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食物链最上端的目光从头皮上擦过,谢岙吞吞口水干笑道,“我、我觉得只有戎睚你一个妖族或许会寂寞,路上有妖族作伴就会不孤单哈哈哈…”
“…你说堂堂青龙会孤单?”
“呃,只是以防万一。。。”
“…还把本大爷放到跟这蠢兽同一水准?!”
“这、这不都是妖——”
“本大爷怎么可能跟这种被区区凡人夺去眼睛的蠢蛋同……松口!你这蠢兽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咬爷爷的胳膊!这就把你蛟身剁了下酒吃!”
“等等!这已经是百纳袍里最后一辆万草车了,千万住手啊啊啊!”
……
礁岩城隶属雍州界内,是最接近州城的一座城池,虽说名字听起来森严无趣,却是通往六方之要地,诸多物品交易繁荣,连带着另一种生意也十分昌盛。
谢岙坐在马车内提笔写着需要买的东西,时不时看着街道两侧花花绿绿的招牌。正是晌午刚过,楼上半敞开的窗扇内飘出一股香粉胭脂之气,门外站着打着哈欠的小厮龟奴,偶尔听到楼里传来嬉笑软语声。一眼望去,竟是一条街密密麻麻看去、除了酒楼客栈外都是青楼。
谢岙正看的稀奇,忽觉一道熟悉感应传来,麻痹之感窜过指尖。
唔?这种感觉。。。不是经书感应?!
一路特意绕路而来,终于遇到另一本经书线索,谢岙立刻顺着感应最强烈的之地望去,恰好看见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从一座挂着‘春风楼’牌匾的楼里出来。
大白天就能逛青楼,有钱!
穿着官服就逛青楼,大胆!
谢岙仔细瞅了瞅那身衣服,赭底朱纹,厚底黑靴,头戴扁头纱帽,正是衙门主薄惯穿的官服。谢岙脑海里不由编出‘贪婪主薄揽钱财、无意得罕世经书’的经典话本。
“嗯…礁岩城天字房最好的客栈在城南,天字房内水渠环绕,可享受流曲之食,房屋柳木多,善于妖气凝聚,”青龙手中拿着一本妖怪版人间界旅游手册,脸上露出几分还算认可的表情,“看来此地就这一间客栈尚可入眼!”
一只爪子横空飞出,拍在另外一页介绍的客栈上,只见爪缝隙之间,露出几张描绘着荤菜的彩图。
“哼,就你这蹭吃蹭喝的,有何权力决定想要住的客栈!”
“叱吼!”灰毛兽妖不服输瞪眼,用爪子又拍拍。
就在龙爪与兽口快要斗作一团时,那本书册被谢岙接过,翻到一页上,眼睛一亮,拍板道,“唔,就住这间‘观甲客栈’!”
戎睚瞥了一眼,冷哼道,“为什么本大爷要放弃舒适客栈,去住那间看起来就没趣的?”
“它正好在府衙对面,”谢岙挠挠头,指着上面的位置介绍,“刚才我感觉到一人身上有经书线索,那人是位主薄。。。”
对于能够快收集经书的一切建议,青龙一般不会反对。
对于谢岙做出的一切决定,正常状态下的耳包都不会抗议。
于是一炷香时间后,一行人已经到了目的地,停了马车在客栈门口。
“掌柜的,天字房可有独门独院的?”谢岙财大气粗问话,自觉袖子揣满了元宝的感觉十分踏实!
“有的有的,”掌柜连忙客气道,“有两舍一院的,有三舍一院的,敢问客官要哪一种?”
一阵风从谢岙身后路过,大堂内吃饭喝酒的众人被风卷的睁不开眼,‘三’字轻飘谢岙耳边。
谢岙忍不住揉揉耳朵,“就要三舍一院的。”
待到领了屋牌,又一阵风从谢岙身旁路过,手指传来被粗糙舌头卷过的触觉,屋牌已然不在手中。
谢岙放下心来,找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茶两盘小菜,向小二打听了几句后,便盯着对面的府衙大门。
“奇了,今日明明热得不见风,怎么说来就来两道?”身后一桌人传来对话声,谢岙一脸淡定喝凉茶。
“管他作甚,倒是你刚才所说,那千古镜门派要开品剑大会?”
“可不是,据说千古镜门派向来以善炼名剑著称,近日迎来建派百年之喜,诚邀天下门派到此赏剑,如今城内到处可见剑修之人,也就这条街上少些。”
呃…品剑大会?邀请天下门派?!剑修之人?!!
谢岙一口水梗在喉咙眼上,还没来得及展开可怕联想,就见府衙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名穿着赭色官袍的人下来,正是之前从青楼出来的那名男子。
谢岙连忙放下茶水,出了客栈直奔对面,堵在那人面前,挂上一脸忐忑诚恳之色,“请问可是张大人?”
“公子认错人了,”男子摇了摇头,看起来老实平凡的脸上,露出些许善意,“在这礁岩府衙内,姓张的官吏有三位,你可知他官职如何?”
“在下远道而来,也是替人传话,对方只说要找礁岩府的张大人…”谢岙装作一脸茫然,不着痕迹打量眼前男子衣袍,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玉簪,“此外也就给了这一个信物,说是只要张大人看到便会知道。”说罢便一脸苦恼之色。
男子略一思索,建议道,“你若是放心本官,不如把它交与我,我之后问问那三人,便知哪一个是你要找之人。”
谢岙一脸惊喜,“那在下便有劳大人了!敢问大人尊姓为何?”
“本官姓罗,是这礁岩府主薄,明日中午你来此找我。。。我尽量帮你问到。”
谢岙道了谢,还想多聊两句打探消息,奈何对方似乎不善言谈,没几句气氛便有些尴尬,摆摆手进了府衙内。
奇怪…衣衫朴素、善而不贪、面相老实,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大白天流连青楼之人——
得到了所需情报,谢岙挠挠头,转身回了客栈。
……
灯火缀万巷,轻红醉满街。
礁岩城东街寻花问柳之地,人来人往灯笼高挂,楼下鬼奴讨喜吆喝,楼上窗扇中时不时可见穿着薄纱的女子丢出香帕花枝,热闹非凡。
“唔…春风楼…春风楼…”
谢岙一边走一边找着白天罗主薄出来的那座青楼,左顾右盼之时,一名眼尖龟奴殷勤跑到了过来。
“这位小爷,长夜独自一人,岂不寂寞,不如进小店坐坐,保证好酒好吃,还有这礁岩城最漂亮的姑娘陪着听小曲儿!”
这龟奴极为油嘴滑舌,口中噼里啪啦说着标准套话,手下刷拉抖开一幅卷轴,只见上面描绘着十来个女子姿容,个个貌美如花,有坐有卧,有笑有舞,衣衫虽不至于半露,却是描绘的若隐若现,薄衣透肉。
啧啧,没想到还有这种活色生香的花名册!
谢岙看的好奇,一手却从身后伸来,一巴掌把画拍到那龟奴脸上。
“这种姿色也敢拿来现,小心大爷砸了你的店!”
恐吓加暴力,明显是个硬茬,说不定还会趁机讹诈!
龟奴经验老道反应极快,抱上画扣着帽子就跑。
“妖界花楼美色比这好上千百倍,等你集齐了经书,本大爷有空的话,或许会带你去开开眼界,”青龙勉强敷衍道,色眸色虽已经施了障眼术,惊人美色依旧晃得周围人不断回头停驻,“不过现在老实点,若是流连这等地方,泄了元精,阳气味道变淡,本大爷就直接吃了你!”
元、元精?!
谢岙满脸震惊。
这货不是曾经把爪子戳到她衣服里、弄出心头血了么,竟然还不知道真正性别?!
谢岙脸色青。
一定是这只青龙只知道吃的缘故!才不是自己胸太扁!
43哟,偶遇师侄万般逃!()
烟花青丝绕指转;几唱相思为谁传。
春风楼某级豪华独间内;谢岙靠着刺绣软垫,左手拎着一串葡萄;右手夹着一筷子麻辣牛肚丝;左咬一颗右吞一口,耳旁响着丝竹琴弦之声;有人帮忙端酒喂茶;摇着扇子;好不自在。
而本应同行的青龙因为不堪花街众人黏糊视线,在暴走前最终被说服去夜探礁岩府。离开花街前,还不忘压低嗓音威胁一句‘不许厮混泄元精’——
啧,如今自己想起来了;那货当时戳进衣服的是加长版的兽甲;所以感觉不到她的凹凸起伏情有可原!
谢岙咬咬牛肚丝,目光落在正弹琴拨弦、倒酒端杯、揉帕娇笑的几名女子胸前,直瞅的几人娇羞无限,这才一脸深沉望着窗外明月。
或许真的不是她太平…而是这个世界的凹凸太他姥姥的凶残了!
一口肚丝咽下的时间,谢岙决定不再思考这个令人忧郁的问题,转而大手一挥,又豪气万千的叫来几名女子,借着人多口杂好套话,拐弯抹角引了个话题,屋内果然七嘴八舌自爆出诸多信息。
“那罗大人好生不知趣,每次来我们这里催着查账,说是春风楼缴的商税有问题!”
“不过他也真是老实迂呆,每次被帮忙管账的秋棠姐姐骗得回去,在第二日才反应过来。”
“嘻嘻,那副摸样一看就是被秋棠姐姐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呐…姐姐看他笨,倒是对他有了几分善心,那罗大人却来的更勤了。”
“这么说来,罗大人好像已经与姐姐认识许久了…”
谢岙听到这里,一脸好奇插话道,“哦?有多久?”
“罗大人是去年年初胜任的主薄一职,之后开始查这礁岩城大大小小商户的账…查到这春风楼,好像是端午前后?”一名粉杉女子想了想说道,周围女子纷纷点头。
这么说他与这位‘秋棠’来往了一年多…如此长的时间,有没有可能经书在这女子手里?
谢岙剥了颗葡萄丢在嘴里。
虽说目最强前感应之地还是在罗主薄的身上,不过按照之前的经验,若是在一处感应到经书存在,有可能仅仅是一丝线索,如果感应不到经书…也不一定不在此处?
谢岙决定试一试。
虽说秋棠只卖艺不卖身,不过砸下金元宝,在她闺阁里听个小曲儿还是没什么问题。谢岙很快被一名龟奴带着出了这间屋子,沿着屋廊绕到一处流水潺潺的庭院里。
“这位爷,这边请,往前那处小楼三层北头,便是秋棠姑娘的房间!”龟奴十分热情,一边引路一边说着‘秋棠姑娘’巴拉巴拉,对于这种主动提供信息的好龟奴,谢岙十分满意,直到现前面的曲水旁站着两名负剑弟子。
咦?这不是那天在驿站外见到的人?
谢岙隐约听到‘师兄’‘收妖’之类的话,耳朵竖了竖,停下脚步,给了龟奴跑腿小费示意自己可以一人前行,那老道的龟奴便不再纠缠多话,颠着银子喜滋滋离开。
谢岙包抄小路靠近那两人,躲在最接近的一颗树后,声音果然比刚才清晰许多。
“是不是师兄们有事耽搁,今晚不过来了?”
“不可能,这春风楼里有妖孽害人,白师兄命咱们在这里守着,说是今晚一定要捉到此妖。”
——白师兄?
谢岙瞪眼。听错了?或许是同音字?
“说来也真是巧,正好来这礁岩城参加赏剑大会,就现一只道行不浅的妖怪。”
“可不是,若不是天阳师兄误入此地现妖气,说不定就白白放过了它!”
天…天阳?!
谢岙结舌,忍不住探出脑袋打量那两人衣衫,这次正好对着两人侧面,借着楼内露出的光线,可以看到两人皆是玄衣剑褂,宽袖鸦领,腰束墨青衣带,正是自己曾见过一两次的……太苍山庄弟子外出新版套服。
…卧槽!庄内明明就藏有那么多稀世宝剑,还真跑到雷云岭这边、来到如此偏远之地参加那劳什子赏剑大会!
而且太苍山庄什么时候开始教弟子御剑之术了?!此后捉拿没有轻功的自己,岂不是同老鹰捉乌龟一般简单!
谢岙两腿一抖,想到自己目前顶着‘太苍山庄偷宝潜逃某师叔’的身份,脚下一缩就要偷偷摸摸撤退。
“听说因为天阳师兄之前打草惊蛇,那妖已经十分警惕狡猾…所以才劳得少庄主一同来这烟花之地,以防那妖物再次从它路逃跑——”
少…少少庄主?!
谢岙脚下不由一刹,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响。
“…师叔?”
少年清朗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谢岙条件反射扭头,恰好对上一双震惊睁大的双眸。
…老纸是笨蛋啊啊啊!
谢岙立刻缩头藏在树下半人高的花丛里,脸色青抱头。
为毛被叫就扭头!这不是明摆着是本人又被看到了么?!
不…或、或许夜色太深!天阳还没看清楚!
树后传来匆匆走来的脚步声,谢岙顺着花丛里溜到一处假山山洞内。
“天阳?在那院子里作甚?”青年似是带笑的声音传来,舒朗若泉水流淌,春风清扬,闻者不由心悦。
“二师兄!我、我刚才好像看到师叔了!”
“……什么?!”
两人对话声传来时,谢岙已经借着假山遮掩跑到庭院另一边,绕上屋廊的时候听到衣衫慌乱划过花丛枝条的声音传来。
谢岙在走廊里东奔西跑,不小心撞翻几个端酒的侍女,随便冲入一间屋子,引得嗯嗯啊啊一对男女尖叫之后,破窗破门抄最近路线直达某间临街的雅室。眼看熙攘街道在眼前,谢岙单手一撑越窗而逃。
热闹声音飞快跃入耳朵,隐约还能听到街角卖炒板栗的吆喝声,谢岙嘴角不由一咧,然而下一瞬,目光触及街上一道身影时,还没翘高的嘴角登时僵住。
春风楼大门外,两串灯笼高高挂下,一名负剑少年站在十步之外,双手抄在身后,神情淡漠冷寂,眉宇谨然明澈,即便在这花街阑珊灯火中,也是袖引清风,一身气度清华寒洌,不染红尘半分光景。
周围醉酒买夜之人惊色遥望,却无人敢上前,无人敢久视,无人敢动念。
谢岙眼睛瞪得比板栗还圆溜。
青…青钧师侄果然来了嗷嗷!
谢岙立刻一手捂脸,急窜到对面一家‘声娇慢’的花楼中。
一阵风从旁侧卷过,云青钧转身抬眸,看到一个半长头及肩的后脑勺上三色抹额的刹那,凝黑瞳孔霎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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