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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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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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哑然失笑,“呃……这个,只是京一人揣度之语,官家未曾言及,不足为信、不足为信呵。”

    刘拯眉头一皱,这老狐狸……又卖的什么药?他说是倒向己方,但谁知道心里究竟是想些什么,这老东西可是出了名的墙头草,要不是看他与徽宗走得近,早就让他卷铺盖滚了。

    嗯……

    沉吟了会儿,目光也慢慢从蔡京的脸上移开,站起来,“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打搅蔡学士佳人团聚了。”他拿不定主意,所以还得回去问问,对于这嘴缝密线的老狐狸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蔡京,呵,比他兄弟差远了。

    他拂袖了去,蔡京倒还亲自送他出门,待得对方马车拐出了踊路街头后才回了书房。

    书案头,童贯的来信仍旧是那般姿势躺着,蔡京拿起来、丢了炉里,任宿火将其卷成灰烬。这时门外脚步声进来,是府里的大管事。

    “老爷,那送柴的又来了。”

    “嗯……”

    他慢慢地踱到隔窗前,斜阳打在他袍上,一片金晕,“跟他说,明儿起多打两份柴,灶房的火不够。”

    “还要打?”

    他的疑问被蔡京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不敢多嘴,赶忙诺诺下来,“对了老爷……”他还有件事,“二老爷来了,您看……”

    他忐忑的看向蔡京。

    蔡京点点头,让他备席去了。

    ……

    ……

    陌陌斜阳照下来,无疑是让这酷热的三伏天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草褥上的热意也渐渐的温和下来,宰执府里的孩子就愿意抱着蹴鞠出来耍,活蹦乱跳的争顶头球,啃了一地泥也是开心的。

    东京城南郊的一片绿茵地里,曾氏族内的一群十二三岁的小衙内正在蹴鞠。场地边围着齐腰高的篱笆墙。

    “小少爷小心了~~”丫鬟们扒着篱笆喊。

    “哎哟,这可怎么办,摔着了没,让娘看看。”。“啊呀,娘你别管我了~~”

    曾氏族里的女眷一个个攥着手绢心疼,这些小祖宗平时可都是她们的手心肉,磕着哪儿都能让她们流上半天泪,今儿要不是曾布组织蹴戏,她们是如何也舍不得让这些小祖宗在日头底下晒的。

    稍远些,就是曾布以及其余族人,他们皆醉坐于蓑草披叠的凉棚里,棚檐口处有柳枝微拂,将晕黄的斜阳碎成片羽、洒在宴飨的短脚平案上。使得案上的荔枝麻饮更显消暑了。当然。金樽美酒是少不得的,他们举起来共敬座上,几番觥筹间。也已至了酒酣意恬之际。

    “元祐余孽,皆是土鸡瓦狗之辈,不消半载,必将被大兄驱除完尽~~”

    旁边醉醺醺的附和,“子礼所言甚是,我等就看着那群土鸡瓦狗如何自乱阵脚,哈哈哈~~”

    上座弁冠玄袍的曾布执尊与众相庆,梳紧的白鬓因为面部的笑容而出现松弛。他是个自律的人,但在今日的家族宴飨里,却也是忍不住自得起来。

    “来。上壶!”

    他站起来,“小子们在日头下蹴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好如此安逸,来~~”他让家仆上了三个投矢用的箭壶,在草地上一字排开,投壶用的雅箭也一一纷发到各宴客手里,很快,就是一番呼朋唤友声。

    “来来来,大兄如此雅兴,我等岂可不作陪~~”

    噼噼啪啪的一番箭雨出去,大多都是落了外头,气得一膀大腰圆的人直接抱了一捆掷去,结果把壶给撂翻了,旁边哄然大笑,就是曾布也是微含着笑容抚须,但就这时,他那胞弟曾肇却近前表示了担忧。

    “兄长这般虽能拔涨士气,但就怕……”他迟疑了下,接下来的话却是曾布给他接上。

    “可是说为兄自负妄为?”,“愚弟不敢。”

    曾布笑了声,视线凝留在棚前竞相投壶的文士身上,“这些天若是有闲,不妨关注一下一品斋出的报纸。”

    “报纸?”

    曾布并不解释,直管向身边问了枝箭后就起身出席,曾肇也只能从后跟上,而凉棚里的余众见到曾布上来,立即是成山的欢呼,并且拥簇围拢过来,就这时,曾府的管事挤出人群到曾布跟头。

    “老爷~~”

    “怎么了。”曾布眯着眼睛对准十步开外的壶口,屏气凝神,旁边喧嚣的人声对他干扰不大。

    “柴夫说,明儿起要多加两份柴,灶房里的火……还不够大。”

    曾布的箭一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聚到眉心来。旁边那群族兄族弟此时都停下来看他,举目俱视下,曾布微滞的动作并没有停留太久,箭矢脱离手心,直奔向耳壶壶口。

    咚的一下,立在壶心。

    小小的一阵鸦雀后,旁边哗然就是一片赞潮,“曾相好技艺啊!”、“岳父大人壶艺迪儿自愧不如。”

    “族兄,你怎么就这么准?”之前那熊腰者又是抱了一捆箭过来。

    这时篱笆圈里蹴鞠的小子们也是进球了,抱成团的庆贺,围观的女眷们丝帕挥舞,以至于前后左右都是蹈海的笑声了。

    只有曾布,在这片欢潮中慢慢收起了笑,他牢牢地盯住了壶中立着的那支箭。

    韩师朴,这场较量,老夫已是摆下了阵仗,现在就看你是怎么应对了。

    ……

    ……

    他们在郊外这头欢笑,那头的韩忠彦却也是坐在门下议事厅里大笑,神态语气间,尽是睥睨与不屑。下首坐着的几个侍郎检事面面相觑,怎么还笑了起来,他们更多的把目光给向次席的刘拯,这位门下的实际操持者显然比他们要管用。

    “韩相何故发笑?”

    果然还得刘拯来说,“那蔡京摆下此等迷阵,甚是让人棘手,倘若官家真有意另起宫殿,那我们这边压力也是不小。”

    余官俱是点头,位列最末的李格非也是目光诚诚的看向韩忠彦。自古以来皇帝新建行宫乃属常事,差别也只在时间早晚上。不过现在乍提起来,还是让他们感到意外,毕竟皇帝才刚掌权。

    刑部张商英起身道,“韩相。那蔡京生性奸狡,与其弟不同,下官切以为不可取信。”

    韩忠彦冷笑一声,“蔡京奸狡不假,但其更是个投机钻营者,如今他又倒向元祐,必是嗅到了官家意向,这对我等乃是利好消息。”、“曾布自以为居右便于媚上,岂知官家早已厌了他这等墙头草,如今官家要新建屋宇。那我等正好以此为凭。他曾布越是嚣张。我等便越要泼他冷水。”

    “那韩相的意思是,这些……”检事指着几份重头折子,其余也都是等着韩忠彦指示。

    韩忠彦拿起一份来。只瞥了一眼就丢了,“他擅揣上意,自以为太后驾薨后官家便会改立熙宁,所以才敢如此理直气壮的搬出这些条例来,呵,狐假虎威之辈,尔等不必忌惮。”

    底下俱是点头,露出笑容。

    “那现在就驳回去吗?”,“不用着急,让他们先跳腾一阵。不然摔的怎么会疼。”

    “是,那江淮涝灾之事亦是如此处置?”

    这天灾救济之事倒确实不可马虎,不过到这个节骨眼上,政事的处置已不是个人情感所能左右的了,韩忠彦虽不希望政党之争累及百姓,但如今兹事体大,不好让对方长了气焰。想到这儿,他皱起了眉头,手边的石乳被他端了起来。

    “对了,差些忘了~~”刘拯想起来童贯密予蔡京的私信,便与众说了,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可真是激起千层浪,当即,底下就愤慨陈词起来。

    “就知道那些地方官只会欺上瞒下,如今竟想贪没济银,当真可恶~~”

    “韩相,不如我等借此拿下这项,也好杀对面一个下马威。”

    “凌侍郎所言甚是,韩相……”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胡闹。”

    韩忠彦脸一冷,就把底下的热劲都浇了下去。

    “救灾济难乃民生大计,岂可这般意气用事,即便地方有贪没嫌疑,但朝廷却不可借此推诿。”

    “那韩相的意思是……”

    韩忠彦眯起了眼睛,目光在那卓远的天穹之上徘徊良久,最终,那端着的茶盅子被轻轻地按在了桌上。

    ……

    ……

    *******************************

    三日过后,在整个京师唱的如火如荼的东游戏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不过这对台下的民众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刚把人胃口吊了起来就收场,实在很难让人理解,直到这第四天的清晨是被卖报童声唤醒时,所有人才有了恍然的感觉。

    “咚咚咚咚咚——”、“刚印出的《大宋早报》,大家快来看哟~~”

    “报载东游记,东华上仙与牡丹仙子究竟情缘几何,仙姑长房能否降服青牛,千年情劫又是为何人所应,有兴趣的朋友都过来看看~~”

    “《大宋早报》发刊首期,有载拗相公野志趣闻,士林闲逸,有兴趣的可一定要过来看看!”

    “三天前,西城铁匠铺李氏婆媳因乔迁之事不合而互相推攮,结果意外之下婆婆脑磕案角不省人事,其子盛怒之下便是一纸休书,哭得儿媳当晚就喝了砒霜,可怜那四岁的儿子……”

    “只要一个包子钱,即使足不出户,亦可尽知天下事,君若是胸怀大志,君若是心兼天下,岂可不揽上一份《大宋早报》?”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大街小巷里就窜出来一群穿黑大褂的小孩,与手里一刀刀的报纸反差鲜明,他们虽说辞各异,但都秉持着卖报纸的核心目的,所经之处,无不是揭起一片论潮,瓦子里的小摊小贩、酒楼里的劳务勤杂、天桥上的行人羁客、车厢里的女郎贵妇,都把好奇的目光望过去,像有茶摊子上的摊主就直接把报童喊到身前,摊上的茶客笑着在一边看。

    “过来过来,你说这什么东西?”

    “报纸啊。”

    “报纸?”他瞥了眼后才恍然,好像前两天有听过一品斋要卖什么报纸。他哦了声,“那拿来我瞧瞧。”

    不想这只到他腰的小子反而东西抱紧了。

    摊主又好气又好笑,“多少钱?”说着已经往油腻腻的围兜里掏了。

    “一份俩文。”

    “拿好,小东西。”

    小家伙拿了钱就撒腿跑了。好像有人要抢似得,看的围观的茶客哈哈大笑,同时也问向老摊主,“我说老康啊,都些什么东西,你看的懂不?”

    这摊主或许还有些老花,眯近了眼睛瞅,皱着眉头半天,结果最后还是把报纸丢给那几个喝大碗茶的老粗了。

    “还是你们看吧,这字小的还真不习惯。”

    “是嘛。”

    几个老粗立马收了架凳上的汗脚。你挤我挤的围着瞧。谁要是多度过去些页面。立马就引起其他人不爽。

    “我说齐老五,你不识字你还要抢这么多?我说你巴巴的都看的啥子么?”

    “谁……谁说不识字就不能看!”那人的黑脸涨的通红,但这理由显然无法立足。他羞恼之下,当即就是把身边经过的一报童捉到跟前,啪的一声在桌上排出两枚大钱。

    “给我来一份!”,“哦…哦。”报童是被吓到了。

    ……

    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到报纸的销量,绝大多数人是因为上头载着东游记才掏了钱看的,就像那常年羁旅运货的糜记车夫来说,这俩天因为送鲜荔所以在京师多逗留了两天,所以正巧赶上了全城大唱逍遥游的火热东风上,走哪儿都是这曲,走哪儿都是这戏。他当然会被感染,就像现在走在这保康门街上,猛一下就吆喝起“好汉跟我走”,纵是路边听过的小贩都被他吓出一身汗来,所以就是看这曲子份上,他也得买上份报纸瞧瞧。

    车轮子骨碌骨碌的转进麦秸巷,颠簸中的他一边拿着报,一边咬开壶塞灌酒吃,想着是要看后续剧情,可不想翻到背面……

    东游记第一回。

    噗!一口的酒水出来差点呛了喉,气得他将报纸团成了团,准备让它滚粗时却又迟疑了,想想,毕竟是花了俩糟钱的,就这么丢了未免有些可惜,所以又是摊平了看,看完东游记后才翻回到前面。

    拗相公智斗厨师。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雅士轶闻的板块,王安石是什么人物当然不用赘言,即便是他这粗犷的车夫也是知道的,正所谓八卦人人奇,见得这大人物不为人所知的故事,多少还是有兴趣看下去的。

    这时他身后一同行赶车追上,模样甚轻,摘下小凉帽后的模样就更有些滑稽了,他见这老车夫拿着报看,就不由靠近了车轮子。

    “老鳏叔,这报纸……好看不?”

    这老车夫眼角瞥他一眼,却是将报纸执正些,“还行。”

    “呃……可以给我看看不,我见路上有不少人在看,这……有这么好看嘛。”

    “路边多的是卖的,自己买去。”,“哎哟,别介啊,不就是俩个铜子嘛,至于这样嘛老鳏叔。”

    “对啊,不就是俩个铜子么,难道你连一个包子钱都掏不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滑头勒停了马蹄,正巧巷子里有一报童喊着过来,他想都没想就把人捉了过来拿了份,而后撒鞭而去,把老车夫落在身后,不过那这老车夫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放回报纸上,慢悠悠的走。

    关他什么事。

    “咯咯咯~~”的一阵儿银铃儿笑飘过来,循声望去,是李府门前的俩丫鬟正掩帕偷笑,于此时间,马车上的蔡薇也已下了车,约束了下俩丫鬟后上前投了帖子。

    “中大夫蔡卞长女蔡氏求见李家娘子,还请代为通传。”

    “哦,请稍待。”家仆急急进去了。

    ……

    ……

    由于这几天一品斋风头又盛,所以王素卿又是把她女儿看紧了,好在李清照没有去太学的打算,也就省了王素卿的一顿口舌,不过为了安抚女儿情绪,王素卿还是颇为贴心的亲自做了点心过来。

    后苑,小竹亭子前的花圃,晨光渐热。弯腰修剪花枝的李清照额头已涔出了汗,身边的花细胭脂俩丫鬟给她打下手,偶尔也细碎几句外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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