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要不让小的想想办法吧?”
春华愣了愣,转而瞪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询问凤翎“少当家,你看……能成吗?”
“大概行吧。”凤翎蹙眉看看鸿昭,缓缓道,“我这账房以前也剿杀过不少金乌马匪。”
村人闻言,都惊异地重新打量起那个颇有见识的小账房。
何天师当机立断,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洪先生你不是跟我掰扯了半天剿匪嘛,咱照这么做,咱全村下几十口的性命可全都靠你了。”
鸿昭凝望着凤翎,微微笑道“当家的是要封我做行军都督咯?”
凤翎被逼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舍你其谁?”
洪账房一本正经地拱起了手“末将领命。”
摄政王领完皇命,便笑嘻嘻凑近了何贵田“天师太爷,一个破落村子怎么会招得贼人这样眼馋?只怕是沾了盐吧?性命交关,太爷可以把咱村保底的买卖家伙,也弄出来唬人了吧?”
何贵田惊出了一身冷汗“你……。你咋会知道?你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我们是什么人,何家村能不能保全。全凭太爷明断了。”账房笑得十分诡异。
何贵田认命地低下了头。何村的终极秘密,终于被揭穿了。
洪账房的战前动员太灵光了。不但挑动了全村人同仇敌忾,还轻轻松松夺了“兵权”。一场可有可无的打劫游戏,已经演变成了生死攸关的保命之战。谁要是不听洪都督的话,那是何村的反叛了。
洪都督别有深意地望了望那一边已经愣了半晌的金吾卫慕容将军。
慕容彻脸色铁青,瞪着鸿耀之得意洋洋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都督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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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 账房的生意经()
天子出猎,定要气度非凡。 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凤翎已经换了粗麻的仆从打扮,握着湛卢,靠在空车边,警惕地观望着驿路,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亮得犹如暗夜的紫微星。
另一头,同样穿戴的春华欣赏着林当家认真起来的英俊样子,暗暗想,他如果不是经营南货铺子的当家,一定是个吃官饭的将军。可他既然是公家人,应该剿灭何村这个私盐窝点,为什么还要帮着自己的村子抵御贼匪呢?
他到底是谁?
这问题像个危险又美妙的迷,困住了何姑娘。
一旁的“洪都督”,穿着锦袍,腰缠着金玉装饰,活像个俗不可耐的私盐贩子。看见春华姑娘糊里糊涂恋了自己的主公,不由暗自慨叹。看来无论干的是哪一行,长得乖巧好看,才是最重要的。他是吃了长得不像好人的亏,才被人家嫌弃了十几年。
虽然摄政殿下也已经被天子的俊俏模样弄得五迷三道了。可他到底有些担心,终于忍不扯扯皇帝陛下的袍袖,蹙着眉,小声央求“你还是躲到那边崖去看吧?我保证,一样会很有趣的。”
“烦死了”凤翎咬牙瞪了他一眼,“这么紧张的时候,你叫我到一边去偷闲。干脆宰了我好了。”
鸿昭被骂得愣住了,旋即轻轻笑起来“傻妞。”
凤翎根本没看到摄政王春水般温柔的眼神。她的精神全都集在即将来临的这一场战役。从崖州到长安,她决定过千万人的生死,却从未真正驰骋疆场。
主公的性命是很宝贵的,一个合格的军师绝不会由着主公肆意妄为,跑到战阵里过瘾头。生性谨慎的荀子清,更不会让她胡来了。
凤翎一直觉得,荀朗是被凤鸣的死吓怕了,才会整日像个了年纪的保姆,唠唠叨叨,死死守着,恨不得把她含进嘴里才安心。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听话?是不是要玩死我才甘心啊?”荀子清曾经这样训斥过惹是生非的少主。
“我只是喜欢看你担心的样子。”少主一脸委屈,眼波盈盈。
凤翎至今都难以忘怀,荀太师听到这句回答时,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满脸通红的窘迫表情。那张有趣的俊脸,实在够皇帝陛下暗爽三天三夜。
被悉心呵护固然是一件开心事,可她本不是个安分的人,天长日久了,难免也会不甘于自己的无能。只恨不能像当年的凤鸣那样,临阵厮杀,威震崖州。
鸿耀之这个混账,不像荀子清,不懂什么礼义廉耻,所以才敢在危急关头,照样拿着天子一通瞎玩。
凤翎想,这真是太好了。
摄政王看出了天子的急躁,在她耳畔笑道“别着急,快了。”
闻见他身的味道,凤翎咬紧唇,咽了口口水。别人家王孙公子都爱熏染衣衫,只有这个臭东西,非但不熏香,还整天带着一股草味儿。摄政殿下的理由是“熏香多麻烦,这种叫薄荷的野草泡茶吃了,到可以提神。”
此刻,她与鸿昭凑得那样近,近得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可她却第一次没有感到愤恨气恼。自自然然,从从容容,仿佛有他贴着,有那一股草味儿绕着,她才能安心。
“至少有四五十骑吧?”凤翎暗自喃喃。
“陛下放心。臣在此间藏了千兵马,只是不想轻易动用。”
凤翎扭头望着他笃定的笑容,惊讶地睁大了眼。摄政王不是在逗她玩吧?在这么个小山村,千兵马怎么可能藏得这样无声无息?
“你是不是早看出了,那些金乌人的打算?”
鸿耀之笑笑默认。
“那要是我不让你出来带头,打这趟猎。你预备怎么样?”
“在那些金乌人进村前,咱们能离开这个破村子了。”鸿耀之握紧了手的陆离长剑。只可惜一个账房,不好带着龙舌枪来招摇,否则一定会更加应手。
凤翎蹙起秀眉“那……。。何村怎么办?你不想管了?”
“臣来这里是护驾的,又不是做游侠。那些暴民,以武犯禁,私贩盐铁,早该死。”鸿昭随口答着,眼睛死死盯住驿路尽头。
女帝无言以对。
无论“洪都督”之前如何装疯卖傻,鸿耀之依然是鸿耀之,冷静到几乎冷酷的“景耀武神”。从不会因感情用事而毁坏大局。
洪账房的生意经是滴水不漏的。林当家不。所以一定斗不过。
至于渊阁里的荀先生么……。
大概他是可以的,凤翎从没有见过荀朗更能克制自己的人。
凤翎望着那一边,尚蒙在鼓里的何春华,心一沉。
可叹何村的男女老少还不知道,今夜,若不是女帝的一时兴起,他们的性命也许如无数草芥小民一样,随风逝去,不留痕迹。
“你……。”凤翎想问鸿昭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的后手,却不防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
鸿耀之抿着薄唇,眼现出杀气,仿佛已经点燃的修罗业火。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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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十八 诱敌之计()
弯月似钩,夜空与驿路都呈现出阴郁的墨蓝,正是群魔乱舞的绝好舞台。 。me灼灼的火把如地狱流星,照着狂奔的马队追赶“客商”。
鸿昭原来一直担心手下的这支葩队伍会不知道什么叫佯攻诈败,现在,看到飞也似逃命的众人,才彻底放了心。他们的演技实在是太出色了,恐惧和溃逃都是那样真实。只有他与何春龙、刘金川在傻乎乎地“佯攻”,其他村人都已经慌忙“真败”了。好在,有何春华在领头,他们逃的方向还是正确的。
“景耀武神”今天又从何村人身学了一堂重要的军事课逃命是不用教的。
鸿耀之的陆离剑已经斩杀了好几个金乌匪寇。可他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那样起劲,竟然也不听指挥,混在断后“佯攻”的队伍里拼命厮杀。
鸿耀之快被吓死了,他紧咬牙关,死死护住女帝的背后。
“够了,快走”鸿昭凝眉吩咐。
女帝已经杀红了眼,这样惊险的“刺王杀驾”从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体验。她的体力虽不如男人,却胜在剑术精通,灵巧的身形在人高马大的贼匪间穿梭,竟然也实实在在刺到了几个。
何春龙和刘金川早招架不住了,一听“都督”有命,立刻拍马去追春华一行。鸿耀之挑开了困住凤翎的刀丛,想要带皇帝“起驾”。
凤翎的绿耳马却仿佛被吓住了,无论主人如何抽打都不肯奋蹄。
这也难怪,王驹绿耳虽是千里马,却不曾参过战。何况,人也好,马也好,装傻装久了都会丧失锐气。绿耳临阵时的慌乱,倒是鸿昭没有预料到的。它傻了不打紧,只是苦了马的凤翎,吓坏了护驾的鸿昭。
金乌人在被锦袍“盐商”的本事震慑之后,缓过神来。发现与那个高大的当家相,小个子的仆从要好欺负些,便又渐渐逼近。
鸿昭策动胯下的青海骢贴近绿耳,一边用陆离抵挡金乌人的刀枪,一边解下腰间的金银饰物抛散出去。这一招很管用,金乌帮瞬间陷入了哄抢。
凤翎犹在怔愣,忽觉腰一紧,扭头看去,鸿耀之竟然已一把将她从绿耳背夹起,抱到了自己身前。等凤翎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青海骢,鸿耀之的怀抱里。她因措不及防,没有及时收起湛卢,横斜在外头的剑刃还割伤了摄政的左臂。
“鸿……”凤翎还没来得及去查看他的伤势。青海骢已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重围。
“前头是怎么了?”金乌帮的匪首发现队伍突然改变了方向,勒住马,沉着一张黑脸,恼怒地询问身边的属下。
属下慌忙吆喝“哎?你们这群兔崽子,乱窜什么?”
没有人理睬后来的贼匪。人喊马嘶,只能依稀分辨出兴奋的匪徒,正在声声叫嚣“追他们追他们”
五十六骑的队伍,已经跑了七八成,剩下的十来个人马跟着匪首,一头雾水地望着前头越跑越偏的队伍。这哪是去何村的方向?分明是朝句芒山里跑。
总算有一个贼人发现,主力队伍已经把老大给弄丢了,赶忙跑回来汇报“是盐商盐商半夜来提货了”
这下子,剩下的十来个匪徒也都站不住了。
“盐商?那一定带着不少金银”
“他娘的,真是天赐良机”
“老大,咱们快跟去吧。别让那帮兔崽子又藏私啊”
十来张嘴一起吵吵起来。
匪头毫无办法,金乌帮不可能像金乌营一样领到朝廷的军饷,他聚集起这帮人,必需把人家喂饱。匪寨不是军营,不会有像模像样的军规,更不会有获取财货更重要的事情。即使是匪头老大,也不能断人家的财路。
可他到底手下多了些见识,本能地觉出这意外之财的不寻常:“怎么这么巧,我们一来,盐商也到了。”
“老大,盐商走的也是暗路,大多是半夜运货。只有十来个人,空车还丢在路边。弟兄们正撵呢。”回报的人急着要加入追击的队伍,赶忙解释。
“老大……”殿后的贼们可怜巴巴地看着头领。
“去吩咐他们别跑太深,不要耽误了何村的买卖。”匪首只好放行。
按辔守在空桑谷崖边的慕容彻已经快要抓狂了,何春华带着的几个村人早跑了过去,却迟迟不见女帝和摄政。他不该答应女帝去做诱饵的馊主意,即使触怒龙颜也应拼死阻止。他真怕不等他完成女帝的密旨,天子会在今晚这场荒唐的“剿匪”丧命。如果真是这样,天下大乱还是其次的,他要如何去接受凤翎惨死的结局,又要用何面目去见渊阁里的荀朗?
四王子心发慌,痛苦难当。那一头牵动他心肠的人终于到了。
“慕容彻准备抽梯”
暗夜里,只听摄政王一声高喊。一匹高大的骏马自山路边疾驰而来。马坐着的,正是景朝的两位首脑,月光下,他们如一对双生煞神紧紧依偎,袍衫飞扬,长剑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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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五十九 上千兵马()
青海骢驰过空桑谷口,鸿耀之忽然调转了马头,正对山外金乌人来的方向,收住缰绳,停驻了脚步。 :
凤翎看见眼前的景象,如坠冰窟。好像这一次,是玩得太大了……
幽蓝月光下,滚滚烟尘,明火执仗的铁骑,如狼似虎地向他们冲来,仿佛立时要吞吃一切。
她的脑海瞬间闪过凤鸣鲜血淋漓倒在断龙岭下的模样。她虽想装疯卖傻,体验博弈的乐趣,却并不想让荀朗,再替主公收一次尸,那一定会让他痛断肝肠。
我不能死,子清还在等着我……
凤翎本能地往身后的怀抱里钻。身后的人感知到了她的惊恐,收剑回鞘,抬起手,如羽翼一般裹住了战战兢兢的天子。
她已经慌了神,放掉了湛卢,只是一味搂紧鸿昭挺拔的腰身,贴他宽阔的胸膛。
是什么声音?那样沉稳有力?
对了。是心跳声,男人的心跳声。
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让凤翎陷入了迷糊,她开始轻轻自语“子清,子清……。”
鸿昭的身子微微一颤,旋即抱得更紧。
“没有子清,只有我。”他不甘地更正,微哑的嗓音里透出苦涩。
凤翎没有言语,大概她已经吓傻了,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飞骑逼近,死亡在眼前,凤翎束手待戮。
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安慰“莫怕。好好看着。会是一出好戏。”
迹出现了。
句芒山崩裂了,在青海骢的铁蹄前。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烟尘扑面而来,连丰伟彪悍的神驹青海骢也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鸿昭用身体紧紧裹住怀的天子。凤翎从鸿昭臂下的缝隙间,目睹了这恐怖的天罚。
尘土飞扬间,三四十骑的虎狼队伍忽然从眼前消失,仿佛被句芒山整个吞吃。巨响停止了,弯月从烟尘隐隐透出,昏天黑地,除了妖异的月华,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山崩……还是天坑?”
凤翎渐渐回过神来,松开了紧搂鸿昭的手,疑惑地望向他。
鸿昭的脸沾染了征尘。眼睛却依旧亮如寒星,唇角扬,漾出满意的笑“这叫房抽梯。句芒山,是臣说的千兵马。”
凤翎一直以为鸿耀之真的带了兵马,虽然不会有他后来吹嘘的“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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