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焦急掩饰道:“我根本就不痛;只不过装装样子,想哄你开心罢了;你可别当真”
楚楚皱眉道:“你是真痛,不是装假;凭我的心智眼光,你瞒不过我”说着,抬手便去解他系甲皮带。
陈敬龙挣扎推拒,慌道:“喂,喂,你做什么?……快停手……不要胡闹……”楚楚咬牙瞪眼,冷冷喝道:“你不让我看,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陈敬龙知她外表虽弱,性情却刚,说得出,便做得出;见她当真发了狠,不敢再挣扎阻拦,只得任她解甲。
不一刻,上身铁甲已被卸下。楚楚掀起他内衣,往他背上一望,脱口一声惊呼,娇躯微晃,便要晕倒。
四百零七节、离心之始。
四百零八节、失却佳人
四百零八节、失却佳人
陈敬龙肩胛下方,足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肤已尽脱落,直接暴露的肌肉不是血红色,却呈灰黑色;黑肉正中,一个核桃大小的深坑,里面粘粘腻腻,挂满烂脓。
这是陈敬龙身上,经雪逸仙冰封冻结过的十二处创伤之一;被冻结的皮肉彻底坏死,变了颜色,在解冻这许久后,死肉已经开始溃烂;黑肉正中的脓坑,便是当初受伤创口腐烂而成。陈敬龙曾与楚楚缠绵多日,他这十二处伤口,楚楚早见的熟了,此时一见脓坑位置,立知是由何而来。
楚楚见了这处创伤模样,震惊之下,娇躯摇晃,便要晕倒。陈敬龙急转身将她扶住,安慰道:“你不要怕,这不要紧的”
楚楚定一定神,强抑惊惧,又扯掀陈敬龙内衣前襟,要看他胸腹上的几处创伤;陈敬龙忙死死按住衣襟,不让她看。
楚楚见他遮掩,已知胸腹处的创伤必如背后一样,便也不去强看;颤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陈敬龙苦笑道:“伤口受了冻,皮肉坏死,当然就这样了”
楚楚早知他在雪地伏击暗军之事,只当他伤处是那时冻坏的,便也不多问受冻经过;只愣愣望着陈敬龙,脸色苍白如纸,躯娇越抖越狠,直如风中枯叶一般。
陈敬龙见她模样骇人,忙安慰道:“不要怕,不会死人的……”楚楚牙齿互磕,“格格”轻响,颤巍巍问道:“十二处创伤……全是……这样?”
陈敬龙稍一迟微,轻轻点一下头。
楚楚胸膛急剧起伏,喘息问道:“变了颜色的皮肉……最终……最终……都会烂掉?”
陈敬龙轻叹一声,又轻轻点一点头。
楚楚猛一摇晃,双膝一软,跪坐下去;嘶声叫道:“十二处创伤全烂……不死才怪”叫声未完,已泪如雨下。
陈敬龙蹲身扶住她双肩,安慰道:“你真的不用怕;我不会死的。姬神医已给我用过药,可使我溃烂减缓,支持半年以上”
楚楚听得“姬神医”三字,精神智振,急急问道:“半年以后……又怎么样?姬神医能想出办法,把你治好么?”
陈敬龙曾答应精灵智者,不向任何外人提起精灵森林之事;为恪守诺言,连对楚楚也从来不曾提起过;此时听她询问,无法解释,只能支吾应付道:“姬神医……不能把我治好……不过,我知道有人能治,一定能把我治好;你尽管放心好了”
楚楚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笑容;轻轻叹道:“你急战之心,我终于懂了……你要出兵,就只管出吧,我再不拦你”言毕,抬臂轻轻搂住陈敬龙脖颈,将面孔埋在他肩窝,放声大哭。
陈敬龙听她说不再阻拦自已出战,不由喜出望外;笑道:“你真正明白我的心意了?好,好,你不拦我就好”又轻拍楚楚后背,安慰道:“哭什么?怕我战死沙场么?放心,你夫君本领不坏,不是轻易便肯让人杀死的”楚楚并不应声,只是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犹不肯停。
其实此时二人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而这误会,只不过因为少了几句解释、相互没有说清楚而已;但因这小小误会而导致的变化,其最后影响之大,不但陈敬龙完全想不到,便是楚楚,现在也万万不能预想。
陈敬龙说有人能治好自已,见楚楚不再多问,只当她已相信;听她说不再阻拦自已出战,只当她见自已伤势狼狈却仍不绝抗敌之念,终于理解了自已这一片为国苦心,所以转变态度;见她搂着自已痛哭,只当她不舍得自已带伤出兵、与敌血战,心中怜惜。他此时一心都在战事上,无暇认真揣摩楚楚的想法,结果,竟完全想的错了。
楚楚却是认为:身上烂出十二个巴掌大的血洞来,岂有活命之理?连当世第一神医都治不得的伤势,还有谁能治得?陈敬龙是必死无疑,他说有人能把他治好,不过是怕自已伤心、谎言安慰自已罢了。他之所以急于出兵抗敌,当然是因为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抓紧时间,要在有生之日尽量多做些事情。
楚楚搂着陈敬龙脖颈大哭,心中痛如刀割,暗自悲伤:“这是楚楚最后一次与你亲近、感受你的温暖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公子……夫君……想不到你我缘分竟浅薄至此……竟浅薄至此……”
然而,她心中这些伤感,陈敬龙却全无所知。
哭了许久,楚楚终于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喘息流泪,却再哭不出声。
陈敬龙早急的不行,见楚楚终于不哭了,只当她情绪已经平定,忙不迭的将她抱到椅中坐好;也顾不得看她神色如何,自顾手忙脚乱的着好铁甲,急急走出帐去,吩咐军兵准备午饭及晚餐干粮。
直到军兵备好饭食,开始就餐,陈敬龙计算时间,确定不会误事,这才放下心去;命一名军士端了饭菜,随自已去往大将帐篷。
到了帐中,军士放下饭菜,自行退出。
陈敬龙见楚楚呆坐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近前歉然劝道:“军中饭食,简单的很,你未必能吃的惯;但别管好坏,将就着吃一些吧,免得饿坏了身体”
楚楚木然摇头,低声应道:“我不饿你自已吃好了,不必理我”
陈敬龙见她不肯吃饭,微觉不安,但也无暇多顾;自行到桌旁坐下,端过饭来,一边大口嚼吞,一边含糊说道:“我一会儿要赶路,不吃饱肚子可不行;你若不肯吃这些粗糙饭食,便只管让李公公去通知袁大帅,命他送精致酒席过来;他手下伙头军手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楚楚也不应声,只微一摇头;依旧神色木然、呆呆出神。
不一会儿,陈敬龙吃喝已毕,站起身来;说道:“楚楚,我要走了等打完这一仗,明天回来,我再好好跟你说会儿话今晚你就住在我这帐篷里吧;我命人给你多烧些炭火,免得夜里寒冷”
楚楚不言不动,毫无反应。陈敬龙微觉诧异,上前轻轻一拍她肩膀,唤道:“楚楚,你听见我说话么?”楚楚全身一颤,如梦初醒,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陈敬龙笑道:“我说,我要走了,明天才能回来……”
楚楚凄然一笑,喃喃叹道:“你要走了……你到底……是要走的”叹罢,慢慢站起,定定望着陈敬龙看了半晌;抬手帮他正正头盔、肩甲,跟着捧住他脸庞,踮起脚尖,探唇去他颊上轻轻一吻,如梦呓般轻柔叹道:“公子,楚楚今生,只爱你一个男人,永不会变……永远不变……”叹息未绝,已转身向外走去。
陈敬龙见她神色举止颇不正常,十分诧异,急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楚楚并不回头,低声应道:“你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回锡城去了”脚步不停,话说出口,人也已走出帐外。
陈敬龙愕然叫道:“你不在这里等我回来?”拖着残腿追出帐篷时,却见楚楚已由檀云搀扶着上了马车。
陈敬龙正要赶到车边再问她几句,李公公却已快步迎来;拦在陈敬龙身前,轻声问道:“陈将军,郡主神色很是不对头啊;您二位吵架了?”
陈敬龙纳闷道:“没吵架呀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便要走了?这……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李公公寻思一下,低声建议道:“依郡主的性情,既然要说走,您现在去拦也绝拦不住的,闹不好,反会惹得她更不高兴;况且,这军营里人来人往,陈将军跟郡主说话也着实不很方便依老奴之见,倒不如先让郡主走吧,等过几天,陈将军得空时去趟锡城,到时郡主的火气也小一些了,又没有这许多军士打扰阻碍,陈将军慢慢温柔哄逗,早晚能让郡主消气的;你说是不是呢?”
陈敬龙见他话里话外,认定是自已得罪了楚楚,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仔细一想,自已出兵在即,确也无暇与楚楚过多纠缠,便也不加辩解,应道:“就依李公公之言请你转告郡主,过几天我会去锡城看她”言毕,又呼唤附近几名军士,命其通知护送郡主的那五百骑兵集结准备,随郡主回锡城去。
李公公见他听了自已建议,颇觉欢喜,施礼道:“陈将军,您若没有别的吩咐,老奴这便告辞了;等您去锡城时,老奴再侍奉相陪”陈敬龙点点头,应道:“李公公请便路上小心照顾郡主”
李公公答应一声,回身走去副驾位上坐好。
过不片刻,五百骑兵集结完毕;簇拥着楚楚厢车,缓缓出营而去。
待楚楚一行离营走远,陈敬龙颇觉惆怅失落,但也因终于能安心打理军务,着实松了口气;定下神来,思索片刻,便命军兵去请来贺腾及八营副将,交待出兵之事。
此时陈家营众副将,慕容滨滨、项拓、吴旬、欧阳莫邪,均有伤在身,不宜上阵厮杀;齐若男虽然无伤,却需照看莫邪,也走不开;是以此次出兵,陈敬龙只命贺腾与八营副将跟随相助。
贺腾与八营副将听陈敬龙讲述破敌计划后,都对天气变化之事极没信心、对这次出兵极不赞同;但贺腾是唯将命是听、无论对错,那八营副将又不是个很有主见之人,是以陈敬龙坚持出兵,倒也没受多少阻碍。
当天过午时分,陈家军一万军兵,在陈敬龙三将带领下,出营往西南方向而去。
四百零八节、失却佳人。
四百零九节、干将来助
四百零九节、干将来助
陈敬龙统军慢慢行走,以省马力;直到黄昏时,才行至他先前观察选定的那座小山。
那小山方圆不足三里,形如锅盖,面积既小,坡势也并不很陡;若与勿用山相比,则只能说是个小土包而已,根本不能算是山;但在此平原地区,能有这样大一块突起,已经算是罕见的了。
队伍到达小山包,陈敬龙立即布置防守。他队伍里,除军兵所乘之马外,尚有许多马匹驮运厚板、粗木等物。众军士一齐动手,打桩钉板,建起围栏,将整座小山圈入其中;跟着陈敬龙又安排军兵,于就近处树林里砍来许多枝杈参差的树枝,枝顶削尖后,堆放于围栏之内。
外围防护做好,陈敬龙又指挥军士立起帐篷锅灶,做出一番准备长期驻扎的模样。
他们一路慢慢行来,早就被暗军游骑哨探发现,并远远跟随观望,以探视他们的动向、意图。凭踢云乌骓脚力之快,陈敬龙要追击诛杀那些哨探,当真是轻而易举,但他并不认真追击,只偶尔派出几十名军兵去略一追赶,装装样子。
等陈家军到达小山、大忙起来,众暗军游骑哨探已彻底“探明”这一支敌军所来意图,于是不用驱赶,便都陆续退走,回归本营去通报讯息。到陈家军立起帐篷锅灶时,暗军哨探已走的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陈家军做完准备工作,各自休息用餐时,已月上枝头。过不多久,三支万人队伍赶到,正是唐遥怀、左烈、李峦峰三将依事先约定,派来相助陈敬龙的兵马。陈敬龙见三将都不失约,十分欢喜;将三支兵马引入寨中,与自家军兵聚于一处。
再过不久,又听蹄声急响,有数千骑自东而来。陈敬龙出寨观望,见来者都是江湖汉子,正是欧阳义军依约来助,但所来义军,并非两千,却足有将近四千人;更可异者,队伍最前一匹马上所坐之人,竟赫然便是欧阳干将。
等欧阳义军行到寨边,纷纷停马;陈敬龙早耐不住惊诧,迎到欧阳干将马前,皱眉问道:“你怎么亲自来了?怎么……怎么来了这许多人马?”
欧阳干将挣扎下马,扶住陈敬龙肩头,喘息笑道:“我们是好兄弟,理当患难与共、生死相扶;你要与敌厮杀,我又怎能安心坐视?当然要亲自赶来相助才行”向身后义军一指,又道:“我原来五千多人,在上次大战中折了七百多,又有四五百人受伤未愈,不能上阵;现在完好无伤的不足四千,全带来了”
陈敬龙纳闷道:“我只借两千人手,你何必全军尽出?你……你身带重伤,能支持得住么?”
欧阳干将定定望着陈敬龙,满脸尽是歉疚、决然之色,感慨叹道:“我以前派人害你,做下大错事,着实有愧;我只希望,能帮你做些事情,以补前过,让我良心稍安你需要我帮忙,我当然要全力相助、不遗余力至于我的伤……我尽力支持就是;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与你并肩上阵、携手杀敌,以补你我兄弟朋友之义;就算因此伤重而死,我也绝不后悔”
陈敬龙大是感动,扶住欧阳干将手臂,点头叹道:“干将兄,你肯舍命助我,你我过去的嫌隙,就此随风而散,再也不必提起从此后,我再无疑忌之心,绝对信得过你这个好朋友、好兄弟”
欧阳干将笑道:“你要我帮忙时,因我有所顾虑、稍显迟疑,你便动了疑心,以为我是推脱搪塞,并不会当真派人来助战,是么?呵呵,你当时不肯与我多谈,匆匆而去,我便猜到你这心思了“
陈敬龙坦然承认,点头笑道:“不错,我本以为,你必定不肯冒险帮我的;现在才知,是我疑心错了;你不但肯帮我,更是舍命相帮讲老实话,你如此真心待我,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欧阳干将沉吟叹道:“我也讲老实话,对于此战,我本没信心;出兵是一定要出的,但我心里,着实矛盾纠结、极不舒服”
陈敬龙奇道:“难道你现在对此战有信心了?”
欧阳干将缓缓点头,笑道:“信心虽不很足,但终究是有一点儿的我仔细思索之后,忽然想通了:你上次出兵不利,定会吸取教训,这次不可能是贸然出战;你这次设计,定有你的道理,或许此战真能取胜,也说不定”
陈敬龙笑道:“有你全力相助,胜望便更大了干将兄,你看我这番布置,可足诱敌?”
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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