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变了样子”,是指帐内摆设而言。此时楚楚床,青丝被、白绫枕,连罗帐亦换成水蓝色,一片素淡,再不是原来的如火如霞;楚楚露在被外的手臂,衣袖亦是白色,显然所穿也不再是红衣。
楚楚长叹口气,缓缓将头转往里侧,淡淡应道伯父刚刚离世,我这做侄女的,自当守孝,岂可再用那些喜庆颜色?”
陈敬龙忙道是,是;你做的很对”稍一沉吟,实在忍不住心中纳闷,试探问道楚楚,你……欧阳义军现驻扎在锡城外,你么?”
楚楚微露一丝冷笑,叹道你这样问,自是已从李公公口里得知了我去见欧阳干将之事你想说,只管直说便是,何用如此拐弯抹角?”
陈敬龙奇道你与欧阳干将,以前斗智相攻,十分不合;你怎会变了态度,去探望于他?”
楚楚毫无迟疑,坦然应道其人将死,的嫌隙,已不堪再记挂心中;土城大会后,你逃亡异族,我终究是得他维护,方脱得江湖人士为难,又是得他相送,方能再见伯父;说到底,他毕竟对我有些恩情。如今知他垂危,我念及江湖旧义,去探望一下,又有何不妥?”
陈敬龙听了她这一翻话,不安之情尽消,反生喜悦之意;欣然叹道好,好;楚楚,你能念人恩情、不记前嫌,心胸如此开阔,当真好的很”稍一沉吟,又问道欧阳干将伤势究竟如何?会不会当真死掉?”
楚楚依旧神情淡然,应道我怎知他伤势如何?难不成,我一个女儿家,能去解他衣裳、看他身体么?我只知,他躺在床,时昏时醒、萎靡不振,至于他究竟会不会死,我也并不确定”
陈敬龙听得“时昏时醒”四个字,心中已然大定,暗道看来欧阳干将命不久矣,确实不假待他死后,莫邪接掌义军,自会回我身边,继续帮我;我对抗暗军的力量,不久便会大增;当真再好不过”一时喜不自胜。
四百二十八节、楚楚转变
四百二十八节、楚楚转变
四百二十九节、来去匆匆
四百二十九节、来去匆匆
陈敬龙猜测欧阳干将死后,欧阳莫邪定会带义军去帮助,不禁喜不自胜……
楚楚面朝里侧,未见他神色如何;自顾问道你这次来,要住几天么?”
陈敬龙叹道住不得我抽空来探望你一下,便要尽快赶;王爷不在了,白虎军将帅离心,随时可能分崩;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大家,暂时稳住局面,但终究放心不下,不敢久离”稍一停顿,又劝道楚楚,没有了王爷靠山,你住在锡城,未必稳妥;不如随我到军营去”
楚楚轻轻叹道白虎军既已将帅离心,随时可能分崩,可见营中并不安全;虽然我伯父不在了,但有欧阳义军驻扎在侧,锡城守将有所忌惮,谅也不敢放肆胡为、公然做出不利于我的事来;相比之下,还是这锡城更稳妥一些,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的好”
陈敬龙仔细想想,觉她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强劝;嘱咐道如果有一天,欧阳义军重赴前线,你便不能在这锡城住了;到时记得随义军一同起程,去军营寻我”
楚楚默然半晌,喃喃叹道到那时,你还会在军营么?……我……我还能寻得着你么?”
她这两句话声音极低;陈敬龙听的不很清楚,问道你说?”
楚楚应道没”转回头来,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庞,皱眉问道欧阳干将告诉你的破敌计策,你会依照去做么?”
陈敬龙笑道这件事他也告诉你了?”微一沉吟,正色应道他所献计策,十分厉害,依之而行,破敌大有希望;如此良谋,怎能弃之不用?我这次,便要着手准备,依计行事了”
楚楚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凄苦笑容;轻声问道依此计策行事,虽有破敌希望,却也需冒极大风险;一旦有所差,事不能成,你便会陷身绝地,有性命之忧,你想过么?”
陈敬龙笑道你放心;我谨慎思忖、周密安排;不会出差的……”
楚楚急道不,不;有些事,会出乎你的意料,就算你安排的再周密,也没有用;你么?”
陈敬龙听她这话似有些来由,诧异问道事会出乎我的意料?”
楚楚怔怔望着他,眼神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方长叹一声,淡淡应道世事无常,出乎意料的事多的很,殊难避免;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陈敬龙笑道尽人事而听天命;我尽力而为,若是天不助我,那也没有办法;提前担心,又有何用?”言毕,望着床头灯烛跳动的火焰微微出神;默然半昨,又幽幽说道我既投身到抗敌保族的事业中,便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有破敌希望,就算风险再大,我也肯干;就算当真战死沙场……一腔热血是为轩辕万民而洒,死得其所;敬龙无悔”
楚楚缓缓点头,叹道埋骨沙场,死的轰轰烈烈,总好过默默而终你想去干,便只管去”言毕,闭眼睛,低声说道我久病虚弱,倦的很,要睡了你是坐是卧,只管自便”
陈敬龙见她脸色惨白,心中怜惜,也不愿再惹他劳神;低声说道你能节哀,我已放心军中不稳,我放心不下,须尽快赶才行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现在已经看过;再无别事,我便要走了”
楚楚轻轻叹了口气,却不应声。
陈敬龙见她似乎倦极,便也不再多说;立起身来,嘱咐道你善自珍重,我去了”转身掀开罗帐,抬步欲行。
忽听楚楚叫道且慢”
陈敬龙转身问道?还有事?”
楚楚睁开眼,定定望着陈敬龙面容,眼中满是凄迷、留恋;喃喃应道我只想再看看你……再看一眼……”叹息未毕,两行清泪已夺眶而出。
陈敬龙愕道你哭了?想起伤心事了?”
楚楚紧咬嘴唇,默然不应;又看了他好久,方闭目叹道你去”叹毕,转过身,朝里而卧,背对陈敬龙,再不稍动。
陈敬龙见她言行怪异,颇觉不解;但见她要睡,也不好再去打扰询问;只得忍着满肚子纳闷,缓步行去。
李公公与檀云都没有再睡,此时正立在正屋门外,低声。忽见陈敬龙走出,二人颇觉诧异,齐迎前;檀云问道陈将军,今夜不在郡主卧房歇宿么?”问话出口,脸已经飞红。
陈敬龙听她这一问,亦觉有些尴尬;含糊应道不歇;我这便要回军营去了”
李公公愕道大老远赶来,不住几天,便马要走?”陈敬龙应道军中事务繁忙,不便久离;还是早些的好”
李公公点点头,叹道既然如此;大事为重,老奴也不敢多留”微一迟疑,又往陈敬龙身前凑凑,轻声问道郡主不随将军走么?”檀云听他一问,也凝神静待陈敬龙回答,满脸希冀之色,显然也有离开此地、跟随陈敬龙之心。
陈敬龙应道相比起来,锡城比军营还要安稳一些;郡主还是留在这里更为妥当你们不用担心,欧阳莫邪夫妇,都是我与郡主的江湖旧;他们便在城外的义军之中,若有人敢妄行不利于郡主之事,他们定然不肯坐视;有此强援可依,你们不用有太多担忧”
李公公迟疑问道那……郡主去见欧阳干将之事……”陈敬龙叹道欧阳干将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对他,更不用多怀疑虑”
李公公缓缓点头,不再多说;躬身道老奴去命人给将军备马、准备干粮”言毕,转身走去。
陈敬龙忽地想起一事,见李公公已经走远,只得问那檀云城主府内,原有个叫凌羽的侍卫小队长;他来投奔郡主没有?”
檀去躬身应道来了现在郡主去哪里,他都跟随保护,寸步不离;十分尽忠职守”
陈敬龙问道我虽与凌羽相识,却没见过他出手与人打斗;他本领究竟怎样,你么?”
檀云寻思一下,应道以前在城主府时,听人私下谈论,说那凌队长本领很是不弱,在城主府侍卫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檀云不懂打斗搏击之事,至于凌队长本领究竟如何,可无法形容清楚了”
陈敬龙暗自惦掇王府侍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应该不会太弱;估计至少也能达到江湖二流好手的水准楚楚能得这样一个人跟随保护,安全更可无忧”心中忧虑大减,对楚楚留在锡城居住之事,更为放心。
稍静片刻;檀云忽低声问道陈将军,您……您急着赶回军营,莫非是要出兵与暗军交战么?”
陈敬龙随口应道不;我正计划出兵之事”
檀云微一踌躇,轻声叮嘱道奴婢斗胆说句不合身份的话:陈将军,冲锋陷阵时,请千万多加,万勿轻身犯险”
她虽与陈敬龙见过多次,已算熟识,但二人并没说过几句话,没交情可言。
陈敬龙见她忽然表露对关心之意,颇觉意外;愕道你为何这样说?”
檀云垂头应道檀云得郡主看重,选来跟随侍奉,这一辈子,是不会离开郡主了;郡主去哪里,檀云自然也要跟去哪里。陈将军英雄侠义,令人敬佩,又温和宽厚,从不为难下人;郡主若能永随陈将军,檀云得此英雄宽和的男主人,自是三生有幸。所以……檀云真怕陈将军战场厮杀,稍有闪失”
陈敬龙含笑点头,安慰道得你如此评价,多谢你放心,我本领不算很差,不是容易死掉的;你只管尽心照顾郡主,免我后顾忧便是,不用替我安危担忧”
檀云躬身应是,再不多言。
过不多久,李公公牵着两匹马匆匆走来;禀道将军,马已喂过水料;马背的布袋内,替您备了一些沿途食用的干粮”
陈敬龙道声有劳”前接过马匹,走向府外。李公公直送到府门口,望着他骑马走远,方才回转。
一路无非是饥餐渴饮;不须细表。
次日黄昏时,陈敬龙已赶回军营。休息一夜后,第二天清晨,早早便起床穿衣着甲,整理妥当,等待擂鼓聚将;不料直等到日三竿,却仍不闻半点鼓响。
陈敬龙十分诧异,忙寻慕容滨滨询问究竟。得慕容滨滨解释方知,原来自次众将多半支持陈敬龙,架空袁石之后,袁石便自叹虚居帅位,不肯再行使大帅职权;这两天来,都不曾例行聚将了。
陈敬龙听说此事后,又气又怒,对袁石心胸之狭,更多了三分蔑视;当即去往中军;到了帅帐旁的大鼓边,自行拿起鼓槌便敲。
守护帅帐的亲兵见了,忙前阻拦,结果却被陈敬龙含怒一推,摔出一丈多远去,跌的灰头土脸;畏惧之下,只得任由陈敬龙击鼓,不敢再靠前。袁石听闻鼓响,出帐查看,见是陈敬龙,亦不敢阻拦,只能退回帐去,来个不闻不问。
严奇及诸位大将两日不闻鼓响,此时忽然听闻,都觉诧异;好奇之下,均急急赶来。不多久,众将已然到齐,一个不缺。
四百二十九节、来去匆匆
四百二十九节、来去匆匆
四百三十节、夺取边城
四百三十节、夺取边城
众将听闻鼓响,陆续赶来;见是陈敬龙在擂鼓,均觉诧异;纷纷询问他聚将有何要事相商。inG。
陈敬龙不答,只询问各军将士情绪如何;听众将回应,得知经过两天缓解,军兵都悲伤稍抑、情绪渐归平稳,这才放心;当即引领众将,进入帅帐。
袁石见众将进入,坐在帅位局促不安,神情十分尴尬。
陈敬龙也不理他,自顾言道诸位同袍,今日敬龙逾权行事,请各位到来,只为商议破敌事宜。诸位均知,义军首领欧阳干将伤重垂危,已引军暂离,但大家并不,他离去之前,已谋划出破敌之策,并告知于我……”当下将欧阳干将所献计策原原本本详细讲出。
众将听他,已明其意;待他讲完,左烈抢先问道陈将军,你想依计而行么?”
陈敬龙点头应道不;驱逐敌寇,宜早不宜迟,以前没有良策也就罢了,现在既有计策,敬龙可着实忍耐不住,只盼尽快出兵才好今天请大家来,便是想询问各位意思:不知诸位将军,肯不肯为国出力,随敬龙一起干这件事情?”
众将思索片刻,都觉欧阳干将所献计策确实可行;唐遥怀首先应道抗敌保国,乃军人之本份;唐某愿随陈将军行此大事”随即李峦峰应道我虎啸军,也愿为破敌出力”左烈更是欢喜大叫将暗军彻底击溃,这功劳着实非同小可;如此机会,当然不能落下我虎狂军”
齐天和亦不迟疑,应道出兵破敌,建功扬名,再好不过;齐某愿意出兵请陈将军放心,齐某这次不会再只顾保存兵马,定会全力以赴”冯坷见他表态,便即点头以示赞同。闻青松迟疑片刻,终于也轻轻点一下头。
陈敬龙见众将支持,底气大壮;斜睨袁石,问道袁大帅,您肯不肯为抗敌出份力气呢?”
袁石踌躇不语。楚文辉在旁劝道大帅,抗敌保族,最为重要,不容退避”
袁石无奈叹道大多数将军都已赞成此事,本帅若置身事外,以后还能在军中立足么?我只随众而行便了”
楚文辉大喜,叫道陈将军,我虎厉军定全力以赴”于宽见袁石已经应允,只得也点头叹道我只随大帅行事;大帅出兵,我便出兵”
陈敬龙见所有将军都愿出兵,不由喜出望外;大笑道齐心共进,何事不成?此番破敌定矣”稍一停顿,又问道陈家军兵力不足,欲行此计,须再请两军相助才行唐将军、左将军,不知您二位,可敢随敬龙去冒这次险么?”
二将一齐应道义不容辞”
李峦峰沉吟道虎威、虎狂二军,皆曾大损;便与陈家军加在一处,也不过十五万人,远不足正常两军之兵力。要攻克相安城,并坚守多日,恐力有不足;不如我虎啸军,也随陈将军去”
陈敬龙喜道李将军肯助,当然更好……”唐遥怀打断道此议不妥”将陈敬龙、李峦峰拉到帐角处,离众将稍远一声,轻声说道众将虽同意出兵,但依唐某来看,袁石、于宽、闻青松三人,颇为勉强,很有些靠不住;楚、冯、齐三位将军,似乎比较可靠,但他们兵力不比袁石等人更强,并不能起到挟制作用;李将军是极可靠的,必须留下来,笼络楚、冯、齐三将,合四军之力,以挟制袁石等人,使其不敢妄为。切不可随我等而去,给袁石等人可趁之机”
陈、李二人听他一说,均深以为然;当即回到众将之中;陈敬龙说道李将军不必随我前去。以陈家、虎威、虎狂三军之力,当能引去一半敌军,并守城半个月,可保不失。半个月里,大营中的诸位将军,可能保证破敌么?”
齐天和笑道敌军若去一半,我军硬碰它几场,便能克敌大营;只怕连十天都用不。若凭如此兵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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