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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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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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嚎啕大哭之后,她去了天牢。

    荣国公夫人悲恸之余,担心她再出闪失,陪着她前去见徐阁老。

    天牢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荣国公府的人好说歹说,递了不少银子,这才得以进门。

    徐阁老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虽然穿着囚衣,比以往清瘦了几分,但是从头到脚都打理得干净整洁。

    见到曾经的岳母、妻子,他面无表情,依然坐在地上的草垫上,望着窗口那道微弱阳光出神。

    荣国公夫人和徐夫人隔着牢门与他说话。

    “曼安……遭了人的毒手……”徐夫人眼神闪着莫名的一种狂热,语声很是沙哑,“你可听说此事了?你斟酌出凶手没有?是杨家那个毒妇,还是裴家那个悍妇?”

    “凶手不就是她自己么?”徐阁老的语声冷漠至极,“目中无人,愚蠢张狂,她不死谁死?”

    “你!”徐夫人切齿道,“那是你的亲骨肉!她尸骨未寒,你怎能这样说她!”

    徐阁老对她投去冷冷一瞥,连话都懒得说了。

    那是他的女儿,可这些年来,他无从亲自教导。岳父一家和夫人年年月月的纵容,让他的女儿已经任性张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荣国公府用当年的恩情为由,让他这些年洁身自好,用各种各样的软刀子磨着他,娇惯他们的外孙女,坐视他膝下无子。

    他能怎样呢?多少年了,也习惯了,能找补回去的,不过是在官场上让岳父不得志。

    死了也好。

    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那个女儿,荣国公府是护不住的,活着也是丑态百出,受尽煎熬。

    死了就清静了。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

    若是可能,来日在阴间相会,他再教导女儿吧。

    而如今的所有苦难来源,都源于他当年的抉择。他不能指责谁,要怪只能怪自己。

    能说什么?唯有沉默以对。

    他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

    荣国公夫人与徐夫人辱骂哭闹多时才离开了。

    徐阁老依然维持原状,盘膝坐在草垫上,敛目沉思。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斟酌:有些事,是让锦衣卫告诉皇上,还是他自己告诉皇上更妥当呢?

    **

    徐曼安入土为安之前,荣国公每日去宫门外跪着,求皇上拨冗一见,为他的外孙女讨回公道。

    大热的天,他整日跪在那儿磕头,汗流浃背,额头磕出了血。

    皇上很不耐烦。不知轻重的人,死了就死了。荣国公真心疼外孙女,先前就不该让徐曼安出门惹祸上身。

    哪一个朝臣家中死了人都跑来找他,他顾得过来么?

    眼下一些地方不是旱就是涝,多少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赈济灾民才是当务之急,他哪儿有闲情理会这些。当然了,有闲情也不会理。

    可他也不搭理荣国公,愿意跪就跪,跪得陪着徐曼安去见阎王他都不管。

    荣国公倒是有心一直跪下去,身子骨却不允许,撑了五日就晕厥过去。内侍将人送回府中,荣国公卧病在床,再也没力气进宫了。

    皇上都是这态度,官府的人就更没个正形了,徐曼安的案子无限期的压了下去。

    **

    叶世涛回京之后,时间已进八月。

    叶浔和江宜室进宫请安之后,又结伴去叶府给祖父祖母请安。

    叶冰的亲事已经定下了,王氏也就不再让她处处回避着叶浔,或者也可以说是懒得时时叮嘱了。她倒是看得出,叶澜很得叶浔和江宜室的喜欢,每次两人过来,都让小女儿陪着说笑一番。

    叶澜也真是遗传了王氏的明智有眼色,又深知长姐、长嫂的夫君很得圣宠,对两人的感觉一度是“来日权臣的夫人,一定也非常了不起”,心底因着鲜少见面,对裴奕、叶世涛的感觉是只能遥望的人物。便是站在面前,也只觉得高不可攀。

    对于家中仆妇间流传的关于两个人的流言蜚语,她是完全听从母亲的叮嘱——不加理会。多嘴多舌的在面前说的次数多了,索性赏一通巴掌打发掉。

    怎么样的说法,都不敌亲眼所见。说一千道一万,眼下过得风光才是最要紧的。狠毒、懦弱等等说法,能给自己带来好前程,就不能说是错。况且,两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另外一副模样。

    让叶澜有些遗憾的是,长姐、长嫂每次回来都是略坐片刻就走了,她又年纪小,不能前去她们家中拜访。

    叶浔和江宜室从王氏口中得知,叶世淇的婚期定在八月下旬,叶冰的婚期则定在九月。她们的想法只得一个:到时候回来捧场喝喜酒。仅此而已。

    叶世涛面圣复命之后,开始着手整理各地手下送上来的关于徐阁老的各类消息。这是他不能轻易下定论的事。

    身在锦衣卫,上下同僚之间也需争夺高位相互踩踏,比别的部门官员轻松一些的是不需前怕狼后怕虎,揣摩圣意即可。

    就如之前外祖父遇刺的事情一样,事情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宋清远,但是皇上不欲追根究底,再纵观大局,加上秦许从中传递妹妹逐步转变的想法、态度,他也就没让手下严查。到底是根基不稳,眼下他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影响前程。

    他闲来见的人越来越少了,没时间,也没那份闲心。倒是乐于和裴奕隔三差五吃顿饭,喝点儿酒,至于公务,很少谈及。再余下的空闲,便是去柳府陪外祖父说说话。

    这个月初十,是叶浔十六周岁的生辰。

    裴奕送了她一套珍珠首饰,一套玉质文具。她戴珍珠首饰最是出彩,手里的文房四宝不少,只是她对玉质文具最是偏爱。

    他便让人专门打造了相同玉质的砚台、镇纸、笔架、花牌、玉柄裁纸刀等物,此外,还附有一套玉琪子棋罐。

    比起珍珠首饰,叶浔更喜欢这些文具,每日留在小书房的时候,常常笑盈盈的把玩多时。

    当天柳阁老和柳夫人、太夫人三位长辈也记挂着这件事,各有赏赐。

    至傍晚时,叶成来了,亲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黄杨木匣子交到叶浔手里,笑道:“国公爷给您的。”

    等叶成走后,叶浔将半尺来高的匣子打开来看,见里面有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是玛瑙、宝石珠子,大小颜色不同。

    叶浔不由得笑起来。

    是小时候的事了,她喜欢这些亮晶晶的颜色鲜亮的东西。每次闹脾气了,祖父就会让人集齐一把宝石珠子哄她。

    到如今,祖父还记得。

    她赏玩多时,亲自拿到了小书房,摆在了小小的博古架上。

    让她没想到的是,杨文慧也命人送来了贺礼。是几匹上好的衣料,绫、纱、缎,颜色或是柔和或是鲜艳,面料皆是一个底色,并无繁复的花样。是知道她不喜云锦、缂丝那样花团锦簇的面料吧?

    叶浔知道杨文慧如今比不得以往,想要如以前一般锦衣玉食,还需时日,便精心挑选了一些物件儿,按照价值的三倍回了谢礼。

    有了这来往的前提,再出门时,叶浔去杨文慧的宅子略坐了片刻。她对杨文慧的情绪很复杂,不能亲近,却又愿意看到她余生少一些坎坷。

    究其原由,大抵是她的前世和杨文慧的今生有着相同的一份际遇——宋家。

    杨文慧一袭涂白上衫、藏青裙子,两根银簪拢住一头长发,通身再无别的饰物。她并没让丫鬟上茶点,实在地笑道:“上了茶点你也不会用,就不折腾下人了。”

    叶浔失笑,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又问,“眼下还好么?”燕王妃与她提了提帮助杨文慧的事,还劝她,若是可以,偶尔不妨帮衬一二。她心里清楚,也是因为燕王妃这意思,杨文慧才会在她生辰那日送了礼过去。

    杨文慧笑道:“还过得去。有燕王妃殿下帮衬着,先做点儿无本儿的买卖,看看门道。攒下点儿继续之后,再做长远的打算。”

    “遇到不想麻烦燕王妃的事,又觉着我力所能及的话,就让人传句话。”

    杨文慧笑意更浓,“这话说的可是滴水不漏。我大抵明白你的心思,不会动辄去劳烦你。”

    一直这样直来直去的说话,两人竟都觉得很舒坦。毕竟,不绕弯子的人并不多。

    不可避免的,说到了徐曼安的事。

    杨文慧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个蠢货的招数,想来你也清楚,没什么新意,不过是想将我卖到烟花柳巷那种下作地方。我便是处境再不堪,也不能由着她把我踩到尘埃里去。要除掉她也容易,本就相识,看她不顺眼的人我心里都有数,从中递个话,挑拨一二,自然有人出手。”说着就笑了笑,“便是你这般以前与我生过嫌隙的人,如今都肯理会我一二,以往与我常来常往的人,也自然愿意让我如愿。但是她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连我都有些意外——死都不肯让她有个体面点儿的死法……”她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兔死狐悲的。

    叶浔这才明白了原委,“我先前就一直奇怪,不像是你的手法。”

    “我倒是想亲自出手,到底是不比以往了。”杨文慧自嘲地笑了笑。

    叶浔又坐了片刻,便道辞去了江宜室那里。路上,坐在马车里,新柳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前两日她让裴奕把了把脉,他说十有八|九是喜脉,再等一段日子就能确定了。由此,她在饮食上更加注意了,别的方面还是一如既往。

    “万一不是呢?岂不是会闹成笑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这样说,也是这么想的,不允许裴奕反对。

    怀胎十月,从最初就开始觉得自己比以往娇贵有什么好处?孩子迟早是要生下来的,夫君婆婆便是还宠着你,孩子可不会这样,还需要你照顾呢。时时处处留意自己的身体、避免意外就行了。

    到了江宜室那里,叶浔才知道她有客。

    红蔻迎上前来,低声道:“二小姐一早就来了。”

    叶浔挑眉,猜不出叶冰这个待嫁的人跑来找江宜室做什么。

    红蔻解释:“好像是二小姐嫌弃自己的嫁妆少,而当初筹备您的嫁妆的时候,大奶奶不是帮您添置了不少东西么?二小姐在家里就闹了好几日了,说叶府不把她当人,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还怀疑大奶奶搬离叶府之前吞了内宅的银子……世子夫人被她闹得头疼,索性不理她了,说你要有本事就去找你大嫂说说这件事,我不管。”说着指一指室内,“两个人正在说这件事呢。”

    叶浔没来由地想笑。

第95章() 
略一思忖,叶浔转身道:“我去厢房坐坐。”

    红蔻讶然,“您……不进屋去说说话?二小姐可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虽是这样说着,还是在前面引路,打了厢房的帘子。

    叶浔道:“就当我没来这一趟,让大奶奶应对即可。”她实在没必要进去掺和。

    红蔻:“……”还是有些担心,又因与叶浔很熟稔,就抱怨道,“世子夫人也真是,怎么能让二小姐过来呢?”

    叶浔安然笑道:“世子夫人可不是无心之举,你只管放心。”她那个二婶,那份精明、眼力,她和江宜室加起来怕是都比不过。

    红蔻这才心宽不少,亲自去端来一杯大枣茶、几样点心,笑着解释道:“知道您这阵子喜欢吃虾饼、如意卷,我们大奶奶也让我们学着做了,您将就着吃些。”

    叶浔到了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自在,每样尝了尝,笑道:“说什么将就,做的很好吃。”

    红蔻又想起一事,殷勤地道:“大奶奶早间让人去买了些小酥鱼回来,是给大爷和您预备着的,您这会儿想不想吃?”

    “好啊。”叶浔双眼亮晶晶的,“拿来吧。”

    红蔻去装了一小盘小酥鱼过来,又解释道:“这是从一家新开的铺子里买回来的,在醉仙楼斜对面。大爷说做的很是合口,大奶奶这才让奴婢们隔三差五买些回来。”

    叶浔吃得眉眼笑弯弯的,“成,我记下了,日后就去那家买。自己家做的总是差点儿什么。”

    红蔻抿嘴笑起来,心说这兄妹两个可真是的,猫一样的喜欢吃鱼虾。转身安排了小丫鬟在一旁服侍着,自己回了正屋。

    正屋东次间内,江宜室还在和叶冰说话。两个人东拉西扯,刚说到正题上。

    红蔻走到江宜室身侧,附耳低语,把叶浔过来的事说了。听得叶浔避到了厢房,江宜室颔首微笑。

    阿浔倒是了解她,知道她是没人在眼前才会尽心料理诸事,亲近的人一来,就会多出几分依赖。阿浔要是进门,她立刻就当甩手掌柜看热闹了。

    叶冰尽量委婉地道:“大姐那会儿的嫁妆,不止我,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有多丰厚。府里有的人说,柳家给大姐添了不少东西,可是满打满算又有多少呢?铺子、田产的房契、地契不过几张纸,柳阁老和柳夫人另送的物件儿也只装了几箱子,但是大姐的嫁妆可是整整一百二十四抬。”她抬眼看住江宜室。

    江宜室徐徐绽出笑容,神态愈发从容,“且不说别的,我先跟你说说为何同是一家女,嫁妆有多有少这一节。侯爷娶阿浔,只聘金就有一万两——孙家的聘金有多少?听说是五千两?男方有多少聘金,女方必然要照着聘金准备嫁妆,刚刚好是正理,多备一些是情分。再者,侯爷是裴家独子,有侯爵在身,孙家二少爷是次子,尚无功名。阿浔是叶府大小姐,你是二小姐。叶府第一个闺秀出嫁,于情于理都要将婚事办得风光体面。攀比这些,是自寻烦恼。”

    叶冰耐着性子听完这些,似笑非笑地道:“大嫂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哪里敢跟大姐攀比,只是有些不解之处罢了。同样的衣料首饰,比起当初给大姐的,成色都要差上三分。我倒是不想理会这些,偏生府里的管事、丫鬟总要问问合不合我的意。怎么能合心意呢?优劣分明,一看便知。那些个人便又跟我说,如今府里不比以往富裕了,当初大嫂给大姐筹备嫁妆的时候,是派了专人去外面精挑细选采买回府的,所以大姐嫁妆中的东西都是成色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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