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眼睛、鼻梁、嘴唇——花满楼摸得很认真。只是他在梦中,就算将朱见深的脸全都细细描绘一遍,也无法勾勒出对方的长相。
梦毕竟只是梦,没有实体,所以朱见深才如此随意。
花满楼放下手指,微笑却平静而愉快,这浅浅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因为已经找到答案,让他感到满足。
花满楼道:“你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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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传道授业()
花满楼微笑浅淡;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竟似看透了迷雾下的本质。
朱见深瞧着对方;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笑容,说道:“何以见得?在梦中你并不能真的摸到什么。”
他让对方碰触他的脸;正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一点都不为这番话动容。
朱见深知道花满楼正在观察他。盲眼之人,观察起人来更加敏锐细微。但就算传授了花满楼修真功法,对方也不能在梦中摸出他的长相。
虽什么都没观察到;花满楼却淡笑道:“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你何必遮掩自己的容貌?你对我太好了一些。”
遮掩容貌的人,通常只有两种:一是相貌丑陋;二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此人已经是第二次入他梦中。接触下来,花满楼知道,一个自信的人,纵使貌不惊人,也不会丑到需要遮掩的地步,所以他猜是后者。
况且不相干的人,为何要对他这么好?连秘术都传授给他。花满楼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笑容却已经说明一切。只有他接触过的人,怕被他认出来。才会隐藏自己的相貌不是吗?
朱见深笑了,花七童太过聪慧,不过越是聪慧,就越让人看着顺眼。和花满楼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会不喜欢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对方德才内外兼备,长得又如此俊俏,更让人欣赏的是他对生命的热爱和满足。
连眼盲也无法遮掩他的光彩,所以朱见深才对他格外看重。
人总向往自己没有的品质,修真者也不例外。况且花满楼是无垢体质。朱见深要与天斗,逆天而行,接触了花满楼能洗涤神魂,心魔不侵,他怎么可能不对对方好一点呢?
朱见深淡淡道:“那套‘天眼通’功法,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也别太在意。我不让人见到我的相貌,是因为我做好事向来不求回报,这世上至今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打算让人知道。”
连金九龄都只见过他的身外化身,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而已。他自己不说,谁能想到,当今圣上就是红领巾?
花满楼微笑道:“红领巾做好事不求回报,让七童敬佩。我虽不知道你是谁,却觉得有如此胸怀,红领巾真实身份定然是个大人物。”
朱见深戏谑道:“有多大?”
花满楼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番回答,让人肃然起敬。
朱见深哈哈笑道:“花家七童说话真动听,我只是个极怕被麻烦缠上的人而已。不管是寻仇,还是报恩,对我来说都是麻烦。”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花满楼以后便只有受下了对方的好意,也不去深挖对方的身份了。
他微笑道:“我有一个朋友叫陆小凤,也是怕麻烦的人,难怪一见到你,就有种熟悉感。”
此事就此揭过,朱见深望着对方脸上浅浅淡淡的笑意,也露出微笑。对方待人接物松弛有度,与花满楼相处,真是无比舒服。花满楼过去看不到现实,却能觉察人心,如今有了天眼,依旧没打破心境,保持如一面澄澈湖水般的淡定宁静,净化人心,才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朱见深原本逛了一圈南王府,查到了王府那些阴暗见不得光的东西,心中满是杀气。如今与花满楼闲谈几句,心情也变得从容宁静了。
他放柔语声道:“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将‘天眼通’这门秘术练得怎么样,有哪些不懂的地方,你都说出来,我给你解惑。”
传道授业,有始有终。这就是朱见深前来的目的。“天眼通”虽不是厉害的修真功法,放在武侠世界,还是有很多让人不明白的地方。
这里毕竟不是信息量发达的现代社会,外事不决问谷歌;内事不决问百度;房事不决问天涯,一搜什么都明白了。这年头连偷了个钱包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会了。
朱见深有心指点,花满楼一一询问,他都替对方详细解答。又叫花满楼将功法运行一遍,发现花满楼已有修为,区别于体内原有真气,才满意的点点头。
花满楼的无垢体质,的确非常适合修真,最重要是他的心性,不急不躁。朱见深在离去前,替对方准备了一些东西,有助于花满楼继续修行。
他严肃道:“你刚开始修炼这套功法,修为不足,若经常调动真气补充,次数多了会伤了身体根基。我这里有一些丹药,可以补充元气,赠你一些服用。”
虽说赠丹,他拿出去的却是一枚貌不惊人的戒指,郑重放在了花满楼手上,道:“丹药都在里面,这枚须弥戒我也赠你,方便日后取用。它需滴血认主,你先在梦中掌握用法,也好叫我放心。”
花满楼与对方相处,已经知道对方的脾气,并没有推托,只微笑着收下。照着对方所传授的方法,从戒中取出丹药,又收了回去,反复几次在对方面前演示。
见花满楼已经掌握须弥戒用法,朱见深点点头,将注意事项说道:“须弥戒不单能放丹药,其他东西你都可放进去,只要不是活物。里面时间静止不动,你不用担心物品变质腐化,你查看戒中物品,也不需要消耗修为。”他顿了顿有道:“——你若要想看什么,也可以放进去慢慢瞧看,可以节省修为。”
花满楼微笑道谢。旁人如果传授什么绝学,恨不得徒弟天天练习,一刻都不要偷懒,对方虽教得认真,却先告诉他怎么可以节省力气。
朱见深道:“我将炼丹方子,也一起放入须弥戒中。药材不难配齐,你以后修为长进,可以自己炼制丹药。”
花满楼点点头,心中有预感,这人交待的如此周全,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来他的梦中。
花满楼从戒中取出方子,朱见深没将配方直接灌入他脑中,也没自行改变梦境,所以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字迹模糊的纸。
这个梦由他主导,花满楼并不知道方子上写了什么。同理,他虽学会须弥戒的用法,对戒指中空间的大小,也没有概念。
花满楼问道:“须弥戒的名字,是取自‘须弥芥子’之意?”
“须弥”是天竺传说中的名山,又被称作曼陀罗。“须弥芥子”意思就是:偌大一个须弥山塞进一粒小小的菜籽之中刚刚合适。
朱见深答道:“的确是取自‘须弥芥子’之意。”
花满楼淡淡笑道:“有了须弥戒,能将南王府的宝库,全装进去吗?”
朱见深笑了,他笑得如此的开心。
“花满楼真是聪慧过人。既然一颗芥子能装得下诸山之王,须弥戒当然能装得下南王宝库里的东西。就算再多几座南王府,也能全装下。”
听到几座南王府也能全装下,花满楼沉思道:“绣花大盗是否手里也有一枚须弥戒?”
不然谁有本事,无声无息将所有东西运走?
朱见深笑了,他凝视对方答道:“你不必担心陆小凤破不了案,因为南王府的事情很快就能了结。”
花满楼浅浅一笑道:“我并不担心陆小凤。红领巾做好事不求回报,如今行事自有深意。这一趟南王府宝库失窃处处蹊跷,既然有红领巾插手王府之事,我与陆小凤恐怕只需要袖手旁观看热闹。”
对方如此识趣,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朱见深道:“天亮了,我该走了。今晚梦中之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七童要保守秘密。”
花满楼淡淡道:“梦中事太过荒诞,就算说出来,也得有人相信。”
朱见深笑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告辞了。”
他说着已经在满地鲜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不需要对方的任何保证。他竟然是个如此自信之人。
一晚时间,转瞬即逝。花满楼自梦中醒来,从窗外的鸟鸣声中,听出已是清晨。
他睁开双眼,摩挲戴在指根上的戒指,明明在睡前他的手指还是空荡荡的。
“红领巾、须弥戒……”花满楼喃喃。
他回想起了梦中的影像,照着梦中人的指点,划破手指,将滴了一滴血在戒指上。从指根上传来血脉相连的感觉,似乎这枚须弥戒与他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彼此再不分离。
戒中有丹药,也有对方留下了炼丹方法,证明梦中发生的事,无疑不是花满楼的臆想。
花满楼伸手,他的手指修长白净,一枚红褐色丹药凭空出现在手上。花满楼将丹药凑到面前,轻嗅了嗅。这丹药有股似曾相识的气味,就如同梦中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花满楼轻笑道:“红领巾竟有如此通天的手段,我却似乎已知道你是谁了。七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做好事不要回报,也不愿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七童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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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所图匪浅()
天际泛起一抹鱼白,朝阳初升;黑暗在晨曦下渐渐消褪;所有魑魅魍魉俱都避让。旭辉万丈下;黑夜中发生的事情;不管好的恶的,都已成了过往。枝头鸟儿高歌;人声渐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朱见深勾起嘴;露出一抹笑意;将神识彻底收了回来。花满楼聪慧过人;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朱见深也没刻意隐藏。身外化身无穷无尽;换个马甲轻松容易。而且他也算准了,对方会守口如瓶。
陆小凤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若让对方知道,肯定要翻了天。花满楼却是一肚子明白,不逞嘴上功夫,无数秘密都付浅笑之中。
朱见深内视丹田中的小金龙,或许是与花满楼结了善缘的关系,在对方无垢体质构建的梦境,洗涤了戾气,平和了心境。小金龙眼睛更添一抹神采,灼灼有神吞吐祥云,连修为也有所提纯。
人的梦境由心灵构成,所谓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不到花满楼无垢体质如此的有用,纵使朱见深传授“天眼通”功法一事已了结,不打算再对他使用入梦*,也生出不舍来。以后若是有机会,还得去对方梦中看看。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早上王府鸡飞狗跳,下人婢女纷纷奔走,锦衣卫士将南王府翻了底朝天,连身处小王爷这所与世隔绝的院子,也能感觉外面发生了大事,南王府里乱成一团。
朱见深不紧不慢喂着池中锦鲤,看它们为他洒下的鱼食争相雀跃,彼此相争,露出了一缕笑意。南王宠妃无故失踪,他的好叔叔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哪能不着急呢?就算翻遍全城,挖地三尺都要把对方找出来。南王妃有倾国倾城的美貌,难保恶人不起坏心,让她一个弱女子被人占了便宜去。
可惜世间能让石观音吃亏的人少之又少,朱见深虽是其中一个,却是最没有兴趣的一个,石观音不占他便宜,已经是谢天谢地。
昨晚石观音听从他的话,离开了南王府,临走前还干了一票。朱见深元神在王府中闲逛时,见到了顺手帮上一帮。今天王府中让南王头疼的事,还不止这一宗呢。
朱见深放下喂食的小瓷皿,拍了拍手里的碎屑,就出了大门。带来的大内高手在前面开道,将朱见深护在其中,如同铜墙铁壁,没让王府任何一个慌乱的下人冲撞了他。
朱见深现在对外身份,是体弱多病,吹不得风,见不得外人的小王爷。不过下人既然都被挡在外面,见不到他的面,朱见深连演戏都懒得演。
还没见到南王,朱见深就已经听到房中传来怒骂,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南王痛心疾首,叫骂声传得老远;可见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继续给我找!将王府每个角落都搜遍了!”
“王爷息怒,王爷……”
“快滚!”
几个侍卫头领飞快从房里奔了出来。之后又听见南王逼问道:“你们怎么伺候王妃的?昨晚王妃有什么异常,她到底会去哪?都给我继续想!”
不知道谁被打了一巴掌,引得其他人啜泣。朱见深摇摇头,听响声都知道下手不轻。
修真者耳聪目明,朱见深听见一个女声在房中哭泣道:“奴婢已经将王妃爱去的地方,都说了……呜呜——王府上下,奴婢已经带人找了好几遍,只有……只有小王爷的院子没进了。”
之后就是一阵沉默,小王爷现在的身份太过敏感,让南王举棋不定。
朱见深主动走过去,不及南王下定决心,引路的下人已经一路小跑去报信,将他到来的消息禀报上去。
南王听见朱见深来了,立刻把屋中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理了理仪容,亲自前来迎接。并不是父子情深,而是要做戏给跟来的大内高手看。
他迎上朱见深,硬是挤出笑容,和颜悦色道:“你怎么出来了,他们吵到你了?这些人办事不力,我定要好好罚他们!”
明明已经急火攻心,南王在大事上却没失去警惕性,尤其是这些大内高手面前,更加将戏演足了。
朱见深暗地发笑道:“他们没有吵到我,我庭院中待久了,出来走走而已。”
南王的脸在抽搐:“……”
朱见深眼中带笑,又道:“王爷比上次见面,脸色红润了许多。”
南王:“……”他这是气的!
朱见深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客气话,与对方东拉西扯。假装迟钝,在南王眨眼暗示几次,就差面部整个肌肉抽搐,才对身边的大内高手命令道:“你们都守在外面吧,别让人进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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