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劲停顿了一下,才沉声道:“夫人,是关于令尊的……”
本来这事哪里轮得到他来当信使,可那两人都不肯开口,叫他来说。
“我爸?”温婉面色一僵,下意识地蹙眉。
回来这么久了,她从没去监狱探望过父亲,也没去打探他的任何消息。乍一听到关于他的事,直觉里认定肯定是坏消息。
“是。监狱方面传话说,令尊……被检查出肝癌,已到晚期,如今正入院治疗,恐怕……时日不多了。”
什么?
紧蹙的柳眉越发收缩,温婉惊愕,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噩耗。
父亲肝癌晚期,时日不多?
这……
云劲捏了下手里的公文包,担心地看了看温婉,“监狱那边还说,令尊自己提出,想见见你--”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身患重病垂垂老矣,想见见女儿,这番心意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对于温婉来说,事情并不是单纯的悲伤或反感那么简单。
第815章 他大概也不想看到我
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她身心俱疲,此时听着云劲的话,僵着脸好半天没有反应。
郑卓娅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一脸同情的神色:“婉婉,这件事……旁人无法帮你拿主意,你自己好好想想,见与不见,其实都无可厚非。”
毕竟,温镇华当初做的事太**了,如今人之将死才幡然醒悟,未免太晚。
看了眼小娅,温婉疲惫地勾唇,淡声道:“放心吧,我没事。”
同样是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理被磨练的足够强大了。
见肯定是要见的,毕竟是亲生父亲,如果身患绝症连女儿都不能见一面,她做不来那么天打雷劈的不孝之事。
只是,年靳诚这里刚刚做了手术,她这几天是脱不开身的。
“对了,我妈……知道这件事么?”看向几人,温婉问了句。
小娅摇头,“这个我们不清楚,你要么打电话说说?”
温婉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后来还是找了机会跟唐碧云提起这事,那端一阵长长的沉默,温婉心知母亲一时也有些震惊。
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纵然早早就分道扬镳了,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母亲这些年不再另觅归宿,到底是对感情心灰意冷还是心底里依然没放下父亲,只有她自己清楚。
“小婉……”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母亲沉重滞缓的语调,“她毕竟是你父亲,有生育之恩,纵然从前千错万错,如今既然命不久矣,你--”
怕女儿为难,唐碧云后面的话没说。
温婉低着头,心头压着石块一样呼吸不顺,顿了顿才轻声道:“妈,我懂得。你放心吧,等靳城的情况好转一些,我就回去一趟,去看看他。”
“嗯。”
“那……您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唐碧云没有犹豫地拒绝,“我就不去了,他大概也不想看到我。”会以为这半世怨偶是来看他笑话的。
温婉也明白母亲的苦衷,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年靳诚术后二十四小时才醒来,身体状态还不错,只是元气大伤,人又恢复到之前虚弱连说话都带喘的状态。
温婉终于获准进去探望他,迫不及待地坐到病**边,看着**上那人虚弱至极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知为何,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年靳诚不解,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抿了抿唇,似心疼又似无奈,沉沉带喘地道:“虽然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美……可你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一个重伤在**的男人,都能有本事把女人惹哭--”
开口第一句话,竟然还带着幽默的调侃。
温婉抹了把眼泪,盯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破涕为笑,“你重伤在**,也没少欺负我,我哭怎么了?”口气娇嗔又恨恨地。
男人温温一笑,能再醒来,看到她,真好。
手指动了动,他还没说话,女人已经靠近握住他的手指,“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她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地哭,一定是他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816章 我何其有幸,此生遇到你
心知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这是多么精明锐利的一个人,纵然刚从那么大的手术中苏醒过来,脑子思维已然清清楚楚。
而两人早就说过,要坦诚相待的。
近身靠了些,她语调浅浅温润,“听监狱方面传来消息,我爸得了绝症,肺癌晚期。”
男人有些虚浮的眸光骤然一拧,双瞳静静地盯着她。
温婉柔柔一叹,一双手依旧捏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清秀令人心疼的眉宇间爬上了几分愁绪,“人之将死,很多执着和傲气也会放下吧,他如今孤零零地一人躺在医院里,说想见见我。”
视线落在男人刀刻般深邃明朗的五官上,女人静静地等着他的意见。
年靳诚面无表情,片刻后,视线从她眸底移开,淡淡地看着天花板。
要说因果循环,如今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险些阴阳两隔,归根到底都是拜温镇华所赐。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设计陷害,他不会入狱,年家不会没落灭亡不说,他也不可能结识曹盛强这样的人物。那么现在,他应该是部队里一名校官了——以他的能力和资质,可谓前途无量光宗耀祖。
而今,倒不是说做上市集团的总裁不好,只是身体和精神上遭遇的折磨与恐慌,险些再次家破人亡……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你想去看他,就去吧——”纵然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年靳诚也无法全然释怀,但站在温婉的角度,他能理解。
有那样一位父亲,也是她的悲哀和无奈,她心里不比任何人好受。
这时候,身为丈夫的他,如果强行反对或愤怒,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温婉微微蹙眉,意外,“你允许我去?你……不恨他吗?”
放着常人,听到这消息,应该是弹冠相庆,大呼报应不爽!
男人虚弱,但好看的薄唇扯了下,视线重新移到她脸上,“除非我是圣人,我可能不恨他——但无论如何他是你父亲,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如果我不让你去,你会一辈子都觉得遗憾,况且……”
术后刚刚醒来,他体力不支,停顿了下,喉结半滚,长长的眼睫坚毅地扑下来,盖住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眸,继而道:“况且,他都要死了,而我却重获新生,老婆孩子都在身边,一家人迟早团聚,我跟他……计较什么……老天爷已经报应他了——”
温婉明白他说得大度,其实归根结底是为她考虑,怕她为难。
这样的深仇大恨他都能放下,全因为对她的那份深沉爱意。
心里一股暖流流淌,她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在他腮帮上吻了下,甜而娇媚地道:“靳城……你真好,我何其有幸,此生遇到你。”
年靳诚似乎已经疲惫到无法睁眼了,但嘴角微微上翘,算是回应。
“好了,你赶紧休息吧,医生说渡过前三天的不稳定期,你就能转出icu了。等你情况好点,我抽空回去一趟。”
男人没再说话,温婉等着他呼吸渐渐平顺下来,才轻悄悄地起身离开。
第817章 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三天里,年靳诚的情况有过反复,但好在处理及时,平安度过。
而后,如期转出icu。
可是他身体的内伤外伤太严重,纵然是转出了重症监护室,但医生仍然对他后续的恢复忧心忡忡。
脑部的伤很可能留下后遗症,而且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腿部粉碎性骨折,错过了最佳医疗时间,虽然保住了右腿避免被截肢,但躺在**上几个月,肌肉肯定会发生萎缩,到时候下地走路……
温婉没听完医生的话,已经焦虑地打断,“难不成,他会变跛变瘸?”
医生知道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可还是沉重地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不排除,有些人会通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复健,恢复到正常的运动能力。”
脑子如同被重重一击,温婉蹙眉,说话时的语气都有些苍白,“这件事……你们告诉他了?”
医生摇摇头,“暂时没有。但我想,年先生自己会有预感,他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右腿失去知觉,无法动弹。”
毕竟,运动神经受损,骨头粉碎严重,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接受手术,进行及时有效的治疗,否则肌肉萎缩坏死,骨头愈合不佳,是会连累到整条腿的。幸运的是,那三名驴友中有人懂医学,给他当时处理的还算不错,只是没能立即手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温婉整个人有些懵,医生离开后,她站在病房外愣了好久。
直到隐约听见房间传来呼声,她才倏然一凛回过神来。
推门进去,病**上的人盯着她有点小情绪,“做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人。”
温婉笑了下,走过去,“我上个洗手间都不行?非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你眼前晃荡?”
那人没再说话,等她坐下后,视线朝她身后看了看,蹙眉:“那小丫头片子呢?又跟那小兔崽子在一块儿?”
温婉一听这话就冒火,“你怎么说两个孩子的。”
年靳诚心里隐隐气闷。
手术醒来后,他心头就一直膈应着这事。
最叫他不能忍受的是,秦广裕已经离开s地了,但却把他儿子留在这里。
虽然温婉再三解释,说秦广裕就没有回海城,而是直接跟公司副总去了南方谈合同,孩子是不得已留在这里的,可他心里还是愤而不平。
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男人几乎是强硬的口气:“你明天回去,把那小兔崽子带走。”
“女儿呢?”温婉没好气地白他。
“我女儿我自然能想办法照顾好。”
“要是女儿不愿意跟奕桓分开呢?”
“那么大点孩子,她不懂事,难道我们做父母不应该干预?”
一字一句,生硬而强势,不留余地。
温婉瞧着他,冷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
算了算时间,该带着孩子们去吃午饭了,温婉起身理了下披肩长发,提起包包挽在手臂上,“年靳诚,容我提醒你,你现在这幅模样,别指望我还供着你哄着你。女儿怎样,我心里有数,这件事你没有发言权,我说了算!”
第818章 我男人的面子,得给他挣得足足的!
“你--”
“怎么?”女人一抬下巴,“我们去吃饭了,你乖乖听话啊……”
望着女人俏丽的背影得意洋洋地离去,年靳诚气得险些吐血。( 。l。)
一家之主,如今连发言权都没有了?这女人何时这么嚣张?就因为他身体在恢复中,不会死翘翘了,所以她那些伪装的温柔和体贴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冷战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温婉的九点飞机回海城。
如无意外,三天后应该可以回来。
离家这么久,总得回去陪陪母亲,还要见温镇华,公司里许多事也堆积着,她既然回去了自然得去公司坐镇一天。
三天的时间很赶。
可年靳诚依然不满。
“就不能早点回来?”
温婉喂着他喝粥,皱眉道:“已经够早了。”
男人不说话。
她瓷勺再喂过去,那人薄唇紧抿,不理。
温婉无语。
真心觉得他“重生”后,脾气变得不是一般地臭!
“公司是你的心血,难不成你不盼着公司越来越好?”她循循善诱,放下手里的粥,凑近了看他,“而且,我现在发现,我蛮有做生意的头脑,觉得拿下一单生意比打赢官司还有成就感。等你好了,公司自然是要回到你手上去,就让我这些日子过过干瘾喽。”
她说得自己多虚荣一样,可年靳诚明白她更深沉层次的意思。
“我的女人,有什么能力我还不清楚?你无需证明什么。”
“是是是……”她笑着,抿唇又把黏糯的米粥喂到他唇边,“年先生什么眼光啊,当然不会挑错人,谁稀罕去证明什么,我就是米虫一只,难不成你还能嫌弃我?可是,我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啊!我男人的面子,我得给他挣得足足的!”
一番话,既表扬了自己,又吹捧了对方,年靳诚心里的别扭被熨烫的服服帖帖,哪里还能说什么。
“那……就三天,不能再往后拖一秒!”
“放心吧,女儿在你这边,我能不回来嘛!”
真是的,生个病住个院,完全返老还童了!
“你赶紧吃,我得赶飞机。”
她着急,可男人不舍,硬是拖拖拉拉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说吃饱了。
抬腕看了看时间,真有些来不及了,温婉放下瓷碗就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急着要走。
“你就这么走?”**上那人吃饱喝足,躺着不能动弹,斜睨一眼,瞟过来。
温婉明白,踩着高跟又折回,直直朝他薄唇吻下来。
脖颈忽然被压紧,她吃惊地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抬起那只还挂着点滴的手压在她颈后!
不满足她敷衍似的浅吻,年靳诚勾着她不放,算准了她不敢大力挣扎,长驱直入,钻进她嘴巴里,好好慰藉枯寂了多日的心灵。
强烈的男性气息蛊惑着她引以为傲的理智,温婉想着分开三天,心有不舍,由着他作乱。
气喘吁吁,天雷勾动地火,那个吻煽情**的无法形容。等候已久的司机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不得不敲门进来:“夫人,航班一个小时后就要--”
第819章 你更年期提前到了?
**上那两人弹跳似的分开--不对,是温婉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霸着她不放的男人。
年靳诚一声吃痛,闷哼着蹙眉,俊脸痛楚。
温婉面红耳赤,羞涩不已,可又看到那人绷着脸忍痛的模样,一边骂他一边匆匆捡起掉在**下的包包和手机。
“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配合医生治疗。”
都不敢去看那人,她抹了下嘴转身匆匆离去,也没敢看那一脸尴尬的司机。
*
匆匆忙忙赶到机场,有些迟了,但幸运的是,航空管制,飞机晚点。
温婉松了一口气,刚在贵宾区坐下,手机响起。
慕姝跟奕桓还是留在医院,一来女儿的身体不适合跟着她来回颠簸,二来有女儿在某人身边,他的时光也好打发一些。
走之前,温婉安排了人负责照顾两个孩子。
这通电话,就是那个保姆的手机打来的。
“芸姐,有什么事吗?”
那端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笑着说:“没事,没事,是小丫头想妈妈了,要跟您说说话。”语音刚落,慕姝的声音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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