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里的线香去点竖在地上的一个爆竹,在火星接触的一刹那,他扭头就跑,远远站住,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带着期待和兴奋的表情看着那只冒着青烟的爆竹,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孩子们拍手齐声尖叫大笑,然后这一幕又从头开始。
看到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回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列如同武装游行的队伍并未在小镇上引起甚么特别的注意,汽车直接开进了小楼前的水泥地坪,早在几天前陈浊星就与当地政府作了接洽,所以这个之前属于他们的领地现在又属于了他们,陈浊星看着五大卡车的装备,以及冻得鼻头发红的考古队员,他满意地笑了,这些就是他的希望,这次他非得把那个让人既头疼又兴奋的宋照墓翻个底朝天。
当天就按计划做了准备,他们对墓重新进行了勘察,自从他们走后,这里依然人迹罕至,雪地里只有几只兔子出没的痕迹,兔子当然不会对人的坟墓这种玩意儿感兴趣,它们的足迹在墓道前毫不停留,“也许只有人类才对这种被大自然遗弃的东西感兴趣。”陈震看着被雪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墓道,在心里想道。
确定古墓完好之后,就得考虑如何清理墓道中的积砂,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积砂只有全部清除一途,于是重新打开的墓道口架起了卷扬机,卷扬机的操纵按钮前端坐着一位考古队员,他就是那位在这次考古历史中已经不得已地永远与一只泔水桶捆在一起的奇人,现在他证明了他的存在还有另一种新的人生价值,他意气风发地操纵着卷扬机,把一车车细砂沿着轨道从墓道中拖出来,然后倾倒在一片空地上。
清理积砂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在漫长等待的时间里,陈浊星并未闲着,他一鼓作气刨了宋照墓下面的几个墓,这也许是宋照的儿子或是孙子的墓,这些墓虽然规模也算是气派,不过和宋照墓相比是远远的不如了,它们没有墓道,墓主人只是躺在封土堆下的墓室里,墓室采用砖砌,发掘的过程中每个墓都发现了或多或少的盗洞,墓中除了墓主人的骸骨,只出土了极少量的文物,这些都是盗墓者看不上眼的东西,他们慷慨地留给了墓主人和考古队。
这些东西当然也入不了陈浊星的法星,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些宋照后代子孙的骸骨,让大家失望的是,它们并没有象那颗怪异的头骨那样有三只眼眶,骨骼的坚硬程度也和一般骨骼一样,这似乎说明这些人并不是甚么外星人的后代。
不过陈浊星并没有丧气,相反他十分兴奋,回到镇政府借给考古队的那栋小楼,他反复用放大镜、显微镜观察这些骨头,“这些是在宋照墓下方出土的墓主人的骨头,按照中国墓葬的传统,我推测这是宋照后代的骨头,我为甚么要用推测这个词,因为这些墓都没有墓碑,在墓室里都没有出土墓志,这种现象很奇怪,墓碑和墓志一直是古代墓葬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份,可是他们都没有,看情形也不象是被人盗挖佚失了,就象当初就没有设立,似乎被埋进这些墓里的人都不在意这些死后的人生评价。”陈浊星疑惑地摇了摇头。
屋里沉默了一会,考古专家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首先是宋照墓左下方的一个墓,墓主人离宋照墓最近,这应该是他的儿子的墓,你们看,这些骨头全都呈现出一种严重的病态,骨关节基本都变了形,这肯定不是外力造成的,这是天生的,看这骨头,这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基本上不能站立,行动困难,然后是再下方的一个墓,按顺序应该是宋照的孙子的墓,在这个墓里出土的骨头也有这种情形,不过有所缓解,再向下也是如此,为甚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所有人都不吭气,一般在这种场合的发言者只限于陈浊星一人,对于他在发言过程中提出的问题根本不用理会,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提出的问题他自己会解答,“出土的这些人头骨,他们的脑容量较大,说明他们很聪明,记忆力很好,接受和适应能力很强,当然也许还有其他的甚么我搞不清楚的聪明表现,但是看他们的骨骼,严重病态,那么宋家人是个什么情形?表现在外表上应该是属于行动困难,但是头脑敏捷,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一直存在我潜意识里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宋家从上到下排列的坟墓,就象一条线,而这条线上并无多少分支点,这说明每一代宋家的人都很少,很多只有一个,俗称一脉单传,为甚么会这样?”专家的眼睛闪闪发亮,就象埋伏在茫茫夜色中的一只豹子,就等着猎物路过它的领地。
所有人顽固地保持着沉默,专家依然自问自答:“看这些骨头,它们给了我们答案,因为宋家一直存在着一种非常可怕的家族遗传病,他们的孩子大都夭折,成活下来的很少,这也许就是因为异人种杂交带来的后果,那个外星人宋照,他和一个地球人结了婚,具体是谁不知道,没发现这方面的记录和文献,也没找到他妻子的墓,但是不管她是谁,她一定很勇敢,因为她敢于接受一个有三只眼睛的人的爱情。
“这些骨头上体现的特征,说明宋照的后代基本上延续了地球人的特征,这也许是因为地球环境导致的一种奇妙的现象,而那些宋照带来的强于地球人的基因,只有极小的一部份传承给了他的后代,这让他的后代很聪明,但是这种异种基因上的结合却导致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后果,他的后代骨骼变形,骨质疏松,易于折断,我至少在两具尸骨上发现了断骨的痕迹,还有另一点,我不敢肯定,不过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宋家的后代在接受这种聪明的同时,也同时得到了恶果,这种聪明的基因很不稳定,它导致宋家人的精神失常,行为古怪,甚至身体失去一定控制。”
高远声、陈震和龙承辉对看了一眼,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陈浊星的假设成立,那么几百年来宋家的人丁不旺,莫明其妙的病死、摔死等等,并不是由于故老相传的恶灵索命,而是宋家的人本身就带着这种病态的基因。
“从骨骼中我发现,”专家接着发言,“这种在宋家的家族遗传病,越往下情形就越轻,这是否是因为多年来的不断繁殖衍生,那种可怕的外星基因在慢慢淡化,或是慢慢被地球人本身的基因所压制排斥,这非常有可能,要知道,无论哪一种生物,它们在进化的历程中总是朝着有利于或是适应于自己生存的方面去发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十一、墓门()
给大家上完了这一堂涵盖了生物学、进化学、遗传学和病理学等等内容的专业课,陈浊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还是坚持上气不接下气地给大家预习着新的功课:“这说明,两种不同的基因的溶合,并不是象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优劣均匀发展,就象一道算术题,五加三再除以二,我们认为结果肯定等于四,不,不是这样的,在生物学中,这道题得到的结果可能并不等于四,也不等于三,这个结果也许是二或者一,甚至是零。”
说完这一切,陈浊星瞪着大家,一阵沉寂之中,高远声带头鼓起了掌,这是由衷的掌声,一时间掌声次第响起,久久不散,陈浊星黝黑的脸色微微发红,他礼貌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在现代化的机械帮忙下,一个多月后,墓道中的积砂清理完毕,正如陈浊星的推测,在积砂中不断出现巨大的、不规则的石头,考古队顽强地弄出了它们,考古队已经对墓道里的积砂进行过分析,并未在流经当地的河里找到同样的砂,这又是一个谜,这么大量的砂是从哪儿弄来的?此时墓道已经深入山腹三十五米,它的长度连经验丰富的陈浊星也感到震惊,当然专家的注意力不是墓道,而是这条墓道下面又将出现怎样的困难,它究竟有多长,通向一个怎样神秘的世界?
清理完积砂的墓道底部,不出考古队的意料,这条一直不肯屈服的墓道接着又给考古队出了新的难题,六块一米见方的巨石条,牢牢地堵住了墓道,不过这次陈浊星并没有感到头痛,相反他有些惊喜,这种石条叫做“塞门石”,根据多年的经验,他们离墓门已经不远了。
当然,巨石塞门这种防盗手段对于这些现代的挖墓人构不成困难,这种措施完全是靠石条巨大的重量来阻挡想进入墓室的人,当下考古队就架起了轱辘,在巨石上钻孔套牢,卷扬机一转,重达数吨的封门石屈服了,它慢慢地退了出来,六块巨石不到半天就全被拖了出来,在它们的后面出现了一堵用近半米长的砖砌成的墙,“金刚墙!”两个考古队员异口同声地道,他们的语气中带着兴奋,不出意外的话,金刚墙的后面就应该是墓门了。
墙名金刚,顾名思义,就是形容墙的牢不可破,这堵墙确实牢固,凿子击上去只见一道白印,再凿几下就开始打滑,于是加强版的凿子——电钻上场了,就算是这种现代化的工具也费了很大的劲才彻底钻破了一块砖,墙上露出一个黑呼呼的窟窿,剩下的工作就好办了,因为无论甚么坚固的东西,只要破坏了它的整体结构,那么它很快就会颓倒,这个理论也同样适用于人的精神支架与理想信念。
考古队在极度的亢奋下作着最后的冲剌,不到一天,墓道的两侧就码好了一块块拆下的砖,这些砖块的强度甚至强于现代的混凝土,敲上去发出金属般的“铮、铮”之类,不由得让人感叹先人的工艺制造水平,陈浊星目不转睛地盯着拆下的砖墙后的一切,墓门!他终于看到了墓门!
墓门是两扇汉白玉的石门,直抵墓顶,极其高大,门上刻着门环和碗大的门钉,门的左侧蹲着一只半人多高、巨大的石刻三足蟾蜍,一身的疙瘩,鼓目裂嘴,冷冷地看着这些侵入者。
所有人站定了脚步,屏息静气,在此之前,他们盼望着早日进入这个神秘的墓室,现在已经到了墓门前,一种压抑的敬畏之感震撼了他们,隔了好一会,陈浊星才移步上前,抚摸石门,触手冰凉,这两扇厚重的石门摒绝了世上纷扰的一切,它们甚至隔断了时间,把历史停留在了六百年前。
石门之后究竟有些甚么?是否堆满了炫目的金银珠宝,宋照,这位神秘的墓主人,是否就躺在这些财宝当中,在这个隐密的世界继续他的奢华生活?
过了好一阵,陈浊星转过身来,他面对一张张激动的脸,道:“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启墓门。”在这个时候他作出了这个决定,陈震一时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嘴道:“可”陈浊星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四个多月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来罢。”
百思不解的陈震跟着考古队回到驻地立即知道了答案,考古专家并不是故做姿态,陈浊星的内心其实很迫切地想要进入那个神秘的空间,只是在此之前,必须要做好某些准备:“明天将所有的文物保护设备全部搬进墓道,墓门开启之后,严格按照墓室里原有的温、湿度进行环境衡定,目前不清楚墓室里究竟有些甚么,如果确有大量的金银之类的贵重金属,在封闭的空间里保存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氧化气体产生,所以在墓门开启之后,必须用抽风机进行空气逐流,风量一定要小,以免影响墓室里的环境稳定,定时对风机排风口进行空气采样,直到确定空气质量合格后才能进入。”
“这座墓,很难想象属于一个普通人,”陈浊星有些悠然神往,“单是这条墓道,它已经阻挠了一个现代化的考古队四个多月之久,这个宋照,他的家族一定富可敌国,我们在进入之前一定要作好充分准备。”
第二天一早,考古队在陈浊星的带领下出发了,队伍里还多了两位省人民医院的专家,他们要对付的是可能存在的宋照的尸体,一路上陈浊星吹着口哨,看得出他的情绪很好,不过口哨声极其单调难听,听上去就象半夜睡迷糊了的妇女抱着同样睡迷糊了的孩子,吹着口哨诱引着孩子撒尿一样,口哨的曲调依稀听得出是一首童谣,这也许是考古专家深印在脑海中儿时快乐的回忆,此时同样的心情唤醒了它。
欢快的口哨声中,一行人进入了墓道,高远声走在最后,他站在墓道口再次打量这条神奇的墓道,墓道虽然已经深入山腹,但是它并没有太大的坡度,也没有凿出石阶,只是一条笔直的路,无论是露天的部份还是钻入山腹的隧道,它整齐得如同用画家用工笔画出来的一般,凿开的石壁除了考古队施工时留下的痕迹,一片光洁,看不出曾经斧凿的痕迹,手抚摸上去,没有半点粗糙的感觉,这肯定是经过了细致的打磨,这个美容工程丝毫不比开凿这条隧道逊色,可是这只是一条从阳间到阴间的送别之路,之后它就会被永远地封闭在岁月里,宋家当年为甚么会这样做?
墓道口站着两个人,他们是镇派出所的警察,身着军用棉衣,腰间鼓鼓的,里面可能别着手枪或是电棍,这是陈浊星向镇政府要求的墓中文物保护措施之一。这两个人缩在墓道口,躲避着呼啸的寒风,一边跺脚一边抽烟。其中一个蓬乱头发,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象希腊神话中的山神一样的便衣警察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站在墓道里的高远声,他准是把高远声看作陈浊星手下的考古学者之一了。
你们这帮子吃饱了撑的,大正月的跑到这里来刨别人的祖坟,还得老子给你们守门!
高远声读懂了他眼光中的信息,他笑了一下,快步追上已经钻进隧道深处的考古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十二、芝麻开门()
口哨声隐隐还在墓道里回荡,考古队已经停住了脚步,他们组成扇形围在高大的墓门前,在人群中间架设了一台摄像机,这或许是验证地外生命存在的一刻,必须留下真实的轨迹。
如何开启墓门成了一道新的难题,无论如何使力,两扇石门纹丝不动,石门如刀削般严丝合缝,看不到门后究竟有着甚么,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