了会儿张父开口了。“大林这小兔崽子,是个畜生啊!”
他告诉我,两年前,大林有次惊慌失措的跑回家,回家就给老两口跪下了,边跪边扇自己嘴巴子,泣不成声,说自己几天前晚上犯浑,和一群人喝醉酒后,玩了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是艺术团的小演员,他们本来以为玩了就玩了,没想到小姑娘很刚烈,跑到派出所要去告他们。
玩了那小姑娘的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在文艺圈有头有脸的人,只有大林是平头老百姓。
大林父母知道后,把儿子暴打了一顿。不过毕竟是亲生骨肉,之后他们就开始合计怎么救儿子。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取得那姑娘的谅解,让姑娘不再去告。
他们想过,让儿子明媒正娶去娶了那姑娘。
不过还没等他们张罗,又听大林说,那姑娘决定撤诉,不追究了,并承认自己是诬告。
活了半辈子的老两口自然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不过儿子死活不说具体经过,他们也没再问。两年来,这事儿本来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紧接着大林离开家到省城上了学校,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没想到,从上个月开始,报应就来了。
上个月,大林的叔叔,也就是张父的亲弟弟被人发现死在自家的卧室床上,死法还十分奇特。
他的死因是心脏骤停,大张着嘴,脸色铁青,捂着胸口,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而且,他当时是赤身裸体,最诡异的是,他口腔里的所有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他的舌头,牙齿,扁桃体,喉结,全都被人取走了。
大林这个叔叔是乡文工团的领导,大林当年犯下强奸这事儿的时候就是跟在叔叔屁股后面打杂,强奸小姑娘这事儿,大林叔叔也参与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大林叔叔以这种死相死的时候,有人就把他的死和当年那起强奸案联系了起来。
据说,强奸小姑娘那伙人里面,有比较有势力的,那人让黑社会去威胁受辱小姑娘的家人,如果敢继续纠缠,就灭了他们全家,以及他们的亲戚。在压力下,小姑娘屈服了。
但是,那个姑娘很刚烈,在满腹冤屈无处诉之后,在某个深夜,她投河自杀了。
人们绘声绘色的说,大林叔叔死,就是被那小姑娘的冤魂杀了。至于他的舌头,牙齿为什么消失了?那也是有原因的。
大林叔叔的姘头着实不少,这个原因还是他的姘头提供的。姘头说,大林叔叔最喜欢别人给他用嘴了。这个老不死的,当年肯定也让那小姑娘给自己做这种事。
所以,这小姑娘冤魂回来报复,就取走了大林叔叔的舌头和牙齿。
这种说法很符合人们的想象,一时间,这件事就在不大的小县城里传开了。
张父和张母知道之后,忧心忡忡,马上告诉了大林。大林却满不在乎的说这是封建迷信。
没想到,就在大林叔叔出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林也出事了,并且也是相当诡异的死法。
说到这里,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大林被树枝从菊花捅到嘴巴的死相,手一抖,手里捧着的粥洒了一身。
联想到大林的爱好,我马上明白了。
那孙子和我们说话都不避讳的,经常吹嘘自己的能力和花样,所以我对他在床笫上的兴趣比较了解。
他说,自己喜欢从后面进,喜欢“走后门”。
看到张父满脸通红,尴尬不已,我也明白了。
“所以,大林的死法也是按照他当初侮辱那姑娘的举动来的?”我轻声问。
张父点点头。
大林叔叔当初让那女孩给他用口,结果他裸死在床上,嘴里的舌头和牙齿都被割走;
大林喜欢后面,他的菊花被树枝捅穿。
我忽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大林的叔叔出了事,我们还能说是个意外。现在大林也出事了,如果再说是意外,那肯定说不过去。所以,现在大家都说我们家被鬼缠上了,谁也不愿意来。”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林死,没有人愿意来吊唁的原因了。说实话,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事儿,我估计也得斟酌斟酌。
张父和我说完这些,又是老泪纵横。他拉着我的手,“冲啊,我给你说了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家大林是坏人?那小子是做了糊涂事,不过他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你别讨厌他……”
看他这样,我忙上前扶住了张父,好言相劝了半天。
我们爷俩聊了半天,他说到动情处,拿出自家酿的白酒,跟我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好像要把满腹的悲愤都化成酒水吞到肚子里。
我喝得意兴阑珊,也想通了。不管大林做了什么,他对待我起码还是够意思的,他的事我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是鬼还是人作祟,我都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大林的父母,我也要替他好好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大林父母到了张家的祖坟,开始给大林下葬。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三个人,分外凄凉。
下葬的时候,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我们给大林上香,香总是点不燃。连续点了三次,点到第三次的时候,插入香炉里的三只线香竟然齐齐折断!
“儿啊,你是死不瞑目啊!我可怜的儿啊!”张母一下子晕倒在大林的墓碑前。我和张父又是掐人中又是打急救电话,把她送到了医院。
“叔,我回省城继续追查大林的案子了。不管对方是人还是鬼,我一定把她找出来,给大林哥一个交代。”在医院门口,我拉着张父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
“冲,拜托你了。”张父差点给我跪下,我忙拦住了他。
在回省城的汽车上,我的心情分外沉重。
我现在只想飞回省城,但坐的城乡汽车走走停停,拉的超载了还要往上上人,烦死我了。
“老师儿,到黄庄庙多少钱?”
就在我暴躁不安的时候,忽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车停住,上来个年轻小伙子,精精瘦瘦的,有点黑。
“栓子!”我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栓子看到我,也很惊讶。他在人群里左挤右挤,到了我身边,惊喜的问道,“冲哥,你到这儿干啥?”
“找个朋友,办点事。”我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道,“你呢,怎么来这儿?”
“这里离我们乡不远啊。我老姑嫁到这儿了,我妈让我给我老姑送点东西。我现在要回去呢。”他憨憨的笑道。
“对了,我听护士说,上次你们离开病房后站在走廊里哭?哭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还有,我见到田婷了,怎么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听到我说出“田婷”两个字,他的脸色大变,“不可能!”
027章 深夜挖棺()
他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似的,嘴唇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还有点微微颤抖。
“怎么了?”我不理解为什么“田婷”两个字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
“冲哥,田婷她,过得不好……”栓子不敢看我的眼睛。“她几年前就不上学了。她爸爸在外面打工摔断了腿,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她妈妈精神也有点问题,就没人管她了。几年前,乡里文工团的张团长看中了她,把她选上了文工团。”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继续说!”
“……有天晚上,张团长他们招待省城来的人,据说他们看上了田婷,把她灌醉后,晚上轮流……那个了她。田婷后来去告他们,但是那伙人打通了关节,又派人去吓唬她家人和亲戚。她爸也嫌弃她这么声张对名声不好,后来她就撤诉了。”
“然后呢?”我的手死死抓住了栓子的肩膀,屁股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车厢里的其他人惊讶的望着我们。坐在我们身后的老头刚才应该一直在听我们说话,插嘴道,“茅岗屯老田家那个女儿啊?啧啧,惨那!”
他张着快要掉光牙的嘴说,“那女娃娃性子也刚烈,受不了这屈辱,几年前就跳河死啦!”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眼前金星直冒,抓住栓子的手慢慢松开,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
田婷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而且还是被大林他们侮辱后逼死的?
大林的死和田婷有关系吗?
如果田婷死了,那我见到的田婷是谁?
我感觉我的思绪彻底乱了,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个迷宫当中。
这趟车上的人应该都是十里八乡的,显然对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话头被引起来后,车厢里的人都热烈的讨论起来。
“那丫头片子长得还挺俊的,可惜了啊。”
“她娘神经,我看她也不是很正常。天天跟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在一起,还种什么花。”
“嗨,老田也够倒霉的,女儿跳河了,老婆也疯疯癫癫的坠塘了,他自己也被上门偷钱的小偷给弄死了。这一家子算是灭门了。”
栓子拿手在我面前晃啊晃,担心的问,“冲哥,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田婷埋在哪儿?”
“就在我们村的公共墓地,还是我们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凑钱给她葬了的。”
“带我去!”
他为难的望了我一眼,“现在?等到了我们村,天就黑了。那地方离村子还比较远,要不明天……好好好,我带你去。你松开手。”
在当天晚上9点多,栓子带着我到了茅岗屯的公墓。
这儿离村子还有将近40分钟的脚程,来的路上都是参天大树。今晚没有月亮,一路黑魆魆的。现在入秋,晚上夜风骤起,吹得四面八方地籁齐发。
不知道哪儿传来老鸹的啼叫。
“啊!”栓子忽然惊叫一声,我抬起头,在我们头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和我对视。
这东西长着猫的脸,鹰的身子。
“猫头鹰而已,看你的胆子!”我没好气的推了栓子一下。
他忙吐出几口唾沫到手心,然后在两条眉毛上胡乱揉了半天。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遇到猫头鹰一定要用唾沫把眉毛粘住。传说如果被猫头鹰把你眉毛的根数数清,它就会勾走你的魂。
“好了好了你别叫了,叫的我心烦。”栓子的举动让我的心也毛了起来,我催促他赶紧往前走。
栓子战战兢兢的带着我在公墓里左拐右拐了老半天。这儿都是自家没有地,或者家里没人管的人下葬的地方,所以平时也没人修缮。地坑坑洼洼的非常难走,坟头也是东倒西歪,有些地方甚至都塌陷了。我走到其中一座坟头前面时候,一脚踩空,半拉身子都陷到了旁边的坟里面,把栓子吓得大呼小叫了半天。
好不容易走到公墓的西北角,栓子带我找到了田婷的墓。
他举着手电,朝那块矮小的墓碑照过去。我凑进去,勉强分辨出碑上写的是“好友田婷之墓”。
看到这行字,我内心一片冰凉。
证据确凿,她的坟地就在这里。田婷真的是死了。
那我前几天见到的,到底是谁?
真的是田婷的鬼魂?可是鬼怎么会大白天在街上走?不是说鬼都是怕阳光的吗?
是另外有人假冒田婷?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如果那个田婷是别人冒充的话,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坐在她的坟头,心乱如麻。
“走吧,冲哥,田婷的坟你也看完了,大晚上的我们就别在这里了。”栓子上来拉我,但他刚没走几步,猛地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正在想着田婷的事,眼角的余光看到个大活人在我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下子真把我吓到了。
草!
我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哆嗦。
这时,地面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脖!
我再也受不了了,嗷地怪叫一声,抬起脚朝地面死命的踹,同时翻身爬起来,刚站起来又“蓬”地倒在地上。感情刚才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
我倒下来后,刚好和个从土里伸出来的脑袋眼瞪眼。
就在我要晕死过来之前,耳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冲哥,你拉我一把啊,我掉到坑里去了。”
这声音把我要散的三魂七魄总算喊了回来。我仔细一看,草,我面前的那个脑袋不是栓子吗?
看到不是鬼,我身上总算有了力气。站起来一看,原来田婷坟头附近的地面有处中空了,不知道是被地下水阴的,还是被田鼠之类掏空的。栓子刚才来拉我的时候,一脚把地面踩塌,然后掉了下去。
“差点没把我吓死!”我骂了他一句,好歹把他拉了上来。
不过田婷的坟应该当初在堆的时候就没有用心,又经过损毁,结构异常的松软,我用力拉栓子的时候,又引发了附近地面的坍塌。
“轰隆隆!”
到最后,不仅他没被拉上来,就连附近田婷的坟都倒塌了下来,我跟他重重的落到了个大坑里。
“艾玛!”栓子摸到了个什么东西,然后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我定睛一看,是个薄皮棺材。
田婷的棺材。
这时候他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我也觉得晦气,正要站起来,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个棺材貌似被打开过!
“田婷是土葬的吧,没有火化?”虽然火葬推行了很多年,不过这种乡下地方还是有很多土葬的。栓子点点头。
我拍了拍正在鬼叫的栓子,让他看自己身后。棺材上的钉子全部被撬起,棺材盖和棺材之间有明显的缝隙。
他战战兢兢的扭头望了两眼,然后叫的更大声了。
“诈……诈尸……尸?”
此时此刻,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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