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伙计端的盘子直接落在了地上。
“妖怪啊!”伙计店也不看了,饭钱也不收了,怪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朱炯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公子说道:“小宋啊,我家花花进去了,你也进来吧。”
说罢张开了嘴,小红舌头还对着宋公子微微一卷。
“妈呀!妖怪啊!”
宋公子微黑的脸,吓得煞白,怪叫着蹦蹦跳跳地窜了出去,只听稀里哗啦咣当一阵乱响,他带着一身鸭肠青菜等又窜了出来——刚刚没注意直接跑进了后厨。
接连两声怪叫,并没有唤醒已经沉睡的都市。朱炯整了整衣衫,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头戴破斗笠,身披灰色旧袍,一步步向不远处的一个破旧旅店走去。
如今他面临着一个问题,他没有度牒。
度牒是当时朝廷发给和尚道士出家人的凭证,简言之,有了度牒才是合法的和尚道士,否则就是黑户口。
三清观被灭,他的度牒成了废纸。处在这样大都市,对朱炯来说比深山老林还要危险。
所以,他让花花一个人去喝酒,还自己稍微乔装了一下,等到天明后便打算低调离开这里。
此地处在城南,距离城门不远,住的都是一些底层穷苦人。
看着不远处已经关闭的城门,朱炯心中微微叹息,白天他就是跟着苏安之从这里进的城,可一进城二人便是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身带红花高头大马,一个低着头唯恐躲闪不及。
思绪遥遥飞起,朱炯心中莫名起了思念。
只见清亮的月关下,两个人影由关闭的城门上冒了出来。
二人身材高大,一身灰破旧的灰袍,头戴大大的斗笠,将整个脑袋都罩了起来。
城门是关着的,二人却穿门而过。
朱炯眼睛一亮,“哎吆,真的有妖怪啊!”
他身处在一个小巷子里,又有青袍助他隐藏鬼气,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隐隐听其中一人说道:“师兄,师妹说的没错,这扬州城里果然有妖气。”
“师弟,你不要多事,我们这次是来接应师妹的,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师兄,你怎么总是这么小心呢?!师父都说了,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正派之士,但也不要畏手畏脚。”
朱炯微微点头,心道:你们自己都承认了,果然不是什么好妖。
另一人继续说道:“天下事自有因缘,师弟你不可鲁莽行事,这次接应师妹是头等大事,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师兄,我晓得。她也是我的师妹,你放心吧,我有轻重。”
看不到两个人的脸,却见斗笠微微转动,显然二人是左右观瞧了一番。
“呃……师弟,你可知道师妹给我说的那条路究竟是那条?”
“师兄,莫要着急,待我运起觅踪大法,可直接确定师妹的位置。”
(本章完)
第245章 ,妖走鬼来()
只见略矮的那个人,双手在胸前结印,空中各类鬼气妖气具向他头上的斗笠飘去。
朱炯的道袍乃是李青木的法袍,体内的鬼气虽然受到吸引,却并没有冲出体外。
“酱骨头,道口烧鸡,盐水鸭,红烧鲤鱼,麻辣火锅……”
“师弟,擦一擦口水先。”
“哦,师兄,真抱歉,失礼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
“师兄!”
“师弟,你说!”
“我想我们迷路了。”
“嗯,好的!”
高个子的人猛地伸出双手掐住矮的那个的脖子,大声喊道:“我让你带着那封信的,你贪嘴弄丢了,如今怎么办?”
矮个子被掐着脖子,十分难受,双手乱舞,哑着声音急切地说道:“师兄冷静,要让那些妖怪发现我们就不好了,我有办法。”
高个子继续掐着那人的脖子问道:“什么办法?”
“师妹在信里说,我们到了扬州后,到时候她会设法通知我们的。”
高个子放开了手,二人又恢复成束手而立的状态。
“师弟!”
“师兄!”
“我刚刚是不是太激动了?”
“还好。”
“我们要聆听师父的教诲,相亲相爱。”
“嗯,师兄!”
二人化为两道残影消失在了扬州城中。
看到二人远去,朱炯继续向自己选的那家破旅店走去,如今的他对于妖鬼已经见怪不怪了,不会再像当初那么激动,也不会一定要除之后快了。
回到店里,伙计刚起来喂完马,正好领着朱炯来到他订的那个小屋前,那是后院挨着马厩的一个独立的小屋。
伙计将朱炯送到屋前将灯交给他便离去了,提着昏黄的灯笼,朱炯推开吱呀呀的木门进入到了小屋内。
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地上桌子上满是灰尘。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朱炯也没在意这些。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掀开白布果然就像伙计所说的,下面的被褥虽然破旧倒也算是干净。
脱鞋上床,刚盘膝坐定,桌上的昏黄的烛火就已经起了变化,淡黄色的火苗突突变为了碧青色。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一道幽幽淡淡的男音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刚进门的时候,朱炯便已经察觉到这个屋子里有鬼,但只是很一般的游魂野鬼,他并没放在心上,鬼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见多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声音越来越清晰,屋子里渐渐显出了一个人影,一个清瘦的男子坐在桌子旁,就着碧青色的灯光摇头晃脑地在读书。
朱炯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心中有些不喜:本来还以为能够碰上一个香艳的女鬼,哪知道只是一个书生,无趣!无趣的很哪!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我说,老兄!你前前后后就这么一句,烦不烦哪?”
鬼书生念书那粘粘糊糊奇怪的语调搞的朱炯甚是心烦,忍不住出言驳斥。
那鬼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对朱炯拱手长揖,歉然道:“朋友,对不住。你身上没什么人味,我还以为是一个同类呢,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
朱炯看那人面容清俊,年纪不大最多十七八岁,一身的书卷气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我虽然是人类,对于鬼类也不避讳的。”本来要打坐冥想,想到了某人有些心绪不定,朱炯也无心休息了,对那鬼继续说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死的啊?”
“我是怎么死的,”鬼书生重新坐了下来,不过这次是面对朱炯而坐,“我要赶赴扬州参加江南会试,就住在这家店里的这个屋子里,整夜的读书啊读书,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是读书读死的啊,果然读书是会死人的。”朱炯点头叹道,小时候被逼着读书,简直痛苦欲死,被师父责罚道:天底下哪有读书读死的?!
他真想把那个老先生抓过来,给他看看这个书生,告诉他:天底下真有读书读死的!
那书生抬头呆望半响,慢慢自语道:“啊,原来我是读书读死的啊!”
朱炯差点倒在床上,他摇头苦笑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地府报道啊?你逗留人间,以后等你再入地府是要受罚的。”
“小生秀才及第,此次为今年乡试而来,按律是不应受罚的。”
朱炯再次绝倒,“人间的秀才到地府又顶什么用?!阴司是按照你行事善恶论定如何发配你的,你就算是状元及第,行了大恶,照样把你炸的跟麻花似的。”
“兄台休要胡言乱语,岂不闻古语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看到这秀才如此执拗,朱炯气的笑了笑说道:“都读成鬼了,还唯有读书高!我且问你:都成了鬼,今年乡试你如何参加?”
鬼书生并没有被朱炯问住,他飘飘起身,忽忽悠悠移到朱炯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兄台,此事却着落在你身上了。”
“我可告诉你,我是个道士,不收了你已经算好了,不要跟我耍什么鬼注意。”
“兄台哪里话!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岂会让兄台白忙一场。”
“说说看。”
“兄台一身毫无人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鬼气,不若我附身在你身上参加乡试?我的一切路引凭证都在床下,而且鬼能五通,我可以帮你运财,一切资费任君享用。”
“路引”二字让朱炯很是动心,路引就是当时政府给出门在外的人发的身份证。朱炯自己的渡碟不能用,有了此路引便可一路畅通。鬼不属于阳间之物,能够五通,既所谓:金通,木通,水通,火通,土通。所以能感知到埋在地下的金银财物。
“你……就那么想考取功名?你现在都是鬼了,即便考中了又有什么用呢?”
“既为孔夫子的门生,岂可辜负十年寒窗苦读。这么说兄台是答应了?”
“你可以暂时依附在我体内,至于科考之事我不管,就看你自己的才学了。”
(本章完)
第246章 ,书院()
书生闻言大喜,对朱炯深施一礼,“兄台大恩,小生铭记在心,来日高中,结草衔环定当厚报!”
说罢书生一闪身钻入到了地下,不一会儿捧出一个土瓦罐出来,里面是多半罐金条银锭。
“兄台,我想既然我们有了钱,不若我们搬去书院去住好了,顺便还能听到州府的学官夫子们的讲学。”
当时朝廷为了照顾各方赶考的学子,设下很多书院,让学子们有个休息顺便温习功课的地方。当然资费不是一般穷苦人家所能负担的起的,鬼书生生前住不起,死后却有大把的金银。
……
……
第二天,摇身一变,小道士朱炯成了秀才林怀秀,还在道袍外面做了一身漂亮的蓝色文生公子绣袍,撤去道士发髻换了月白色方巾,这一打扮到真像书生,比林秀才俊俏多了。
书院在城东,正处在知府衙门后面。扬州书院里最出名,也是资格最老的一位先生姓周,精通儒学典籍,大家都称之为:周夫子。
既然有了钱自然住进了书院的甲舍,选了最好的先生,既周夫子的课。
当天晚上,朱炯将领回来的一大包书扔在地上便去呼呼大睡,林秀才自然是一把就扑了上去。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朱炯十分过瘾,可急坏了林秀才。
他跟朱炯达成协议,虽是受制于朱炯,但想到自己鬼类上了一个人类的身,那人还不任凭自己摆布,哪知道朱炯这一身鬼气,差点没把他吓哭了。
“兄台,小生要提醒你,书院不比客店,迟到了是很严重的事情。”林秀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放心吧,大不了我们再交些钱便好。”朱炯自是毫不在意,自小要不是母亲逼迫,他早就将先生赶走了。
快到中午十分,朱炯才磨磨蹭蹭来到了周夫子的讲堂。
周夫子,一张脸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十分方正。他虽然已经年迈古稀,满头银发无一根黑丝,依旧鸡鸣而起,领着一众学子读书到现在,学子们饥肠辘辘都累的直发虚;周夫子一张方脸摇头晃脑满面红光,越念越有精神。
学子们中除了极个别的大都已经昏昏欲睡,甩动的脑袋已如霜打了的茄子。
周夫子还自沉浸在自己的读书世界里,对下面的情况尚未察觉,不然他背后墙上已经被磨的锃亮的戒尺早就见了血了。
世界看似稳定,却时刻处在纷争的边缘,而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周夫子的一个眼神。
突然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一切,惊扰了周夫子的忘我读诵,他放下书抬起了眼睛。
只见门外一个睡眼惺忪的书生一步步走了进来,非但没有对他行礼,只是将书哗啦一下仍在桌子上,伏案埋头大睡起来。
所有的学生一下子完全醒了,犹如斗鸡般梗着脖子,兴奋地等待着周夫子惊天动地的雷霆之怒。
周夫子教书将近五十年,此情此景还真是第一次见,袖子里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毕露,忽地又松开来了,双目冷冷地一扫全场,“读书!”
众学子吓得一激灵急忙捧起书本,继续开始摇头晃脑地苦读,不过心中都在嘀咕着:周夫子今天是怎么了?
藏在朱炯袖子里的林秀才,看到他一直崇拜的周夫子竟然被“自己”如此怠慢,都恨不得要去投胎了,可面对朱炯那海一样的鬼气,也只有默默流泪的份儿。
毕竟他这点鬼道之术在朱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天的课,就这么莫名其妙又风轻云淡地过去了。
当天晚上,林秀才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闷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下子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儿。
白天睡得太多了,朱炯晚上有些睡不着,他索性站起身来打算去逛逛街,毕竟扬州久负盛名富甲天下,如今有了路引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玩耍一翻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林秀才不安地问道。
“喝花酒,找乐子啊!”朱炯一掂量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子,得意地说道。
林秀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什么东西难听,都形容是比鬼哭还难听,鬼书生痛哭道:“你现在可扮演的是我,你这是要毁了小生一生的清誉啊。”
“你都死了,哪来的‘一生清誉’?!哎,对了,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啊?!”
“不行,”林秀才一把抱住了朱炯的大腿,“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你要去我就死给你看。”
朱炯皱着眉,看着这个鬼书生竟然对自己以死相逼,不知道是该笑的还是该大笑。
一人一鬼正纠缠间,蓦然间一股冷风呼啸,刮得窗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炯抬手一把将林秀才的脑袋按进了他的胸腔里,“嘘,小声些。”
林秀才已经成了鬼,自然不会真的受伤,但他的脑袋依旧在自己的胸腔里哭闹,只是声音十分低沉。
朱炯悄悄走到窗前,凝神听去,这股夜风来的十分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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