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艾得乔老者都是一愕,齐齐住口,愣愣望向商容儿;场中顿时安静。
商容儿瞪眼咬唇,鼓了鼓勇气,大声说道:“做使者,我去!我帮你们联合奴比斯部,帮你们打塞特部!”
此言一出,众艾得乔人面面相觑,无不愕然。
陈敬龙急道:“容儿,你开什么玩笑?事关重大,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商容儿脸涨的通红,急道:“龙哥哥,就算我是小孩子胡闹好了,你不要管我!艾得乔人这样可怜,你能忍心不理,我可忍不得!我非帮他们不可,就算必死,我也不后悔!”
六子急道:“师父,这件事你办不成的,只会白白搭上性命;却又何必?”
商容儿斥道:“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插什么嘴?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么?”微顿一顿,又道:“你师伯过去常说一句话,叫什么‘大义所在,不得不为’。他现在大概不记得了,我却还没有忘记;我这便是‘大义所在,不得不为’了,明不明白?”
陈敬龙气笑道:“哈,你是怪我心肠太硬,生我气么?好,既然提起‘大义所在’四字,你便跟我讲讲,这件事情,有什么‘大义’,让你非干不可?只要你讲的对,我便答应下来,去做这使者,好不好?”
二百零九节、张肖旧语
商容儿翻着眼睛斥道:“哼,你不是心甘情愿,用不着勉强,我自己去干这件大事,也用不着你来帮忙!不过,跟你说说也好,免得你总以为我是小孩子胡闹!”微一停顿,寻思一下,质问道:“艾得乔部,近二千条人命,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们可没招谁惹谁,都是无辜之人,并不该死。更何况这其中有上百个小孩子,更没做过坏事,更不该死。江湖中人,救人危难,便叫做行侠仗义;救这许多人命,不是‘大义’,又是什么?”
陈敬龙笑道:“你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不过,依你之见,艾得乔人是无辜的,不该死,塞特部人便是有辜的,应该死么?”
商容儿寻思一下,道:“他们有盐,却眼看别人受难,不肯交换,可见不是好人……”
陈敬龙打断道:“他们自己的东西,自己有权处理;不肯帮助别人,虽不妥当,可也罪不致死!且不论你是否有能力办成此事,只就办事目的来看:联合各部,攻打塞特部,到时将并无大过的近三万人杀个人头滚滚,死伤狼藉;害得塞特部千百孩童成为孤儿,流离失所,孤苦无依;能算得上是大义之举么?”
商容儿语塞;思索片刻,又道:“巴笃牙酋长说了,又不是要杀他们,只不过逼他们换盐罢了!”
陈敬龙摇头叹道:“战事一起,岂能善了?许多部落混战一处,杀红了眼,有谁能拆解得开?是你,还是巴笃牙酋长?”
商容儿无言可对;寻思片刻,拉着雨梦嚷道:“梦姐姐,我说他不过,你来帮我!”
雨梦微微一笑,拉她坐下,柔声劝道:“容儿,这件事情,陈哥哥考虑的很对,我要帮也只能帮他,可不能帮你!要逼塞特部屈服,战事必不可免;就算局面可以控制,但等到打败塞特部时,双方可真不知要死伤多少人才行。为救艾得乔部这两千条人命,却要断送更多人命,是义,还是不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商容儿急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艾得乔部走上绝路?”
雨梦温柔笑道:“你还没看出来,陈哥哥越来越沉稳成熟,早不是当初那个不知用脑,只凭意气用事的鲁莽少年了吗?他现在考虑事情,比你我都要周详的多,是不是?”
商容儿思索陈敬龙现在与以前的区别,沉吟不语。
陈敬龙叹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想起初识张肖时,他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们处于敌对立场,所以他说的话,我根本不在意,可是现在想起,他说的真是半点儿不错……”
商容儿好奇道:“他说过什么话,让你这样重视?”
陈敬龙叹道:“他当时说我,做事全凭一时热血,不知变通,想要成就大事,须得多加磨练才行!”
范三爷插言道:“这话说的很不错啊!年青人想要有所成就,正要多多磨练,增长经验见识,陶冶性格胸襟!”
陈敬龙缓缓点头,道:“正是。我想明白他这句话,知道是金玉良言,所以再遇事时,便告诫自己,一定要多想一想,切不可只凭一时意气去做!雨梦说我不再是鲁莽少年,那是过奖了;但我总算懂得多加考虑,确是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莽撞行事!”
范三爷颔首赞道:“年轻人,热血激情,最是可贵,但须得控制得当,若不加约束,只凭意气用事,便成了无智莽汉、一勇匹夫,纵能小有风光,却绝难有大的成就!敬龙兄弟小小年纪,居然能明白这个道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嗯,真正的不可限量!”
陈敬龙急忙逊谢,连道:“不敢当!”
陈敬龙能想明白张肖这句话,对他日后的影响,实是非同小可。
他为组建义军抗敌保族而主张举办誓师大会,本没有错,但却只凭一时意气,草率行事,不知细谋深思、准备周详,却是大错特错了!若非有张肖谋划,让其在大会初始,便引在场的绝世高手出头,压制众人,只怕当天的会场便要成为寻仇混战之所,血流成河了!
饶是如此,大会最后,仍是差点生成群杰混战、江湖喋血的惨剧;有这结果,固然是因为林正阳搞乱、朝廷诬陷,但归根结底,若非陈敬龙等人将组建义军之事瞧的太过简单,事先不曾细致考虑,对林正阳等敌对者也不曾防范,便贸然行事,又何至于此?
若当真大会上混战起来,轩辕江湖力量大损,陈敬龙等组织大会召开者,可真就成了江湖上的千古罪人、轩辕族的千古罪人。自土城逃亡至今,陈敬龙每想起当日险些出现的可怕后果,无不心惊戒惧,对当初焦急冲动,冒充“龙公子”,贸然组织大会一事,深觉后悔。
这一次大会,对他打击着实不小,这便是张肖所说的“磨练”了。有了这一次磨练,陈敬龙才真正认识到贸然行事的可怕,也才真正对当初张肖说过的话认真思考;知道张肖劝告十分有理,再遇事时,也便压制性情,不敢鲁莽,而要多方面周详考虑了。
在小城时,吴旬等人挑衅,咄咄相逼,若依以前陈敬龙的情性,不出手则已,既然出手,又岂能留得吴旬活命?之所以陈敬龙手下留情,正是压制了热血冲动,懂得了“变通”,才化干戈为玉帛,少结一份仇家,多交了几个朋友。
今晚巴笃牙酋长苦苦恳求,若是以前的陈敬龙,自然热血一冲,什么都不顾了,答应下来,拼命相助便是;而如今他却思索许多,考虑后果,不肯贸然应允,也正是经过誓师大会挫折,性情更为深稳所至。
当初张肖告诫陈敬龙后,曾说:“你若今晚不死,以后不妨多想想我说的话,或能有所收获。”
而如今,陈敬龙正是多想他所告之语,果然收获良多,行事作风大为改变。
英雄岂是随便做得的?若非有着坎坷经历,多受磨练,又有谁能有所成就?陈敬龙初下勿用山时,不过是个愣头小子、无知少年罢了,若就此懵懂下去,便是再过一百年,也跟“英雄”二字丝毫沾不上边儿。
青龙城识破林正阳父子奸谋,让他懂得了“人心难测”,是他第一次心理上的大成长;这誓师大会挫折、想通张肖之语,让他懂得了深思熟虑,约束性情,实是他第二次心理上的大成长,对他日后有所成就,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英雄事业,着实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商容儿听雨梦劝说,沉吟片刻,道:“梦姐姐说的倒也不错;龙哥哥确是会想事情,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雨梦笑道:“是啊。既然他考虑事情比你我周详,关系千万人生死这样的大事情,还是让他去思索解决之道吧,咱们还是少操闲心,别给他添乱的好!”
商容儿寻思一下,轻轻点头,再不做声。
陈敬龙见商容儿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跟着起哄,不由松了口气;想了想,问道:“巴笃牙酋长,我们方才所言,你听明白了么?”
巴笃牙踌躇半晌,微微点一下头。
陈敬龙道:“你既然听得明白,就应知道,我绝不会做艾得乔的使者,帮你们联合各部,去跟塞特人打仗;你再怎样央求,也没有用!”
巴笃牙神色黯然,长叹口气,又点一下头。
陈敬龙笑道:“我不肯帮忙,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巴笃牙强颜一笑,端起角杯,正色说道:“帮不帮忙,要随你心意,勉强不来!你是好汉,我们敬重你,永远把你当朋友,直到艾得乔人全部死光!好朋友,我敬你喝酒!”
陈敬龙也端起杯来;二人相互示意,然后一齐倾脖喝干杯中酒水。
放下角杯,陈敬龙大笑道:“巴笃牙酋长,你讲道理,很好;心胸豁达,很好;初来异域,便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很高兴!朋友有难,不可不帮;我虽不能做艾得乔的使者,却并不是置身事外,再不理会;等我有了着落,安下身来,便去塞特部一行,为解决艾得乔部的困难尽一份心力!”
巴笃牙愣了片刻,颓然叹道:“陈敬龙好朋友,善良,讲义气,谢谢你!可是,没有用,塞特人不肯换盐,说服不了,我们努力过;你去,也没有用!”
陈敬龙敛起笑容,正色说道:“能不能够办的成功,我不敢保证,但我必定尽力就是!”
巴笃牙旁边席上,一位艾得乔老者插言道:“伟大的蛇神,不会舍弃他的子民。轩辕族好汉,是伟大的蛇神指引来,帮助我们;有蛇神的庇护,什么事情,都能办成功!”
巴笃牙微一错愕,颓色一扫而空,拍案大笑道:“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伟大的蛇神帮助你,事情一定成功!哈哈,艾得乔部,有救了,哈哈——”
有了陈敬龙一句承诺,众艾得乔人登时忧虑大减,酒席气氛重又热烈起来;巴笃牙不断向陈敬龙敬酒,又邀请他在艾得乔部落脚长住,后得知商容儿怕蛇,绝不可能在蛇群环绕下生活,这才打消留住陈敬龙的念头。
众人谈谈说说,又饮一个多时辰,方才尽欢而散。
当晚众轩辕族人便在小湖边上搭起帐篷歇宿。有艾得乔的蛇群在盆地外围守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众人心里安稳,舒舒服服一通好睡,疲劳大减,精神、体力都恢复不少。
(英雄难得,成长着实不易,终须有个过程;若只凭血气刚勇,打打架、砍砍人,便成了英雄,那英雄也未免太容易作了;又或者天生便具备所有条件,非成英雄不可,这样的人,飞花又属实不曾听说过,可也真是不敢写出来。
试问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哪个不是经历过无数挫折失败,慢慢积累成长,最终才获得成功的?飞花想塑造的主角,是个英雄,但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真正的人。
陈敬龙必须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所以他早期一定是多受磨难、饱经风霜的。飞花才力有限的紧,不能将主角写成一路扬眉吐气、风光无限,不能让读者酣畅淋漓、心旷神怡,实在惭愧。还望各位看官多多包涵,谅解!!!
再往后的故事,陈敬龙不会太悲催了,相信会让读者朋友心情一畅!!!)
二百二十节、魔兽裂谷
第二日清晨,两族人齐聚湖边,开始交易。
艾得乔人尽出所有,用三十余张上好兽皮,外加一麻袋上等香料,从范三爷手中换去两袋粗盐。
这些兽皮、香料,在轩辕族中足以卖得二、三十枚金币,而两袋粗盐,却连一枚金币也不值。陈、商、雨三人见范三爷行商利润竟如此之丰厚,都不禁暗暗咂舌。
待交易结束,范三爷又“慷慨解囊”,以陈敬龙的名义赠送给艾得乔部五袋盐巴、一袋茶叶、两匹粗布、十几个陶盆。
艾得乔人凭空得到这许多急需之物,自然是喜出望外,对陈敬龙感激涕零。
陈敬龙知道,范三爷代自己施恩,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艾得乔人支持,更容易在半兽族境内安身;对其良苦用心深表感激。
用过早饭后,商队告辞起行。
巴笃牙酋长带领族人,将商队直送出十余里外;临别时,又千叮万嘱,要陈敬龙万万不可忘记艾得乔人之托,一定要早去塞特部,解决盐源之患;陈敬龙郑重承诺,在艾得乔部现有盐巴用完之前,一定给他个答复,巴笃牙方才放心离去。
商队向南而行,临近中午时,走出草原。
草原之南,尽是长满矮树杂草的小山。商队在山沟里弯转绕行,每行一段时间,便会碰上一个小部落。
范三爷并不带领商队进入这些部落,只离的远远呼喊几声,等部落中人拿物品出来交换。这些小部落人口比艾得乔部还要少,物产也不丰富,依旧只能换些盐巴而已,对茶叶、布匹等物,却是渴望而不敢求了。
当晚商队便在山谷中歇宿。
第二日早起又行,走了一会儿,地势渐平,视野开阔,已是出了山区,却见前方一条宽阔裂谷挡住去路。
那裂谷宽约五、六里,隐约可望见对面峭壁;两边望不到尽头,不知多长;从谷边探头向下看去,只见谷深数十丈,谷底树木参差,一片翠绿;谷边岩壁光滑,垂直而下,有如刀削。
范三爷引领商队,沿着谷边向东而行。
陈敬龙踌躇问道:“三爷,咱们要绕过这裂谷么?可不知这裂谷多长,要绕行多久才过得去?”
范三爷道:“这裂谷极长,往东而去,便是走上十天半月,也走不到尽头,向西而行,也得两、三天的工夫,才能绕过去……”
陈敬龙惊奇问道:“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往西走,却向东行?”
范三爷笑道:“咱们不是要绕过去,却是要下到谷中跟古利部做交易;这下谷之路么,便在东边。”
陈敬龙恍然道:“这里便是魔兽谷?”
范三爷轻轻点头,道:“不错。这谷中魔兽无数,最是凶险,所以别的商队行到这里,都是从西面绕谷而过,宁可多花些时间,也不从谷中穿行;只有我,贪财不要性命,为了与古利部交易,才每次冒险入谷!”
陈敬龙好奇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与古利部交易,古利部物产很多么?”
范三爷点头笑道:“那是当然!”寻思一下,又详细解释道:“古利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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