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犹如未开封的美酒,也许醉人,也许有可怕的蛊毒,也许只是死人头泡过的酒,恶心但并不致命,酒被封上后,未来就注定了。
那些远去的官船,走的并不安稳,没到一天就出事了,还是大事儿。
当天夜里,靠岸时船夫水手们惊奇地发现,船长高了三尺。
船怎么会长高呢?除非卸货了,他们一路沿江而行,根本没有停靠过码头,何谈卸货?!
船舱被数十盏灯笼照的雪亮,几名公公,差官和裨将神色冷峻,众目睽睽之下一名船夫打开了一个酒瓮,里面空空如也,还残存着十六年酿女儿红那独有的香气,但却没有一滴酒,尽管酒瓮里还是湿漉漉的。
铺满江面的船只,灯火通明,就连河里的鱼虾都以为天亮了。桅杆上的信号灯频繁地闪烁着,一直到后半夜,突然全部哑了火。
扑棱棱几只信鸽飞向空中,偌大的船队,就此停住了,没有一条船敢再向前走一步。
就是这天夜里,清江镇的欧阳千户收到了飞鸽传书:庆寿酒不见了。
送走了三位大人,酒坊突然变得十分空旷,也是,毕竟总管没了,得力的几名伙计如冯四刘三,也都没了。
少东家冷冷地望着星空,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拿着灯来到高塔地下的酒窖,十六年滴酒未沾,今夜她却想大醉一场。
要想醉的快,最佳的选择便是丙字号酒窖里藏的仙人醉,如今她也不怕鬼了,来到丙字十三号酒窖,往事涌上心头,她更想喝酒了。
抓起一瓶酒,迫不及待地拍开泥封,却发现里面空空的,没有一滴酒。
脸色惨白的少东家提着孤零零的灯笼,查遍了所有酒窖,她终于确认:天下第一酒坊里,如今没有一滴酒了。
她孑然一身站在空洞洞的酒窖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又能向谁说呢?稳重的管家,得力的伙计,还是那个总是让她感到心安的小道士?
……
……
朱炯当然没有死,尽管很多人包括少东家在内,都认为他死了。
说起来,还是少东家亲自下的手。
阴阳八卦阵,黑光的为死门,黄光的为生门,但是在门外看,生门为黑光,死门为黄光。
朱炯进了看似黑光的门,那是生门;刘老进了看似黄光的门,那是死门。但是最后一刻,八门再次轮转,生门又变成了死门,死门自然也变成了生门。
逃离生天的刘老,顾不得包扎伤口,如巨蟒般钻入山林,撞碎了一路枝叶,就此远去消失不见了。
八卦阵里朱炯望着眼前黑色的世界,他苦苦一笑。之前他回答刘老的问题,说:不用猜,因为他知道,如果刘老不从他的发髻里现身,那些剑阵真的会连他一起斩杀!
他通晓几乎所有的鬼术,但唯独不擅长揣摩人心,于是他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本来的生门,如今变成了死门。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从死门里活着出去,这本该是刘老考虑的问题。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八卦阵巨大的威压,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抗拒的,仅仅一接触,他便受了重伤,仿佛整个天地压了下来,再也运不出半点鬼气。
然而,如同之前发生过的那样,同样漆黑的世界,同样白色的小手,同样将他拉出了困局,他同样得救了。
就在船上的船夫和酒坊里的少东家发现酒不见了的当天晚上,一个青袍小道士正躺在龙神庙里的供桌上呼呼大睡。
尽管之前一天有两次差点死了,但这一觉朱炯睡得很香,就连被阵法威压所造成的伤,也痊愈了大半,必定他体内鬼气充裕。
迎着甜甜的晨光,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怀里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头柔顺的黑发,身穿红袍,皮肤白皙,红扑扑的鹅蛋脸,让人忍不住要捏一捏。
朱炯有些吃惊,因为他并没有感到一丝重量,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趴在了他的身上。
探查了几番,既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
那一只白嫩的小手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两次都是漆黑的环境,虽然他只能凭借手的感知,他确定两次救他的就是这只手。能从那样的绝境里,将他轻松救出,没想到小手的主人,年纪比他还小。
(本章完)
第144章 ,花花(二)()
小姑娘胸部微微起伏,睡的很香,还偶尔翻个身吧唧嘴,小巧的鼻子还冒着一个大大的鼻涕泡,随着呼吸时大时小,十分可爱。
她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朱炯胸前,朱炯就这么看着,一直等到太阳高高升起,啪地一声,鼻涕泡碎了,小姑娘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睁开大大的眼睛,一翻身趴在了朱炯的胸前,正看到了朱炯那双漆黑的眸子,她萌萌的,他懵懵的。
“你好,我叫朱炯。”
“啊?!哦,你好,你可以叫我花花。”
“花花,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其实是一次啦,我记得我将你从那个妖怪的肚子里面带了出来,将你放到了阵法的外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又跑到了那个阵法里,我才又将你带了出来。”
花花一边摸着脑袋回忆着,一边说着,声音天真稚嫩,完全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花花,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她憨憨一笑,“之前我在酒窖里面喝酒的时候,发现一个被妖怪控制的鬼魂,我将他送进了地府,因为鬼魂不应该留在人间。”
花花抬眼上瞧,思考着说道:“就像那个鬼魂不应该留在人间一样,我觉得你不该死,所以就将你带了出来,嘻嘻!”
朱炯点了点头,如今酒坊里的疑案终于揭开了,刘老杀死了刘三,却拘了他的魂魄,继续扮演刘三酿酒查库,但在酒窖里遇到了花花,被花花破解了拘魂术,将刘三的魂魄送入了地府。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姑娘,没有一点重量,没有妖气,没有鬼气,没有罡气,也没有仙气,他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但她能破刘老的法术,还两次将自己从生死关头救了出来。
正思考着她到底是谁,却见花花小脸一红,两腮鼓鼓的,急忙用嫩白的小手捂住了嘴,似乎是要吐又被压了回去,张开嘴打了一个饱嗝,一股浓浓的酒气迎面扑来。
“嘻嘻呀!不好意思,我昨天喝的太多了!”
花花挠了挠头,酒劲涌上来,有些迷糊地憨笑着,确实像是宿酒未醒的样子。
“花花,你小小年纪的,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朱炯看她依然有些迷迷瞪瞪,有些担心,一边问,一边将她扶了起来,轻飘飘如同魂魄一般,入手滑弹像一个气球。
花花眼皮有些打架,嘴里喷着酒气哈且连天,模模糊糊说道:“好几船,我都喝了,记不清多少了……”
朱炯坐起身来,低头一看,被他抱在怀里的花花,又呼呼睡去了。
朱炯笑了笑,轻轻抱着她,打扫了一下供桌,打算将花花放在上面,他可不想再睡了。
花花虽然很轻,但他却无法将花花放到供桌上,她的身体一接触供桌,就陷了下去。
仿佛供桌不是实物,而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不但她如此,抱着她的朱炯也紧跟着陷了下去。
朱炯本来是坐在供桌上的,只觉得身下一空,呼的落了下去,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后脑发凉,急忙将花花举起来使得她身体离开了供桌,朱炯才停止了下陷。
只见黑漆漆的供桌上,朱炯只剩一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双手托着花花高高举起,她依旧甜甜地睡着,鼻涕泡忽大忽小的。
如果此时有人进庙来,一定会被吓一跳的,供桌上长着一个脑袋,关键那脑袋还是活着的。
朱炯有些紧张,因为他的口鼻离着供桌差不了多远,这要是也陷了进去,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呼吸。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之前花花是怎么救自己的了,她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可以穿越一切的东西。
“花花,你醒醒,你醒醒!”
朱炯并不敢摇动的太过于剧烈,如果花花的身体再次接触到供桌,他将彻底陷进去。
好在有鬼气支撑,加上花花没什么重量,他也不觉得累,刚开始喊得很急躁,后来基本上隔个八九分钟才缓缓问一句,“花花,你醒了吗?”
直到中午时分,花花才又醒了过来,此时朱炯迷迷糊糊,他反倒差点又睡着了。
花花这次比上一次要清醒很多,看着供桌上只剩下头的朱炯,她惊讶地说道:“呀,你怎么钻进桌子里了啊?”
她翻身抓住朱炯的手,身体依旧飘在空中,只是轻轻一拉,便将朱炯从供桌里面拉了出来。
朱炯跳出供桌急忙松开了花花的手,不然又要陷进什么里了,头在外面还好说,万一倒栽葱似的,露着一双大腿,那叫什么事儿啊。
花花嘻嘻一笑,又扑入了朱炯的怀里,像一个小孩儿找到了家长般,拿胖乎乎的小脸摩擦着朱炯的胸膛,还笑个不停。
这突如其来的依恋之情,让朱炯完全摸不到头脑,“花花,你之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但我就是喜欢你呀!”
他的脸红了,老实讲从来都是他耍流氓,调戏别人,如今却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调戏了,这么直白的话语,让他也不禁有些面红耳赤,而且此时她还紧紧扑在他的怀里搂着他。
“这……从何说起呢,你不会是喜欢吃我吧?”
“噫?!我可以吃了你吗?”
朱炯只是缓解尴尬的调笑一句,但花花认真了,她伸出小手比量着朱炯的大小,仿佛开始考虑从哪里下嘴才好。
“不要啊,你看我们才刚认识,哪有一见面就吃人的啊,你说对不对啊?来,拉个勾我们从此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是不可以吃的哦!”
“嘻嘻,你是个人,我是不会吃你的啦,但是如果你坚持让我吃的话,我也可以勉强同意的。”花花笑着,认真地伸出手指头跟朱炯拉了一个勾,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你真的很美味耶!虽然你是人,你身上好多鬼气,我好喜欢的!”
朱炯苦苦一笑,却跟哭一样,被夸美味,这到底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啊,他认真地说道:“花花,我们拉勾了,你要记住,作为好朋友,是不可以吃的。”
(本章完)
第145章 ,鬼爷爷()
花花停止了笑容,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开心。看到她如此表情,朱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绕是他一向颇有急智,面对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让她不要吃了自己。
“我不要和你做朋友。”花花撅着小嘴一字一句地说道,马上又哈哈乐了出来,再次拿小脸袋蹭着朱炯的胸膛,“你鬼气那么多,你是鬼爷爷,以后你就是花花的爷爷了。”
说罢真的像一个孩子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朱炯的头顶,坐在了他的头上,弯腰下去,倒挂着脸对朱炯哈哈大笑,“爷爷,嘻嘻,花花有爷爷了!”
这让朱炯想起了玄珠五姐妹,也是因为他体内鬼气充裕,非要认他做爸爸,可是这个花花虽然探查不到鬼气,她奇异的法术,似乎修为比朱炯高的多,没道理认他做干亲,寻求保护啊?!
朱炯脑子都乱成麻了,心道,我怎么净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呢?!
“那,你会吃爷爷吗?”
“当然不会了,我们是亲人啊,怎么可以吃呢?!爷爷,你会疼花花嘛?”
“会的,会的,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一定会疼你的!”
花花开怀大笑,在朱炯头顶肩头翻着跟头,咿咿呀呀的哼着什么儿歌,朱炯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看现在这种情形,他也只好认下这个孙女了,她毕竟救过他,总不好动粗,再说,打得过吗?!
“花花,你还有其他家人吗?爷爷送你回家好吗?”
“我不要回家。爷爷,花花以后就跟着你了,我很乖的,你不要送我回家好不好,我爸爸还在生我气呢,我是偷跑出来的,现在我不想见到我爸爸,他会揍我的。”
朱炯脸上瞬间显出三道黑线,心中苦涩一笑,你这么背着你爸偷跑出来认爷爷,他能不生气嘛?!不气死才怪!你回家怎么说?爸爸,我认了一个爷爷回来,来,你叫他爹吧!
这……你爸就是把房子拆了也得揍你啊!
朱炯又问了花花酒坊里的一些事情,穿墙过屋对她来说简直不叫事儿,加上她没有妖鬼邪气,根本没人能察觉她的存在。
她先是喝光了酒坊里所有的藏酒,昨天少东家献出老东家留下的作为女儿出嫁时所用的女儿红,也被花花连夜跑到船上都喝了。
刘老没死,向西北方向跑了,少东家和那三位大人的情况,花花只顾着喝酒了没太注意,不过朱炯亲自参与了很多事情,从花花只言片语间,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想到少东家,朱炯却恨不起来:天下第一,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选择牺牲自己为父亲争取这个封号,也不能完全怪她,没人知道她当初如何做的这个决定,那一瞬间的生死苦痛,将伴随她的余生。
看了看空荡荡的龙神庙,以及那座奇怪的龙神雕像,朱炯又上了一炷香,为羊公主默默祷告了一番,推开了庙门走了出去。
不远处青兰江上的船都已经消失了,如今天水一色,景色浑然天成,一切却又显得静悄悄的。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纱巾,那是少东家的纱巾,他本来想着洗洗还给她,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清风吹过,纱巾展开,在一角露出三个绣花小字:李寄男。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朱炯笑了笑,有些苦涩,马上又释然了。
手指一松,纱巾随风远去,在天地间如浮萍般忽高忽低,上下飘荡。
“花花,我们走吧。”
“嗯,好啊爷爷,反正这里的酒都被我喝光了,嘻嘻!”
“花花,你这么小,你真的将酒坊里酒全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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