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丈夫- 第16部分

　　　　明显静寂的田家湾家家户户大门紧锁，往日里很平常的马蹄声竟然惊起阵阵孩童的哭叫声，马车一路不停的赶到老田家时，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脸色刷的一变，没等马车停稳，卫满强跳了下马车，脚下虚浮的就要往贴着封条的院门闯，小手快速的一伸，一把抓住卫满强的卫九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右手快速的拍在了卫满强的额心，“大伯。”

　　　　浑浊的大脑瞬间一凉，茫然的抬起头的卫满强这才发现竟然已经站在了院门口，脸色白了一下的卫满强闭了闭眼。

　　　　拉回卫满强，松手的卫九跳下马车，单手伸出，掌心向下，“小叔。”

　　　　低吟声起，一闪而去的卫满福闪进院子，舒缓的凉气瞬时袭来挑了下眉梢，目光转了一圈，东一块西一坨，乌黑的血迹洒落整个院子，一直没有散去的血腥让卫满福嘴角上扬，抬起头看看头顶的天，低头又看看地上的乌黑和阴寒。

　　　　嗤的一下，卫满福低笑出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穿过院落直接走到房门口，拉开虚掩的房门，走进房间。

　　　　左右转了一圈后，卫满福停在了最后的西厢房，曾经洁白的半截门帘上一块占了半块布的暗黑在眼前晃动。

　　　　深深看了一眼门帘后的房间，无声的扯动了下唇角的卫满福转身离开，重新走出院子，看到站在院外的卫九，抬起手指的卫满福指了指西屋的方向，“落下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困在里面了。你去看看吧。”

　　　　心下了然的卫九点点头没有吭声，掩下的身影随即消失，收回看向远门的目光看向离，眼底的询问，抬起眼帘的离微微颌首，“马上。”

　　　　呵呵一笑的卫九走回离身边并冲满脸担忧的众人摇摇头，“等会。”

　　　　不知道卫九等什么的几个人只能干坐在马车上等待着，“满强？”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顺着声音看去，右侧的墙壁上露出一个男人头，眼底的乌青，脸上的惊惶让卫满强抿了下嘴，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三桥啊，到底咋回事？”

　　　　沙哑的询问，好像想起什么的男人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满、满强，要是行，你赶紧的找人把房子扒了吧，你要是不扒，村里也要扒房子，那田秀芝不是光咬死自家人啊，村里上上下下，咬伤二十几号人哪，你赶紧想找吧。”

　　　　说完，脑袋嗖的一下缩回去了，突然想起忘记什么似的男人又窜了出来，“还有，满强，老田家闹鬼，反正你俩也离了，找块地把老田家人下葬就完了，你可别傻啦吧唧的在靠前了，这老田家不地道。”

　　　　说完，男人彻底没影了，男人的话让卫满强瞬间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凉透底了，又恨又气既觉得不敢相信又觉得满心的凄凉。

　　　　近二十年的夫妻，要说卫满强没有感情是假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恨不得把天作露的田秀芝磨没了卫满强心里所有的感情，可毕竟留下了二宝。

　　　　这是卫满强最难的，不管因为啥，二宝是他亲生儿子，为了二宝，卫满强也不得不为老田家惨死的一家人发送。

　　　　回忆起这半辈子，卫满强不知道心里是啥滋味，而男人的话也让一家人再次陷入紧绷，尤其是辛秀英，目光更是四处撒摸，就怕啥时候冒出点啥玩意。

　　　　这时一直沉默的离突然抬头，拍了下卫九，拉着卫九看向老铁子，清冽的目光，老铁子脸色一板，郑重的点点头，眼底温了一下，拉着卫九，齐齐绕过大门，来到后院方位时，脚下微微一跺。

　　　　坚实的墙壁上虚浮的出现在一道门，漆黑的木门古色古香的带着层层叠叠的花纹，熟悉的木门，卫九再次露出笑容。

　　　　紧了紧掌心的大手，仰起头露出清润的卫九让离清冽的目光柔和下来，揉了下卫九柔软的发丝。

　　　　一言不发的拉着卫九推开大门走进院落，身影消失，木门也随之消失在寂静的空间。

　　　　“城隍何在。”

　　　　低吟中，一道身影闪现，红褂黑鞋，双手合掌，上身弯曲，“大人。”

　　　　意外的年轻让卫九有些诧异，眸中闪耀着幽深的紫光，清冽的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所辖内可有不妥。”

　　　　好像冰珠子落地似的清冷让弯腰的城隍苦笑了一下，张开双手，一盏琉璃灯浮出，仅仅一眼，卫九傻眼了。

　　　　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双眼，反应过来时，卫九呼的一下抓过琉璃灯，来自血缘上的牵绊让卫九青了脸，“大人，这是三世善人。”

　　　　琉璃灯内，一道模糊的小身影抱膝埋首静静的蹲在灯内，模糊的身影，动荡的灵魂，这、这魂魄明显要散了，可以说，要是没有镇魂的琉璃灯，小小的身影已经散与天地间。

　　　　可卫九不会错认，不管三世还是五世，这个灵魂跟他有牵绊。按下心底的诧异，卫九抬头看向城隍，“这是怎么回事？”

　　　　在离的示意下，起身的城隍怜惜的看向灯内的小身影，“大人，妇人在怀胎时，转世灵魂会在胚芽形成那一刻进入属于自己的生命体，而善人是在准备进入时，被噬魂强行拽出的，这就是说，在妇人没有发现时，已经消失了。而之所以选择善人，只因善人有一个最大的诱处，就是遮掩，遮掩一切罪恶。”

　　　　剪短的一段话说明了一切，这孩子在准备投胎时被生生拽出生体断了善根，想到那份来自血缘上的牵绊，卫九第一次怒了，这是他卫家的孩子，这是他卫家甚至都不知道的孩子。

　　　　那份浓郁的牵绊已经说明，这个即将消散的小生命跟他卫九跟他卫家结缘已经不是一次，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卫九目光烁烁的看向城隍，“几年了？”

　　　　“二十五载。”肯定的答案落在耳边，轰的一下，卫九晃悠了一下。

第25章（）　
心底隐约猜到的卫九冰冷的指尖微微有些猜到，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如果卫九没有猜错，如果卫九没有错认那份浓郁的血缘牵绊。

　　　　这个孩子应该是跟卫九一起出生的双生子，可会错认吗？别说已经开了灵眼，就是没有灵眼，身为天地间唯一的天极鬼师卫九不会错认这份浓厚的牵绊。

　　　　低垂眼帘，挡住眼底那一丝冷然，势必要追根问底的卫九松开拉住离的手指，翻转的手掌，五指张开，虚浮中，一个白光闪烁的符文闪现。

　　　　“小九。”

　　　　一把按下卫九的手臂，伸手抱住浑身僵硬的卫九，空出的手一把抓向虚空中的符文，白光闪耀的符文在掌心跳动。

　　　　看着充满灵气的符文，哭笑不得的离拍了下沉着脸的卫九，把掌心的符文轻轻推进琉璃灯内，凝结成水滴状的符文落在小生魂的眉心，同时，一抹紫光闪过，晃动的灵魂终于稳住。

　　　　“离，我要见谛听，我要问问炎煌，我卫家到底怎么了，世世行善却落个世世凄苦，老和尚不是曾经说过，救拔一切罪苦众生，我卫家到底造了多大的孽？你看看，小生魂明明是我卫家子却落个人不人鬼不鬼。”

　　　　眼泪潸然而下的卫九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卫家，这个从他踏入世间为离赎罪为连上生生扯断的姻缘线开始相伴的亲人，陪伴着卫九走过了无数个岁月。

　　　　每一世，这些淳朴善良的亲人用炙热温暖着无心无情的卫九，一世、两世、三世、五世。。。。连卫九都不记得已经经过了多久。

　　　　为离做任何事，卫九都不悔，可卫家哪？卫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要落成现在这样？

　　　　激动的卫九，灰心的卫九，好像被迷雾笼罩的卫九让离皱起了眉心，一股滔天戾气从心底翻腾，皱着眉心按下卫九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仰起头的离眉心窜出一抹耀眼的紫光，近乎发黑的紫光直劈云霄，轰隆一声巨响，晴空炸雷，好像连大地都跟着颤抖。

　　　　肉眼看到不到的虚空中，一张人脸闪现，带着叹息的声音有着一丝无奈，“离、卫九。”

　　　　冷哼一声，如炬的目光好像一把利刃落在人脸上，“炎煌，卫家。”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那张人性化的悬云好像翻了个白银，“你们怎么生出的灵智。”

　　　　扔下一句话，人脸消失，而离和卫九却僵住了。对视一眼后，“妖瞳。”

　　　　同时响起的呼声，充满惊讶，没有跟卫家人过多相处的离还没有多想，可卫九不同，卫九隐约察觉到，无论是他还是离都是不应存在的，或是可以说不被允许存在的。

　　　　当时的九尾族的妖瞳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黑石上修炼，如果说离是靠着自己生出灵智，那么树的卫九确实是妖瞳用自身帮助卫九生出灵智的。

　　　　刹那间的思绪很快也很短，可就是这刹那的思绪让卫九想起了许多被遗忘的记忆，渡劫失败的妖瞳在即将消散时被九尾用秘法锁住灵魂，倾其全族之力送走了妖瞳，纯真的妖瞳没有红顶九尾的杀戮之心，不忍心亿万年才生出的红顶白九尾就这样消散，可九尾也确实无法继承杀戮之心，无奈之际，忘却一切的九尾转世成人。

　　　　其后的事情，卫九虽然不知，可也知道，卫家虽然没有九尾血脉，可确实是妖瞳的后人，刹那的如醍醐灌顶的卫九低垂眼帘挡住了眼底的那抹复杂，卫九明白，卫家之所以有今天，追其根源还是因为他。

　　　　这一切，卫九不知该怪谁，怪当初纯真善良的妖瞳还是怪执意成人的自己？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卫九冰冷的手指。

　　　　顺着同样白皙却明显大了一些的手掌看去，离那张依稀能看到成年的清冽面孔上，一丝担忧在眼眸中闪动。

　　　　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的卫九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离、我不后悔，不后悔来着一遭，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根源是什么，炎煌没有拦住你我成人，那么就意味着我们有存在的理由，这不是炎煌惩罚我卫家的缘由。”

　　　　话音一落，清润的卫九，转身靠在了离的胸口，双手快速结印，巨大的金白色符文狠狠的砸向天空，“炎煌，不要把自己的错误强加在我身上，如果没有妖瞳，你也无法成就大道，不要忘记，承妖瞳情谊的不仅仅是我元松卫九，还有你，天道炎煌。”

　　　　响彻虚空的怒吼，可以说与卫九、离一起出生的炎煌沉默了，悬云人脸再次浮现时，闪动着淡淡的沉重，“卫九，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卫家脱离天道制裁，而我则甘受十万载天之守恒。”

　　　　说完，天道炎煌再次消失，静立虚空，遥远的星际，繁星点点，“炎煌、吾为汝起名炎煌。”

　　　　满是清冽的眉眼透彻的好像碧蓝的天空，妖瞳从不知，如没他允许，怎会转世成人，如没他允许，怎会进入轮回。

　　　　这份说不清的情债到底谁欠了谁，已经无迹可寻，可真正无辜的人只有承继了妖瞳血脉的卫家人，其实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妖瞳的血脉早就稀薄的无法找寻，无声的叹息消散在空寂中。

　　　　“城隍。我可否带生魂离开。”

　　　　按下心底的复杂，重新恢复清润的卫九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年轻的城隍疼惜的扫了一眼琉璃灯内的生魂，微微颌首。

　　　　小心拿过琉璃灯，再次道谢的卫九送走了城隍，“离，生魂可否转世？”

　　　　好像怕惊扰到生魂似的低语，离无奈的揉了下卫九柔软的发丝，沉吟了一下，“小九，你仔细看过你娘吗？”

　　　　没头没尾的询问，卫九楞了一下，心底一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卫九蹭的一下抬起头，又惊又喜的看向离，眼底的询问带着一股急切。

　　　　轻轻一笑，离点点头，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的卫九哈哈哈哈的笑了，笑的眼角温润的卫九伸出手指轻抚琉璃灯，“有救了有救了。”

　　　　虽然没有了善根，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哪怕闯上九幽地，卫九也会亲手送生魂转世成人。

　　　　好像满天云彩全散了似的卫九把琉璃灯送回鬼师空间，拉着离大步流星的绕过后院，极有目的的直奔西厢房，暗红色的帘布，淡淡的血腥没有打扰卫九的好心情。

　　　　掀开门帘走进屋的卫九一眼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熟悉而陌生的黑影让卫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大宝。。。。。。”

　　　　低喃声，黑影只是一动不动的蜷缩着，“小九，三魂只剩一魂了，送走吧。”

　　　　仅仅扫了一眼就看出眼前的魂魄已经不全的离低低的一句打断了卫九心底那点复杂，无声的叹口气，终究没有忍心的卫九，轻轻的画了一个符文，淡白色的符文若隐若现落在大宝的魂体上。

　　　　招来鬼差，送走大宝，拍怕手的卫九顿时轻松了许多，笑眯眯的拉着寡言的离，转身而去的卫九没有看到临走时，离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跳动出一缕黑色火焰。

　　　　合上的木门挡住了寂静的空间内瞬间的扭曲和一道虚浮的身影，身影展现，大鬼王嗔目合掌，掌心中金刚链瞬间飞出，直奔扭曲的身影。

　　　　“鬼修无道，逆天而行，祸生灵无数，判五无间地狱行刑千载。”

　　　　低吟中，无道发出无声嘶吼，奋力挣扎的想要逃脱，可大鬼王嗔目怎会防脱？面无表情下，无道脚下突然裂开一道漆黑并伴随着炙热的裂口。

　　　　瞬间吞噬掉带上金刚链的无道，完成离交托的嗔目再次合掌，抬头看看这片被怨气笼罩的天空，莲花印，地藏经，救拔一切罪苦众生。慢慢的天空中的阴云散去，笼罩在田家湾上空的怨气也随之消散。

　　　　“还是满强，哎，这人啊，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作，把自己作死不算，全家跟着遭罪。”

　　　　随着田家人的下葬，清亮的天空下，整个田家湾的人感觉心底的压抑好像消散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好像也随之消散。

　　　　高高低低的议论感叹也随即响起，可这些跟已经回了老树岭的卫家人没有一丝关系，仁至义尽的卫满强发送了老田家人后，也算了了最后的心愿。

　　　　“娘、娘，我是不是要有小弟弟了？”

　　　　脸上挂着惊喜的卫九闪亮的双眼让被巨大的惊喜砸重的辛秀英混沌的大脑总算回神，没想到还能有孩子的辛秀英心里充满了复杂，想哭又想笑的复杂让辛秀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