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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剧情弊端的暴露，坦白说，就是受夏程程一句话的事，如果她不说出来，许多人其实也根本想不到上面去。
“夏程程刚才演得很好，那就是易珍珍该有的样子、该说的话！我们……我们不应该去强行改变她……再说，一部作品总该有点基本逻辑吧？怎么可以像那些脑残剧里一样，主角都是横冲直撞，一点就着的火药桶？配角活该被凌虐致死？主角永远洪福齐天？对不起！我……我真的做不到。”
抱着头蹲在地上，温瑜的喉咙里已经冒出了哭腔：
“如果这样做了，我和那些娱乐至上，娱乐至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此刻，她小小地个子里简直是拿生命的力量在呐喊。深深吸了口气，温瑜扶着圆桌边角：
“王导，毁约腰斩吧，所有赔偿我来担负，把《初恋复仇记》从明珠台撤下来。”
王导手上的烟头已经快燃到烟蒂，他却浑然不觉。
他丝毫不怀疑温瑜的话，剧组的其他人不清楚，但他是晓得的，温瑜的姐姐温雅就是编剧圈里的殿堂级人物，拥有独立工作室，每年利润逾10亿，同时还是偶像剧创作的始祖。这笔赔偿，温瑜绝对拿得出来。只是……
看着温瑜从骨子里爆发出的倔强，王导深深叹了口气。
由于自幼受姐姐的熏陶，温瑜也接触到大量的偶像剧，一开始水晶泡泡般剔透梦幻的少女梦，慢慢地，演化成钢筋水泥铸就成的丑陋狰狞的现实。
偶像剧完全违背了现实生活的逻辑，尤其在有人因为过于深信偶像剧里的世界，结果导致无法面对社会现实，发生了跳楼自杀等等惨案后。温瑜对偶像剧的厌恶之情更是进一步加深，她觉得这是一颗颗糖衣炮弹，祸害着无知的少男少女。
于是，就有了这部《初恋复仇记》的试水。其实，温瑜的理念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初次执笔，在剧情矛盾的搭建上犯了错误。
“或许，你不用急着做决定，锦辰这小子有些邪乎，别忘了，当初他试镜时啥都不懂，居然做到了五星级演员身上才能出现的重塑。”
意识到烟灰燃尽，王导赶紧摁灭了烟，安慰道。
“不可能的，这是剧情本身的弊端，他就算重塑也挽救不了的。”
温瑜难过地摇了摇头。
“温瑜，你觉得灵魂与现实受的伤害孰重孰轻？或许，在我们正常逻辑的人看来，林风不过就是一场失恋，但对于林风，兴许并非如此。倘若把这份伤害升华，林风的所有行为都会变得能够理解。”
经历过不少风雨的王导处理这种问题可比温瑜要有经验，他巧妙地偷换掉概念，如同拨云散雾，顿时在温瑜的脑子里打开一扇天窗。
“那，薄锦辰，他能做得到吗？”
仿佛找到了坍塌世界的唯一支柱，温瑜罕见地露了怯，嗫嚅道。
“温瑜，你知道墨菲定律吗？凡是可能出错的事就会有极大几率出错。换言之，任何一个事件，只要具有大于零的机率，就不能够假设它不会发生。”
随着王导话音落定。
虚拟意识空间内。
“珍珍！”
山道上，林风开的的法拉利终于赶上了750Li，两辆车在这不宽的山道上，并排急速飞驰。林风扭过头，冲着坐在车内的易珍珍疾声唤道。
好在，刚刚挂掉林风的电话，易珍珍就顺手打开了车窗透气。此时看到窗外熟悉的身影，她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林风，你在干什么！赶紧停下来，这样很危险！”
“珍珍，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世界不会适应我们，所以就要去改变自己。”
“所以呢？”
“但我这么努力的活着，正是为了不被这个世界改变啊！或许她让我变成了一个外界眼中更好的自己，但怎样的自己才是更好的，这个判断难道不该由我来界定吗？是！我减肥后确实变得很帅！但谁问过我，是否想要变成今天的样子！”
隔着一个副驾驶的距离，林风大声喊道，言语里充满了不甘。
的确，谁又有权力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或许，在外人眼中，林风因为白莲的背叛诋毁变成了一个更好的自己，但谁又有真正过问他本人？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对他也是好的。至少，胖乎乎的那个他懂得拿真心去爱一个人，但后来的他，却在英俊的样貌下迷失了一阵子。
“林风，我收回先前的话，但是，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改变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你以为我喜欢的是你现在这副样貌吗？我承认外在能给你加分，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
“大胖子？！”
林风惊喜地叫出声来，困扰在他心头多时的迷雾忽然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
看到林风突然惊喜愣住的模样，就像回到了当初那个般呆呆傻傻的胖子，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条山道。
监控室。
“好了，接下来调整剧情，让白莲不要那么惨，这个危机算是平稳过度了。”
看到光幕上的情境，王导松了口气，重新掏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前面那根可是快烧到他的指节也没能抽上一口，端地浪费。
薄锦辰的表现比他预料的还要出色，灵魂是个很虚无的概念，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够理解，按他先前的思路，扭转过来其实也略显生硬，只能说是填补了原有弊端。但方才，薄锦辰嘴里轻巧的几句话，却能令每个观众感同身受，这，可以算是一次重塑了。
“嗯，我一定会修正好剧情的，不会再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温瑜用力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王导！”
陡然，负责道具模块建立的道具师慌张叫道。
“怎么了？”
刚抽上口烟又被人打断，这感觉还真是令他不爽。
“他们现在开车的山道，前面是……断的。”
道具师弱弱地答道，看着王导不善的眼神，他又解释道：
“剧组的时间太紧了，因为赶工的缘故，这片别墅区被切割制作了。一边是正常画面里，我们看到的山道、别墅，另一边就设计成了……悬崖。呃……就在林风家门口这条山道往上走不到2公里。如果他们再继续往前开，山道便会断掉，然后系统会主动切换成……”
“啪！啊……”
“跌落悬崖。”
道具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光幕上的虚拟意识空间就发出一阵碎石跌落与女人尖叫的混合音，连同他最后的话一起传入了众人耳中。
第三十一章 抽风的林风（）
“他们饰演的角色怎么样？死了没有？”
见到光幕上的画面陡然消失，王导立即扭头望向模板师问道。
“没有。”
“呼，那就好，赶紧找群演过来，安排救援。”
王导急声喝道。
潜意识演戏，对于演员而言，虚拟即现实，从那么高的悬崖掉落，能否承受不仅依靠演员真实身体的各项数据，主要还是凭借演员自身的意识坚韧度。
打个比方，现实生活中五大三粗的壮汉在潜意识里，也有可能是个胆小鬼，他去演警匪片，有可能第一声枪响就被活生生吓死。现实中一个看着瘦瘦弱弱不起眼的人，或许在潜意识演戏中割肉断骨毫无畏惧。
意识的疼痛感是真实的，在潜意识演戏中，一切虚拟都是真实，这也是潜意识电影与电视剧如今大肆受捧的缘由。
所以，林风与易珍珍坠崖，不仅他们的身体要负担得起，就连意识也经受得住这份失重感与落地的剧烈痛楚。
这只是偶像剧不是动作片，为了节省资源，根本就没人想过要降低意识痛感的百分比。倘若两人坠崖造成饰演的角色死亡，那再正常不过。
而相比于剧组的损失，向来热衷于培养优秀演员苗子的王导更担心的是——他俩会因此而产生心理阴影。现实生活中，哪怕蹦极也有根安全绳的，但虚拟意识中，他们的坠崖却是实实在在的。
幸好，夏程程不愧是六星级演员，薄锦辰也不愧是他看好的新生代。
“王导，恐怕一时半会，救援无法及时赶到，地图模板的数据重建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不能确定他们现在掉落的具体方位。是现在将生物舱与系统的连接中断，还是继续组建数据，安排虚拟空间内的救援？”
模板师正手键指如飞地操纵着监控室的系统台，闻言，抬头答复道。
无怪乎模板师有此一问，在程序运行完毕前中断连接，不仅前面两人通过的戏无法保留存档，对演员的潜意识伤害也颇为严重，要想复原，至少得罢工半个月才成。
“能调出他们的画面吗？”
王导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能，您稍等下。”
……
虚拟意识空间内。
“林风，林风！”
艰难地从畸形的车厢里爬出来，易珍珍一眼就瞧见了约二十米外已经彻底报废的红色法拉利。
California是敞篷跑车，尽管同样弹出了安全气囊，但林风受的伤显然比易珍珍要重多了，此刻仍旧昏迷不醒。好在既然是敞篷也就极大避免把人卡死在车内，易珍珍吃力地将林风拖出了驾驶座，直至离开车祸地点近百米，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擦拭着额头层层密汗。
稍有经验的司机都知道，发生车祸令车身严重变形后，有可能导致油箱泄露，引发自燃及爆炸，易珍珍的决断力与执行力果然非寻常娇滴滴哭啼啼小女人可比。
……
监控室。
“王导？”
模板师终于定位到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但制作相关地理数据模块，让群演能够成功通行搭救，却依然要耗费一段不短的时间，他需要王导做出判断，究竟是继续救援还是切断连接。
“继续组建地理模块。”
掌心托着下颚，食指指尖摩擦着新长出的胡茬，王导确定道。
虽然是意外，但也是对薄锦辰的一次考验。生死体验，对于一名新人演员是不可多得的。倘若薄锦辰能够凭借自身意志清醒过来，他整个人都将发生蜕变，潜意识也更加坚韧。
可惜，他并不知道，薄锦辰早就经历过一次车祸，并且还发生了穿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件。如果他知道，就绝不会下这个决定。原因无他，风险太大！
死亡的真实性，注定了它承载的重量。死过一次的人往往会丧失第二次面对死亡的勇气，这对意志力、心理素质的要求都太高。多数演员都不会轻易尝试，毕竟稍有不慎，就给自己留下了永久性的心理创伤。
虚拟意识空间内。
“林风……”
怔怔看着依旧没有意识的林风，易珍珍低唤着，语气比平日要弱了许多。她颤抖着手指伸向心上人的鼻息，当触及他英挺的鼻尖时，却又快速缩回了手，不敢验证那个答案。
“好痒。”
浓密的睫毛轻眨，露出一对如夜空皎月般深邃明亮的眸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忽而道：
“咳咳，看来，你在健身房还真不是白练的。”
“林风！”
看到心上人挤眉弄眼朝她作怪地样子，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扛起他拖了近百米路，易珍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喝道：
“你早就醒来了？”
“脑子是清醒的，就是胳膊肘不听使唤，嘿嘿。”
讪笑了两声，林风可不敢继续躺地上装死，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
“哼。”
皱着鼻头，看着这家伙精神气十足的模样，易珍珍也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总归人没事就好。撇过头去，她索性不再理会，昂起脖子向头顶上大声呼救起来：
“有没有人！救命啊！我们在底下……”
“咳，珍珍，省点力气，这一带没有保安亭的。”
把易珍珍的焦虑看在眼里，林风轻声劝慰道。
“那附近总有监控摄像头吧？”
闻言，本来打算晾林风一阵子的易珍珍没好气的回道。突然，她看见对方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难以置信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
“这里太陡峭，除非专业的徒手攀岩者，一般人根本没法上来，是天然的壁垒，也是这块别墅区的噱头之一。”
林风无辜地点了点头，随即咧开嘴角微笑着解释道。
“把你手机拿出，我的已经碎在车子里了，赶紧打电话找人过来。”
顾不上再和林风置气，易珍珍立刻吩咐道。
他们身处山间，早晚温度落差太大，光凭身上现有的衣物待上一夜，决计要冻出场大病不可，得赶紧找人救援才成。而在拖林风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观察过，车内并没有手机，想必是放在了他的身上。
“唔……珍珍，你看啊。地点呢，我们头上是万丈星空，身边也再无旁人。时间呢，是大难过后。人物呢，恰巧又是孤男寡女。这一切，和那些电影里的浪漫情节完全如出一辙！你说，今晚……我们要不就待在这里？再酿造一点属于我们的浪漫？”
不知抽了什么风，林风忽然兴高采烈道，期待地眼神牢牢锁定着易珍珍已经铁青的脸庞。
“林，风！”
一字一顿地叫出林风的名字，易珍珍简直气极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考虑下实际情况，真的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脱困吗？还酿造浪漫，鬼才和他浪漫去！
“好吧，好吧……”
眼瞅着易珍珍要大动肝火，林风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你问我要手机，肯定在拖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但我的手机压根没放口袋里……”
“那手机呢！”
“咳……亲爱的，我的车子是敞篷……”
第三十二章 啰嗦的林风（）
既然是敞篷，显然，林风的手机早不知在坠崖的过程中飞到哪儿去了。
眼刀子狠狠刮了林风一眼，易珍珍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