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本命法宝。
丹药一成,朱见深就将它稀释进酒水中,传召大内侍卫长魏子云面圣。不知为何,晃动坛中琥珀色的美酒,不经意想起陆小凤贪酒的馋样。
魏子云步伐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样大,依旧是高手气度。他进了内殿,跪在天子脚下,额头点地。身为大内第一高手,“潇湘剑客”魏子云绝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武功和定力,不在任何一位武林名家之下。内功雄厚、剑法超然,唯一的破绽是他老了,这个破绽会随着年龄越渐明显。
“魏卿家,朕上次出宫,观你剑法沉稳有余,但锋锐不足,实在可惜。”朱见深开口道。陆小凤都能发现的问题,他当然也发现了。魏子云大把年纪,早就失了年轻人的锐气,不是他剑法不快,而是无法快。
魏子云低眉顺眼道:“皇上英明,臣的剑已经钝了。”
被戳穿自身武功的不足,他依然能保持从容镇定,这份坚韧心性,让朱见深很是欣赏。
朱见深道:“朕偶然得到一副神方,以百年人参、千年肉芝为料,酿出绝世御酒,你可愿做第一个品尝它的人?”
魏子云抬头,精美绝伦的酒樽中,琥珀色的酒水在光线下美丽惑人,散发悠远绵长的酒香,就是不知道,它入口会化作琼浆,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魏子云依旧保持从容镇定,只是看向酒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绝,他接过杯子,举过头顶,向天子郑重一拜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愿意,谢皇上赐酒。”
“当真愿意?”
“臣愿意。”魏子云闭上眼,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朱见深笑道,“魏爱卿,味道如何?”对方的表情像在喝毒药,难道以为他要赐死对方?
魏子云猛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这下再也保持不了从容镇定。入喉的御酒在丹田里化作一股春泥,滋润他的内力。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被熨过一遍似的,无比舒服。只一口下肚,酒香似乎从每个毛孔发散出来,飘飘欲/仙,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想必琼浆不过如此。
“臣……”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重重向天子一拜道:“魏子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他隐约察觉这酒的功效不止如此。
朱见深道:“朕这御酒,饮用固本培元、延年益寿,对习武之人更有大益处。我且赐你一坛,每日饮一杯,等酒喝完,你的剑便不再钝了。大内四大高手,我只赐你一人御酒,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屠方等人有开宗创派之心,不会在皇宫久留,你效忠于朕,不像他人朝秦暮楚,朕绝不亏待你。”
魏子云感激涕零,能得到天子的信任,他这辈子没白活。他情真意切道:“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愿死而后已。”
朱见深笑道:“朕近日要出宫,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只要别再被陆小凤夹住剑即可了。”
魏子云:“……”
说白了,他这是被皇帝嫌弃了吧?
第10章 黄雀在后()
朱见深的御酒,不单赐给了魏子云,转头还送了一坛给大明内阁首辅商辂,其它都收在须弥戒中,备着以后慢慢喝。
魏子云喝酒时,朱见深能感到龙气在增长,这点证实了他的猜测——身为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武功越高,越对天子有利。真龙天子与国运两者关系,息息相关又相辅相成,他所做决定对江山社稷有益,龙气自然就会增长。
等到那位历史上被称作三元宰相的商辂,也饮了御酒,朱见深自有感应,龙气再次增长。他举杯轻酌,微微一笑,对后面要做的事,胸中已有沟壑。
商相是个普通人,不会武功,喝起御酒只会觉得神清气爽,不会像魏子云反应这么明显。不过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功效,会发挥的更彻底。因为没被内力分去丹药效果。
有了新修炼方式,证实有效果,朱见深打算趁着逢年过节,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共饮御酒。提升一下朝中栋梁的身体素质,狠狠刷一刷龙气修为。不过中秋节刚过完,离春节还有几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朱见深不打算干耗在宫中。他知道有人惦记他的位子,想要取而代之,只是当今天子整日窝在皇宫,别人想下手,也要掂量实力。
与其让这些人躲在暗处费心劳神,暗地吐毒液,想要给他致命一击,不如朱见深好事做到底,自己现身给他们一次机会。想要从修真者手里抢东西,先要看对方有没这个命拿。
大明朝天下太平,又满朝贤臣,身在盛世,有什么比得上天子的安危更重要?朱见深非常期待。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放出要出宫的消息,大内总管王安最是积极,朱见深还没表态,他就自请随行护驾,生怕朱见深像上次出宫一样丢下他,带其他人出去。朱见深怜惜对方老迈,受不了旅途颠簸,又念在对方伺候他多年的份上,架不住他的坚持,便一口答应下来。
随行人员名单还没确定,王安已经榜上有名,这份殊荣,让宫中其他人都羡慕不已。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眼红;黄安沉不住气了。不知为何,自从天子那次传召他,为江湖人的事敲打了他一番,吓出冷汗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医开的药,吃了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黄欢自感熬不过王安,怕是没有取代其成为大内总管的那一天,最近加派东厂人手,专门盯对方的纰漏,想要在天子面前阴对方一通,还真被他发现不得了的大问题!
“皇上,奴才有要紧事禀报。”顾不得今天不是汇报的日子,黄欢遣退四周,跪在天子面前疾言厉色道,“大内总管王安有异心!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信任!”
黄欢久病苍白的脸,因为激愤涨得通红,心脏在胸膛剧烈的跳动,与其说是为皇上抱不平,更多是踩对方上位的喜悦。
朱见深放下手中书卷,淡淡道:“王安他做了什么?”
黄欢压住即将从嘴角勾出的欣喜,尖声道:“请皇上随我去个地方,一看便知!”
朱见深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尤其是黄欢在他面前表里不一,明明幸灾乐祸,还装出忠心耿耿,居然敢指使天子行事。朱见深道:“直接说,不必卖关子。”
黄欢绷紧脸,知道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表情瞬间恭敬谦卑,条理清晰道:“皇上近日要出宫,一切外出事物由王公公筹备,奴才发现他从皇家内库中,往宫外搬了很多箱珠宝,远远超过出行所需,与记录不投,就暗中留意,发现那些箱子后来都去向不明。奴才觉得奇怪,着手调查才发现……”
“但说无妨。”
“奴才发现,皇上交给他管理的七座库藏,全部空荡荡,一片寥落景象!库房中堆满的金银珠宝全部不知去向,加起来——总共有亿万两黄金!”
“知道了。”朱见深道。
“知……知道了——皇上?”黄欢结巴道,天子的反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难道以为他在开玩笑?黄欢义愤填膺,加重语气强调道:“皇上!王安贪污国库亿万两黄金!奴才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这七座宝库,可都是历代皇帝的私房钱!
王欢脸上皱纹扭动,能夹死蚊子,朱见深终于给了反应:“你的确句句属实,却没说这七座库藏,有大半是王安借着朕当年宠幸李孜省时,以炼丹为名消耗的。朕问你,你可知道他这次将珠宝搬到哪去了?”
“奴才……”王欢哑然。
“哼!东厂的办事能力让朕失望,难道非要我建立西厂不成?”朱见深呢喃。
只不过随口一说,却把黄欢吓得不轻。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皇上早已将一切洞察。
“亿万两黄金!王安这是要取代梁芳吗?”朱见深又道。
黄欢不知道梁芳是谁,王安已经是大内总管,在他之上还有什么能取代的?事实上王安现在做的事,正是历史上明代御马监太监梁芳对朱见深做的。被蝴蝶翅膀扇风的人,有时候只是改个名字又回到原来的轨迹上。比如梁芳,再比如西厂提督汪直。总有一天,他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朱见深身边。
没了亿万两黄金,朱见深也不急,反正就算他不去追查,最终好管闲事的陆小凤,也会物归原主,虽然随波逐流不是朱见深的性格。
从见到南平郡王和金九龄,知道自己身处武侠世界,朱见深就洞悉了王安的所作所为。过去那些私房钱,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人搬空,这次他却做了手脚。
朱见深笑得完全不像个苦主,嘴角翘起道:“你不知道那些金银珠宝去哪了,朕知道。朕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黄欢吃惊道:“皇上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朱见深但笑不语。黄欢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关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有人惦记当今天子的银子,他也在惦记别人的银子,所以做了个小小记号。等到金银珠宝一汇总,知道了对方的藏宝所在,不管是南王、叶孤城还是谁的宝藏,自然都是他的。
第11章 龙形胎记()
养泉宫,大明皇帝沐浴之所,混堂司的太监手脚麻利准备好沐浴器具,宫女们全都身着新衣、新鞋袜,一身洁净清爽,伺候朱见深更衣。
朱见深虽然身为修真者,纤尘不染,却很喜欢泡在温泉里的舒适感。等到宫女替他松开发簪,一双素白小手细细搓洗完毕,朱见深遣退四周,任由乌发披散,将自己沉进温泉中,进入胎息状态。
天子对自己越好,龙气越是活跃,朱见深能感到丹田里的小金龙,五爪下祥云聚集得更多,龙须也在欢快地游动。
龙游九天,四海纵横,朱见深不知道自己本身就喜欢水,还是从修炼真龙诀后,就喜欢上这种感觉。他运功修行,金龙在丹田摇首摆尾,吐出一团龙精,顺着四肢百骸流动全身,行走几圈后,又回到丹田处。让他的修为更精进了一分,本命法宝也被蕴养了一番。
约莫一炷香时间,朱见深听见外界的动静,浮出水面。大内总管王安,随换汤的太监,无声推门而入,被浴池氤氲的水汽迷了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道金光闪过。
等王安又近了几分,就见当今天子倚在池壁,惬意地轻酌美酒,刚才那道金光,定然是黄金酒樽上镶嵌的宝石,闪烁出来的。
王安下意识瞥中琥珀色美酒,皇上亲自酿造,用了很多珍贵药材。赐给了商辂和魏子云,却偏偏没有赐给他。这药酒效果极神奇,魏子云只喝了半个月,就有返老还童之象,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接近中年。王安见手下黄欢老态龙钟,想起自己比对方还大的年龄,对这御酒有了垂涎。
壶中剩下的酒还有很多,等会儿替皇上收拾以后……
王安正想着,朱见深放下酒樽,手指不经心轻轻一拨,酒壶便飞出托盘,倒在浴池沿边,御酒全都流淌进池中,看得王安一阵肉疼。
“哎——”
朱见深道:“王公公,你怎么进来了?”语气慵懒。
这句话提醒了王安,来不及为到手的东西飞了哀叹,王安恭恭敬敬行礼道:“老奴随混堂司的人,进来看看皇上有什么吩咐。”
朱见深道:“王公公有心了。你是在外面听动静,不放心朕才进来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王安恭敬道。温泉不宜多泡,若是皇上在里面睡着了,身为奴才需唤醒皇上才是。不过这些都由混堂司专门伺候皇上沐浴的奴才负责,王安进来另有目的。
他目光悄悄落在朱见深胸口。当今天子胸前有一道胎记,颜色接近肤色,极淡,形似金龙。沐浴之后血气上涌,会变得明显起来。
此时这龙形胎记,与记忆中别无二致,被当今天子凝脂白皙的皮肤一衬,犹如金龙翱翔在云海。
王安在朱见深身上,不止见过一次这胎记,却依旧端详,将每个细节记在脑中。他的视线很隐秘,朱见深身为修真者,敏锐察觉到,却不点破。
朱见深漫不经心道:“朕今日收到东厂密报,金九龄追查到楚留香的行踪,却又让对方跑了。”
血丝玉貔貅没丢,南平郡王这苦主都不追究了,当今天子也不在意,已将此事揭过。若不是金九龄职责所在,依旧没放弃逮捕对方,这件事已不会被再提及。
金九龄毕竟是江湖人,半路出家当了捕快,没花银子在宫里打点,摸不着天子的态度。王安不做赔本买卖,当然不会赶着去提醒对方,只怪对方不上路子,不懂得为官之道。
他哪里知道,金九龄耗在女人上的银子,早就入不敷出,已经干起打家劫舍的买卖,哪里还会贿赂他这个宫中的老太监?
王安暗地里火上浇油道:“这些江湖人无法无天,没人约束,早晚要出事。”
朱见深召来宫女,从浴池里起身,任由宫女手脚麻利的替他擦拭水渍,道:“难不成他们还敢反了天,入宫行刺朕不成?”
王安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去看对方。当今天子目光正落在小宫女葱白的指尖上,细问着:“你的指甲最为平整漂亮,是你自己修剪的?”
“回皇上,是。”
王安松了口气,皇上压根就没看他,更没有暗喻什么,原来是他自己心里装了事,一惊一乍。
朱见深将手递给小宫女面前,坐在云床上,让对方替他修指甲。继续说着武林之事:“王公公不必担心,有大内高手保护,那些江湖人就算想要行刺朕,也没这个实力。”
王安嘴上称是,心中暗忖:这可不一定。叶孤城就有实力入宫行刺皇帝。
就算皇上在宫里,南王也已经开始制定计划,何况皇上要出宫呢?这次离开紫禁城,皇上总不可能把大内高手都带在身边吧?
想到南王承诺他的好处,王安心情灿烂,脸上越发恭敬谦卑。
朱见深忽踢了他一脚,将脚踝伸到王安手边道:“王公公,你既然进来看朕有何吩咐,就替朕修剪龙足上的指甲吧。”
王安嘴角抽搐:“是……”
虽然大太监名下,总有几个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