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爷就质问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师父不仅是其师父还是堂叔。他师兄当时就像疯了一样,说师父原来和他的父亲也是同时拜在一个裁缝师父学艺,本来他父亲的手艺更好,可是他堂叔为了得到唯一继承师父衣钵的名额,就用计摔伤了他父亲的手,每逢阴雨天就痛,平时端碗都会抖,更何况拿剪刀和针线了。也影响了他爹今后的生计,不管去做什么,人家都不肯用他。所以在其师兄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抑郁而终。所以他现在做的这些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一切,至于祖爷么,他只是看他不顺眼,天天巴结着师父,同时也想除去一个竞争对手而已……”
“祖爷当时也被气懵了,一把将状若疯狂的师兄推到墙上……哪知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挂蓑衣的钉子,后脑勺正正撞在上面,立时身亡。祖爷顿时慌不择路跑了……躲在家里,本以为官府会来抓他,这一等就过去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一天他父亲从集镇上回来,就说他师父被其侄子害死了,两家原来有积怨,压根儿就没提到他,就这么躲过了一劫……”
素辛嘘出一口气,欠的都是要还的,只是方式,时间,地点不一样而已。
这里没有指纹,唾液之类的检验手段,而且当时现场只有两个酒杯,两副碗筷…加上后来其祖爷的师娘也说,祖爷的师父对祖爷非常的满意,正打算让他继承衣钵。至于其侄子,因为被有心人唆使,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的堂叔…关键是官府也从药房记录里找到其师兄购买d药。
于是官府根据现场情况,以及证物,证人言辞便判定,是师兄预先设计毒害师父,而自己得意忘形时不小心撞到后面墙壁上的钉子。案子了结。
“半年后祖爷到风止县城开了成衣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做的衣裳不管他裁剪多么精确,缝制的多么仔细,最后都会有那么一两处坏的,要么是裁剪短缺,要么就是漏缝了。渐渐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然后有一个道人从这里经过,说他是被人诅咒了,而且是血咒。需要每年都用纸做一件纸衣裳,然后在子夜时分,朝着西南方向烧掉,就能破解霉运。”
“果真,祖爷照着那道人说的做了之后,缝衣裳便再没有出过茬子,而且生意越来越好。但是在祖爷去世的时候把爹叫去,千叮万嘱,让他每年在子夜时分都要朝西南方向烧一套纸衣裳,并且不能把后屋的那个地板掀开。后屋就是制衣房后面的隔间。每年烧纸衣裳成了成衣铺的家训。”
素辛不由得想到,貌似每个百年的老店都有秘辛,都有不可为外人所知的需要一代代传承下去的东西。
“两年前,允儿刚好三岁,爹准备把铺子传给宝堂,于是就把祖爷的遗训也传给了宝堂。所以那一年便是宝堂去烧的纸衣裳,他在烧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将陶盆里的正在燃烧的纸衣裳卷着飞了起来扑到他的身上,他本能地扑打,纸衣裳掉在地上还没有烧尽。他当时心中害怕,而且……据他跟我说,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就跑回去了,爹问他烧了没有,他回答烧了。可是从那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店里经常有客人退衣裳,说衣裳总是会少一截。”
“爹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做了几十年的裁缝,必须要先按照客人的尺寸打板,再裁剪和缝制,是绝不可能短了一截的。他想起祖爷临终时说的话,再三逼问宝堂,宝堂才说当时烧纸衣裳出了一点意外…爹听了当时就脸色发白,把他喝退了……然,然后就有了他后来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只是在那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究里,而爹也不是想让我们跟着担心受怕,才想着一个人把那个沉重的秘密担着,只可惜最后……”
素辛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轮到宝堂…他说那东西是要把全家人都害死,他用自己和几个假人暂时迷惑住对方,让我们搬离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像祖爷和爹一样,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也不会说出来的,呜呜……”
素辛听了也是心有戚戚,就像上一个“镖局”的案子一样,信誉就是九伯他们存于这世间的命根子,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败坏了镖局的名声。
成衣铺是邢家祖辈留下来的心血,也是邢家立世的根本,万不能把兴家之初的并不光彩的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不管是邢家老爷还是邢宝堂,他们为了不让客人的衣裳再出现短缺的情况,就需要不停地做衣裳给那“东西”。
“这些都是你丈夫变成鬼魂之后,给你托梦时说的?”素辛问道。
秀歆慌乱地点头,“是,是这样的。”
急切地道:“这些事情我和娘以前都不知道。当时宝堂给我托梦的时候只叫我离开,我,我当然不肯,最后他他被逼急了才说出来的,你,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所,所以我们最后才想着让宝堂入土为安,关了成衣铺,然后带着娘和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也算是……可是没想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几个孩子,她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若是把这些这些没有任何依据的东西说出来了,别人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嫌弃她排挤她,以后对孩子的成长也非常不利,毕竟谁吆喝一声,那孩子的母亲是个疯婆子,谁还会愿意跟他们一起?
素辛再次看到秀歆的三个孩子,都瞪着眼睛望着素辛,很是好奇,一点也不害怕。
素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丈夫用自己的残魂,并且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给与你们最后的守护,可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了。”
其实她很少以这样的方式去劝慰或者说告诉别人应该怎样怎样,这次算是例外,因为她也是此刻才终于明白,究竟怎样的力量才能把一个人绞成肉酱。
——不是别人,而是邢宝堂他自己。就像剪纸屑一样把自己剪碎,以迷惑那“东西”。
素辛虽然心中也为这一个不幸悲情的家庭充满惋惜,可是最开始何尝不是他们自己把对方的邪恶诅咒滋养的更强大的?
他们为了掩藏过往,每年烧去的纸衣裳,拜祭,越发滋长了那邪祟的嚣张气焰,最后才到了这不可收拾的地步。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家三代为了这个秘密守护家人都付出了惨痛代价,想来宝堂以及其父亲、祖父也是不得已才会在临终时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应该就是邢家厄运的真相,或者说无限接近真相。
至于邢母,秀歆的婆母,或许在一年前那次异常之后,她就陷进这个怪圈中了。
秀歆的三儿允儿说的没错,或许其奶奶早就……她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残念和守护家人的本能,想要把那一切都平息下去。
第1219章 纸,又是纸()
将原本极力要掩盖的真相再次揭开,秀歆哭成了泪人儿。何其痛欲绝!
老大把母亲头抱在怀里,老二老三紧紧依偎着母亲,母子四人抱作一团。
房县令刚才也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之前他只是打开了秀歆的心理防线,但是一个为官一个是民,所以秀歆说的也是挑挑拣拣。
没想到素辛刚才一番刚柔兼济的询问,让秀歆把所有一切都吐露出来。
看来这个一点也不像“大师”的女子,应该就是传闻的那个“素辛大师”了。
邢家两代家主连续两年无故暴毙的事情算是查清了,棺中异常也处理了,还把几十年前的一桩旧案翻了出来。
只可惜,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并且也只是一个痛失亲人的妇人的一面之词……还是通过亲人托梦得知的,所以也就只能听听,不可能翻出案卷从新定案什么的。
房县令待场中凝重的气氛缓和一点,让人把母子四人送下去好好休息,然后再送回去。
素辛对秀歆说道:“对了秀歆,等会我会打算去你们的裁缝铺看看,你是一起去还是把钥匙给我们?”
“我……”
秀歆一边揩着眼泪,正要回答,就听到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差,气喘吁吁地,“大人不好了…”
房县令回过神来,朝那衙差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衙役看看素辛和秀歆,有些迟疑。
房县令:“快说!”
“是大人,是…邢家的成衣铺…走水了…”
“什么?”房县令登时一惊,素辛大师才说要去那里好好查探一番呢,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呢?
既然邢家两位家主都是在那里出的事,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衙役:“已经开始救火了,可是……”
房县令刚才一急,感觉脑袋突然传来一阵眩晕。果真是人上了年纪,熬夜加上急火攻心,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衙役:“是…是邢老太太…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自己逃走了,然后就,就…”
“不是让你们看住的吗?她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房县令气的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房县令问那衙役:“……邢老太太现在人呢?”
衙役:“她,她……有一个邻居说看到老太太把房子引燃了,然后自己也…也进去了。他们连忙去救,也也没找到人……”
素辛见此,心中就一声叹息,这意外果真还是发生了。
刚才听了秀歆的讲诉,就猜到那个老太太可能已经……只是想着房县令已经让人把她看起来,而且县衙有浩然正气,应该能压制住。
素辛说道:“算了,这件事不能怪他们。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房县令感觉说不出的疲惫,对衙役道:“快去吧……”
“赫岩大哥已经安排兄弟们去救人了,不过我在回来的时候听到城中有人已经在议论,说,说……”
衙役神情惊恐,嘴唇哆嗦着迟迟都说不出一句话。
房县令急了,吼道:“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衙役:“他们说…整栋房子在…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烧成了空…架子,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
纸,又是纸……
众人再次感觉到脚底一股寒意往上窜。
房县令连忙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去了,至于秀歆,则让她在偏院休息了再做打算。
素辛心中却叹了口气,本来想去看看的,又回头看了眼结界……不能顾此失彼,她在这里已经受了一整晚上了。
再则,那火起的也太巧了,烧的也太快了,就算她去也来不及了。
素辛看着被人扶着走的秀歆,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这接连的打击对这个女人实在太大。
她此刻回忆着刚才秀歆说的话,其中有一段是关于邢家祖爷在发家之前的。
说是因为其师兄对他的一个诅咒,为了掩盖那段不光彩的过去才开始糊的纸衣裳,临终时又嘱咐子孙不要去动后屋里的东西……
后屋里究竟有什么?
既然那东西有害为什么不直接毁了?
还有,如果他不说的话,大家都不知道那后屋的地板下有东西,他如此刻意地提出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往往越是不让去看不去做的,就越是激发人的好奇心…
当然,这些都是最后秀歆丈夫用一缕残魂把这些过往秘辛告诉她的,具体真实性如何也有待考证。
素辛经历了那么多案子,这一次她感觉像是掉进一片迷雾中。
她原本以为能从这里找到关于纸扎人的线索,没想到牵扯出数十年前的一段秘辛,而这段秘辛中貌似又隐藏着什么。
只是数十年过去,早已物非人非,中间人员迁徙更迭,更是无从查起。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端着一个铜盆从侧门走出,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径直往院中方向跑去。
素辛一看这个人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在这瑟瑟冷风中丝毫不觉寒冷,神情呆滞,肢体僵硬……
鼻翼轻轻扇动,便微微蹙了眉头。
那铜盆里端的是……
关键是他就算是要倒脏水的话往排水沟里倒就行了,干嘛往院子中间走?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素辛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在对方扬起盆子要倒水的刹那,抬脚扫了过去,正好踢在盆子底部,把整盆水倒扣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顿时变成了个落汤鸡,一股腥臊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
那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顿时叫出来。
然后看到旁边的素辛,又左右看看……他啊啊叫着,脸上又惊又恐,“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素辛:“这个应该问问你自己。”
那人低头看着手里的铜盆,这是平时用来洗脸的,可是现在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臊气味……“这,这怎么回事?我刚才正在睡觉,梦见……怎么会”会把恭桶里的污秽弄到脸盆里?而且还端到这里来?还泼了自己一身?
素辛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好好洗刷一下,换身衣服。平时少动那些歪脑筋,不然下次可没有这么侥幸。”
虽然这人是被那能量场蛊惑的,但是素辛看此人眼圈发黑,气运微弱,想来平时就亏耗的严重,要不然这个院中好几个杂役,为什么偏偏是他被蛊惑来了。
毕竟那能量场的力量已经非常微弱,意志稍微坚定一点的人都没办法撼动。
第1220章 恩恩怨怨()
第1220章 恩恩怨怨 第1/1页
素辛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结界,心中一阵庆幸。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急着离开,否则,这里面的秽气就要冲出,便是风止县人的又一劫难。
终于等到烈阳高照,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结界中的滚滚黑雾逐渐变得稀薄,然后澄澈。
最后,院中只留下一个将近一米深,三米见方的坑,周围的地面也被烧成黑黑的焦土。
素辛终于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灵符,上面还剩下一丝能量,还能再用一次,不能浪费了。
这里事情一了,素辛就打算去邢家成衣铺看看。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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