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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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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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瑶记得这事情发生在数月之后,她要想引得巫族族长的注意,必须先投其所好。她当时让方槐与皇帝说了,也只有皇帝才有这样的本事,不到五日便给她送来了上古古卷,虽然也是残卷的,但比起梦中的残片,这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想来并无人知道巫族族长在找这样的古卷,她如今也是投机取巧了。

    不过能引得巫族族长的重视,接下来的计划才好进行。

    。

    她贪了几杯,只觉微醺,趁众人还沉浸在丝竹弦乐中,她悄悄起身去外头吹风醒酒。巫族的宅邸与寻常人家的宅邸有些不一样,它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亦没有燕阳的庄重高华,反而给人一种寺庙的感觉,但又不是寺庙,有巫族特有的风格。

    长廊上垂挂的竹帘挂着婴儿巴掌大的鬼头面具,有风拂来,面具下的青铜铃铛发出奇异的声响。

    酒醒了几分。

    她伸手触摸铃铛,蓦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莫动。”

    她微微一怔,侧首望去。

    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竹青人影,手中拎着一把玉扇,含着笑意看她,正是她许久未见的闲王。

    施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她确认自己不喜欢闲王后,她已经很久没想过闲王了,甚至连梦中也不曾见过他。原来曾经在心上徘徊再久的人,时间一过,便如指间沙消磨得连渣滓都不剩。

    闲王说:“这里的青铜铃铛是为了挡住鬼头面具的煞气,动了容易招惹煞气,久缠病榻。”

    施瑶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说话,只觉新奇,微微欠身。

    “阿鹭拜见闲王。”

    闲王温和一笑:“你知道我?”

    施瑶说道:“方才听身旁的贵女所言,刚刚多谢王爷提醒。”

    她福身一礼。

    闲王说道:“不必挂怀,方姑娘是出来醒酒的吧?正巧我也是,此处有风声,铃铛声,声声入耳,多站一会,酒也醒了几分。没想到方姑娘也找到了这个地方。”

    施瑶说:“阿鹭只是随便走走,也不曾料到如此凑巧。”

    闲王摇开折扇,又笑说:“姑娘可是曾经见过我?”

    施瑶心中一惊,只觉闲王不动声色之间疑似试探。

    方鹭十二岁后便得了重病,从未离开过方家。以前从未得病,可方家管教甚严,能离开府邸的日子极少。而方家跟施家不一样,施家当时好歹是皇帝身边的宠臣,能入宫参加宴会,可方家的一家之主也不过是个小官,是没资格参加宴会的,更别说携带家属了。如此一来,莫说闲王,连男人方鹭都不可能见到。

    她轻笑一声。

    “王爷说笑了,阿鹭打小与病榻缠绵,鲜少离开方家,又怎会见过王爷?此番多得鬼神庇佑,阿鹭才能这番造化。”

    闲王道:“能得鬼神庇佑的人不多,方姑娘能有此造化,还望珍之惜之。”说罢,一摇玉扇,也不与施瑶多说,对她浅浅一笑,渐渐离去。

    长廊上又只剩下施瑶一人。

    她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冷不丁的,只觉如芒在背,迅速转身,竟是见到了谢十七郎。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倒也没忘记行礼,说了声:“阿鹭拜见墨城王。”

    她不由有些紧张。

    闲王未必能认得出她,可谢十七郎却不一定了。不过转眼一想,施瑶又安心下来,她易容了,声音也做了改变,莫说谢十七郎,她见到铜镜里的自己也常常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方家五姑娘了。

    她心中稍微放心,镇定地道:“阿鹭告退。”

    谢十七郎道:“且慢。”

    她微微一僵,抬眼望他,问:“不知王爷有何指教?”

    谢十七郎道:“你懂巫术?”

    ……这么直接?她还真没想到谢十七郎会问得如此直接。她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说道:“多得鬼神庇佑,阿鹭……”

    “别说废话,你只需要说是还是不是。”

    施瑶听他语气恶劣,不由起了叛逆之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想到谢十七郎却说:“是的话,我娶你当贵妾。”

    施瑶气得心里头都扭成麻花团了。

    原以为他与寻常男人不一样,没想到竟然拿如此风流,当初以为她懂得巫术就直接抢了人进府,如今知道方鹭也懂,还要娶她当贵妾,她是不是该感谢是她先遇到他,不然王妃之位就是方鹭的了?

    她的声音微冷:“还请王爷自重。”

    说罢,转身离开。

第7章 。15() 
施瑶几乎是一转身,气得脸色都青了,面部表情也没有忍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穿过才长廊,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重新进入园子,又是端庄得体的方鹭。

    闲王对她遥遥举杯。

    施瑶见状,也回了他一杯。刚好这个时候谢十七郎进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脸上打量。施瑶心里头本就气极,如今瞧他这般悠游自在的模样,不禁牙痒痒的,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

    让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让你见到一个懂得巫力的姑娘就要娶回去当贵妾!娶!你娶!我就冷眼看着,有本事把巫族族长也给娶了!

    施瑶恨恨地喝了几杯。

    寿宴一散,各人渐渐离开。

    施瑶刚想离开,与方家人一道回去,未料被一小童拦住。只听那小童说道:“方姑娘且留步,我们族长有请。”

    施瑶敛眉颔首,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

    她原以为巫族族长会试探她的,没想到竟半句试探的话都没有,一直在与她闲话家常,提起她送的寿礼,言语间相当满意,并告诉施瑶可以随时过来巫族这边。

    施瑶心里发愣。

    没想到巫族族长比她想象中好相处得多了,不过施瑶觉得也不能放松警惕。她客客气气地陪着巫族族长说话,偶然提起鬼神,神态也是相当敬重与向往。

    足足一个时辰后,天色繁星遍布之时,巫族族长才放了施瑶离开。

    方家的马车还在外头候着,施瑶拎起裙摆上了马车。

    今日在巫族里待了一整日,可谓是心累,幸好没出什么差错。唯一令她不愉快的地方,也只有谢十七郎了。思及此,施瑶的眉头就紧紧地拧起,暗中骂了声“不要脸”。

    方家不是什么显赫门第,宅邸自然不会在燕阳城内有个好位置。方宅离巫族的宅邸有点远,今天过来的时候,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晓得时间长,施瑶倚靠着车壁,缓缓阖眼,准备眯一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

    一睁开眼,马车早已停下。

    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到草虫唧唧,属于山野里的宁静。她微微一怔,轻轻地喊了声驭夫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她心下一惊,掀开车帘一看,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身处在旷野之中。

    她顿觉古怪,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周围静悄悄的,半个人也没有。

    施瑶心下渐渐不安。

    而就在此时,眼前蓦然一黑,竟有人用麻袋套住她。她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放弃。她感觉得出绑她的人并不想伤害她,动作都不太粗鲁。

    她有过很多次被绑架被掳走的经验了。

    有没有恶意,几乎是第一时间能感受出来。她安安静静地不再挣扎。抬她的人果然不再乱动。约摸过了一刻钟,他们方停了下来。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随后麻袋解开,她见到了面无表情的谢十七郎。

    他坐在马车里,用一种她熟悉的目光看着她。正是当初她被谢家仆役绑来墨城后谢十七郎当初打量她的目光!

    施瑶气极了!

    他竟然用同一种方式绑其他姑娘过来!

    她冷冷地道:“王爷还请你自重!我方家虽不济,但皇城之下又岂由得王爷乱来?王爷眼中莫非没有陛下?还是说谢家已经胆大得无法无天了?”

    谢十七郎说:“是又如何?你奈何得了本王吗?不知道如何回答对吧?不如乖乖从了本王。你这脾性倒是与我那未过门的王妃有些相像,只不过以后王妃说话,你不许用这般语气。”

    他伸手要去碰她的下巴。

    施瑶躲开了。

    谢十七郎命令道:“不许动。”

    施瑶怒瞪她,想要钻出车厢,却发现外面侍卫堵死。她只好无奈地坐回原位,而此时谢十七郎的手已经碰触到她的脸颊,他的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下巴。

    “你这张脸长得倒是一般。”

    施瑶正想说“一般你就放我呀”,岂料就在此时,她只觉脸颊一疼,脸皮竟然被撕了下来。她惊讶地睁大眼,谢十七郎说:“王妃,你化成灰本王也认得你。”

    他面上没有半分笑意,冷冰冰的。

    施瑶的气势顿时就弱了。

    此事,她有错在先,是她瞒着他身入险地。如今被揭穿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抓住他收回的手,说:“我……”

    “你什么?王妃,你最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

    施瑶见事到如此,也不能再欺瞒了,索性无赖地道:“陛下让我去的巫族,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这种时候,我们夫妻俩就不要为了不必要的小事伤了和气,泽郎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定不会与你的未婚妻计较的。我保证,行事时一定会小心翼翼,若有任何问题,立马与你说。”

    施瑶这话的确说得没错。

    事到如今,她与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可是这种被未婚妻算计的感觉,委实不太妙。这还没成亲呢,她的胆子已经大成这样,竟敢一人前往巫族。等以后成亲了,她岂不是连皇帝的头都敢砍了?未来岳父敢谋反,生的女儿胆子果真也不小。

    他问:“你跟陛下说了什么?”

    施瑶眨眨眼,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跟做了个交易。陛下应承我,我深入巫族,与你里应外合铲除巫族,事成之日,他许我施家安康,重回燕阳。”

    与他所想的无差,谢十七郎叹了声。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他第一眼见到方鹭,就知道她是施瑶。当时他真的气得脸色都青了,若非在巫族里头,他是会当众扛起施瑶,直接甩在床上,好好地惩罚一番。不过当时在巫族里,他只好忍了。忍了半天,巫族寿宴总算散去,他在外头等了许久,方知施瑶被巫族族长留下来了。

    他当时心惊胆战的,生怕她被识破,更怕又发生当初在断崖上的事情。

    失去她的心情,尝试一回足矣。

    终于一个时辰后,他见到她悠哉游哉地走出来,看样子倒是轻松。对比起他的苦闷,他登时就恼极了,于是有了前头那一遭。不过天大的怒气,在看到她笑语嫣然的模样,故作乖巧的神态时,也渐渐消散。

    他对她始终做不到持续生气。

    她太了解他的弱点,而且利用的得心应手,让他毫无招架之处。

    施瑶的手指在他的虎口处摩挲,只道:“泽郎,阿瑶想你了。今日以为你当真要纳贵妾,我……我……”她咬咬唇,却说:“我不知你如何想,我只知你若真纳了贵妾,这墨城王妃我也不稀罕了。”

    谢十七郎道:“你在威胁我?”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之前答应嫁给谢十七郎的时候,她有想过的。即便谢葭说她兄长不会纳妾,可她始终是半信半疑。就算是谢十七郎自己说的,她也未必相信。如今两人正处甜蜜,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可三年五年八年之后呢?谁知道谢十七郎会不会对着一个年老色衰的自己不再有当初的情浓,到时候遇上娇花一样的姑娘,会不会纳妾?她不知道。

    当时她是想着不管以后,她只要现在,管他纳妾不纳妾,变心不变心的,她先嫁了再说。

    可是今天听到他要纳方鹭为贵妾,她内心便开始动摇了。

    她真的对谢十七郎动心了,如今她心尖上就住着他。倘若他真的要纳妾,她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她认真地看着他,应得理直气壮:“是。”

    谢十七郎问:“你如此在乎?”

    “是。”

    他轻笑一声:“我接受你的威胁。”他本来就没纳妾的心思,这些年来,想扑过来的姑娘那么多,其中不乏貌若天仙才高八斗的,可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唯独她,在最初的时候便觉得如此特别,直到现在方知那种特别叫做一见倾心。

    施瑶微微一怔。

    谢十七郎揽过她,说:“墨城王府太小,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施瑶总算开心了,眉飞色舞的。

    此时,谢十七郎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许再见闲王。”她今天与闲王的交谈全都落在他的眼里,本来当时心情就不悦了,瞧见她与之前心尖上的郎君站在一块,还有说有笑的,顿时脸色都变青了。

    施瑶又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说:“泽郎可是吃味了?”

    谢十七郎不语。

    施瑶的声音变得柔和温婉:“今日阿瑶见到闲王,明白了一事。”她说着,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谢十七郎,等他回应。他哼了声,问:“明白什么?”

    施瑶眉眼带笑:“年少时倾慕闲王……”

    他又哼了声。

    “当时以为他会是我的良人,可后来阿瑶才知道年少倾慕的并非闲王,而是阿瑶的憧憬。只有泽郎,才是阿瑶真真正正所心悦的,恨不得能日日夜夜与泽郎缠绵相守。阿瑶瞒着泽郎来燕阳,一是有自己的私心,二是为了泽郎。”

    谢十七郎渐渐说道:“我排第二?”

    施瑶只觉好笑,这郎君在这方面怎地跟个小孩儿似的,当即又哄他:“第一!”

    谢十七郎说:“下不为例。”

    施瑶连忙点头。

    谢十七郎又道:“你若有事必须派人告诉我,陛下是只老狐狸,你莫要为他卖命卖得连自己小命都没了。”他又低声嘱咐了好几句,最后他道:“小心闲王。”

第7章 。17|() 
施瑶与谢十七郎在马车里耳鬓厮磨一番后,便悄悄地从后门回了方家。这一切她做得格外小心,谢十七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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