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真切,回过头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本就看不见,自然看不见。
风吹动看不见的衣袂,衣袂拂过翠绿的花叶,却连上面的一点尘埃都无法掠过。
尘埃都无法掠过,自然也就没办法映进小怜的眼中。
小怜看着风来之处,定定看了许久,久到指尖的胭脂都有些凝固的意味。
只可惜,无论她看多久,也从那里看不出人来,倒是能从那里看出娇艳的花来。
“哥?”兴许是心血来潮,兴许是试探,兴许只是想念到了嘴上,那从嘴中道出的不过是轻轻一个字。有些柔,有些可怜,跟小怜以前认错时的可怜不同的可怜。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惊得夏何闪身退开,将本就看不见的身躯往那阴影处又缩了缩。
好在他碰不到那些花枝叶蔓,那些颇为扰人的花枝叶蔓也挤不着他。
却还是因为如此,小怜看的很仔细,也看不见那花枝叶蔓有什么颤抖。
又是一道风,之前那道风让小怜想到了人,这道风让她思念更切,叹了口气。
好似与那花家少爷在一起后,小怜也不像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了,终究长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大闺女了。
情啊,情字一道多么神奇的药。
什么也看不到的小怜只得收回了目光,看着指尖的胭脂,凝视着镜中那个俏佳人。
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风带来了花香,花香弥漫了房间,小怜指尖的胭脂少了点,眉间多了一点殷红,红似院里的红蓝花。
院里也响起了一声叹息,终是无奈,夏何离开了,像没有来过一样。
殷槐也是闻到了这股花香,事实上,在花家的人又有谁闻不到,只是就像他刚刚进到这花家时,他就着实不太喜欢这太过浓烈的花香。
所以他很少到那花圃去,说来实在有意思,花香在那马栏比其他地方淡了很多,不知是不是那头老马的缘故,所以这几天不在外面游荡的时候,殷槐大多就待在马栏里,与那老马安静的待着。
今日正是花海宴,花家的花儿似乎要调养休息一般,那浓烈的花香倒是淡了许多,但殷槐找不到去处,也就只好又来到了这马栏。
殷槐看着那匹老马,没有上前鞭打或是絮叨几句的想法,只是找了块干净地自行坐下,然后抬头远眺。
其实他看到并不远,被花家围墙挡住了视线,自然想看的什么都看不到,其实那些想看的他都在几天前看过了。
几天前,他曾几次走过那堵花墙旁,在那里看见了玫瑰依然,花刺依然。
他也曾走近那迷雾中,在那里看见的只有迷雾,没有路,也找不到方向。
他再寻去时,花家主人没有出现,似乎已经对他放松了警觉,但依旧没有让他离开。
事实上,殷槐这几天出了见过几次出现在小怜身边的花家少爷之外,便再也不见那花家主人的身影。
至于花家见过最多的却是花家送饭的奴仆。
然而在来时的路上却不见一位奴仆杂役,似乎因为花海宴将奴仆杂役都驱散了一样。
殷槐想不通其间的缘故,也想不通花家主人一定要他留下的缘由。
只是这留下来的缘由在花海宴中便失去了作用。
今日,他便能离开。
想到这里,殷槐多了几分欢快,脚下也轻了几分。
因为轻,所以又快了几分。
然后他踏进了马栏,见到了那匹老马,听到了老马习惯的响鼻。
他坐下来,然后沉默,在沉默中,又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只有他能看到。也只有他能听到。
只是在那天花家大门前分别后,他再也没见到此人,也没听到此人。
他现在看到了此人,却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夏何与过去似乎并无二般,只是脸上少了什么。
殷槐看着夏何紧锁的眉头,像拧不开的机关,像是打不开的绳结。
原来是少了夏何一直带着的笑容,阳光一般灿烂自信的笑。
殷槐想要问什么,却又想到殷槐此刻是个修行者,而且以他的资质,想必鬼修之道也已经登堂入室,而连他都要头疼的事,自己问了想来也没什么用。
若是有用,那夏何自己会说的。
不知为何,殷槐对夏何的信心竟比自己还要足些。
况且他也真的不认为夏何在担心什么大事,想来不过又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愁苦而已。
那又有何苦。情字终究是害人的,害的要不是坠入爱河的年轻情侣,害的要不就是他们身边疼爱怜爱他们的亲人。
殷槐叹了口气,夏何不知道殷槐刚才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以为殷槐想到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
殷槐也看着他,慢慢开口道。“何必?”
夏何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有些鄙夷,又有些可怜神情的眼睛让夏何很快明白了,他总是一个聪明的人。
何必,你何必要去断了这般好事,你的妹妹喜欢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待你妹妹也是极好,又何必去找那男子的茬?
不过两个字,殷槐却把自己想要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而夏何却能从那两个字中听出那么多的意思,这更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只是两人都没有为自己做出的了不得的事感到开心或是好笑。
夏何依旧锁着眉,说了一句话,“那人不是好人。”
这句话他在花家门前说过,这次又说了一次,语气却沉重了很多。
接着后面说的一句话,却让殷槐有些惊愕。
“若是这花家起火了,你便带着我妹妹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殷槐想说,不过是不欢喜自己妹妹喜欢上了一个人,便要将自己家里的盟友家族一把火全部烧光。
只是不等他开口,夏何就失了身影,似乎不曾来过。
殷槐只是愣了半晌,这时他才意识到,也许夏何的天资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上几分。
殷槐抬头,看到一缕轻烟,改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应该是强上很多。
新的一章,求摸求收藏,推荐票有多余的话,也投投呗,诸君好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章 难言沉默()
第七十二章难言沉默
夏何已化作轻烟离开,只留下还在看花墙的殷槐,还有一匹恼于有人打扰自己休息的老马。
殷槐看着花墙,想到了北方的玫瑰花墙,想到了南方的雾墙。
最后想到了夏何说的那句话,话中的那个人。
恰巧的是,小怜也在想那个人,那个让他倾心的男子。
殷槐想到那人,只有沉默。
小怜想到那人,只有微笑。
沉默的殷槐想了一阵,摸了摸胸口某处有些咯人的地方,那里是一页灰纸,一把黑刀,不是那柄折断在羊角镇的修长的黑刀,只是一把匕首,一把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普通的小刀。
只是那小刀磨得很锋利,藏在衣裳中,用不平凡的灰纸包裹着才没有刺伤他自己。
隔着衣裳摸着那把小刀,殷槐将没来由的心悸按捺下去,得来一些心安。
若是有人伤他,那他就那那把小刀刺他。
小怜被一阵风吹来的无来由的思念很快也被她按捺下来,她看着镜中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笑着。镜中那女子也是开心的笑着。
她在笑什么?
笑的是即将见到的那个可爱的人儿。
小怜打扮好了,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又担心自己拍花了自己精致的妆容,所以小手只是虚晃在半空中。
好一阵,小怜仔细看着镜中人没有一点瑕疵后,终于走出了房间,她要去见自己的意中人。
只是意中人在何方?
小怜驻足在门口,想了好一阵,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高台上。
想来他应该就在那里,即便不在,那也能站上去看看究竟在何处。
站的高些总是能看的远些。
况且今日天气这般好,足够她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到那白色的身影,白色在其他颜色中总是最显目的颜色不是?
这般想着,小怜走的越来越快,恨不得马上就能到那座高台上,恨不得马上就看见心中的那抹显目的白色。
小怜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像是赶着去救火的好心人,又像是听到呼救声的热心肠。
只是哪家的好心人会带着甜蜜的笑,哪家的热心肠又会画着红妆,眉间的一点朱砂红。
想来女子去见自己的意中人都是带着笑,画着红妆,快步着,真是一副幸福并且美好的模样,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时认真的模样总是让人欢喜的。
小怜这样走着,认真的走着,脚下的步子不停,脸上却没有焦急的神情,只是笑,甜蜜的笑,只有急促的步子敲击在青石上能听出少女内心的焦灼,就像抢着救火的好心人那般焦灼。
只是这般认真的可爱的神情一路上并没有人看到,只有路旁不知名但同样明艳的花低下了头,似乎是被小怜带来的风吹弯了腰,又像是被少女的明艳惊到了,不自觉的羞愧起来。
只有不知名的花欣赏到了这幅美丽,总归是有些令人遗憾的。
除非这时出现一个人,那才不会让“人”感觉到遗憾。
正好这时就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清秀的脸庞,还有一张习惯紧闭的嘴。
自然是殷槐。
殷槐恰好从马栏回来,不过想要去那高台去看看,他也不太清楚要看些什么。
不是夏何,刚才已经见过夏何,夏何现在在何处,他也不知道,而夏何也不太想让他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花家少爷,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跟那花家少爷说过几句话,不熟也就无需找他。
至于花家主人,那是更加不会是他了,殷槐不知道为何他要将自己困于此处,但也不想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只当做今日之后便不会有所交集的陌生人。
殷槐真的只是想爬上高台,兴许能看看北面的玫瑰花墙是不是已经倒下,能看见南面的雾霭是不是已经消散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那花墙自然不会倒下,那雾霭也没有消散。
半月前,他想要隔着羊角河看一眼北方的望不见边际的草原一样,然后看到了一个姑娘。
现在,他只不过想走上高台看看,想想,然后也看见了一个小姑娘。
只是半月前的小姑娘跟现在这个小姑娘大不相同。
依旧是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只是那个喜欢恶作剧拉人掉进水中的小姑娘已经恋爱了。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美丽动人的。
殷槐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太快了的缘故,小怜有些喘气。
站在殷槐面前,却仍有一番明媚的模样。
从那天的争吵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独自遇见。
那次的争吵之后,虽然两人都没有刻意避着对方,但还是没有如同这般独处的机会。
男女独处,总该多些暧昧。
只是两人现在面对面站着,别说暧昧了,就连话语都没有,两人只有沉默。
殷槐一直都是习惯沉默的,小怜终究还是对那天的事有些歉意,也只能沉默着。
沉默往往酝酿着尴尬。
殷槐轻咳了一声,想要打破这尴尬,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什么也不说,那就只好,也只能离开。
殷槐偏过身子,打算先不要去那高台那里,以免尴尬。
正在殷槐即将错过小怜走向另外的地方时。
小怜终于开口了:“小槐。”
就像老马是小老马,林间的马驹是小马一样,小怜总是喜欢在那些人或物的前面加个小字,小字显得有些可爱。
而现在这个小字说出来,倒也不怎么违和。
红妆的小怜看上去确实要比殷槐大上三两岁,不是老了,只是更加成熟了,至少不会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小姑娘。
现在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叫停了殷槐,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殷槐没有看她,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事实上,他已经有些猜到了小怜要问些什么。
毕竟告诉她夏何离开一事的就是他。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争吵的缘故,小怜迟迟说不出话来。
新书求摸,求收藏,求安慰,诸君好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章 欢喜冤家()
第七十三章欢喜冤家
说不出话来,却也不代表无话可说,有时候正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天的争吵,小怜想要说些道歉的话。
因为对哥哥的担心,小怜想要说些询问的话。
因为对殷槐本身的关心,小怜想要说些柔情的话。
想要说的话太多了,多得堵住了她的喉咙,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那天的争吵因为实在太过蛮横,小怜不知该如何道歉,也不知道殷槐是不是会原谅自己。
至于对殷槐本身的关心,却又因为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实在不适合再多说些无关紧要但又有些容易惹人生气的话,虽说她清楚花家少爷不不是那般小气量的人,但这种话还是越少越好。
所以到最后便只有问题,关于他哥哥究竟在何处的问题。
既然想说的话和要说的话都少了,也就不会堵住喉咙,所以小怜也就问道,小心翼翼的样子问着。
“哥哥,来了吗?”
来自然是来这花家,而小怜话中的哥哥,殷槐就在刚刚才见过。
他不知道的是,小怜也是“见”过他的哥哥的。
殷槐只是想起了夏何临走时说的话,还有离开时有些沉重的声音。
沉闷的,似乎藏了许多的秘密。
无论那些秘密是好是坏,但总归与这花家有关,与那花家少爷也就有些关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