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十串。”
都三毛,这价没啥可说的,肉块个头也均的很,瘦肥相见,白的红的看上去就是真货。胖子拿出三块钱递了过去。
“稍等哈,五分钟这把就出炉,真不好意思,小摊子连个坐地儿都没有,您多包涵。”和气生财,韩枫上辈子就没搞过这个,不过没吃过猪肉可是见过猪跑,按记忆里的样子来做,总归是差不多的。
“好,好。”胖子站到旁边去等,眼睛一直却盯在肉串摊子上,那一把有三四十只,想想除了旁边桌上坐的那几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主儿,应该有自己的,心也就安定下,一边掏出个耳机,听起了歌来。
有人开头,生意就不请自来,胖子大眼珠子不眨的一口口的吞咬,像饿了八天的棕熊似的样子,顿时让路过的人明白,这半大小子的砖头摊子烤出来的东西,绝比好吃!那边,桌上的几位可是连酒都不喝了,一把把的吃肉!
“我来五串。”
“我十串儿。”
“八串儿。”
“叔叔,我,我两串能烤吗?”
大人小孩,路过的驻足,看久了的,掏钱。
“给,地瓜大爷。”抽出空来,韩枫递给早就馋的嘴疼的老头一把,“您老先吃着!”
好在手快,就算累的腰都直不了了,韩枫却丝毫不觉。
一把把的收钱!
从来没这么爽过,上辈子就算见过比这大的多、堆大的多的钱也没现在这么爽过,虽然只是五毛一块,甚至还有一毛的小票!
太过瘾了!
——都说京城人好吃,果然不假,看来当时看到堂哥后临机这一决定,是对的!也不知老爸在家里怎么样了,不会真的生气吧?韩枫真希望因为自己重生归来,老爸能有所改变,人生不再那么牢骚百结,干点能干的事,戒了赌,好好生活。也许那样,妈就不会早早的离开人世吧?
烤箱足够长,一次最多可放六十串儿,韩枫的手脚快,如穿花引蝶般的动作都把围观的人看的有了兴趣,抬头时竟然发现有几十号人在静静的围观!连堂哥那几个牛头都不吃了,站在人堆里认真的看。
“三儿,你这手艺儿,称得上京城的一手绝活了,没想到,真没想到!”韩华吃的撑破了肚皮,连连夸赞不已。
“是啊,兄弟!这烤法从没见过,你翻的太快了,我看都看不清楚!”
“还有,这配料哪儿买的?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辣酱,我老家是湘省的,自问辣调尝过的多了,可还没吃过这么养肉香味的,啧啧!”
突如其来的火爆,把本来就有点拥挤的街头堵了个结实。同样是羊肉串,不远处的几个同行的生意也被带起色了不少,人也去了些只是一闻空气中飘出来的香味不一样,再看老板烤出来的成色不同,有的就放弃了还是回到韩枫的摊边苦等,而有的路急只能遗憾的看着别人吃爆油的肉串儿恨恨的离开。
幸亏打了招呼又做了工作,两个这片的管理员亲来协助,生生的从一个卖衣服的摊位上又挪出五平方的空地来,这才躲开了主路,吃串的只能顺着墙站着等,人挤人那也不走,留下的都是非要吃这一口的,不差时间。
半个下午加上半晚上到晚上九点收摊,韩枫备下的五十斤肉料一扫而光。
甚至于有的人拉上朋友来吃第二顿的没吃到,一步三回头的一个劲的约定明个早来就这地儿别走,五十串先订了把订金都交上也成,恋恋不舍的一再回头。
一串卖三毛的价钱和别的摊子一个价儿,韩枫备下的五十斤肉串卖了五百多块,去掉羊肉等成本,净赚三百!
比去跑票多了一倍。最主要的,这是把想法付诸以实践,实实在在通过劳动得来的收获,好的开始有了,距离成功就到了一半。
忙乎了七八个小时,手都要冻麻了,可韩枫心里火热,开端不错,并没有诸多恶霸上门欺压百姓的狗血情节,除了心中仍然忐忑专制惯的了父亲外,别的一切都好。当然这一整天打过了三次也没能打通上姥姥家那个嘎查的电话,这实在有些耽误事儿和令人担心。
第9章 修改命运的源头()
年月号,韩枫到京城的第七天。距离月号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进腊月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子里已经拥挤上了过年的氛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车站里拥满了各地云集过来再哄散而去的人们。
韩枫却一点儿过年的心思也没有。
和烤肉串比起来,把今年将要烂在草原上的羊肉弄出来卖掉这才是主要事。另外,这两天想起来表姐订亲就在这个春节前后,后姨夫三千块就卖了非亲生的闺女,导致半年后表姐坠崖——原因除了后姨夫贪婪没人性,更多的是穷。
进展不错。从身无分到拥有了八百块,七天赚下普通职工近一年的工资,这若是说给父亲听,一定得挨揍,他是不会信的,可这是事实——不走出来,哪会知道大城市的天空就是和小乡村、小县城不一样呢?
可是,在京城地界,在这人如流云般的京北站当地、外地的众多吃客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可怜虫。和那些卖茶叶蛋、地瓜的大爷大娘一样,出来混生活的穷小子正一毛一毛的用命赚这辛苦钱,一块两块的买上一次,也是帮了一把做了好事。
韩枫太清楚,正是这一块两块的,当年不知积累起多少隐形的富豪,卖煎饼果子后来成了京城的新地主,最老的黄牛头成了最大的地产商——自己一天赚这些,不少了,如果就这么积累十年、二十年?那是普通人的想法,做为逆流而归的韩枫来说,赚钱是应有之意,可更重要的是把上辈子的缺憾补回去。
这个羊肉的事,韩枫当年也有所感。这些时日调查过来,更是印证了数据的真实性。转业后的第一年,在局办公室整理资料时曾遇到过一些关于畜牧业数据的统计,九二年春节前后这几个月,草原羊的价格那叫一个惨,越养越赔钱,又遇投机商联合做价,多少牧民血本无归。
表姐娜仁花,十八岁订亲,半年后出嫁,嫁过去不到一个月跳崖自杀。随后,姥姥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好几天。备受嘎查尊重、把妈妈白玉珍从雪地里捡回来养大、一个手大脚大心大、能在五十岁的时候将百、八十斤重的石坨举起来的女人连伤心带生气就再也没醒过来。这个打击,对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妈妈来说是雪上加霜,连卧一年的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钱。是大姨家缺钱,那个见财眼开的后姨夫动了卖女儿要彩礼的心思,为了三千块的彩礼钱,把大自己一岁的表姐卖给了灯笼乡乡长的儿子。表姐歌唱的很好,满乡的人都说她是整个昭乌达的百灵鸟儿,舞跳的好,马骑的好,就是因家贫上学少,只会简单的汉语沟通和算术,要不是亲姨夫去世的早,表姐这么优秀聪明的女生哪里会嫁给灯笼苏木,也就是乡的乡长儿子,那个草包蛋巴特尔!
要救的,就是表姐,一切灾变的源头给它切断,命运自有转机!
从小在姥姥家就被她呵护、保护,到长大了都是她照顾着自己,想起最喜欢穿红色衣裳的娜仁花,韩枫心中每每都会升出一股子暖意。只是,当年事情太突然,她订亲结婚身亡的事自己一件都未能参与。
表姐不出事,亲爱的姥姥她老人家且得活个七十、八十、九十的,妈妈也不会抑郁到肝病恶化。至于后来舅妈们说的表姐心里其实就装着自己的事情,慢慢来吧。上辈子他就知道表姐的心意,和对张冬梅同学的后知后觉相比,这个亏欠也不小。仅次于在部队时班长为了救自己而重伤这种无法弥补的创痛,当然最大的痛是看着母亲活活的熬死,想卖家当都没得卖救人都不成的挫败感。
久久,韩枫不想回忆。
可是,打两次电话过去都没能接上话,韩枫的心也浮了起来。
看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韩枫努力的比对着上辈子零几年和现在的差异,似是昨天。
这个地方,不想再来,可——还是这么快的就跑来了!
这里有韩枫最不愿触动的神经,死死压在心底的遗憾和伤痛猛然间被揭开。在这里当个科级小干部,没有地位,没有钱,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韩枫上不了场。后来,分配回老家松城某市局混日子,结婚、送终、离婚、送终、喝酒、喝死。
前世,人生最后的一幕,十八人台的大餐桌上端着深水炸弹一饮而尽!
……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
想孝敬的时候,最亲的人没了。为人子,痛莫如此。
能相守的时候,最爱的人走了。为男人,疼莫如此。
在这个行人匆匆的街上不敢喊出来,只能在心底嘶裂般的呐喊!若不是重生归来,韩枫被酒糟掉的脑袋也能记下些时空交织的前置信息,瘦弱单薄的身体也能用上前世辛苦学来的技能,已经彻悟了人生,也许这一切仍然是个迷局,为了钱而钱的混沌到死。
是的,这辈子,就是要改变、改变,顺势谋利,逆势布局,一个人一个人的把命运改掉,先改自己的,再改亲人朋友,干想干的事,吃想吃的东西。
就羊肉这块买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京城羊肉价是三块五到四块,比县城多了一块至二块多钱,而且如果切成部位价更高,最诡的是牧区人不怎么吃的杂碎,在这边儿烧成羊汤,竟然可以一块钱一碗。
那是啥?那可是草原上宰了羊没人要的垃圾,京城这边儿却大有市场,而且还开着大小不一很多家的羊汤馆儿,客流量不低。上辈子就去过各种羊汤馆,北河省某县的一家最好吃,学过。
“喂,喂!韩枫,你的电话!喊你半天了都!”
韩枫抬头一看,是在这京北车站里开杂货店、公共电话的杨叔,也是同乡,就是市里人,很好爽也很坑人。公共电话上动动手脚,三分钟就能赚十几块,你管不掏钱?还走的了么——当然,对同乡,人好的很,吃韩枫的肉串儿一毛都不差,看着还是个笑面,可听堂哥说,当年杨叔一把杀猪刀打天下,这京北不管是蛇头还是牛头,个个都得让三分,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个老又奸的兔子、混不吝。用老bj的话讲,这胚就是个歪老炮。
“啊——谢了杨叔!”
一骨碌,连忙从砖头上爬起来,三步并成两步,跑到电话机子旁边儿拿起了听筒。
这边已经是程控电话,那边儿?估计还得转吧?反正不管怎么折腾的,这电话终于通了——打过来的是那个无比亲切的声音!魂牵梦绕的声音。
第10章 大外孙子()
大嗓门,说话如爆火豆子噼里啪啦。
半分钟的时间,韩枫愣都没顺过神来!
随后,憋着嘴巴,闷着哭了!
是姥姥的声音!
大概三十多年没到过了,是她的声音——从小听到六岁!
太久、太久——
虽然半分钟里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可是半蒙半汉的口音没错,大嗓门没错。
韩枫反应快,立即把语速降了下来并告诉她老人家,电话里说太快根本听不清——然后忍着穿越时空几十年的想念,直奔主题。
羊,卖了没?
多少钱一斤能卖。
如果不主动引领话题,听到大外孙是在祖国的心脏、的家打来的电话,老人家得疯到让大舅舅至七舅舅外加三个姨一起来接电话,说上几小时都是可能的。
一说到羊,老太太立马苦下了心肠,回了正题。
别说一斤多少钱了,只要能在这雪窝子里拉出去卖成钱,活的不再浪费草料,死的能捡几块回来,八毛一块的那都是良心价,贩子上门已经降五毛了!
气的牧民们只能白送给亲戚拿走过年杀了吃肉,或者去集上换过节吃穿用东西的。
——毕竟草料也是一大笔不小的支出,弄死了存起来冬天好说可是春节过后就化了冻,死羊一开冻就臭了,怎么整,就算切成羊肉怎么放。
冰柜?
啥是冰柜?
听到姥姥的反问,韩枫这才想起来,九二年别说冰柜,就是国家的冷库、国家储备库收肉都没听说。冰箱冰柜之类的城里都没几台。
姥姥听说外孙子能联系到京城的客户,就差个收购的本钱价,立马把胸脯子拍的砰砰响!
只五百只的话,自家这几户门的羊就够了!
只只都是顶出三十斤肉的肥克朗,瘦的都不卖。
先拉走,再给钱都行!
自家大外孙子,还信不着?
……
电话放下,擦干的泪花,韩枫小心的看了下四周。
杨老板在另一个角玩着一个小物件儿,根本没听自己说什么。
匆匆来去的顾客都是上下车回家过年的。
五百乘三十再乘三块,这是多少?
韩枫吃下秤砣一般铁了心,这单必须得干!
如果顺利的话,五、六百公里,有四、五天就搞过来了,那可就是几万的收入!
上万!这还没算上不知能卖多少钱的杂货、羊皮啥的。
不对——目标客户还没着落,高兴的还有点早。
这京城的羊肉市场被一群张北来的家伙垄断着,才有了往死里压价坑牧民的事儿,其实城里人现在根本搞不清楚,以为羊肉仍然和去年差不多的价,成色一般不分部位的三块五至四块,分部位两块五到六块,打成卷的一律都四块五,羊排羊骨头贵了些要七块,而羊蹄子之类的也有人要,两块一只,洗弄好的全羊买的人少些,不过也贵,要六十。
啪、啪。
肩膀又被拍了!
——韩枫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傻,站大道上出神……同时也有些不悦,看向拍自己肩膀的那人。
头型不错,自行车不错,人长相帅气,个头高,休闲式黑皮鞋,西裤,毛衫很时尚,外套长款风衣,一看就是个讲究的年轻人。
“你是烤串的……老板?”
“是。”
“这么早就打烊啦?”
“没料了。”
“啊,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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