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洪亮异常,这焦急大吼,城上陈敬龙等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雨梦愤然大叫:“雷振,当真是你我认得你的声音……”
她话尚未完,那斗篷人猛然扯落斗篷,露出真正面目。
这人虎背狼腰,方面大耳,气度威猛;身着紫袍、手提巨弓,威武若神;确是震振不假。
震振扯落长袍,仰头直视雨梦,昂然叫道:“不错,就是我,又怎么样?我现受暗族君主厚礼聘任,为暗族效力,与轩辕族已成敌对既然你们认出了我,咱们不妨挑明来说吧:陈敬龙,你迂腐呆笨、本领低微,本就不配做我雷振的朋友;我以前帮你,是碍于族人脸面,不得不帮,却并非出自真心。你我之间,绝无情义可言;从今后,你我只是敌人,我得机会时,定要杀你,你若有本事杀我时,也不必手软;你听明白了么?”
陈敬龙惊急叫道:“雷大哥,你这是为何?我陈敬龙哪里对你不住?”雷振冷笑道:“说你迂腐,果然没冤枉了你我为暗族效力,自然要与你为敌;这与私人情义并无干系,哪谈得到什么对住对不住?我要取你性命,以为进身之阶,搏个高位重权、名扬天下;说的如此直白,你总该听懂了吧?”
陈敬龙转头望向雨梦,愕然道:“这些话,怎么……怎么可能从你家乡人口里说出?”雨梦亦是惊愕不解,急叫道:“雷大哥,你如此行事,我奶奶定不答应;咱们精……咱们家乡人,都不会答应……”
不等她说完,雷振傲然笑道:“论武力、论智谋、论学识,我雷振都是出类拔萃、当世少有凭其一能,则足可扬名天下、坐享荣华,何况我样样皆强?凭我雷振本领,要出人投地,实易如反掌有此才干却不得施展,平淡一生,最后老死林间,岂不可惜?未知世间繁华时,倒也罢了,既然见识到外面世界,我又怎么可能再甘心去过那平淡日子?我早打定主意,再不回家乡去了;雨梦,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咱们只是陌路人罢了”
雨梦骇然失色,失声叹道:“他不回去了……他要……他要脱离精灵族……”陈敬龙急伸手掩住她嘴巴;转头观望,见身旁众人都只留心于城下战况,并无人留意雨梦脱口而出的“精灵族”三字,这才放心;想了想,扬声叫道:“雷大哥,你方才以斗篷遮掩面目,不愿与我等正面相对,可见你还是顾念旧日情义的,并非全无惭愧人非无情物,要背弃所有亲人、朋友,良心怎安?雷大哥,你好好想想吧,只为荣华富贵,便舍尽情义,当真值得么?”
震振听得此言,缓缓垂下头去,踌躇不语,显是心中不无矛盾。陈敬龙见他意动,忙再加把劲儿,又劝道:“人活一世,离不开情义二字;纵然吃着龙肝风髓、住着玉宇琼宫,奴婢无数、妻妾成群,但却连真正可说说心里话的亲人、朋友都没有,那活着又有何趣味?雷大哥,你追求荣华富贵,无非是为了活的开心,但你想过没有,没了亲人朋友,你能真正开心……”
他刚说到这里,雷振忽地抬头,厉声大喝:“不必说了你根本就不懂我你自己呆笨无能,所以你不懂我我要的不仅是荣华富贵、不仅是高权重位,我真正最需要的,是才能得以施展,你明白么?暗族大帝识我重我,给我施展的空间,我便要竭力以报;此心如铁,绝无转移你说的再多,也难改我心,趁早别浪费口水了吧”言毕,再不理会陈敬龙;转对鲍兹大叫:“收兵,收兵你这蠢货,听见没有?你想让这些战力强横的骑士,毫无意义的在城下折损殆尽么?”
他们说话这片刻工夫,城下暗族骑士伤亡已足有五六百人。鲍兹见骑士们面对坚墙硬壁,束手无策,也觉这样硬冲不是办法;听雷振怒斥,想了想,叫道:“骑士退后我们不要撞这城墙,我们冲击城门去”众骑士闻听呼叫,立即后退,转往城门处冲去。
雷振大惊,急道:“不行城门内必有埋伏,去必有失鲍兹,快下令退兵”鲍兹怒道:“城墙攻不破,城门又攻不得;依你说,这镛城是干脆不能碰了?你是轩辕族人,所以要帮着轩辕族,是不是?你想拖延我们,保护陈敬龙,是不是?”
雷振怒不可遏,厉声吼道:“若非我谋划布置,你们有本事把陈敬龙逼入这镛城绝境么?我真心为暗族出力,事实可证,你敢疑我?”
鲍兹想想,无话可说,便不理他,自顾拨转马头,要去往城门处。雷振打马抢到他身旁,将他马缰扯住,怒叫:“下令收兵,快快下令收兵让普通军兵攻城,不要轻动骑士你这蠢材,听见没有?”
鲍兹大怒叫道:“你敢骂我蠢材?我……我……要不是大帝看重你,不许我们跟你为难,我便一棒砸死你这混蛋”一边喝骂,一边拉扯抢夺缰绳。
雷振死拉缰绳不放,怒道:“当真打架,你不是我对手你若再不下令收兵,我便一弓砸死了你;你这蠢材,听见没有?”
鲍兹怒发如狂,吼道:“你又骂我”手起一棒,当头便砸。雷振举弓架开,怒叫:“收兵再不下令,我可不客气了”鲍兹怒道:“我本就不用你客气”说着,又一棒砸去。雷振怒火狂涨,忍无可忍;摆弓挡开他狼牙棒,顺势以弓梢撞向他肩膀。鲍兹急举盾牌挡住,又回棒横扫……
这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此时当真动起手来,登时打个不住,谁也不肯先停手;幸而二人只是意见不和,以至冲突,并非真正对敌,是以都手下留情,不出狠招,这才不至出现伤亡情况。但也正因为二人都手下留情,不出全力,以至无法迅速分出胜负,这打斗便持续不停、缠延下去;暗族骑士队伍暂时没人指挥,便仍按鲍兹先前命令,去攻城门。
城门上方,守兵最多。见骑士队伍冲来,都奋力投石射箭;一时间,城门外落箭纷纷、木石乱下。众骑士抵死冲突,冒矢石而进,又有许多伤亡。好不容易冲进城门洞里的骑士,拼命去撞城门,但此时并无冲车、巨木等攻坚器具,只凭血肉之躯冲撞,却哪能撞得开去?(暗族军本以南面为主攻方向,所以冲车、投石机等攻坚器具先前都集中在城南,而这些笨重器具,搬运费力,不可能很快挪至城北,所以这城北战场上,暂时没有这些器具出现。特加此解释,以免有读者朋友误解飞花算计疏失,写出好大漏洞。)
城门内,在那些青壮百姓竭力劳作、拼命抠挖之下,陷阱早已准备妥当,如先前南城的陷阱一般规格模样。陈敬龙方才正是估计陷阱应已准备完毕,所以才出言相激,引鲍兹攻城。
陈敬龙在城上望见雷振与鲍兹争执相斗,未能拦住骑士队伍去冲击城门,不由喜出望外;忙奔到城门上方城头,命军士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柴草点燃。
柴草燃烧渐旺,焰头越来越高。雷振于打斗中无意瞥见城头火起,不禁骇然色变,急叫道:“不要打了事急矣,再不下令收兵,骑士必有重失……不要打了……”
他先前在城南,把城上火起、城门随后而开、暗族骑士冲入、燃柴落下阻塞城门,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此时再见城上火起,情知轩辕军故伎重施,又要坑陷一批骑士;所以惊急。
那鲍兹却未看见城上火头,况且就算看见,也不知是何意思;听雷振呼喝,全不在意,仍是一棒紧接一棒,打个不停。
雷振被他纠缠不放,只得招架应付,想要说明情况,但打斗匆忙间,哪能迅速说得清楚?虽明知骑士队伍必受重创,却也无技可施,只能徒唤奈何罢了。
三百八十二节、雷振失察
三百八十二节、雷振失察
暗族骑士奋力推撞城门,却难以撞开。
陈敬龙见柴草堆已燃的极旺,便传令城下守门军兵,开门放敌进入。守门军士依令去将顶闩城门的粗木尽数移开,随即迅速回逃,贴墙绕行,避过陷阱,退到伤兵队里。
城门开处,众暗族骑士诧异惊喜,不知何以竟能如此;但当此时节,却也不及多想,只奋勇前冲便了。
于是,先前南城困杀暗族骑士一幕,又再重现……
待城头抛下燃柴,烈焰将城门阻塞,正在与雷振打斗的鲍兹终于发觉不对头;急停手罢斗,打马赶往城门处。雷振亦紧随而去。
及到了城门外时,只见城上已停止投石射箭;而己方原本两千三四百名暗族骑士,所剩却已不足千人;都愕然静立,望着城门口翻腾火焰怔怔发呆。城门里,惨叫连天,显然许多人正遭受屠戮。
鲍兹大惊,喝问:“咱们那许多骑士,哪里去了?”不等他手下回答,城上陈敬龙大笑应道:“他们有的填了陷坑,有的正在枪林箭雨下受死你若想救他们,便突火入城便了”
鲍兹仰头观望城头,见陈敬龙正立在城垛边,对自己微笑注视;不禁气炸心肺,怒骂道:“陈敬龙,你这奸猾小贼,又用奸计坑我……”
陈敬龙大笑道:“你自己太蠢,怪得谁来?如此简单手段,先前在南城已经用过,我可真没想到,接连再用,居然仍能得手”
鲍兹听得此言,稍一错愕,转头冲雷振大叫:“他在南城用这手段,你为何不告诉我?”
雷振亦怒,厉声斥道:“我一再劝你收兵,你哪里肯听?你可曾给机会让我解说陈敬龙的奸计手段?你若肯听我话,先前便可围杀敌方一员猛将,绝不至往返空跑,惹人耻笑可叹我与你这愚蠢固执的绝世傻蛋合作,空有料敌之能,却无施展机会,真真是倒足了大霉”
眼见先后断送了两千多骑士的性命,鲍兹已知是自己不对;听雷振斥责,虽然不忿,却无话可回;满腔怒火,无可发泄,愤愤望向城头陈敬龙,咬牙切齿,嘶声叫道:“镛城早晚会被攻破,到时我活捉到你,一定要一口口咬下你的肉来,吞进肚里……”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笑道:“后事如何,尚未可知,眼下发狠也是无用,不如免了吧”面容一整,抬臂伸指,缓缓扫过城上,傲然喝道:“看我陈家军将士:人人英雄、个个好汉,绝没有怕死的熊包软蛋我兵力虽少,但众人一心,同仇敌忾,你们想攻陷我镛城,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嘿,我倒真想瞧瞧,你们到底要丧送多少军兵性命,才能破我镛城、灭我陈家军”言毕,放声大笑,豪情奔放。城上众将士听主将夸耀,纷纷挺胸拔背,傲视敌军;果然人人威武、个个凛然,雄壮之气,慑人心魄。
鲍兹怒极大叫:“你自夸自家,好不知羞……”雷振叹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算自夸方才敌军,轻伤者出城血战,缓解城防压力;重伤者城头死拼,迅速灭我登城兵士;人人奋勇而不惜性命,咱们都亲眼目睹。陈家军陷此绝境,已尽成亡命困兽;面对如此可怕的敌军,咱们想攻破城池,非得付出极巨大的代价不可此事定然,无需怀疑”稍一沉吟,又叹道:“我只是不懂,为何陈家军竟没有一个出城投降的?难道数万人全是不怕死的?这可当真奇了”言毕,皱眉摇头,苦思不解。
此时城门内惨呼声渐已稀落,显然入城暗族骑士已被屠戮将尽。鲍兹焦急万分,催促雷振:“你不是自夸很有智计么?快想办法,把眼下受困未死的骑士救出来”雷振怒瞪他一眼,鼻中不屑轻哼一声;显然,鲍兹对已绝无可救的骑士仍抱挽救希望,愚蠢之极,让雷震极瞧不起。
陈敬龙在城上听鲍兹说话,接口笑道:“包子,你不要对这雷振的智计太过高估,不然,一定会失望的”
雷振大怒,喝道:“陈敬龙,你认为我智谋不如你么?”
陈敬龙笑叹道:“敬龙迂腐呆笨,哪敢与雷大哥比智谋?不过……嘿,雷大哥性情太过急躁,不免有时会疏于计较,纵然智谋盖世,却也难免犯错;比如眼下,你若不是因骑士伤亡惨重,怒急失智,又怎会任由这许多军兵置身于我军攻击范围之内,而不知引其退避?”
此言一出,震振骇然色变,急急大叫:“退后,快快退后”急拔马头,往北而退。
他经陈敬龙提醒,方才想起引军避退,却哪里还来得及?陈敬龙挥手处,城上许多军兵同时上前,一齐放箭、投石,竭力攻敌。城门外聚集的暗族骑士与普通军兵,被打个措手不及,在箭雨木石之下,立生大量伤亡;无不惊慌,乱奔乱走,自相拥推踩踏,退往后方。
先前城头停止射投,是因为许多军士转向城内,攻击困在城里的暗族骑士,对外防守之力已有不足。陈敬龙有南城战事为鉴,恐敌军趁防守不足时加紧猛攻,索性下令全然停止防守,让敌军摸不清虚实,无法察觉城上防守力量薄弱,不敢轻举妄动。
此举果然奏效,暗族军见城上落火阻门,困住许多骑士,无不惊骇,再见城头全然停止防守,不知是何意图,果然不敢轻举妄动,未曾趁虚而攻;待雷振与鲍兹赶到,却又被陈敬龙搭言分了心神,全没工夫去思索城上为何不再放箭,亦不曾指挥军兵攻城;于是,城上防守薄弱时间,就此安然度过。
暗族军兵先前见城门大开,自然要争拥向前;待火阻城门,不得前行之路时,便又都只能停步;于是,聚集停留在城门外的敌军,密密实实、捱捱挤挤,很是不少。
鲍兹是个一勇之夫,不懂统兵打仗,更无智谋可言,自然不会想到军兵在敌军有力攻击范围内密集停留,会有何不妥。而那雷振,虽精通兵法、智谋不弱,但终究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实战经验,于大计上的运筹谋划,还算不坏,但于此战场上小区域、短时间的变化,却殊不敏感,不能迅速反应;况且,他刚与鲍兹争执相斗一场,随后又见骑士中计大损,也确如陈敬龙所说,“怒极失智”,心思纷乱,所以竟也丝毫不曾留心,许多军兵聚于敌方攻击范围内,情形着实不妙。
待城内暗族骑士被屠戮殆尽,城头军兵又可全力防外时,陈敬龙又怎会客气?当然要把握时机,令军兵全力攻击城下之敌。
城下军兵拥挤密布,便是闭着眼射下箭去,也绝不会射空。城上突然发难,当真是箭箭着肉、石石见血,所发攻击没有丝毫浪费。片刻工夫,暗族军折损不下千人,而拥挤争路、好不容易退出城头攻击范围的暗族军,着伤者实在太多,已不堪计算。
如此正面相对,雷振在陈敬龙手下吃这大亏,实因他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