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看着儿子把狐狸连着窝铺一起带上车,徐爱莲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只灵性十足的小东西已赢得了一家人不少的喜爱。
一家三口在乡下只是过个春节,学习与工作终究不在此处,因此一段时间后,还是返回了镇上的家中。白狐小白,也以宠物的身份成为了其中新的一员。
即使小白已能接受王父王母的触摸,但对除了王充以外的人,还是保留着一种先天性的警惕,因此它日常的饮食和卫生,依旧由王充来料理,小窝也被安置在了他的房间一角。
只是,小白会“修炼”一事,是王充从来没有告诉过父母的。由于其只会在夜晚明月当空时打坐,王充也养成了为它“护法”的习惯。其实就是注意一下父母的动静,及时提醒或遮掩而已。有过一次经历后,他也不大敢去随意打断小白的动作。
好在小狐狸有灵性,知道什么时候是其他人进出的高发期,因此总是在王充正式上床睡觉之后才在他的枕边开始盘坐。如果有意外,很多时候不需要王充的提醒,它便能凭借动物的直觉,敏锐地产生感应,提前“收功”。
王充逐渐注意到一个现象,当小白沐浴在月光下,并形成那种奇特的光晕时,由于二者过于接近,有时便会有细碎的月华在扭曲中从它的身周脱离,并没入自己的身躯。开始时,他还有些紧张,担心会对自己的健康造成损害,但隔了一两周也未见什么异常,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其实,若有人内观他的经脉,便会发现那些月华并未消失,而是呈细小的碎片状散步在王充的周身经脉中,虽然暂无影响,但日积月累之下,后果其实难料。
寒假回到柘市的日子还没安定多久,新年之后的一大盛事便来临了。二月二,龙抬头,大龙出镇,丰收有望。每年的二月初二开始,城里都会举办为期三天的庙会。庙会期间,各类的表演、吃食都是寻常所罕见,热闹非凡的场面,也吸引着全城的大人、小孩前去游玩。
王充自然不会例外。今年的二月二正好是周末,学校里放假休息,他连看小说的例行活动都省了,早早地便和父母赶到了会场所在的龙王庙附近。这座龙王庙规模不算大,但每次庙会开办时,政府总会将其面前的一整条街划为场地,因此也能容纳足够的人流量。
每回来庙会,王充总是习惯先将街上的新奇技艺挨个瞧过去。到中午时,再挨个吃自己喜欢的小吃,这时总会有舞龙一类的大型节目,在街上边吃边看,其乐无穷。
巧的是,他在排队买羊肉串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徐思远及其父母。小表叔也看到了他,两人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便脱离了各自的父母,组了个小队一起活动。
他们吃吃停停,直到两个肚子尽皆滚瓜溜圆,才止下了打望街边小吃摊的眼神,逛庙会消食。来到龙王庙面前时,徐思远停下脚步,提议到庙中看看。
说起来,王充自记事来,也已参加了两三次庙会,但都没跨过龙王庙的门槛。他在门口瞧了瞧,感觉这个小庙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样子,不知有何稀奇处。但本身就是在瞎逛,进去转一转也未尝不可。
小庙毕竟占着“龙抬头”的正统祭祀地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香火堪称鼎盛,往来进香游玩的游客,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二人从偏殿进入,绕路进入正殿后也没打算做什么善男信女,只是叉腰站在那儿看着殿里的龙王金身。庙宇虽小,五脏俱全,四海龙王、龙王娘娘等神明一个不少地列位在神座之上。王充还是生平第一次得知,原来龙王庙里供奉的龙王也是人形的,倒不是他进来前想象的龙头人身之类的造型。
由于周边的人流从未停止涌动,二人在原地也有些捉脚不住,便朝着人略少的方向挪了挪,到殿内的神座背面栖身。徐思远背往墙上一靠,竟感觉空落落的有些异样,才发现原来这边有个小门,只是推不开,似乎从后边被锁住了。
和王充一说,王充立马做出了合理的推测,“还用猜,给庙里的道士来往用的呗,毕竟这儿也是要住人看管打扫的。我们也不要站这儿挡了别人的路,还是走吧。”
徐思远想想有道理,两人便往外走。王充还未走出几步,却在四周嘈杂的人声中分辨出一声开门的“吱呀”声,回头一望,原来正有一位长须飘飘的中年道士推门出来。
“人说来就来?”
第十三章 收我为徒?()
道士穿戴整齐,手持拂尘,颌下须长近尺,行步自然,乍一看便给人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就是太瘦了点,显得腮帮子略微内凹,面相不大和善。其正欲迈步往前殿去,此时却似乎感应到有人窥视,顺着王充的目光就望了过来。
王充略有些尴尬地想要扭头,却为时已晚,二人目光交错,怎料对方微微一怔,竟直接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中年道士来到近前,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问道。
看着此人的眼神,王充不知怎得感到浑身别扭,虽然隐藏得很深,却仿佛是屠夫看着砧板上待宰的鸭子一般。他勉强应道:“十三了。”
“哦~不知你愿不愿意和贫道去后屋聊一聊。”
王充想都没想,就拼命摇头,“不必了道长,不必了。”
这时小表叔也凑了过来,大大咧咧道:“道士,你想说什么,在这儿直说呗。”
王充瞧得仔细,中年道士扫了徐思远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屑?
果然,没有理会徐思远,道士便接着道:“这里人多口杂,既然小朋友不愿,也无妨,且跟我到前边偏殿的厢房中一叙。”
庙门进来左右手的偏殿里的确有个招待客人用的房间,门口写明了“游客禁止入内”,里面又只有些座椅摆放,因此与外界隔离得还不错,见道士带了两个孩子进去,颇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几眼,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徐思远是王充要求同来的。道士对于他以外的人似乎有些顾忌,但毕竟都是小孩儿,考虑了一番倒也没强求。三人落座,道士先朝门的方向甩了甩袖子,莫名地,两个孩子便瞪圆了眼睛。
不知是否是错觉,其挥手间,外界的噪声骤然便降了许多,虽离人群不远,王充却觉得自己恍若身处静室。这是错觉,还是什么手法?
露了这一手,道士才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恕贫道直言,不知小朋友对修道一事,如何看待?”
修道?王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修道他当然知道,因为最近正在看还珠楼主写的《蜀山剑侠传》,其中御剑飞天,持宝斗法的种种奇幻情节令他印象深刻。在梦中,他也曾见自己如大鸟一般在天上飞翔,俯瞰大地,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无以言表。
他下意识地回道:“修道,很不错啊,很帅。”
很帅。。。道士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沉默了片刻,又开始发问,乍一开口,便吓了王充一跳。
“贫道见你资质尚可,想要收你为徒,不知你以为何?”
“。。。”
王充还没来得及答话,一边徐思远已出声了。“我说道士,我弟他还是小学生,是社会主义旗帜下茁壮成长的花朵,你可不要把他带到歪路上去了。”
道士还是没理会,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充,等他的回答。
“这个。。。道长,不知入你门下有什么要求吗?”
“嘿,我说你小子。。。”徐思远可是立志为人民服务的,自然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表弟这种游移不定,好像要被轻松说服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着急。
道士一听,脸上也顿时现出点喜色,“无甚必须遵循的戒律,只须你搬来此处,由为师亲传道法,共同修行。兴许数年之后便可出师返家。”
搬来这儿住,那学业不就得荒废了。。。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光阴自然珍贵,但从方才的情况来看,这道士兴许还有点真材实料。虽然不知其所说之道距离传说中的成仙妙法有多远,可王充的确无法否认自己心头涌起的火热。
但在小脑袋中思虑良久,他还是强行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垂首道:“小子虽然有向道之心,无奈父母在堂,学业未成,实在无法承下道长的美意。不知日后完成学业之时,再来拜会道长,能否指点一二,当感激不尽。”
要说此刻他为何拒绝了修道之机,究其根源,还是不想令父母失望。大道对于他这等多梦的少年来讲,确实有醉人之处,但父母在学习上的殷切期盼,心心念念间,还是不断掠过他的眼前。就算道士所言非虚,在常人眼中,休学三年学道依然只能是异常荒唐的举动,王充无法想象,若自己在这里答应了下来,家人对他会多么失望和伤心。
“或者道长传我修炼之法,我在家抽空勤练即可,学业也可以两全。。。”
“你想做火居道士?断然不可!”情势直转而下。不知为何,中年道士一听到王充想呆在家中,便豁然变色,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修道时没有人在旁指点是多么危险!你以为修行是吃饭睡觉这等简单低俗之事?”
这么一吓唬,王充也有些手足无措,忙答道:“道长,那我还是不。。。”
“你想走?”道士突然猛地一拍座椅扶手,起身怒视王充。他这么一动作,王充自然是吓得软在椅子上,徐思远也有些害怕,但仍壮着胆子,站起来大声道:“道士你干什么,我弟不想修你的什么劳什子道,莫非你还强逼他不成,有没有把法律放在眼里了?”
徐思远拉起王充便走。道士明明心情很急躁,听了方才的一番话后,脸色变了几变,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手阻拦,而是在二人身后淡漠地说了句,“你若是不拜我为师修行道法,也行,只是这样一来,就算你有点宿慧,到时外力塞体,恐也难逃一死。”
王充身子一僵,一时没回应,已被表叔夹着,骂骂咧咧地说着“胡言乱语”,把他带了出去。
庙会还未结束,但王充心思冰冷,玩乐的心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徐思远被一惊一乍的道士也搞得没了兴致,两人很快便分别开来,各找各妈去了。
回家的路上,王充一直忧心忡忡地想着一件事:道士说的“外力塞体”之患,是不是指的小白落进我身体的月华呢?
从这天起,他每到晚上便和着了瘟一样,躺得离打坐中的白狐远远的。但他逐渐发现,月华之所以会分到他的体内,似乎和距离没什么关系,而是源于二者间的那丝神秘联系。他时常在黑夜中睁大双眼,绝望地看着点点美丽的翠光飘向自己,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
…
“秋生,你最近怎么老是长吁短叹的。”母亲在饭桌上询问王充。
“别管他,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烦心事。”王父倒是看得很开。
王充最近的心情,真的只能用“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来形容。父亲这么说的时候,他只能在心中哀叹:儿子我都快要性命不保了,您说我要不要叹气啊。
但这种事说来太过玄乎,医院恐怕是查不出病因的。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回龙王庙去找那个道士求情,但对方当时收徒未成便露出的丑恶嘴脸,着实让王充反感。这种人,即便是成为师徒,前景也可想而知了。
第十四章 治壅塞之疾()
前思后想,唯一能帮他的也只剩下一个人——秦瀚。本来王充还想等暑假时再去找秦爷爷看看,谁料五月的一天,他在学校操场上跑步时,忽然感到一阵胸闷和头晕。虽然这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但放在一直心有挂碍的他身上,却再也无法淡定下去。
因此当个周末,他便瞒着父母,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去了山村。
“秋生?你怎么来了,父母没陪着你吗。”秦瀚正好在家,开门看见王充一人站着,不由地奇怪道。
“秦爷爷,千万劳您救我!”
喊出这一声,秦瀚也看出了他神色不对,忙将孩子迎入了屋内,了解情况。王充也没和他说出月华的名讳,毕竟这种物质究竟是不是月亮上来的,还只是他个人的猜测。他只是点出自己好像从白狐身上吸收了一些莫名的能量,时间长了感觉身体不适,却无从下手。
秦瀚刚听到与白狐有关时,双目中便有异光闪过。而听王充讲到身体的异常,老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问什么,良久却化为一声轻叹。
等描述终了,秦瀚只点点头,道:“爷爷了解了。”随即转身进了里屋。
这便了解了?王充一脸狐疑。自己还那么多事没说呢,怎么秦爷爷就一脸笃定的样子。
。。。
这次,秦瀚还是取来了他的金针。当王充好奇地询问,才知道上次也正是这几根针将他自昏迷中救醒,不禁对中医的针灸之术大感兴趣。
秦瀚没有立即施针,而是让王充坐在一张靠背椅上,语气很是严肃地说道:“秋生,此次情形与上回不同,我需要以金针刺穴,引导你体内的外力汇入身体某处,并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使其在之后的岁月中保持运转,不致凝滞在体内威胁你的性命。幸好你的经脉已被我用药力疏通过,一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我有一个条件,在这个过程中,你虽然闭目,却要时刻保持清醒,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要守住心神。不然,非旦前功尽弃,反而可能于你身体有损。”
王充有些紧张地答应下来后,秦瀚没再耽搁,治疗立即开始。
闭上双眼,王充听到了金针从囊中抽出的声音,随后,头顶和腰腹处传来几丝凉意。他觉得应该秦爷爷已经对自己下针了,因为这股凉意与一般寒冷时的感觉不同,仿佛蕴含着些通透之感。
但没过多久,凉意消失,竟转为温热,如温水浇头,缓缓流淌进他的体内。王充只觉上身变得暖洋洋的,一片黑暗中,不觉昏昏欲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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