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才刚刚开了口，就被素辛堵了回去。
说实话，素辛这一路走来看了太多的师徒。
所谓师徒父子，说的就是一个意思，一旦结为师徒，就必定会产生纠葛，彼此的气运相互影响。
比如，如果她身边带着一个像妙君这样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和善良的胸怀，闯出的祸事谁去兜着？还不是当师傅的去给她擦屁股？
素辛从内心来讲并不反感这样的好心人，但是一定要掌握好一个度，否则就变成烂好心，反而会害了自己身边人。
素辛说道：“……我只是一个侦探社的老板，我是个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觉得我是那种无缘无故每天吃多了没事做就专门去帮自己徒弟擦屁股的人吗？”
其实素辛后面这句话说得的确有些重了，而且非常的没有人情味儿。
真一想要辩解两句，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貌似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直白地把这种利益关系说出来。虽然在现实中，很多师父收徒弟肯定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名声，或者其他好处，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会标榜着是道法衣钵传承，绝不会说的这么俗气。
真一看了眼旁边情绪非常低落的妙君，只是静静地看着素辛，眼底深处充满一种叫畏惧和距离的东西。
之前在县衙发生的那一幕犹在眼前，自己却那么急忙忙地在对方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力，最后却差点死掉……
她还记得对方当时脸上那种淡然的笑容，现在想来，可能当时人家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然后笑着看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糗事。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会觉得既然对方明明知道，为什么当时不出言提醒……不过现在，她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连这样的质问都没有底气和勇气。
素辛视线从妙君身上淡淡扫过，唉，这都是被她父亲保护的太好了，这么单纯天真的性子的确应该好好改改了，不然以后还会吃大亏。
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还是不要说了吧，人家的老子就在这里呢，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唧唧歪歪？
就算她之前救了对方一命又怎样？
真一便叹了口气，再次向素辛深深一揖。
可见这就是缘分啊。
此次一别，以后恐怕再难遇到这样的好事了。
另一边，素辛也在付璇瑛的请求下，施法，让付璇瑛的魂魄代替海耀辉去承受那些鬼魂的纠缠。
实际上，那些鬼魂不是别的，正是周家的怨灵所化。
没错，海耀辉……或者应该叫周耀辉，是周家唯一的血脉，与其说是希望之所聚，还不如说是周家的怨气之所结。
所以一个完全在怨气中诞生的灵魂，本身就是来向这个世界，向给他们带来灾难的付家讨债的……
不过在付璇瑛的灵魂安抚下，那些怨灵没有再纠缠海耀辉了，而海耀辉灵魂中的那些怨气也逐渐消散。
对于他而言，感觉自己二十来年的光阴就像是一场长长的梦一样。
梦中一些让他刻意去淡化和忘记的东西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些所谓正规的伦理纲常的教育，都是伴随着无数的折磨欺凌和痛苦。
现在，他貌似都记起来了。
曾经对父亲和大娘二娘的那种崇拜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也淡化了很多。
毕竟给与那样的痛苦，貌似并不是只用一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能解释的通的。
现在梦醒了，虽然海耀辉从小建立起来的观念和信念一时间也无法改变，但是当他再次看到那座被烧毁的小阁楼的废墟时，他发现自己竟会默默地流泪。
当脑海中再次想起生母的时候，发现不再是完完全全的“尊卑”“主仆”的概念，而在心间某个地方，没来由的会有一丝温暖。
素辛望着与那些怨灵一同消散在空气中的付璇瑛，看着她在被怨灵拖向深渊时仍旧望着自己儿子方向，那饱含了渴望和无限眷恋的爱护的眼神。
素辛只剩下一声叹息，一阵唏嘘。
真的很伟大，也很感动……
债，这就是债啊。
儿女是债，收债的还债的，无债不来。
但是这个债……是谁的债，就该谁去偿还！
是付家欠周家的，就应该付家去还。
海晟沅欠付家的欠所有被他杀害的人的债，也应该让他去偿还！
不过，素辛在看到海耀辉面对那片废墟出现的沉默，和眼神中的一抹从灵魂散发出的悲伤时。
素辛心道：但愿付璇瑛用自己一生用自己灵魂偿还的债，都是值得的吧。
这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真一带着妙君离开，临别，朝素辛再次深深行了一礼。
这次事件让他感觉像是比自己一辈子经历都还要波澜壮阔。
第一次看到那么强大的修炼者，如果不是后来的机缘巧合，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实力。
第一次发现其实济世救人并不是身为道人的“天职”。
第一次觉得可以直接跟委托者讨价还价也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
第一次……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直面自己的那段过往，正面面对妙君了。
素辛感应到识海中天机树上又增加的功德值，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帮错人，心中很是宽慰。
也为能够留下一段善缘而高兴不已。
天机树上几只一边吸收着能量修炼，一边啧啧地讨论着自己的老大
“唉，现在是把人家的灵石赚了，金银赚了，功德值也赚了，还有一段善缘，留下一段佳话……”
素辛咯咯地笑，没错，这说的就是她啦。
“吁——”
素辛用神识触须充满无限的慈爱抚摸过这些绿色的小果果……
不知道为什么，众小只突然有种被一种贪婪的目光凌迟过一样。
素辛嘿嘿地笑：没错啦，都给我快快地长大，然后都给我出去赚灵石，给我买好吃的……
众小只终于安静下来。
修炼修炼……总有一天就能跟老大再出去大杀四方……哦错，是遨游世界，造福天下。
没错，就是这样子滴！
第1347章 债（完）（）
素辛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对自己委托者非常负责的侦探，介于付璇瑛最后成为一个偿债者被怨灵带走。
她后来专门去查了当年那两起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鲁开明。
这一调查，终于让素辛找到了这段恩怨的源头。
原来在很多年前，付家和鲁家就有些纠葛。
鲁家原本姓贺，是后来改姓的鲁。
大概在一百多年前，贺家和付家在同一个地方，都是大户。
那一年恰好遭遇灾荒，朝廷要这些大户带头捐钱捐粮。
经过商量后，他们都拿出了一部分。
本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那一次的灾荒特别严重，整整持续了三年。
就算家里有一座粮山也要被吃空了啊，于是贺家决定搬离这个地方。
对于一个大家族而言，要离开自己的故土是非常艰难的决定。
可就在这档口上，不知道谁走漏消息，说贺家携带了财宝和粮食离开……对于当时正处在灾难中的人们而言，这简直对他们就是一种背叛和抛弃。
也不知道在谁的撺掇下，于是一拥而上，把贺家抢了个精光，乘乱中，又被流寇袭击，死的死伤的伤…
最后逃出来几个……
反观付家在那场灾荒中不仅没有收到什么冲击，反而在灾难过去后，朝廷因为付家的付出还给与褒奖……
让他们逐渐拥有了更高的地位和声望……
于是鲁家觉得肯定是付家出卖了他们，一直怀恨在心。
这可是灭门之仇，便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到了鲁开明父亲那一代便隐姓埋名……
也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这些都是素辛通过自己手段调查出来的信息，因为付家准确来说一个人都没有了，所以事件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了。
至于现在的鲁家，大概是终于把曾经的气运耗光，天道轮回，现在正好受到朝廷党政争斗的波及，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还有当年鲁开明受海晟沅胁迫，一心想要“洗白”自己的出身，要娶官宦家的女子为妻。
鲁开明知道海晟沅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真心诚意给他介绍真正好人家的女子？
那户人家的官都是捐来的，而且也调查过其声望……相对海晟沅而言，其实就是在外面多了一张官皮而已。
这两个遇到一起……
……
素辛原本是准备绕过千山峰的余脉，前往另一边，去看看那个在传说中充满了妖魔鬼怪的地方。
现在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往北而上。
因为付璇瑛最后委托她的时候，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就是在贝翼城下有一座宝库，有的传说那里是某代的王藏的财宝；也有的说是曾经某妖怪的巢穴，里面有无数珍宝。
还有一个传说就是那里曾经是某位仙人的洞府，后来仙人飞升了。
如果是仙人的洞府，里面肯定有仙丹之类，传说吃了仙丹能长生不老。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怎样的传说，那里都是探险者的胜地，让人们对那里趋之若鹜。
不过后来经历过几次大的地址变迁，气候等等因素，那里变得越来越荒芜。
再加上本来天气就很冷，常年覆盖了积雪，入眼都是一片雪白，完全辨不清方向，再加上酷寒，地上都是厚厚的冰层，更无从谈起怎么去探宝了。
久而久之，人们对那里的热情也渐渐消退。
只当成一个传说了。
但是付璇瑛因为从小家教很好，博览群书，而且很喜欢奇闻异志之类，从一本手札上看到关于那宝藏的记录。
那个更像是一个人在那里经历过，逃出来后写的回忆录。
通过付璇瑛对当年记忆的复述，大概意思就是：
一个非常酷爱探险的人，知道了贝翼宝藏的事，便和几个身手都非常不错的朋友，准备充分后前去探宝。
他们根据之前总结的信息，找到宝藏的入口。
但是后来便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他们心志坚定，没有被轻易蒙蔽。
一路找到了里面，他们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对，是骨头。
他们本来一开始也以为那只是用巨石雕刻而成，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不是石头，就是骨头。
某种超越他们认知的巨大生物的骨头。
只一个爪子就比房子还大……
同时，他们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无法承受。
如此自然不敢再继续往前了，于是决定就地原路返回。
在往回的路途上，因为几人之间的体力和心志还是存在一定差异。
那些心志稍稍弱了些的，当场倒毙。
而体力差的，据那手札上记录，感觉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高峰，最后竟是理解而死。
他的运气最好，最后竟然终于出了那个洞口。
不过到现在他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那里面的真相，但是这对于探险一界而言，无意是一次非常重大的发现。
他决定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就把自己一路上经历的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那手札后面字迹很潦草，可以看出记录的人当时处在一种极度虚弱，濒临死亡的边缘。
至于这手札，是被后来的探险者们发现的。
一部分人觉得这里面记录的东西都太过匪夷所思，或许是那个死者临终时产生的幻觉也未可知。
亦或者是他们当时内心对这一切更加充满好奇的心里作祟，总之，他们决定还要继续向里面探索。
而另一部分人则因为发现这个死者是曾经非常有名的探险家，所以更趋向于相信手札上所说的。虽然里面的东西让他们很好奇很“向往”，但是连他们那么厉害都死在这里，他们理智战胜感性，决定不再深入了。
于是最后，他们这一拨人决定一部分留下，另一部分进入……
手札后面有几页的笔记完全不一样，便是后来那拨人记录下来的。
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中途，还有两个人进去寻找，也是没有回来。
他们在那里等了将近一个月，在粮食告罄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离开。
手札上的记录到这里就完了。
第1348章 了然的传讯符（）
其实这样的手札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没有结局的冒险故事来看。
因为这里有很多写折子戏的人，都是这样，边走边看边想边写，有很多手稿，所以并不足为信。
但是最后付璇瑛觉得能够把这个当做与素辛交换最后一个条件的筹码，是因为付璇瑛后来在一次非常巧合下，就是在她和吴妈两人逃命和运筹怎样复仇的那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江湖人。
其实说起来付璇瑛主仆也幸好遇到了那人，有着狭义心肠，帮了她们很多，才让她们有继续报仇的机会。
在一次谈话中，不知怎么就说道了贝翼宝藏的事情上，那人就说其实他的先辈就是死在那里的，成了家族中所有人的痛，所以严令后代子孙再去搞什么探险了。
其实那人也是想去，奈何自己跟先辈的身手相比还差很远，关键是现在那里的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也早已失去了地图……
种种原因，就变成了最大的遗憾和心愿。
总之，在付璇瑛看来，素辛是修炼者，自然不比旁人，或许能解开里面的秘密也说不定。
不过，最后付璇瑛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如果素辛最后真的知道了贝翼宝藏的秘密，希望她能够顺便告诉她的那个救命恩人一声。
反正她这一辈子是无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如果能够了了对方最后心愿，她也能稍稍安心一点。
素辛的思绪在识海中整理这些信息的时候，小饕也在旁边看到了。
他思索着，疑惑地道：“如果真如那手札上记录的，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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