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海城大力发展生态旅游业,这一处梅园也作为重点投资对象,显然规模扩大了许多,连梅花品种也多起来。
工作日的下午,人流量不算大,年靳诚牵着她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渐渐深入一片花的海洋。
自然美景总是带有奇妙的治愈功能,温婉原本是没心情的,可踏进梅园,入眼的景致美不胜收,她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朝里走去。
今年冬季冷于往年,梅花缤纷怒放,娇小玲珑的花瓣在寒风中微微摇摆,红的如烈焰般艳丽,白的似雪花般剔透,竟还有淡绿色的品种,一眼扫去,如同碧绿玉石点缀在枝头,真真一片人间仙境。
年靳诚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
太近了,怕她心里排斥,连带着赏花的兴致都没了。
太远的话,担心她脚下踩到坑洼地带出什么意外,他来不及搀扶。
园里有三三两两的游客,看到这一对明显夫妻模样的男女都忍不住回头,主要是男的太俊,尊贵而优雅,女的虽挺着巨肚,可眉眼间的芳华绝代竟胜过这一片花海。
更让他们惊叹羡慕的是,男人至始至终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看似眉目清冷疏离淡漠,可那双迷人深邃的眸,却痴迷一般凝着他面前赏花游玩的妻子。
你在看风景,却不知落入有心人眼中,你便是风景。
年靳诚握着手机,趁女人不注意时,选取角度连拍了好多照片。
温婉并未陶醉的失去了自我,她当然知道年靳诚一直跟在她身后,那人应该是心情很烦闷,骨节分明的指间捏着一只香烟,却又考虑到她是孕妇而没有点燃,只是无聊地把玩着。
偶尔他手机响起,他会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再拉开一两步的距离才接通来电。
看样子他应该还是很忙的,却还是抛下公务带着她出来散心赏花。想到这些,心头多少萦绕起愁绪,她抛下一株雪白的腊梅,越发朝里走了些。
年靳诚背过身去接电话的几分钟,再回头已不见女人的身影,心脏骤然一缩,他脸色变得冷峻而沉肃,三两句结束了通话匆匆找人。
第340章 突然玩消失很有意思吗?
温婉今天穿着深色羽绒服,本就笨重的身体越发显得臃肿,按说在这一片花海里应该很显眼的。可年靳诚四处查看,找了几圈都没发现那个身影。
心头慌乱起来,大白天的一个人也能平白消失?他捏着手机正要给保镖打电话,一转身瞧见一处供游人休憩的八角亭里,让他心急如焚的那个女人竟巧笑倩兮地盯着他。
手机已经拨通,那端保镖恭谨严肃地问:“年先生,您有何吩咐?”
年靳诚盯着凉亭里那个身影,喉结上下滚了滚,语调有些缥缈,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没事了,你们在山下候着吧。”
合上手机,他径直朝着亭子里的女人走去。
温婉坐在那里,差不多将他刚才找人时的焦虑和心急全看在眼底。
那么一个镇定自若淡漠寡冷的男人,会因为短短一两分钟找不到她就急得失去方寸,温婉自嘲地想,他还真是很重视她呢。
只是,这份重视是从何而来呢?
年靳诚长腿迈着凌厉的步伐直直走向她,亭子里还有三两个游客坐着,他踏进去,英俊的眉眼还有残留的惊恐,朝那面含浅笑的女人低声斥道:“突然玩消失很有意思吗?你现在身子重,台阶湿润又滑,万一摔着磕着怎么办?!”
从昨天两人闹僵到现在,他一直是好好先生没有脾气的模样,无论她怎么讥讽质问,甚至故意挑衅,他都端着一副温柔讨好的模样哄她,依着她。
可现在,他竟然当众吼她,看来刚才确实吓到他了。
温婉坐在那里,风吹起她披肩柔顺的发,掩住了半边白皙丰润的脸颊,指尖抬起将飞舞的黑丝拨到耳后,她依然那么浅浅含笑着盯着男人,调子竟是慵懒撒娇的,“我走累了找地方歇一下而已,你凶什么凶嘛……”
身边三两游客被男人冷厉阴寒的气息骇住,都有起身要离开的意思了,却见女人一句软绵绵的话语吐出,那方才还眉眼冷峻的男人,立刻柔和出一副温顺疼惜的模样。
年靳诚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愣了愣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累了可以跟我说一声,你这样到处乱跑,我很担心。”
瞬间温柔的语调让离开的游客不禁回头看了他几眼。
温婉撇嘴,“我会小心,不会拿自己跟孩子开玩笑。”
年靳诚没说话,上前去拉着她起身,顺带拍了拍她的羽绒服,“走吧,太阳落山了寒气重,你喜欢这里我们有空再来,这花期有一阵子。”
温婉不依他,“再等会儿吧,在这里看看夕阳也不错。”
她肯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话,年靳诚还有什么是不愿满足她的?
无奈宠溺的一声叹息,他捏了捏女人因怀孕而圆润起来的面颊,又把她围巾拢了下,“拿你没办法,那就再玩半个小时,到时候天都快黑了,必须回去。”
温婉没理他,甩开手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年靳诚这一次连电话都不敢接了,目不转睛地跟着她。
第341章 年靳诚,你的骄傲和自尊呢?
回去时确实已经夜幕低垂了。
坐上车,温婉冻得双手冰凉,年靳诚吩咐云劲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拉着她的手捂在掌心,又是训斥又是心疼:“说了山里寒气重,你还非得被人赶着才肯离开,冻坏了怎么办!”
本来脸颊耳朵都是冰凉凉的,现在车里暖气一轰,她立刻觉得热起来,便收回手把围巾取下。
年靳诚见她面色和缓显然心情好转了不少,拉着她靠进怀里,情不自禁地道:“婉婉,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以后每天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温婉心情恢复些许,但不代表那些痛苦和伤害全都遗忘了,闻言从他怀里抬头瞥了一眼,不客气地道:“我既然盼着离开你,又怎么会觉得你每天陪着我是福利?”
你要是不成天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还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这句话没说出口,男人的脸色已经顷刻僵住。
嘴角冷嘲勾起,她推开男人的怀抱,“年靳诚,我们之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别再刻意讨好宠着我。”
此后一路,两人都再未开口,连带着前面开车的云劲都刻意小心地呼吸,心想这两人还是花式秀恩爱外加残酷虐狗叫人好受些。
*
晚上,年靳诚在书房忙到将近凌晨才回卧室。
温婉被他上床的动作吵醒,很是恼怒:“你以后能别抱着我吗?影响我睡眠。”
男人一愣,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两天,他不敢再对着她的巨肚跟宝宝们说话讲故事,怕被她曲解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可每当躺下时,他还是想摸一摸孩子们。
对这两个宝,他是无比珍视疼爱的,因为这是心爱女人为他孕育的骨血。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见他非但没有远离,还整个胸膛都贴上来,呼吸热热地吹拂着她的耳根,温婉回头愈发生气地斥他。
男人脸色暗沉,语气有些紧绷地提醒,“大半夜的,你别气,回头又一夜失眠。”
“那你下去。”
“去哪里?”
“随便你去哪里。”
“我们是夫妻,这是我们的卧室。”沉声提醒,眉心拧起。
“年靳诚,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不走是不是?不走我走。”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怒气来得那么突然,温婉坐起身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当然,男人不会允许,大掌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摁回温暖的被窝里。
英俊刚毅的脸色紧绷,深邃如潭的瞳孔更是氤氲着浓墨般的沉郁,温婉能感觉到他浑身喷薄而出的强烈慑人气焰,可她不怕,依然那么冷眼瞧着他,沉默对峙。
片刻后,男人转身,掀开被子下床。
可是,他没有离开卧室,而是进了衣帽间,很快又出来,手里抱着几床被褥。
温婉吃惊地看着他就地铺被子的动作,嗓音讶异,“你做什么?”
“睡觉。”男人语气冷冷,像是生闷气一般,“既然不让睡床,那我睡地上总行吧?”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划过,她扭过头去不住地调整呼吸,再回头,“年靳诚,你的骄傲和自尊呢?这样委屈自己不觉得难受?”
第342章 不怕我说些故意刺激她的话?
男人动作迅速而敏捷,三两下整理好地铺,人已经躺下,“我不觉得这是委屈。夫妻吵吵架老公被赶出卧室也不算什么新闻,我只是不愿意出去而已。”
她还要说什么,男人已经闭眼,“睡吧,不是很困?”
床头壁灯被他用遥控调到最暗,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温婉半坐在那里,脑子里久久无法平息。
这样无法弥补缝合的裂痕,竟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夫妻吵吵架”?
罢了,只要他能远离她的呼吸范围,随便他怎么样吧。
只是夜里下床上厕所时,脚尖触到软绵的男人身体,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一连三四天,年靳诚都在卧室打地铺,两人之间的相处进入彻底的冷战,有时候会一整晚都不说一句话。
*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二十年一遇的寒冬,雨雪天气会比较多。果然,上一场暴雪残留的积雪还没有化完,骤然下降的气温和呼啸而至的北风又酝酿出一场新的大雪。
一早醒来,外面又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那一晚年靳诚堆得雪人早已经无影无踪,可她站在落地窗前却忽然想起了男人堆雪人时说的话,转身询问正在收拾地铺的身影,“你妹妹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之前曹景雯说年靳雪生日快到了,这算算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也不知错过没有。
两人已经几天没说话,清润的嗓音忽然响起,年靳诚动作一顿,起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抬眸迎上女人的视线,见她还在等着答复,年靳诚才回过神来,别有深意地看她一下,“今天。”
今天?这么巧?竟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问问而已。”她抬步朝卫生间走去,洗漱。
等到出来,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从里到外件件昂贵而考究,衬得他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视线很快移开,她问了句:“周末还上班?”
年靳诚取了大衣和围巾搭在手臂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我去医院看看小雪。”
哦,她糊涂了,都说了今天是小姑子生日,而且很可能是她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生日,做兄长的当然要去看看。
温婉顿了下,不知心里怎么想的,转身走向衣帽间,“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过去。”
男人皱眉,看了看外面的鹅毛大雪,本能地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停了住。
她要去,那便去吧。不管怎么样,能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知道小姑子的喜好是什么,温婉只是带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过去。
夫妻俩在家里冷战,但出了门还是配合默契。车子停稳,男人紧紧握着女人的手,扶着她下车的动作呵护备至。
到了病房外,温婉忽然停住脚步,犹豫不前,年靳诚回头,脸色微微疑惑,“怎么了?”
她瞧着男人狭长温凉的眸子,笑了下问:“你都不怕我来看望你妹妹,会说些故意刺激她的话?”其实是她自己走到这里,心里忽然多了一抹复杂难辨的感受。
就像是……不能救年靳雪一命,倒显得是她的错。
“你不会。”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拉着她推开病房门。
第344章 可是我哥爱你,我不愿他为难
年靳雪浅浅地笑着,虚弱地喘息,没有回答兄长的问题,反而提出要求:“哥,今天是我生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年靳诚心里忐忑不安,盯着妹妹想把刚才那句话问清楚,可碍着温婉在场,他又多了一层顾虑,便转而顺着年靳雪的话:“今天是你生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年靳雪笑,“哥,你这话说得太满,万一我是要你最不舍的心肝宝贝呢--”
她意有所指,年靳诚登时明白过来,怕是曹景雯早已经将事实真相告诉靳雪了。
只是,既然小雪早已经知道,她为什么隐瞒这么久从来没有提起过?
“哥,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脸色都变了。”年靳雪见他们两人都一言不发,神色严肃而凝重,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叹息一声,“我一个病得要死的人了,怎么还把你们吓成这样子。”
“小雪。”凌厉浓重的剑眉拧起,年靳诚不自觉地握着拳头,话音里带着警告,可强壮挺拔的身躯却被复杂惶恐的情绪填满。
如果小雪知道温婉就是她的救命稻草,而他却在最后紧急关头犹豫退缩了,心里会怎么想他?
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卑微,他一生磊落光明,纵然是那些年在监狱里最不堪的岁月,也从未有过这样无地自容的一刻。
但此时,他竟没有勇气面对妹妹的目光。
“哥,外面下雪了,我今天的生日愿望就是再堆一次雪人。”好在,年靳雪并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语调释然轻松了一些,带着回忆和憧憬,“小时候,你每年冬天都会给我堆雪人,还说等我长大了有机会带我去东北看雪,可惜没有等到那一天我就成了病秧子。老天垂帘,竟在我最后一个生日时又下雪了。”
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病重虚弱的女孩儿带着哀求讨好的笑,“哥,治不好我的病,我不怪你,你就满足我这个愿望吧,我想出去看看雪,想你再给我堆个雪人。”
温婉忽然觉得呆不下去了。
不管年靳雪是故意装出这副令人怜悯的模样,还是确确实实怀着这样一个愿望,此时此刻,身体深处浓浓酸涩难受的潮水如同泄洪一般扫荡而来,叫她险些站立不稳。
而她身边的男人,又何尝好受。
“好……”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年靳诚黯哑有力地应了一声,“我让护士过来给你收拾一下,然后出去看雪,堆雪人。”
没有理会身旁的女人,年靳诚高大沉重的身躯转而出去。
温婉瞧着年靳雪,眸光剧烈地摇晃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你不恨我吗?”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当然明白她并不是完全的无药可救。只是那个“药”,不愿救她。
年靳雪脸色寡淡,冷得毫无生气,“恨,怎么不恨,可是我哥爱你,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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