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川知道,现在还是他立威的时段,新官上任三把火,还只是他放的第一把火,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火熄灭了。立威是每一个新官必须要做的事,只有立威了,才能让下属感到他的威信,以后就会听话。
对于一个领导来说,他首先需要的并不是能力强的下属,而是听话的下属。领导都是自信的,总会认为自己的能力是最强的,可以带领一群绵羊做出一群狮子才能做的事。
董小川呵呵一笑,说:“你也别叫我所长所长的,就叫我小川,我就叫你少坤吧。本来我是应该给你一个面子的。我董小川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你我都是来自市里,又都和李叔关系很好,不过我们派出所现在在整风,如果我说出去的话不算数,以后我就很难做事了。”
凌少坤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你一定会把他们关满七天。”
“这也不一定。”董小川问:“对了,少坤,我冒昧的问一句,四海矿场你占了多少股份?”
“我没有股份,只不过有一些分红,算是帮他们解决一些官场上的问题。”
董小川沉思了一会儿,说:“少坤,说句实在话,当然我的话你也可以不听,不管你以前在这个矿场上赚了多少钱,我希望你以后和这个矿场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凌少坤奇怪的看着董小川,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他和父亲应该说是同一个阵营的,但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不要这些暗红。要知道每年的暗红有百万之多,而且又不要他做什么事。
他的父亲是市财政局的局长,别说县城里,就是市里,哪个人不给点面子。
“为什么?”
董小川当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思,谁都不会嫌钱多,都想着办法捞钱,根本就不会舍得把钱推出去。贪官的多数如此,虽然很多贪官身上的钱够活几辈子,但还是义不容辞的贪,直到坐进牢里。
“四海矿场,圈内的人都知道,这个矿场由你罩着,就像大家都知道大同煤矿由李冠丰罩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矿场出现了什么大的问题,是不是会影响你的父亲?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父亲才是你最大的依靠。”
“影响我父亲,这个小小的地方会影响我父亲?”凌少坤重视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能有今天这般的风光全都是因为父亲的身份。
“这个我就不好说多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董小川说的很淡然,“不过事情的发展总会有规律可行的。在官场上,有一句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平常的时候,也许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父亲,但如果牵涉到政治利益的时候,你所做的事就一定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父亲的原因之一。”
凌少坤沉默了,虽然他不是官场上混,但对官场上的事还是了解的。很多表面光鲜的领导,一旦牵扯到他们利益的时候,就会撕下他们的伪装,像毒蛇一样到处咬人。
“你很少来这个矿场吧?”
“不错,我来的很少,平常我也有事业要做。这个矿场,我不管事,只有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才会给我个电话。”
“哦。”董小川没想到四海煤矿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后台的风险,难怪凌少坤不舍得放弃。
董小川念头通达,很多事情细细一想,就能想出个前因后果,这也是他进入化境带来的好处。
“这些老板都很聪明,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就让你得到这么多的分红,这合理吗?也许在你的眼里这很合理,不过在我看来这很不合理。商人逐利,这是他们的天性。如果你值不了这么多钱,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养着你。不过像这种牵涉到国家利益的企业背后一定有着官员的支持。他们把你顶在前面,心怀不轨啊。”
凌少坤的脑子早已被董小川说的混乱了,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他只管拿钱,这些问题确实没有深思过。
董小川微微一笑,说:“少坤,也许你在想,不至于吧,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这样想就错了,我是个警察,什么事没有见识过。这些人,尤其是脑袋瓜子聪明的人,做一些犯罪的事,都会先找一个替罪羊。”
凌少坤很难相信,自己只不过拿到一些红利,替他们说几句好话,就能成为犯罪的替罪羊。“不会吧?我可没有做过什么事,只不过有时候帮他们说一些好话。”
董小川说:“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一件事还没有发生,我也不会肯定,不过一旦事情发生了,知道也就晚了。不要相信什么情意,很多的案件都是由同伙揭发的,甚至栽赃。再同心的联盟,在国家专政面前都会土崩瓦解。政治上就有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同样也可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凌少沉默了。被董小川这么一说,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起了退却的念头。
董小川说:“在这个石头镇十几个矿场中,只有平安矿场稍正规点,其余的都做的像个小作坊,死过很多人了。这些人的性命在那些老板的眼里一分钱都不值,很多就埋了,谁也找不到。这些都是狼心狗肺的人啊。”
他看着凌少坤,继续说:“你以为石头镇的混乱就是简单的打架闹事。如果仅仅是这样,市里怎么会派我来呢?矿场如果不牵涉到人命,我想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的。市里已经接到很多关于失踪人口的案子,很多疑点都指明这些个矿场。”
“你说的都是真的?”凌少坤问。
“上级的事我也不会知道的很清楚,但我始终知道一句话,这句话虽然听起来了很俗气,甚至有些人觉得还很可笑,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人做了坏事能逃脱的。是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法律只不过是人嘴上的工具,需要他的时候就拿出来对付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抛在脑后。”
董小川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什么优点?”
董小川坦然的说:“找准自己的位置。对于有些人来说,其实我们还都是小人物,我们每做的一件事都落入别人的计划中,就像我突然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一样。但我想,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呢?我常常想,不要把这个世界看成多么的黑暗,但我是警察,面对的就是黑暗的事情;所以我总会把一件事看的黑暗一些,悲观一些。”
他看着凌少坤,说:“少坤,你或许觉得,一个小小的酒醉打架,这是是一件很小的事,用不着上纲上线。但如果有一个人冲动起来,打残了人呢,两个人的一辈子都毁了。如果一个冲动,把人杀了呢,那么毁的不只是两个人,而是是两三个家庭。少坤,我不是跟你讲什么道理,只是想告诉你,对于煤矿这件事,你还是最好不要再牵扯其中了。”
董小川站起身来,走到在窗前,看着远方的矿场,或许什么都看不见,或许看到了很多悲凉的事,说:“这也是看在你父亲和李叔在同一阵营里才掏心的对你说的。很多事,就算是李叔都不知道,我来了以后才感觉到。站在这里,我时常遥望矿场,看到的不是黑乎乎的煤炭,或者是亮灿灿的钞票,而是一条条的人命。”
“人命?”凌少坤问:“哪个矿场牵扯到人命了?”
“有哪个矿场不牵扯到人命呢?”董小川反问道。
凌少坤的脑子里直转,他不是个笨的人,相反脑袋瓜子很灵活。身为市里的一个上流纨绔,他还是看不上这个小地方的,来石头镇当然很少。
当四海煤矿中老板顾四海找到他时,说要找一个靠山,他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基本不管事,拿着不菲的红利,他觉得只有呆子才不愿做。遇到官场上的麻烦,他只要稍稍暗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就解决掉了。在县城里,谁能得罪市财政菩萨的公子呢,所以这两年一直顺风顺水。
当真正冷静下来,理清头绪,想明白一些事的时候,他也有些害怕了。“小川,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已经拿过他们很多钱。”
董小川说:“这些人都会有一本账本,记录的都是些送礼的事。你已经拿了他们的钱,我相信他们一定留下了什么证据。不过还好,你拿了钱,但你不是官,也许会影响你的父亲,但不会很大,你还是可以跟你父亲商量一下。”
凌少坤点了点头,董小川说:“我希望今天我所讲的话你都不要对别人说。”
“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董小川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很快又把这丝笑意隐藏了起来,说:“你欠我人情就不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哦,什么事?”
“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会叫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吗?”
凌少坤在董小川面前大受打击,只觉得自己就像小孩子,一直被董小川牵着走,“我确实有点害怕,你比我年轻,可在你面前,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董小川笑说:“那是因为,你生活在光明中,什么事都不要操心。而我不一样,我生活在黑暗中。”
“好了,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去做。”
“你应该和李冠丰很好?”
“关系还不错,谈不上好,其实他们大同煤矿和我们四海煤矿是有矛盾的,因为两个煤矿靠的很近,所以为了谁占了谁的地盘,经常的打架。”
董小川说:“我需要收集他的一些证据,尤其是他强*奸女人的证据。”
凌少坤一开始以为董小川让他介绍李冠丰给他认识,没想到跟自己想的相反,“不会吧,他父亲是县城的一把手,你想对付他?”
董小川冷冷一笑,说:“一个人做了坏事,终究要还的。我就见不得做了坏事还过的很嚣张的人。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终结这些人。”
凌少坤直觉的一阵阵的冷意袭来,整个身体直颤。
(作者又在发表无聊的话了:身体很累,真的不想写,但我知道,如果不写,就意味着我放弃了。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结果就太监了。今晚,当我开始写的时候,突然感觉陌生了很多。我知道,这是我这几天写的很少的缘故。对自己说:加油,你真的什么都不要想,努力写好故事吧,就算不能给再多的人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第六十九章 大家都演戏()
凌少坤是接到顾四海的电话,才来到这里。原本他以为像往常一样,只要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身份,相信很快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不过来到了石头镇,才发现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他惊讶的看到四海煤矿老板和大通煤矿老板竟然坐在一起商讨如何对付新来的派出所所长。要知道,这两个煤矿之间有着大仇,说不上血海深仇,也离不了多远。
而且他们用的是“对付”,而不是“应付”。如果说是应付,就说明想尽办法把他拉拢过来;如果说是对付,就说明他们已经不想拉过来了,而是想把逼下去。
凌少坤很迷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尝试拉拢他一下。”
李冠丰说了一句,“给你看一场好戏,你就知道了。”
于是出现了醉酒打架的事,董小川很霸道的教训了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都拉走了。
其实黄健中本身并不属于他们这两个煤矿的,不过他跟李冠丰走的比较近,所以一直被认为他是李冠丰的人。
他说:“董小川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做过卧底,而且是在金三角做卧底。虽然我没有做过卧底,但我知道做卧底的,首先就要意志坚定。”
这是很显然的,如果卧底的意志不坚定,很快就在不同的环境中迷失了自己,甚至出卖自己的战友和国家机密。卧底变节也是常有的事。
黄健中继续说:“董小川是直接由市里调派过来的。我相信,他来这里,就是专门治理这个地方的,所以他不会为了一些利益而毁掉自己的大好前途。”
大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人和人的追求还是有所不同的。商人逐利,领导上爬,想做更大的领导。董小川才不过21岁就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不会为眼前的短暂利益而葬送自己将来的利益。
最后大家商量,一直决定,先让凌少坤把人领回来再说,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凌少坤以为这个任务很轻松,当他真正面对董小川的时候,才感觉到他的气场是多么的压迫人。
帮着调查,收集证据,这也算是破坏了衙内的规矩,甚至是官场的规矩。
在官场上,有多少个领导没有玩过女人,又有多少个女人是心甘情愿的呢?所以说,很多事就是心照不宣,算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凡是被报道说某某领导因为女人问题而调查等等,其根本的原因都不是女人问题。
男人只要有了钱、权,女人就根本不是问题。既然女人已经不是问题了,又怎么会在女人身上出问题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做的真的太出格了,传闻有个领导能有个100多个情人,要到情人那里潇洒都要安排好日程;第二个就是在别的地方出现了大问题,比如贪污受贿等等。
身为衙内,游走在官场的边缘,有着一些不清楚来历的金钱和不明了的权利,自然也不会缺少女人。不过就像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一样,有好的衙内也有坏的衙内。
好的衙内就是借势但不以势欺人,坏的衙内就是仗势欺人。后世有一个很贴切的名称叫坑爹,说的就是他们。
凌少坤谈不上多好的衙内,很多时候就是依仗着自己的老爹是财政局的局长,而发些小财,但也谈不上多坏的衙内,很少真正的仗势欺人。
此时,他真正感受到了董小川身上的杀气,才明白一个道理,借势永远也不如自己有势。虽然董小川才是一个小小的乡镇派出所所长,但他呈现出一种势。
这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每个人罚款五百已经不少了,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三四百,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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