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平极为怨恨。
至于紫慕丞中毒、眼盲的事儿,是不是紫平出的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自从三叔紫慕丞十八岁糟了这些难之后,未婚妻就被人抢走了,官也丢了,副校长收徒的事儿也作罢了,彻底沦为一个药罐子,缠绵病榻至今七年有余。
二房的财产,被大房霸占了。
母亲就用仅存不多的积蓄,开了个小医馆,养着女儿。
二房的官职,被大房给吞了。
母亲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
紫平开始有了官架子,假公济私,整日派人去寻衅她的小医馆,各种捣乱;紫平的老婆吴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整日冷嘲热讽,妯娌关系紧张,月俸、份例更是能扣就扣。
大房越来越发达。
鸠占鹊巢,成了紫府的正统继承者。
终于,在三年前,母亲还是支撑不住,积劳成疾,去世了。
第23章 毒()
“呵。”
吴娇一声轻笑,红唇勾起一个薄凉的弧度,“听说,你还在私底下散播谣言,说本夫人克扣你的月俸?胆子不小啊。”
讽刺她奢侈?
她才不会接。
换了个话题,重新打了回去。
“紫府子孙的月俸分上、中、下三等。出自大房正统,当得上等月俸五十银珠;其他房支,若武道天赋卓绝,可得中等月俸十银珠;最次下等,毫无建树者,月五银珠。七丫头,你第一非出自大房正统,二不能修炼,你不拿最低规格谁拿。”声音里,透着嘲讽。
这话,可以说很吃心了。
若是面皮儿薄的,怕是要臊到地缝里去。
可紫阡陌是谁。
活了四千多岁的妖王白泽,常年隐居深山,人类这些弯弯绕绕的肠子,她不懂。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浅。。。
“大房是正统?”
紫阡陌一记直球,打了回去,“嫡系?”
吴娇脸色一僵,笑容凝固了。
那副努力维持的高高在上气场,瞬间就出现了裂痕。
蛇打七寸。
她算是被掐住死穴了。
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大房的确是刷马奴出身,而二房和三房,才是紫家整整意义上的嫡系,紫老丞相只娶了一个正妻,也就是老二和老三的生母。
血统这一条,是先天的,不管后天做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
“大房怎么不是正统?紫家未来就靠着大房了!难不成还靠着你这个没丹田的废物,或者你那个眼瞎的病秧子三叔吗?”吴娇再难维持冷静,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我们大房的子嗣,月俸毫无疑问要拿上等!夫君他很快就能升迁了,四部之中最肥的户部尚书!”
紫阡陌连抬个眼皮都欠奉。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越是自卑什么,越是喜欢强调什么。
说的可不就是吴娇这种人。
户部尚书这种掌控着一国财运的关键职务,不知道有几方龙虎势力盯着呢,哪能是随便就能拿到的呢。
这还没谱儿的事呢,吴娇就四处炫耀,是不是傻?
可以说是用生命在拖紫平的后腿了。
【主人,要不要小的去帮您教训她?】
正在吃饭的兔子犼,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小胡须一抖一抖,抬起红眼睛,看向紫阡陌,主动请缨。
灵魂传音,旁人是听不着的。
【用不着。】
紫阡陌拒绝。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该发作的,也该发作了。
从吴娇一踏入陌尘阁的大门,准备寻衅,她就已经开始了反击,在吴娇的身上,加了点儿“料”。
作为妖族第一老中医,妖王白泽的下药技术,那自然是杠杠的。
不需要接触,不需要任何媒介。
隔空下毒,完全不在话下。且在中毒颇深之前,还能让对方毫无察觉。
“咦?怎么忽然这么痒?”
吴娇禁不住伸出手,挠了一下左半边脸颊,触感不大对,不像是滑滑嫩嫩的肌肤,而是有些扎手,像是长出了一茬儿毛。
第24章 墨衍的声线()
吴娇吃了一惊。
她虽然已经三十好几了,但是保养的不错,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尤其注意皮肤的保养,痘痘、淡斑什么的,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更遑论是一茬儿厚厚的“汗毛”了。
这不,越抓,反而越痒了。
然后,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吴娇的抓挠,几跟白白的、晶莹的短毛,就这么从脸颊上脱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吴娇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那毛,心肝儿都在颤,声音控制不住地尖锐了起来,“这是究竟是什么!”
管家吴生离得最近,见大夫人如此失态,禁不住大着胆子细观了一下,这一看可不得了,讶异道:“不好了,大夫人您怎么长了一脸的兔毛儿?”
密匝匝的一层,跟初春的嫩芽儿似的,生机勃勃的往外抽。
一开始,只是冒了个头,不一会儿,就长到了指甲盖那么长,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
“大夫!”
吴娇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冲着吴生歇斯底里道,“蠢货,还不快去传大夫!”
说着,她也顾不上紫阡陌了,更忘了来陌尘阁的目的,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慌不择路地往大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为了防止被旁人看到,她抬着宽大的云袖,一边遮着脸一边跑。
这么个跑路法儿,势必会撞到人。
这不,才跑出陌尘阁没有百米,一个不慎,就撞到了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高大年轻俊美男人,男人一袭玄色的黑衣,气质冷然,绝美且侵袭性极强的五官轮廓宛若冰雕。可不就是跟损友小聚归来的墨衍。
“对……对不起。”
吴娇压根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只隐约从气质能分辨出对方很是高大上,就私以为是来府里做客的那位贵客。
进来夫君因为想要升迁,跟朝上的权贵们,联系明显多了,经常有人来府上。
很多权贵,不是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能叫上名字的,所以先摆低姿态道歉,总是没错的。万一是哪家的王爷、世子,可是真得罪不起的。
墨衍的冷眸,沉淀着深邃:“大夫人?”
不确定的语气。
眼前这个狼狈至极的妇人,跟他印象中那个鼻孔朝天的骄傲女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大夫人极爱惜自己的仪容,哪会像她这般,脸上粘着兽毛一样的不明物。
吴娇身体一僵。。。
从声音,她分辨出这个高大的男人,并非是什么权贵,而是紫阡陌那个臭丫头身边的冰山侍卫。
墨衍的声线极为特殊,低沉、优雅,冰寒却不彻骨,每一个字的发音都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上一样,如月下轻笛,但凡是听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还能更丢人一点儿吗?
刚才在紫阡陌那里丢了丑,疯狂跑出来,又迎面撞上了紫阡陌的侍卫,还给侍卫低姿态地道了歉。
这要是传出去,她日后在紫府,还要如何立足?!
第25章 一丝陌生的暖意()
墨衍越发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吴娇。
他审视的眼神,在吴娇努力遮掩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发现了长毛的痕迹,心中隐约明白她大概是脸毁容了,为了面子,羞于承认。
谁干的?
这里可是丞相府。
老丞相夫人过世之后,吴娇等同于掌家女主人,谁敢在府里对她的脸下手?这是不要命了。
这么些年,吴娇蛮横霸道,内院里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但女人孩子们大多是敢怒不敢言的,长辈男人们也不会真跟她撕破脸,真正敢动手的,墨衍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个合适人选来。
“走开!”
吴娇浑身颤抖,一边尖叫着,一边跑了。
墨衍的双瞳,仿佛冰冷的岩洞,在吴娇远去的背影上,凝了一秒,就收回来了,看向不远处的陌尘阁,跨步而去。
半旧的庭院。
琉璃为瓦,桐木为柱,亭台楼榭,八进院落。可见昔日荣光,今日衰败。
昔日,紫二爷和二夫人还健在的时候,陌尘阁也曾奴婢成群、门庭若市、笑语连连,哪似今时今日这般空旷冷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树倒猢狲散。
墨衍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郁竹君劝他离开的话,心中不免苦笑,若是连他也走了,那七小姐该怎么办?
她做事随性,不计后果。
他已经习惯了给她善后。
不知道那管家吴生,回来之后,是否想法子来找她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然后,在正厅门口,他看到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他所担心的那个女孩儿,此刻正一派悠闲的模样,坐在饭桌前,单手支着下巴,欣赏一只耳朵上有红色花纹的兔子吃全兔宴。
墨衍的眼角抽了下。
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恶趣味。
是失恋了之后,放飞自我了么。
“放飞自我”的紫阡陌,灵觉极为敏锐,转过头来,正好跟墨衍有点一言难尽的眼神对上,非但一点不慌,反而很平静:“回来了。”
墨衍点头:“嗯。”
心中,划过一丝陌生的暖意。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仿佛这陌尘阁不再是一个冰冷的院落,而是多了几缕针尖似的光;院子里的七小姐不再只是一个他必须履行的责任,而是成了一个有轮有廓的人。
她以前,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来,是去。
她都漠不关心。
她视他为下人,他视她为无物。
冰冷的天平,在这一刻,微妙的打破了平衡。
“吃了吗?”
紫阡陌问了一句。
她心里想的是,兔子犼的非凡手艺,墨衍肯定是没尝过的,这北澜国的都城里,估计也没有酒楼能比得上。以前墨衍照顾原主良多,出于一种共情和补偿心理,她自然想让他也吃一顿好的。
是真正意义上的吃。
不是对吴娇那种蓄意戏弄。。。
“……”墨衍顿了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的把“吃过了”三个字嚼碎了咽到肚子里去,撒了句谎,“还没有。”
第26章 不服憋着()
郁竹君约他喝酒。。。
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有酒,满桌的菜。他是吃了才回来的。
“去。”
紫阡陌伸出手,拍了拍兔子犼的脑袋。
兔子犼立刻会意,抹了下三瓣嘴儿边上的油光,对着主人点了下头,四个小短腿一起动,快速跑下了餐桌,向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墨衍盯着兔子,眼神有点复杂。
心中升起一股违和感。
它……怎么不是跳的?
这天底下的兔儿,不都是一蹦一跳的么,前腿动作一致、后腿动作一致的么?
怎么眼前这只跑起来,左边的腿和右边的腿,极为协调的顺着,反而是老虎、狮子、豹子的跑法。
“七小姐,你新养的宠物?”墨衍问了一句,低沉如琴弦的声音,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担心。
紫阡陌“嗯”了一声:“街上买的。”
墨衍微微蹙眉:“别是什么奇怪的物种,伤人就不好了。”
一般兔子只吃草,这怪兔子吃肉;
一般兔子只会跳,这怪兔子会跑。
而且,怪兔子耳朵上如血一样的花纹,以及脊背上那条黑线,都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会。”紫阡陌语气笃定。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妖,敢放肆。
墨衍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地面上,几根细细、白白的绒毛上面。
兔子毛?
不,不是。
兔子毛比这些,要长上两倍。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大夫人吴娇那张被毁容的脸,密匝匝生的绒毛,跟地面上这几根,倒是极为相似。
难道——
“大夫人来过?”他问。
“嗯。”紫阡陌直言不讳,“来了,又走了。”
墨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结合着在大街上吴生下跪被抽鞭子,在陌尘阁门口吴娇毁容出逃,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浮了上来。
是她干的?
她给吴娇下的毒?
紫阡陌的母亲,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二夫人懂得医术,他是知道的,并且深有体会。他五岁那年,浑身是血的摔在洛迦山脚下,就是前来礼佛的二夫人,救了他,把他带回去治好的。
可紫阡陌,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二夫人留下来的那间小医馆,他可从没见紫阡陌去过一回。
二夫人的书房,紫阡陌也很少去,里头珍藏了不少医书,也几乎没有被翻阅过。
紫阡陌是个很聪明的妖。
她听到墨衍提到吴娇,又看到墨衍盯着地上那几根吴娇从脸上挠下来的毛看,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顺手。”
紫阡陌声音很平静。
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
但是面瘫和面瘫之间,也有微妙的差别,就比如此刻她脸上,仿佛写着——就是我下的毒,不服憋着。
墨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七小姐,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会用毒。
而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至少,吴娇就没有察觉到,毒是紫阡陌下的,否则不会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出陌尘阁,而不立刻实施打击报复。
这胆识,这手段,跟他记忆中那个花瓶第一美人,天差地别。
第27章 在意()
紫阡陌心道:以后,我会让你更加刮目相看的。
她是个不健谈的妖,严格意义上说,很沉默,有轻微的交流障碍。也就是在面对他时,才会努力,多说两句话。
她认识他这两天,跟他说的话,比她在山上十年都要多。
作为帝王的辅佐者,怎么能是个闷葫芦呢。
她在练习,克服障碍。
一抬头,看到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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