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手指轻轻搓了搓那张隐符,那隐符一下就被捏成了纸屑,风一吹就四下乱飞。
“这破玩意儿在身上难怪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们俩躲去哪了要不是地底下那声奇怪的吼叫,也真不好找”
田小勇此时才知道,是鬼谷子的怨灵发出的那声哞叫把这个灾星引来的,他不禁狠狠地骂起鬼谷子来,这老家伙老不死的,不但不结单还搞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那人继续道:“也因为这个破隐符,难怪我的神识穿不透你,嘿嘿,虚惊一场,现在不是明朗了么?筑基后期的小家伙。”
筑基后期?
这是田小勇第一次正面知道了陆一合的修为等级,而让他更加绝望的是那句“小家伙”。
这人是结丹期的。
结丹初期?中期?不会再高,否则隐符也无法阻止他的神识。
但是这没有意义了,因为一个结丹期的修仙者足以杀死十个筑基后期的修仙者,而对于练气期的田小勇来说,结丹期的人根本就不会把他当人看,一只蚂蚱?青蛙?如此而已。
那人嘶嘶地笑了起来:“两位是自尽,然后当我的自来单?还是我亲自动手?”
他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着田小勇的天灵盖,此时的田小勇忽然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就好像那晚一摸一样,他甚至觉得,只要那人稍稍一用力,自己的头骨就会被捏碎。
可是这人却放开了田小勇,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陆一合:“我跟了徒弟这么久,不怕他走掉,还是先杀师父吧,万一师父跑了,我可赔大了,好大一笔yin德单呢。”
此时的田小勇心里好生后悔,他想到了那天他抽到了下签时,陆一合不许他去接那一单,可他非要去的那一晚。
是自己把这恶魔引来的,现在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师父。
他想道歉,想叫,可是这人用神识把他锁住了,他动也不能动了。
这人一步步往陆一合走了过去。
“唉。”一声长叹,从陆一合嘴里发了出来。
那人有些惊奇,嘶嘶一笑问道:“没什么可惜的。重入轮回。再次来过吧。”
“我不是怕重新来过,”陆一合说,“我是感慨,总是会有这一天。”
那人嗯了一声:“是啊,如果不小心就要被杀掉成了鬼单,不小心就总会有这一天。”
“你误会啦,”陆一合继续说道,“我说的这一天,不是被杀,是杀人。”
那人一愣,停住了脚步,他狐疑地用神识再三扫过陆一合,好确认他没弄错。
田小勇因为这人神识收了回去也能动了。
只听到那人嘶嘶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朋友,你只是筑基后期,我没弄错。你知道的,我是结丹初期,你要杀我吗?”
陆一合不答反问:“前辈,你结丹期多久了?让我猜一猜。嗯。如果您这样丧心病狂地屠杀修仙同道来接鬼单,却到了九十岁还是结丹初期,那么您的资质应该不算很好,就算您生下来开始修仙,练气期您用了二十年,筑基期嘛,用四十年吧”
那人脸sè一阵青一阵白,怒极反笑:“我资质怎么样不重要,你们的yin德现在是我的了。”
陆一合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继续说道:“我今年四十一岁。您知道我几岁修炼到了筑基后期么?”
陆一合皱着眉头算了好久才说:“十五年前啦,那年我二十六岁,修仙十年好久的事情了”
田小勇第一次听陆一合说自己从前的事情,他记得陆一合称赞过田小勇资质很好,可即便如此,从开始修仙到练气中期也花了六年的时间,而陆一合修仙十年居然就从练气修炼到了筑基后期?
这未老先衰的小老头儿有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停步不前了呢?
果然那中年男子发出怪笑,脸上的表情充满戏谑:“十年修到筑基后期?那么天才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忽然变成了弱智么?”
陆一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里却充满了柔情:“前辈你知道从筑基后期修到结丹期需要凝气成丹,那凝气成丹的过程里,身上不能有半丝的牵绊,也就是说,身上鬼单未完的,就必须结单才能进入结丹期吗?”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了又怎样?”
陆一合点了点头:“十五年了,我不想结这两单啊”
陆一合拿出一张符,轻轻地扔了出去。
那是一张结单符。
这结单符在半空里忽然燃烧起来,两团白光在火焰中闪现,白光里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田小勇认得,那两个人影他在陆一合的屋子里见到过,他们是陆一合的妻子和孩子。
此时的陆一合脸上老泪纵横,他看着白光里的人影轻轻地挥了挥手,嘴里喃喃地说:“去吧我想通啦”
那两个人影朦胧地脸上也是洒满了泪痕,接着忽然化为颗颗光粒,撒在陆一合身上,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陆一合神情冷得让人心寒,他看着那中年男子说道:“现在,我结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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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越级()
随着陆一合这句话说罢,从他的身上骤然迸发出极其强烈的灵气。
陆一合脚下的地面本是灰白sè的矿石土壤,渺无生机,可在这灵气吹拂下,片刻后,居然土壤从灰白sè逐渐变暗,似乎有丝丝水汽从土壤内渗透出来。
田小勇知道,那是地下的生物和养分感受到这浓郁的灵气竞相往上涌来。
那中年男子却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好奇地问道:“道友的心思真有趣,难道是想临时抱佛脚,现场突破为结丹期不成?真是头一次听说啊。”
陆一合摇了摇头:“不是听说,是要亲眼看到啦。”
他从怀中摸出另外一张符篆,那符篆上灵气流转生生不息,田小勇认得,这张符篆就是那ri那去陆一合的家中,陆一合拼尽全力所画。
陆一合将那符拿在手中,眼神里似乎露出无尽的追忆,口中喃喃道:“今ri就要用这本门禁符了。”
接着,陆一合把这张符一挥,吟道:“三清聚顶,一ri飞升。”
那符呼地燃了起来,接着化为一团璀璨金光笼罩住陆一合全身。
陆一合周身不断喷发的灵气瞬间向内塌缩,越聚越浓,后来居然成为一团气团圆球。
那符所化的金光此刻却渐渐往陆一合头顶游去,在头顶处形成三朵金sè花苞,那花苞忽然绽放开来,就这一开之际,从四面八方的天边飞速地好似浪cháo击岸一样涌来一波气浪。
那气浪擦过田小勇的时候,田小勇只觉得周身说不出的舒服,心内道不尽的祥和,这气浪里更有无穷的感激包容悔过和慈爱,数种情绪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
田小勇知道这感觉,这是yin德,这是陆一合这些年积攒的全部yin德。
如此澎湃厚重的yin德真不知道陆一合这些年来到底做过多少次鬼单,而难得的是,这yin德中不掺杂半分怨念,这说明陆一合所行之事尽是善事,不曾害过任何一人。
那yin德之浪簌地包裹住陆一合的灵气气团,那灵气气团从西瓜大小一下子继续塌缩成了核桃大小。
而陆一合顶上金sè花苞又开又合,如此三次,三波yin德之浪击打而来,那灵气气团越塌越小。
终于,那气团成为了一枚丹丸大小,而此时的陆一合周身不再涌动出灵气,灵气内敛在那枚小小的丹丸之内。
陆一合进入了结丹期。
那中年男子大喝一声,飞身上来一掌往陆一合头顶拍去,口中骂道:“现学现卖有用吗!你我都是结丹初期!我一样取你xing命!”
这一掌好强的力道,掌风带动四周的碎石纷纷翻滚,田小勇不禁大叫:“师父小心!”
可哪里来得及?那一掌已经拍到了陆一合的头顶了。
接着,却无声无息。
田小勇本不忍再看,但此时的他慢慢张开眼睛却看到,那中年男子的手掌停在陆一合头顶三寸高之处再也拍不下去,而陆一合笑眯眯地看着这中年男子,在陆一合的头顶,三朵金sè莲花闪耀着光华。
陆一合微笑地说:“道友,你又错了,”他轻轻伸出一只手,握住那中年男子的手掌,继续说道:“道友您是结丹初期,我,是结丹中期。”
然后,从陆一合的手掌里传来咔咔的声响,那中年男子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他的手骨被陆一合捏碎了,而就在陆一合出力捏碎男子手骨的时候,那三朵莲花又闪现了片刻。
那男子跌坐在地上,脸上都是冷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一合,机械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可以连升两级!这还不到一分钟!不可能!”
忽然,那男子想到了什么,他细细地看着陆一合的脸,好似想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道友,你想起来了?”陆一合轻声问。
那男子周身发抖:“刚刚那是‘金莲血符’?你,你是,无欢道人?”
陆一合眼中闪过一丝感伤:“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那老家伙啊”
那人近乎绝望了,他跪在地上哀号着,不顾及手骨尽碎之痛磕着头,砰砰作响:“道友!请道友放我一马!我再也不敢来侵扰二位!我,我有钱!有灵药!我帮很多大客户捉许多珍稀的宝贝!我上次还捉到了一条化蛟期的蛇!我有很多钱!请二位放我一马!”
田小勇看这人的额头上鲜血长流,依旧磕头不止,几分钟前,那嚣张冷酷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这就是等级么?修仙界的等级真是好残忍。
陆一合却轻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友,我从未杀过一位修仙同道,我下不了手。”
那中年男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抬起头来,带着奴才一样的笑容看着陆一合,好似小儿看着父亲,甚至护院的犬儿看着主人。
陆一合继续说道:“十八年前,我本能杀了一个道友的,但是我下不了手,你我修仙一世,艰难诸多,我怎能肆意杀戮我辈中人呢?于是我放了他去。”
陆一合深吸一口气:“我那时本是散修,逍遥自在。可三年后的一天,我修行完毕,回到家中,看到我的妻子坐在摇椅上织着围巾——那围巾是蓝sè的,她定是怕我冬ri寒冷,才要赶着织出来,她手指上还有不小心被针刺出的伤痕;我的儿子坐在他的小床上读着图画书,那是他生ri我买给他的成语故事集,他认字很快,一定是要等我回家后读给我听但是,他们的头,却被打碎了啊。”
田小勇听到这里只惊得目瞪口呆。
陆一合的眼泪已然簌簌落下:“那位道友这时候出现,我疯了一般冲向他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他三年之中不知从哪学了一身了不起的功法,我打不过他,我哭着问他为什么杀我妻儿!他们不是修仙之人啊!为何不杀我!杀我就好!杀我啊!”
陆一合的眼睛里充满血丝,他这几句话喊出来,只震得田小勇耳膜生痛。
“那道友却说,为了报恩。”这话出口后,安静得可怕。
“他说,我三年进境这样小,都是因为这种世俗情意羁绊。对啊!他不杀我,杀我妻儿,是为了报恩!修仙人的眼里,常人的死活算得了什么呢?我的妻儿对他来说不过是猪狗虫豸!他杀了他们只是报恩!好大的恩情啊!哈哈哈哈”
陆一合如疯似狂地笑了起来,却满面泪痕。
“他逼着我的妻儿成了我的鬼单,说等我有一天看透了这世俗的感情,就结了这两单。他随时等我来切磋。可是啊,我这十几年来,就是没办法看透,我好想报仇!可我一旦结了我妻儿的鬼单,他们就要入轮回!我就再也不能看到他们的灵魂在我身边了!再也不能了!”
陆一合却忽然看着田小勇,他轻轻地问:“小勇,你说这道友是谁?”
田小勇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但是他不敢去想,那简直是太过丧心病狂。
陆一合点了点头:“那道友就是我的狗杂种师父,无欢道人,你的太师父。”
田小勇整个人好似变成了石头,这是真的吗?这太师父不是神经病吗?或者,自己跟师父才是修仙人里的神经病?
陆一合喃喃自语道:“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但是,就如他所说,我放不下世俗的羁绊,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了。他从那时起教我仙法,要我有一天学有所成能跟他一较高下,我初时并不想学,可是我屈屈一个散修,不学仙法要何年何ri能报大仇?我只得忍住满腔仇恨去学那狗杂种师父的仙法,可,要杀他,怕终是办不到了。”
陆一合慢慢地转过了头,看着地上的中年男子:“道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杀那狗杂种师父而得到的结果啊”
那男子浑身瑟瑟发抖起来,他还在哀求着:“不不不!我修为跟您相差太远!我绝不敢的!我马上就滚!滚得远远的!”
陆一合语气里充满了苍凉:“道友,你既然知道金莲血符,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信你吧”
这男子一听此言,面sè一变,往后一跃,手中忽然一团赤sè光幕将他罩在其中。
田小勇看到,这人余下的左手里有一个透明的圆珠,那赤sè光幕就从那珠子里散发出来护住了他全身。
法器。这人拿出了一件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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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修罗签()
法器比之符篆难炼制得多,也珍稀异常,田小勇曾听陆一合说,若是手中有一件不错的法器,修仙者甚至可以越阶杀人。
田小勇跟着陆一合这么久了从没见过法器,此时乍见这男子居然拿出了一个法器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那透明的圆珠里隐隐有一丝血sè在灵气的催动下流转,血sè每接触到圆珠壁上就shè出一股红光,那红光经由透明的珠壁折shè便形成了一层光幕将这男子护在其中。
那男子躲在赤sè光幕里咬着牙齿,狠狠地盯着陆一合,他用力地说着话,那嗓音里的嘶嘶声又再传出:“识相的就快滚吧!你们攻不破我的赤障琉璃珠!要是滚得晚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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