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岙不由看呆眼。
“谁让你这不明身份的妖魔进来的!”一声龙吟轰下,原本在半空激斗的青龙眨眼间出现在房内。
谢岙只觉自己右边的爪子快被戎睚啃一口,连忙缩手离开雪禅肩膀。
“没想到少侠这般未曾经世的少年,也如此擅长怜惜美人——”句融一脚迈入房内,脸上微笑如万里春风。
谢岙莫名脚下一缩,迅后退三步。
戎睚一把拽过谢岙藏在身后,眯眼冷盯走进来的句融,手中狂雷乍现,大有继续迸斗厮战、挫其骨扬其灰的架势。
“我来此是有一事,”句融不紧不慢,双眸凝视谢岙,“是关于少侠纯阳之体——”
73哟,夜间茶会当警惕!()
天字房小院中;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月上树梢;院内四处点着雁足石灯;幽光朦朦。
比起闷热的前夜,过了三更天后的夜晚倒是凉爽多了;谢岙此时却在圆凳上正襟而坐;头皮不断冒汗珠;背后大汗淋漓。
左侧一只青龙无聊赏夜,金眸似昊天月色铺下,洋洋洒洒无穷霸气,不过仔细一看;那不时盯来的两只眼睛好似激光雷电眼;但凡有物乱动,便嗖嗖射得数洞穿身;
右边一只妖尊慵懒纳凉,笑容似横渡万里秋波,舒雅飞扬无限包容,然而定眼一瞅,那笑容像极了蹲在老鼠洞外的猫科动物,若是有物出洞,便翻手牢牢压在掌下。
在四周仿佛埋了十吨地雷即将爆炸的紧绷空气中,谢岙僵在圆凳上,屁股都不敢乱动一下,鉴于某种原因,喉咙干的快要黏在一起,最后实在忍不住,颤巍巍伸手探向了圆桌。桌上一共摆着一套四只茶碗,谢岙右手抄向距离最近的一只。
“为何要挑右边的茶碗?”一道冷声乍响,激光眼嗖嗖射出,谢岙只觉再往右一寸爪子就会被射成筛子,胳膊立刻一拐,探向左边茶碗。
“原来少侠更喜爱左边的茶碗?”一道叹声溢出,层层涟漪波动,谢岙只觉再往左一分爪子就会被吞没得嘎嘣脆,手腕本能一扭,再次飘回右边。
“咔嚓!”右边茶碗突然自曝一只。
“哗啦~”左边茶碗猛然烧成渣渣。
左右视线霎时相碰,空中看似无声却更似九天玄雷三炁之火交汇,谢岙嗖的缩回爪子,心中默默咆哮。
卧槽,到底要哪样!打不过又躲不过,泄不了怨气更报复不了,如今连茶都不让喝了?!
老纸都被啃过舔过咬过,作为一个肉包,已经非常合格了!作为一个被猫挠的耗子,也非常敬业了!
啧……大不了再被咬一口!
折腾了半夜,又渴又饿的谢岙撸起袖子,再次伸胳膊,端起桌上仅剩的茶碗一饮而尽,重重把碗搁在了桌上,拎着茶壶又倒了一碗。
谢岙正要痛快再饮,一只仿若弥漫着月色萤光的手伸来,润泽长指持着一细束沾露碧枝,上面顶着几朵灵气扑鼻的小白花。
“燥夏之夜,少侠不妨用这甘玉花泡茶,润肺生津,再好不过。”句融手指轻弹,一片花瓣飘然落下。
“啊,多谢……”渴懵了的谢岙条件反射道谢。
“听他胡说!甘玉花乃是大补之物,你这赖妖安得什么心!”戎睚猛然伸手扣住碗沿,一泼大水打落花瓣。
“久存的甘玉花方有大补之效,这一束刚摘下来便入我百纳袖中,露水尚存,自是没有那等火气。”句融伸手探向碗底,柔风暗自劲流。
“露水?谁知道是不是你这赖妖在上面滴了两滴茶水,试图蒙骗这呆子!” 戎睚严严实实扣着碗沿,毫不松手。
“喀嚓——”最后一只茶碗光荣报废,来不及收手的谢岙指尖一热,一片碎瓷割破手指。
觉左右目光忽然变得诡异万分,谢岙顿觉身上好似捆着倒计时三十秒的炸药包,分分秒秒的惊人!
我揍,这种见血起食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谢岙果断把手塞袖子里,以前所未有的度倒出药粉厚厚洒了一层。
“已经结疤了!”谢岙严肃伸手指,打断那这两妖想借机啃两口的念头。
戎睚瞅瞅那裹得好似长毛鸭蛋的手指,哼了哼终于移开视线。
“…我若是有心为难少侠,便不会在此时前来告知,”句融望了望谢岙雪白绒绒的手指,眼眸微弯,隐约有波光闪过,“据我所知,两位似是有目的结伴而行…虽不知所行为何,如今却已有不少妖魔知道,青龙戎睚已破了封印,从墉邙山下逃出。”
“哦?”戎睚挑挑眉,“那又如何?”
“众妖皆知,青龙戎睚生性好战,四海千山无一放过,九幽十类胜战连连,如此一来,自是手下败将无数,树敌数不胜数,”句融手中轻晃细枝碧茎,摇头叹道,“更不用说那南海落伽山,无论真仙散仙都惦记着你,若是听闻你已出山,想必寻仇之流前仆后继,源源不绝,到时候…只怕会连累榭少侠一同受扰。”
说罢,句融一脸忧色看着谢岙,好似再过两天这人就会被殃及池鱼,被寻仇大部队踏成路边草木灰。
谢岙被这眼神看的心头瓦凉,嗓子眼里直灌冷风。
若是妖魔精怪来寻仇——那自己岂不是非常有被群妖捉走、炖汤分吃的风险?!
而且那些真仙散仙,也有可能把自己当做与妖魔同流合污之人,万一以此为借口,把她关到丹炉里练个七七四十九天——
谢岙生生打了个哆嗦,脸色刷白似纸。
“南海落伽山一事已被本大爷解决,”看到谢岙一副吓扁了胆子的蔫吧模样,戎睚皱皱眉,厉目瞪向对面笑得好不自在的某妖尊,“至于那妖界,更不劳你这妖主操心,我青龙戎睚的人,自是会保护的毫无伤!”
这一声铿锵有力,气吞风云,神冲日月,听得谢岙心头狠狠一震。
没、没错,戎睚这么护食,一定不会让自己被别的妖物抢走嘎嘣了!
谢岙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戎睚之前半夜几次出门,都是去解决那落伽山的事情了么?
难怪碧藕怎么吃都吃不完!
“那么……”句融眸色掠过谢岙变幻神情,慢慢拉长嗓音,“若是桃花情债呢?听说那幽貘族公主天资绝色,却对你一见钟情,曾向你求爱被拒后,依然苦苦相思数百年,如今消息已传入她耳中,不久之后,定会前来与你相会。”
“竟、竟有这等事情?”谢岙一脸震惊。
已经一脚迈入断袖之国的戎睚还有这种八卦?难道是女妖就可以接受么?!
谢岙万分好奇竖起耳朵,然而戎睚却是一脸茫然,“幽貘公主?那是谁?本大爷怎么不记得了?”说罢一脸傲气扬下巴,“能让本大爷记住的,只有酣畅淋漓过招一天以上的对手!”
谢岙默默为那位公主上花。
“再说本大爷已经被那群臭老儿关在墉邙山下一千年,那幽貘公主定是连貘子貘孙都有了。”戎睚一手撑着下巴,不感兴趣的吃着藕片。
“很遗憾,那位容貌胜过九天玄女的公主至今尚未出嫁,”句融颇为感叹道,“她不时打听墉邙山近况,搜集天下灵物灵器,并捉了三百阳气炽盛之少年,就等你出山之后,好生开怀饱食一顿;待她寻到了你,见了榭少侠,定会迫不及待把榭少侠盛入灵器,佐以灵物——”
呃……
谢岙艰难吞吞口水。
这、这种你带肉我带菜一起吃火锅的节奏感是怎么回事?!
“无稽之谈!”戎睚冷冷一哼,一只热掌握住谢岙僵的左手,见那手一抖似要抽回,猛然攒的更紧,“于是你便妄想用这些捕风捉影的理由为借口带走这呆子?”
“我岂会无中生有,”句融眸光浮过桌沿上被完全包裹住的软瘦手掌,话语顿了顿,唇边笑容依旧,“这幽貘公主如此痴情,必然会纠缠不休,或是把榭少侠掳到洞中,以罕见纯阳之体为要挟,恳求与你花前月下——”
掳走?洞中?!
谢岙被触到心理阴影,不着痕迹向右挪挪屁股。
“或是她心中怨气难平,彻底夺了榭少侠,开刀放血……”
谢岙立刻又向右两寸。
戎睚眯了眯眼,长腿一伸,勾着谢岙身下入地三分的石凳,磨地翻土,硬是勾了过来。
“呃啊!”两石凳相碰震得谢岙差点闪到舌头。
“……若是再痴狂些,或许会做出更离奇残暴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句融说罢悠悠一叹,深眸朝谢岙望来,温润目光宛若永世不倒的仙山上最柔软的水泊,驱离万千烦扰危险,开辟安全宁和之地。
被接连炮轰各种危险论的谢岙脑子一热,忍不住再次移了移屁股。
句融嘴角微妙上扬至今夜最高点。
“原来你这糟妖打得是这等离间心思!”戎睚拍碎石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拎着谢岙丢进屋内,一道三重禁制封的屋子连丝风儿都漏不进去。
“我只是提醒榭少侠注意危险而已,”句融表情十分无害,回眸看了看窗门紧闭的屋舍,在青龙再次杀气腾腾到临界点前,声音传入他脑中,“还有一事,关于太苍山庄——”
戎睚眉头一簇,表情沉了下来。
谢岙蹲在门边偷听了半天,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好奇心猫爪似的在心口挠了挠,谢岙终是忍不住来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隙。
院中,只见苍青龙一脸沉思,倾长身影在月下撑出一片流淌银辉,而院中再无他人。
谢岙一脸纳闷,正琢磨着如此突转状况,院中戎睚人影一闪,站在了窗边,垂眸严肃看来。
“喂,呆子,你几个月前可是曾被人陷害,丢在了云清山一座破庙中?”
谢岙:“!!!”
74哟,半路偶遇剧情s!()
为、为何戎睚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现自己是山寨货所以来质问…等等;榭筝遨本人貌似跟戎睚没有任何关系!
谢岙惊蒙了的大脑迅清晰起来;小心回答,“确实有此事;不过…为何突然问起?”
戎睚拉开半扇窗格;一手捉住谢岙手腕,抹开袖子;盯着那只光滑的小臂瞅了瞅;在谢岙纳闷眼神中又放下袖子;“据那赖妖所说,那座破庙里现了残留的灵气,有风咒罡气残留之术。”
谢岙一愣,“有其他人去了那座庙?”
“在泣语蛇的爬行痕迹后;并无他人踪迹;”戎睚弹了弹谢岙搭在窗框上的指尖,不让爪子伸出禁制外,“如此说来,之前害你之人,极有可能是修仙修道之人。”
风咒法术…难道是清风观的人?
不对,清风观那群道士使不出罡气——
谢岙正兀自沉思,不留神对上戎睚一双探究利眸,谢岙立刻仰头望着窗外弯月,捶胸顿足感叹道,“唉唉,若不是我记不清当时究竟生何事,我定要把这陷害之人捉出来!也不知这人之后还会不会对山庄其他人下手……”说着谢岙也不由皱起眉毛来,“奇怪,那妖尊为何忽然查起这件事情了?他怎知泣语蛇的事情?”
戎睚挑眉迎上谢岙狐疑视线,却是避开了这问题,“太苍山庄本身更是奇怪——数百年前便存在于云清山上,比大多修仙门派建派的时间都早了一两百年;因为仙界无意落下一物,恰好落在了南峰,太苍山庄还曾一度浮上天。”
谢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东西…该不会是经书?!”
“几本仙书,怎会有让山石浮天之能,”戎睚嗤笑一声靠在窗框上,苍青长垂下,携着万缕月色落入窗内,“幸而当时山庄之人拥有炼剑之术,又偶得一块昊天玄铁,之后便日以继夜打造接地之链,花费数十年,方才完工。”
“呃,那他们如何吃喝?”谢岙爪子不由摸上那漂亮梢,“就算是山禽野果,应该也不够吃。”
“据说有位散仙怜其无辜,传授了辟谷御剑的本领,又留了几套剑谱。”戎睚目光扫过院中石渣之地,想到刚才那妖尊说的另一番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这么说太苍山庄早就学会了飞剑之术,数百年下来,理应成为修仙大派,”谢岙看到戎睚皱眉思索,手指不着痕迹一绕,偷偷拽下一根苍青丝,“然而直到几个月前,都还是万事低调的剑修门派,奇怪,真是奇怪……”
“这件事暂且不说,那破庙一事,本大爷会查下去,”戎睚扭头望着似乎抖了一下的谢岙,俯身靠近,鼻尖几乎相贴的距离下,双眸带着十分力度狠盯,“无论如何,以后不许接近那些所谓的道士仙长!”
谢岙被吼的连忙回答,“是是……”
不过戎睚怎么看起来像是…藏着一些话没说透?
谢岙顺手把丝揣在衣带小兜里,疑惑瞅瞅逐渐关上的窗格缝隙中,满脸纠结之色晃着脚步离开的青龙大爷。
……
武关气压十三州,不畏山河万丈长。
雍州城以北百公里地,有一座狭长城池,名曰武华城,下包邙河之险,上扼众山之要,自古素有‘蟒都’之称。
这般地形之下,城内道路却修得宽敞笔直,尤其是中心一条南北之路,蜿蜒而上,直延伸到远远一座高墙围立的门派下,两侧房屋高低起伏,煞是独特。
此时正值入暮时分,谢岙在车内掀开窗帘,饥肠辘辘环顾四周。沿街酒肆林立,厚腿朴实木桌旁,围着不少人大碗喝酒;路上随处可见一些背挂长枪的门派弟子,皆是朱衣灰罩,劲装武衫。
“这是武华城一禅修大派,恒华派,”看到谢岙好奇神色,雪禅小声道,“我在画舫时便听人说过,这恒华派的弟子不沾酒肉,不近女色,除了蓄之外,清规戒律与那佛门寺庙无二。”
“酒肉不沾?”谢岙望着满街随处可见的大盘肉、大碗酒,啧啧摇头,“这群和尚还真是会找地方修行。”
“这般苦修之人,阳气味道倒是不错。”戎睚斜躺在另一边车窗下,翻着一本封皮花哨的书册。
“叱嗷!”一只灰爪闪电飞出,重重拍在某一页上描绘的烤全猪,利爪在其余书页上直戳了几个窟窿。
戎睚脑门霎时蹦出青筋,“本大爷连猪骨头都不会让你这蠢妖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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