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吴老三和白长生对视一眼,讶然无语。
寒风陡峭泉水叮咚假山长青,这武城兵马司的后院里,出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所看上的女人?
怪不得要三方人马都牵扯当中,从九门提督的语气里就知道这女子现在还不是后宫之人,这就更可怕了。
后宫是个什么地方?
白长生想都不敢想,要是这女子入主后宫,必定会引起滔天巨浪,到时候谁沾边都不得好死。
“这,算了吧?”
白长生很是为难,他一念之间就猜到了许多,也想到了很多可怕的后果,他可不想和这后宫之事有所粘连。
皇家事,不沾则免,一沾边无论好坏均不得善果,这是人所共知的。
可九门提督此刻却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白长生肩膀上:
“必须是你。”
“为什么?”
“你都知道了,难道还想置身事外吗?”
九门提督露出了狡黠的笑面,看来这是他打好的算盘!
白长生脸色一变,站起来拉着吴老三就要走,之前对九门提督所有的好感荡然无存。
这人心思何其缜密,城府何其高深,居然把自己算进去了,这事情可不能玩笑,白长生显然不想参与。
老狐狸!
说明哲保身也好,说故弄玄虚也罢,总之九门提督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还会百般算计,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吗?
白长生不禁有些抵触。
可刚站起来,那九门提督却好像料到了,不急不缓开口道:
“你就不想知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吗?还有你那丧命的师父,唐无心,杨茹?”
九门提督太精明了,四个名字一说出来,每个字都敲击着白长生的心窝,像是锁命的钩子。
这些人的过往都是白长生迫切想要知道的,怎能不让他动容?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来,白长生就站稳了脚跟。
回头看了一眼九门提督,只见那苍暮的面容下,藏着些许狡诈精光,白长生咬牙道:
“你是不是早都把我算进来了?”
“是,也不是,你不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吗?”
九门提督喝着茶,摇摇头不以为然。
“干嘛非得找我?”
听到这话,九门提督放下茶盏,直面低声道:
“我想要知道他的后人,是不是能和他一样,化腐朽为神奇,平乱世于沧海。”
白长生攥紧了拳头,好像被这句话给打动了,左思右想,猛然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现,这就道:
“你确定到时候能告诉我一切?”
“我保证。”
这时候吴老三也听出来了白长生的意思了,赶紧拉扯着他,让他再多想想,这后宫之事可不能轻易掺合进去。
白长生打定了主意,要弄清楚一切,这就道:
“我答应你帮忙照看那女人,放马来吧,到时候必须要解决我所有的疑惑。”
九门提督好像胜利号角下的旗手,微微一笑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给吴老三和白长生倒了两杯茶,让二人坐下慢慢聊。
这是个人精,沾上了毛怕是比猴子都精,白长生开始审视起了这人,绝非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
“那人现在何处?”
白长生平息了纷扰的心绪,问着九门提督。
“那人不在我这里,而是被我安排在了一处别院,等到今晚我就会安排人将她送抵到你府上,你要好自为之。”
看来九门提督一切早有准备,知道这武城兵马司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实际上暗流涌动,天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在门外的时候白长生和吴老三就有了深刻的体会,九门提督怕也是早知如此,这才提前准备好了一切,这人果然高明手段。
“那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了,等到时候你把人送来也不至于慌手慌脚。”
白长生点点头,这就和吴老三一道站了起来,这个女子的来历肯定很惊人,从九门提督的话语之中就猜测的出来,必要的准备还是充足一些,不然到时候得罪了可就难办了。
九门提督也没多留二人,看白长生如此心细自然高兴,拍了拍俩人肩膀这就道:
“交给你了,到时候用这女子的平安来换你要的答案。”
三个人又交谈了一会,白长生问了问鬼和尚现在何处,九门提督闪烁其词给遮了过去,没有多说。
没打算跟白长生透底,这也是情理之中。
“打山西回来,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希望你以后的路能走得长远一些,走得轻松一些。”
九门提督把白长生和吴老三送到了门口,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好像是劝慰,也好像是感慨。
“对了,你不说三方人马吗?另一方人马是谁?”
白长生猜到了其中一方乃是九门提督,刚才那“大管家”怕就是第二方人马,可第三方又是谁呢?
临走之前,白长生回头问了一句,只看九门提督正立门前,仰天长叹:
四度济南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
春三月莫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
排遣闲情历村野,殷勤政务祝宁盈。
明朝便近芳山驻,秀色宁看云表横。
···
白长生闻听此诗,全身剧颤。
第240章:恭候大驾()
这首诗,是乾隆三十年悼怀孝贤皇后所作。
九首济南诗,句句诛心,字里行间透出了乾隆爷无尽的悲伤愁苦。
也是因为这首诗,乾隆爷情念佳人,才情亘古的形象才广为人知,时人莫不惊叹其帝王情怀。
也是因为孝贤皇后在济南染病,所以乾隆爷终生不驾济南城,正如那诗文中所表:
四度济南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
要论才情,要论帝王胸襟,这乾隆爷真可谓是千古一帝。
可现如今孝贤皇后已经死了,眼下九门提督把这首诗念出来,白长生立时三刻想起了一个人。
能与孝贤皇后有关的人,而且还尚在人间的,没有被那大管家给铲除的,只有他!
要说江山如家宅,有了管家,肯定也有其他人,那个人的身份,便像是家宅之中夫人的贴身老奴。
正是那孝贤皇后的贴身太监,杜寒!
当年杜寒便是孝贤皇后的贴身奴仆,深得皇后宠幸,这人也很精明,知道当今朝廷不比从前的明朝重中太监,所以处处谨慎小心。
也正因为如此,平日里装疯卖傻糊里糊涂,看似老好人一个不问世事,所以得了乾隆爷的赏识。
清朝打入关以来,事事以稳定江山为契,尤其恐后世阿哥着了前朝宦官当道的祸端,所有取消了秉笔执事的太监职位,这也使得当今朝廷的太监地位一落千丈。
可看似这宦官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事在人为,伺候好了主子,一切都有余地。
这杜寒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事无巨细把孝贤皇后服侍地妥帖稳当,自然深得欢心。
尤其是孝贤皇后死后,乾隆爷观后宫心伤,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杜寒料理,此后此人更是伺候起了老佛爷。
这就算是得到升天了,杜寒一个太监虽不执笔参事,但后宫事无巨细样样都要他点头才能操办。
更何况还照顾着老太后,乾隆爷又是极忠孝道之人,所以此人在后宫的身份,真可叹是说一不二之红人。
哪怕是新来的宫女妃子,要没有此人点头,哪怕是王公贵族的子女也必定要在冷宫里了却残生。
所以后宫之人对他极其畏惧,全都极力巴结此人。
白长生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居然是他,倒也不奇怪。
因为眼下这女子要是真被乾隆爷给看中了,那肯定是要入后宫的。
可自打孝贤皇后仙逝,乾隆爷的眼睛里也就再容不得半个女人了,眼下突然出现这么一位,怎能不令杜寒心寒?
正是因为乾隆爷眼里没有了美色,所以才让他得意忘形肆意妄为,可要真是皇上也动了凡心,那一切可就不容他多想了。
不过是个宦官太监,真到了要紧的关头,真是连条狗都不如,杜寒老奸巨猾一下子就想到了后果,看来也是因为这个才急切想把这神秘的女人找出来。
找出来做什么?
白长生不敢多去想,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后脊梁都有些发寒了,想不到区区一个女子,竟然牵扯出了朝廷三大派系之间纷乱的争斗。
这九门提督,放在刚才那比喻里,就好像江山宅院里的打手,外事都要靠他去料理才能解决。
这三个人,分管了朝廷所有的权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主调和,也不知是乾隆爷刻意而为还是人心藏鬼。
白长生不想掺合太多,他只负责照顾好这个女人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他不想也不愿意去管。
吴老三路上的时候和白长生聊了一会,让他慎重考虑,可白长生心意已决,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吴老三也是没辙,这小子很是执拗,再多说也无用,这就别了白长生回自己家那小破屋做春秋大梦去了。
白长生一个人回到了家中,坐在正厅之上的高椅上,心中浮想联翩。
把吕不辰叫了过来,让他腾出来一间空房,里面收拾干净些,白长生嘱咐道有人要来暂住。
“谁啊,该不会又是鬼奴吧,我的妈呀你杀了我算了。”
吕不辰叫苦不迭,白长生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也是无奈:
“不是鬼奴,是个女人,应该还是个美人。”
那肯定是美人,不然怎能让龙心荡漾呢?
吕不辰听完这话,转头就走,白长生还很纳闷,怎么一句话都不多问?
只看吕不辰站在铜镜前面,木梳背头,整理衣衫,好嘛松香露都拿出来掸在身上了。
“这···”
白长生哑口无言,想起来这吕不辰也不小了,可还是单身汉呢!
“你死心吧,这女人你不能打主意。”
白长生摇摇头,无奈道出了这个悲惨的事实,吕不辰听这话一激灵,转过来连忙问道为什么:
“难道有了婆家?”
“你别管也别问,反正跟你没关系,你要动心思那就完了。”
白长生没说出具体的原因,还是心存顾虑,可这话停在吕不辰耳朵里可真让他生不如死。
美人同居,居然还不能打主意,这还让人活吗?
“杀了我吧。”
吕不辰仰天哀嚎,也没再搭理白长生,乖乖进去收拾房间了。
白长生摇了摇头,心说怎么都这德行。
他可没想过自己碰到杨茹是个什么德行。
靠在椅子上白长生疲惫感陡升,这就打起了盹,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是天色擦黑夜月风高。
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白长生摇晃着站起来,整理倦容等那女子的行在驾临。
此时吕不辰也在边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画笔,有美人登堂,却不能动心思,这可让他一整个下午都是在抓心挠肝中度过的。
“怎么还不来?”
吕不辰自顾自嘀咕着,白长生也纳闷,不是约定好了就这时候吗?怎么还不出现。
俩人正是纳闷的时候,只听见房门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音,不长不短,这女人来了!
赶紧站起来要迎接,可还没到门前,就听到街道之中传来阵阵刀兵争斗的响声!
“噗!”
刀砍入肉的声音都听见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白长生和吕不辰都很惊异,俩人门前站,伸手推送,那边厢门一开,这边厢俩人送目观瞧,头皮发麻!
第241章:半路截花()
只看到街道正中,一乘轿子里面,伸出了一双素手,紧握轿窗,伴随着阵阵惊声呼喊。
而那轿子原本是由四个轿夫抬着,前站三后堵四,十几名好手护送着以保周全。
就这架势就看得出来轿子里面坐着的人何其重要。
但是那轿子外面的轿夫,此刻却是躺下了一人,那肩膀上挂着一口利刃宝刀!
鲜血四流入地,那轿夫临死之前捂住了伤口怒目圆瞪,看样子很是不甘。
而围着这护送行的,是另外一伙高手,各个四棱子起筋线,盘马扎腰丝绦淬红。
脸上挂着敷面让人看不清面容,身材结实双臂孔武,一眼放去便知道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是行刺之人,在剿杀护送之行!
白长生一下子就想到了肯定是三方人马中的一方,不想这女子活下来,便使出了这样卑劣的手段。
“傻看什么啊,快进去!”
那伙人已经拼杀了起来,围堵之人人马众多,出手狠毒,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毙命了三五人。
而吕不辰整个人都扔在了地上,吓傻了,白长生一瞧这可不行,赶紧让他回去,而且这女子决计不能死在这里。
在自己家门口出了这样的凶案不吉利倒是其次,可这是“那个人”的女人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何况还曾立下了承诺要保此女周全无恙!
白长生情急之下把吕不辰扔进了屋子里,然后稍微一琢磨,趁着那群人还没注意到自己,赶紧从腰间取下了一枚令牌!
“先公有令!来啊,将我白家的威风抖起来!”
白长生嗷唠一声暴喝,在这静谧凶伐的黑夜下尤为刺耳,甚至吓到了那两伙人。
“这谁啊?”
“死人!”
那围堵的刺客也发现了白长生,一眼看过去就判定了白长生的生死,把短刀护在胸前,直奔白长生的要害袭杀而来!
可还没等他到切近,却看到白长生的屋子里面,扑棱棱飞出来了另外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黑影!
鬼奴!
正是白长生在唐无心府上所收复的三名鬼奴,本是无心插柳,不成想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
“给我打啊!”
白长生一边叫嚣着,一边抱头逃窜,气势是做足了,可这风范却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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