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顾琴榕双膝一曲就在堂上跪了下来,她方才说话太快,居然将对重意欢出现在这儿的惊诧直接表述出来,她对重意欢素来不喜欢,觉着重意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刚才一看重意欢在这,顿时以为重意欢是得了**被喊过来,顿时急了,“老夫人,方才琴榕看见表姐在此太过惊讶,一时激动就说错了话,还望老夫人恕罪。”
“为什么惊讶啊?”重意欢诡谲地将她望着,“我与祖母是亲亲的祖孙,来此见祖母不是十分正常的么?难道琴榕你觉的得我应该与祖母是疏远的么?”
“我没有这样觉着!”顾琴榕凝眉,往日里重意欢都极好对付,她要什么,只要是她不在意的,那么她就能直接拿走,怎地今日为了个座位就在老夫人面前纠缠不休了?
被顾琴榕顶回一句,重意欢看了看顾琴榕,有看一眼老夫人,低下眼,不再言语。
她要的是让老夫人对顾琴榕在心里生出疙瘩,而不是让老夫人对自己心生不满,顾琴榕这般声色厉害地反驳她,就足够老夫人对她多一分防备和芥蒂。
重意欢的模样落在大家的眼里,就像是知道顾琴榕在老夫人的面前受**,怕再继续说顾琴榕下去,老夫人会对她生出不快来。
“意欢你坐下。”房中一时沉闷,良久后,老夫人发声,对重意欢说道,转眼看向顾琴榕,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你坐到那边去。”
顾琴榕顺着老夫人所指一看,是个靠在门边的位置,距离老夫人最远,也是重府孩子们心中不受**的人坐的地方。
顾琴榕看着坐在老夫人不远处的重意欢,想起那个位置上原本坐着的该是她,重意欢坐的则是靠门边的位置,顿时气短,但寄人篱下,她要是再引起老夫人的不满,怕是很快连老夫人的面都不得见了。
立时站起福身一拜,顾琴榕笑容可亲:“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对顾琴榕摆手,扭头与孩子说起话来。
重意欢难得没有嫌弃老夫人说的话无聊,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微笑专注的听着。
说到话本子的时候,顾琴榕才寻到能够让老夫人对自己关注的一个机会,就听重意欢道:“祖母,我前几天翻阅父亲给我带回来的南瀛的话本子,发现几个有趣的故事。”
“南瀛的话本子?”老夫人转头过来看着重意欢,似乎对这南瀛岛国写出来的故事觉着十分有稀奇兴致,“你讲给我听上一听?”
重意欢颔首一笑,当即就讲了起来。
她前世怀君儿的时候顾琴榕已经进了府当平妻,季宇琪十天里九天是在顾琴榕那儿,基本上她都无法见到他,无聊时只能让锦宜出去买些话本回来看,翻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故事早就烂熟于心,若是现在拿其中的话本来跟她赌书,她定能仔细说出哪一句是在哪一页哪一行。
老夫人喜欢话本这着实就是凑巧,她看书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被季宇琪辜负被顾琴榕害死,孰料上一世无聊累积下来的东西,这一世偏偏就中了老夫人的心思,能通过话本让老夫人注意起她来。
前世因为疏远老夫人,就让老夫人听了他人陷害的言语对三房下了手脚,害得三房在后来的时间里举步维艰,着实难过。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那么傻,该亲近的人多多亲近,该惩罚的人一个不留,绝对不能再像上一世一般容忍,让对方上房揭瓦,最后直接拆了她们三房!
屋内沉静,一时只剩下重意欢讲故事的声音。
痴男怨女的故事,讲到好的地方,老夫人不住抚掌大笑。讲到悲惨的地方,小姐们顿时揪心一通怨气。
“这话本子确实挺有趣的。”老夫人笑了笑,“你那南瀛来的话本子还有其他的故事么?再给我继续讲上一讲?”
“自然是有的。”重意欢扬唇颔首,“可是祖母,好故事要是一天就讲完,那该是多没有意思?等孙女再回去看看书,熟悉了故事,下回再来给祖母讲故事,好不好?”
老夫人闻言,想了想确实有理,便拉过她的手嘱咐道:“那等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多给我带两个故事。”
这话总归只是说着而已,今日重意欢奇怪地上门请安,她猜不准原因,但她想到前日的事情,估摸着是这个孙女开了窍。不过重意欢既然有意去亲近她,她也没有那个理由将她赶出这青云园。少一个不对头的草包,多一个顺心的孙女,怎么瞧选的都应当是后者。
眼角余光扫过那门边坐着发蒙的顾琴榕,重意欢倾了倾唇角,继续同老夫人谈起方才话本子里的人物来。
第七章 挑拨()
从南风园里出来已经快近了午中,日头高悬,让重意欢觉得尤其难受。。。
她夏季怕热,冬季怕冷,是重府里出了名的难养,父亲母亲偏生又从来不说她如何如何,反而事事顺着她的心去做,所以她在重府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是被下人们称作假公主。
想起这个称呼,重意欢自嘲一笑,软弱无能,遇事寻爹娘,娇生惯养,无比任性,可不就是假公主么。
锦宜打起伞,她钻入伞下,汗水就自耳后流入了衣衫中。
才拿出帕子擦拭,就听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五小姐。”
身子微微一顿,重意欢眉眼一凝,回身看向来人:“吴嬷嬷。”
来人越莫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笑容和蔼,眼底却透着一股精明和干练,正是肖姨娘身边的吴嬷嬷。
吴嬷嬷是肖姨娘奶娘,入府就一直跟在肖姨娘的身边,肖姨娘非常信任她,几乎事事都交给吴嬷嬷去做。
上一世自己在事发后疏远父亲母亲,顾琴榕有从中使坏,这个肖姨娘也联合着从中作梗,把吴嬷嬷送到她的身边,美名其曰是照顾她,实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挑拨自己和三房的关系。
注视着吴嬷嬷一路走到面前,重意欢疑问的看着吴嬷嬷,“嬷嬷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嗯,夫人要我把这个给你。”吴嬷嬷将一个小巧的冰炉放入她的手中,凉气透过炉壁散发出来,在这酷热的六月为人驱散心头的烦闷,带来了一丝舒心。
重意欢看着手上的冰炉,却没有觉得这是多么舒心的事,只是疑惑的望着吴嬷嬷,“是肖姨娘给我的?”
二房老爷重华的原配沈夫人前不久病重过世了,二房也就剩下了一个肖姨娘和一个米姨娘,米姨娘不成大器,性子太软,而肖姨娘聪明知进取,和善识大体,大家都猜若是重华不娶续弦,那么肖姨娘也许会被抬成二房夫人。
从沈夫人过世到现在已经三月有余,重华一直未娶,二房内有些人就笃定了肖姨娘会被抬正,早早的就改了口叫夫人。不过这也就是在私下叫,在重礼度的老夫人面前,依旧要称呼肖姨娘的。
依重意欢的看法,若是不出意外,肖姨娘十有九八是要做夫人,就算不成夫人,那也一定是要抬个贵妾。一来是因为肖姨娘本是小门户的嫡女,身世清白,并不是艺妓这样的贱籍注定不能做正室,二来是因为,她前世就听说重华很信服肖姨娘,他在生意来往上的很多主意,大多都是肖姨娘所出。
听到重意欢的称呼,吴嬷嬷微微皱了皱眉,但重意欢是嫡女,身份比那些庶出的小姐高贵多了,不是她一个姨娘的奴仆想指责就能指责的。况且现在又是主子最要紧的一段时间,若是出了一分的差错,让主子做不成二房的夫人,她怕是要被扒掉一身皮,“嗯,主子说三夫人和大小姐下午回来,那边大小姐受**,好东西都往她屋里送,所以一定不缺这样的东西。可见五小姐一身汗涔涔的,一看就是三夫人只仔细照顾了大小姐,没注意到五小姐。”
重意欢笑了笑,手指在冰炉的炉壁上划过,却也不言语。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些人居然是这样的险恶挑拨她与母亲的关系,挑拨她与姐姐的关系
居然是耍得这样一手的好伎俩
浅浅的笑了笑,重意欢将冰炉放到锦宜的手里,扬眉看向吴嬷嬷,“替我向肖姨娘道一声谢。”
吴嬷嬷点了点头,看了看重意欢身边的锦宜,不悦道:“五小姐身边就这一个丫鬟?”
“是啊,怎么了?”重意欢莞尔注视着吴嬷嬷,她倒是想看看,吴嬷嬷到底还能有什么样的花招没使出来?
“这怎么行!”重意欢的疑问出口,吴嬷嬷就愤然的斥了一句,“五小姐,一样是嫡女,你看大小姐出来的时候,身边至少得有两个大丫鬟,多的时候得带四个丫鬟呢,五小姐出来就只有这一个丫鬟跟着,万一遇上了什么事,没人照顾,五小姐可怎么办呀?”
重意欢闻言一挑眉梢,“我能遇上什么事情?”
“就比如扭着脚了之类的。”吴嬷嬷霍地一下就要说出什么,话到嘴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转了一个弯,变成了扭脚这样的小事。
“扭脚?这倒是――”重意欢蹙眉,对这样的僵硬的原因意外的信了,还有些动容。
“是吧?”吴嬷嬷放松的长出一口气,一拍双手,“我记得五小姐身边还有个锦桃丫头的,五小姐出门的时候应该也带上她啊。”
“锦桃?”重意欢奇怪的看将她一眼,“可是锦桃被姐姐要过去带去南山寺伺候了呀。”
“去南山寺了?”吴嬷嬷一脸惊讶,像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大小姐身边四个大丫鬟,个个能干得要紧,为什么还要从五小姐这要个大丫鬟?她难道不知道五小姐这边是缺人的么?”
重意欢凝眉,心中却是一连冷笑。
若自己不是重生而来,见吴嬷嬷这般巧舌如簧,她怕是真的要记恨上姐姐重意鸢。
给身边的锦宜轻轻打了一个眼色,让锦宜弄个说法避开吴嬷嬷,她便又回复一脸凝重思索的状态。
“小姐。”锦宜瞥了一眼重意欢的神色,了然她的意思,端正了身形,伸手挡住重意欢眼前的毒辣阳光,“今日日头大,若是再不回房,这汗水就要把衣服湿透了。”
重意欢忙看一眼自己的罗裙,同吴嬷嬷气道:“嬷嬷赶紧回肖姨娘那儿吧,我这衣衫都湿了,还要回房换呢。”
吴嬷嬷又要说什么,重意欢却只是拎着自己满是汗水的领子左瞧右瞧,转身不管吴嬷嬷就快步往青云园门外走去。
过了门,重意欢绕了个弯,听见吴嬷嬷冷笑嘲讽的声音随悠哉的和风荡来:“果然就是个假公主。”
锦宜撑着伞跟在身边,听到吴嬷嬷的话,与重意欢对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重意欢以前确实是个假公主,但现在却是真的重家三房嫡小姐,会隐忍也会反击。
“肖姨娘还是急了一些。”少许,锦宜开口,“顾琴榕也是。”
锦宜不管是前一世,这一世,在私下从来不称呼顾琴榕为“表小姐”,都是直呼大名,即使是在前世她被她训斥,她也照样喊顾琴榕不误。
她觉着顾琴榕的目的性太明显了,每次来重意欢的园子时,都是一脸的急切和无法忍耐。
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她从小就跟在重意欢的身边,对于重意欢那是放在头一位,谁对重意欢有不轨之心,她都能及时发觉。锦桃亦是如此。
重意欢回头,幽幽看她一眼,那双平静的眼眸似藏着一片深邃的河谷,寂静又空灵,“有些东西不必说出来,我们只用继续静观其变就是。”
锦宜望着她,颔了颔首,“奴婢明白了。”
穿过数条长廊,重意欢来到前堂,就见顾琴榕已经在门前等候着,想必也是知道母亲是今儿个回来的消息。
她平静的看着顾琴榕,那少女不过十三岁,梳着精致的朝云髻,别着做工精细的翠玉簪子,身上是水蓝色的襦裙,外边一件点星薄纱衣,整个人远远瞧过去就是娇丽温柔,没有丝毫心机。
三房对她不差,顾琴榕来投奔母亲的时候,母亲对她们母女事事妥当安排,就算顾琴榕见钱眼开,念着往日恩情,也不应当对她,对整个三房痛下杀手。
她有想过是否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令顾琴榕恨上,但答案是没有,只是顾琴榕一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置君儿于死地!
抽了一口气,重意欢将心上浓烈的恨意压下,走向顾琴榕,“表妹是来等母亲和姐姐的?”
顾琴榕看着重意欢,想起今日重意欢在老夫人面前给她的难堪,火气蹭地上来,却不能对重意欢发作,只好点了点头:“嗯。”
看着顾琴榕这憋屈的模样,重意欢拿着帕子擦了擦颈上的汗水,低声道:“我还以为表妹会因为早上在老夫人那里发生的事情,会生我的气呢。”
“怎么可能呀。”顾琴榕带着笑意的唇角抽动了两下,“那个座位本来就是姐姐的,不过是老夫人抬举我,才让我坐在了那儿,现在姐姐终于愿意与老夫人和解,那个位置怕是一直都会是姐姐坐着了。”
“唔,会的。”重意欢用手扇着扇子,极其嫌弃这炎热的天气,“就是委屈了你,以后都要坐在门边了。”
顾琴榕的浅笑明显的有点挂不住,“不委屈。”
远处白马香车行来,木质檐角上挂着碧绿的玉质荷花,荷花下一串风铃,马车一动便会叮咚的作响。
车夫牵好缰绳在府门前停好车,重意欢不再与顾琴榕说话,而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架马车。
那荷花铃是她送给母亲,母亲悬挂在了车上的,前世她与三房疏远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如今见着,心房中便如同装了一只活泼的兔子,上蹿下跳的,让她兴奋又紧张。
马车后三架小旧一些的马车上下来几个丫鬟,领头的丫鬟是母亲身边的初一,初一身后则是初二,并着还有姐姐重意鸢的丫鬟剪雪和剪花,以及自己的丫头锦桃。
初一将马车的帘子打起,初二把脚蹬摆好,剪雪对着马车中唤了一声“夫人”“大小姐”,那车内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来扶住剪花,而后钻出来一个穿霜色衣衫的女郎。
她乌黑的发梳成了一个单刀髻,发中嵌着饱满圆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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