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缓缓说道:“他宁可放弃寻找奇牌的线索,也要你死在当场,可见你的存在,对他威胁太大。你既然与他无怨无仇,又会对他有什么威胁?依我猜想,还是因为你的长相。”
陈敬龙愕道:“你是说,因为我长的像龙总舵主,所以他想要我死?”
张肖点头道:“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其它理由。”
陈敬龙奇道:“汪明道当年是龙总舵主下属,他见我长得与龙总舵主相似,应该有些亲切才对,怎会想要我死?”
张肖道:“所以我说,这当中大有玄机。我将汪明道前前后后的反常举止联系起来,得出一个推想,虽然没有任何凭据,但却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他说到这里,又慢慢举起酒杯,呷了一口。
陈敬龙急道:“你别卖关子,有什么推想,快说出来!”
张肖寻思一下,说道:“汪明道当年做过愧对龙总舵主的事情,生怕被人揭穿。他见你长的与龙总舵主极像,认为你是龙总舵主的后人,担心你追究当年之事,所以希望你死。当然,他也没有凭据,只是推测你的身世,这样去做,那是宁杀错,勿放过的意思了。”
陈敬龙寻思一会儿,摇头道:“不可能。汪明道当年是长缨会的堂主。龙总舵主如果真有后人,他绝不会不认得。”
张肖神情郑重,缓缓说道:“十五年前,他或许认得,可如果十五年不见,当年的小孩子长大,变了模样,他又如何认得?”
陈敬龙愕道:“十五年不见?”
张肖点头道:“龙总舵主当年的情况,我知道也不很多。不过,上次我有幸见到祝老前辈,从她口中又听说一些。祝老前辈成名多年,广见博闻,知道的江湖旧事自然极多,而且,她身份地位非同寻常,说出话来,绝不会有假。她对我讲,龙总舵主原来当真有个儿子。”
此言一出,陈、楚、黄三人都是身心剧震,相顾愕然。(贺寨主听了半晌,听不明白,又去啃鸭子了。)
张肖道:“以龙总舵主当年的身份地位,他的儿子,怎会默默无闻,在江湖上没有半点名头?这确实不合情理。所以,我初知此事时,也像你们一样惊讶。经祝老前辈解释,我才明白。
原来,十五年前,龙总舵主受血寇伏击,力战而死。在他丧礼那天,长缨会总舵又被高手偷袭。当时长缨会上下忙于丧礼,全无防备,偷袭者潜入龙夫人房间,将龙夫人,连同正在与她议事的缚龙堂主秋长天一同刺死;将龙总舵主刚刚两岁的独生儿子劫去。
等长缨会众发现时,偷袭者早已逃去无踪,所以那偷袭者究竟是何身份,始终没人知道。但与长缨会为敌的,只有血寇和朝廷两者。那偷袭者不是血族高手,便是朝廷爪牙,绝无其它可能。龙公子小小年纪,落在这二者任何一方手里,都是必死无疑。所以在长缨会风流云散后,也就没人再去提起龙公子,我们这些江湖晚辈,也就都没听说过了。”
陈敬龙纳闷道:“既然龙公子必死无疑,汪明道又怎会将我当成龙总舵主后人?”
张肖笑道:“按照推断,龙公子是必死无疑,但他的尸体,毕竟没人亲眼见到过。十五年前,龙公子刚好两岁,如果活到现在,正是与陈兄弟年龄相仿。那汪明道心里有鬼,生怕龙公子并未死去,见到年龄对应,又与龙总舵主相貌相似之人,自然是要怀疑的了。”
楚楚眼中光彩流转,盯着陈敬龙,兴奋道:“公子,你……你既然与龙总舵主长得极像,又从来不知父母是谁,或许真就是那个龙公子,也说不定!”
陈敬龙愕道:“怎么……怎么可能?我姓陈,不姓龙。”楚楚不以为然道:“你的姓名,也可能有假呢。你叫陈敬龙,敬龙,敬龙,分明是说,要尊敬龙总舵主。你不是龙公子,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假名?”
陈敬龙哭笑不得,气道:“敬龙就一定是尊敬龙总舵主的意思么?你又怎知我一定是假名?龙公子当年只是个两岁的小孩子,落在敌人手里,就算不死,也绝没有能力逃脱,又怎会在深山之中长大?楚楚,你这猜想,太过荒唐了!”
楚楚不再多言,看着陈敬龙,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陈敬龙问道:“张寨主,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秘密么?”
张肖摇头道:“龙公子的事情,虽然年轻人很少知道,但江湖老辈人物大都听说过,算不得什么秘密。我所说的秘密,是与龙总舵主死因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陈敬龙奇道:“龙总舵主不是中了血寇埋伏,受人围攻而死么?”
张肖点头道:“不错,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绝无虚假。可是,我始终感觉事有蹊跷;龙总舵主深知血寇恨自己入骨,怎会毫无防范,轻易便中了血寇埋伏?伏击者必要预先知道龙总舵主的行踪才能设伏,可龙总舵主的行踪,血寇又是如何预先知道的?当时长缨会对血寇一举一动都万分关注,如果是许多血寇出动设伏,长缨会绝不可能毫无察觉。龙总舵主能统领群豪,本领必定不低,如果伏击者不是很多,他又怎会连逃都逃不出去?”
他每提出一个疑问,陈、楚、黄三人便点一下头。等他说完,陈敬龙皱眉道:“以前我也觉得,那样一个大英雄,轻易便被人伏击而死,有些难以想象。只是我心思不如你明白,不能将这许多不合情理之处,一一整理清楚。”
张肖肃然道:“这许多不合情理之处,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龙总舵主身边有人出卖了他,甚至,那人在龙总舵主身上动了手脚,让他遭遇伏击时,无法逃走。”
陈敬龙惊道:“你是指,汪明道?”
第一百一十一节、意外收获
张肖点头道:“不错。汪明道害死了龙总舵主,生怕龙总舵主的儿子没死,追究起来父亲死因,察出他出卖龙总舵主的真相。龙总舵主是轩辕族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如果真相揭开,汪明道必定身败名裂,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所以,那晚他一见陈兄弟,虽然不能真正确定就是龙总舵主之子,却也宁可放弃寻找霸主奇牌,想要你死。”
他这番推测,虽然没有半点证据,但入情入理,由不得人不信。陈敬龙与楚楚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陈敬龙沉吟道:“汪明道当时也在抗击血寇,与龙总舵主志气相投,为什么要害死龙总舵主?”
张肖叹道:“理由多得很!或许他位处龙总舵主之下,心有不甘,想要取而代之;或许他因龙总舵主名头大过自己,心存嫉妒,想一泄怨气;或许他与龙总舵主本有私怨,不能释怀,想要报仇……太多的可能,数不胜数。他心中的念头,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可无处猜想了。”
楚楚惊道:“他会不会……投靠了血寇?”张肖摇头道:“这种推测,我也曾经有过,但反复寻思,终于还是否定了。他当年对抗血寇,多次身负重伤,险死还生,却始终不曾退缩过,可以说是心坚似铁,若说突然转变,投靠血寇,未免太没道理。”楚楚寻思一下,也觉他说的有理,轻轻点头。
张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只要推测出汪明道与龙总舵主的死有关就够了,至于他究竟为何出卖龙总舵主,与咱们并无干系,不必深究。我还是说说与陈兄弟有关的事情吧。
那晚在小客栈,林正阳到了,见纣老怪不知去向,本不想现身,却被我用计逼了出来。林正阳虽然厉害,但如果我们十二寨主合力围攻,他也未必能留得性命;他当时敢强行索要陈兄弟,正是因为他与汪明道勾结,知道汪明道在关键时刻必会有所举动。
果然,在双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时,汪明道故作义愤,抢先出手,让林正阳将自己擒为人质。汪明道本领不弱,岂能连林正阳一招都抵当不住?他那番做作,破绽极大,只可惜众寨主被他蒙蔽太深,除我之外,谁都不曾仔细思量!仇虎寨主极重义气,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盟主身死,所以用陈兄弟去换汪明道。
汪明道知道林正阳用意,只当陈兄弟去了神木教,早晚必死,所以不再担心。可是,我却偏偏不肯让他如意,想方设法,也要救得陈兄弟出来。等汪明道知道陈兄弟没死,而且已经离开神木教掌握时,必定日日担惊受怕,夜夜提心吊胆。他心里再没有半刻安稳时候,可就不能集中精力,谋夺十三寨了。”
他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看着陈敬龙,微笑道:“陈兄弟,你活着,汪明道便不得安心。你的名头越响,那奸贼便越害怕。我希望你以后能名动天下,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出来。到那时,那奸贼必定惶惶不可终日;惊慌焦虑之下,举措必然失当,或许便会露出一些马脚,让我逮住把柄,戳穿他谋夺十三寨的阴谋。”想了一想,又补充道:“甚至,有可能揭开当年龙总舵主身死的真相,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陈敬龙恍然道:“你安排贺寨主,给我出些风头,原来用意在此!”张肖微笑道:“你多显露一分实力,汪明道便多一分担忧。而且,此番你‘闯’出神木教的事情,必会被人添油加醋,传扬开去;你在江湖上有了名号,再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山野小子,对你以后发展,也不无裨益。不过,我能帮你的,毕竟有限,以后是不是真能出人头地,还得靠你自己努力。陈兄弟,你可不要甘于平淡,不求进取,让我失望啊!”
陈敬龙笑道:“你对我的性情,当真看得明白!我在山中住惯了……”楚楚打断道:“我家公子,定会干出一番大事,名扬天下!张寨主,既然我家公子扬名对你有利,将来如有仰仗之处,还望勿惮辛劳,鼎力相助!”
张肖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原来陈兄弟已经早有打算!”低头思索片刻,举杯笑道:“楚楚姑娘,你时刻不忘给你家公子拉拢帮手,真是有心!陈兄弟有你这样一位冰雪聪明的贤内助,岂有壮志不酬之理?来,我敬二位一杯,祝你们早日达成心愿。”
楚楚皱眉道:“张寨主,你只说好话,却没有半点明确表示,岂不让人失望?如果我家公子将来有求于你,你到底帮是不帮?”陈敬龙不悦道:“楚楚,咱们此番得张寨主相助,已经欠了好大人情,再纠缠不休,岂不成了无赖之徒?”
楚楚正色道:“若是寻常人等,楚楚自然不会强求。张寨主智计无双,若肯相助,必是咱们的第一强援。楚楚为谋大事,可顾不得脸面了,今天非要张寨主表态不可!”陈敬龙明白楚楚意思,知道将来与血寇对阵沙场,少不得智谋之士运筹帷幄;微一迟疑,便也不再多说,静观张肖动静。
张肖笑道:“我向二位敬酒,二位怎不举杯?有什么话,等干了这杯再说也不迟。来,喝酒,喝酒。”
楚楚冷道:“张寨主,你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遇事含糊应付,毫无担当,岂不有失身份?今天你不明明白白说出话来,我这弱女子可要瞧你不起呢!既然瞧你不起,又怎会同你喝酒?你还是将酒杯放下吧,免得累酸胳膊。”
张肖缓缓放下酒杯,赞叹道:“楚楚姑娘,你虽然长的纤弱,又确是女儿之身,但可不是弱女子呢!你精明果敢,志气凌云,实是一位红粉英杰、女中丈夫。张肖对你,十分佩服!”微一迟疑,又苦笑道:“可是,你们所谋之事非同小可,稍有牵涉,便再也休想安稳度日。张肖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作我的寨主,虽有相助之心,却实在难舍眼前安逸。楚楚姑娘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陈敬龙与楚楚相顾愕然。愣了半晌,楚楚问道:“张寨主,你……你知道我们所谋何事?”张肖点头道:“从先前陈兄弟正气凛然的说话中,张肖能够猜出一二。二位想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份侠义心肠,令张肖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陈敬龙与楚楚骇然失色,都觉张肖心智之高,简直可畏可怖。陈敬龙叹道:“楚楚,张寨主既然无心为民出力,咱们也不便勉强!”略一迟疑,苦笑道:“古人说,聪明人心有七窍。依我看,张寨主的心何止七窍?恐怕八窍、九窍也是有的!说句心里话,跟他在一起,我总担心会遭算计,实在是如芒在背,坐立难安;能少一些瓜葛,也未尝不是好事!”
张肖不以为忤,拱手笑道:“陈兄弟,你虽是损我,却也算是赞我。多谢,多谢!”陈敬龙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可没有损你的意思。”
张肖见楚楚颇有不甘之色,沉吟道:“张肖并非全无心肝;既然知道你们的志向,若毫无表示,可枉为轩辕族人了!你们想组建义军,钱财粮草不可或缺。这样吧,将来你们需要之时,我与贺兄弟助你们一笔钱财,一批粮草,以为组建义军之用。贺兄弟,你意下如何?”贺寨主此时已经吃饱喝足,正在打着饱嗝剔牙,听到张肖问话,愣愣答道:“什么‘大事’、‘志向’,你们说这半天,我都听不明白!反正我听大哥的话,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不用问我。”
陈敬龙大喜过望,立起身来,拱手道:“这可真是……真是再好不过!二位寨主,我代朱雀百姓,多谢你们!”楚楚也激动道:“张寨主,多谢你慷慨相助!方才楚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张肖的这一个承诺,对他二人而言,实是意外收获。既是意外收获,究竟钱财、粮草数目如何,也就不便多问了;不过,以张肖的身份,自然不能太过小气,二人都是心中有数的。
张肖笑道:“我们占山为王的,钱财物品都是从别人手里夺来,转手送出,也不肉痛,二位不必道谢。另外,我不想牵涉进那件大事,钱财、粮草之助,二位心里知道便可,不必对别人提起。”
陈、楚二人应喏。楚楚举杯道:“张寨主,楚楚与我家公子敬你一杯。”陈敬龙急忙举杯。张肖笑道:“我不应允你时,你连我敬酒也不肯喝;等有了收获,便立即主动向我敬酒。楚楚姑娘,你可实际的很呢!”
楚楚脸上微红,并不接话,笑道:“贺寨主,张寨主答应资助的财物中,有你一份。这杯酒,也敬你。”贺寨主愣愣举杯,憨声埋怨:“刚才又不敬酒,等我吃饱喝足了才敬,不是多此一举么?”
陈敬龙见席中只有黄守家被冷落一旁,忙道:“黄大哥,你一路相助,敬龙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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