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三个月之内,能不能顶掉他的局长?”
周雄武听得杨柯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将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沉声说道:“没问题!三个月,我能将他彻底搞掉!”
杨柯摆了摆手:“暂时别去动他,只要局长的位置,一步步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
周雄武点了点头,目光极为热切。
如今的山城还没真正直辖,杨柯的影响力仍然好使,只要能抓住政法委邱书记几个错漏,让对方让出公安局长的位子不难,他可以顺势顶上去。而等到山城直辖之后全面升格,他的资历也足够了,直接就能坐地升级成为副处。
副处,对以前窝在龙山镇的周雄武和周娟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可如今,他看到了希望,周娟在两年前已经成为了副处,若是操作得当,借着这次直辖升格,上正处也有可能。
他们的希望来自杨柯,而杨县长,从来都是很坚挺的!
两人交流过程中,周娟一直在旁边含笑不语,偶尔透出些对周雄武的鄙视,杨祸水在旁边为几人泡茶,茶几旁边还摆了一叠报纸,上面都是关于移民的宣传报道。
“周主任在这边感觉怎么样?和榕城那边相比如何?”杨柯笑着问周娟。
“那可强多了,托你的福,这级别上去了,走哪里都有笑脸。”周娟说笑几句之后,从旁边的包里抽出几份简历递给杨柯:“这是秘书科里几位文秘的简历,我观察了一下,没有太杰出的。”
杨柯接过来随意翻了翻,说道:“先放这里,我等下仔细看看,说说如今县里的情况,了解多少了?”
“政府这边,常务副县长刘太平不好判定,最近因为他提出的河堤工程。常委会讨论通过了,可财政上没多少钱,王书记就暂时压着没批款,和那边有点小矛盾,不过多数时候还是比较拥护王书记的。其余几位副县长在王书记当县长的时候。都比较听他的。其中有两位是王书记提拔起来的。财政局局长邹坤、政法委书记邱志高、组织部长陈政是王书记的人,这能确定,其他的暂时还不太了解。但王书记在县委那边并没完全掌控局面,副书记张劲松在县里影响力不小,不过这位张书记现在很沉默,将来是个什么立场很难说……”说到这里,周娟看着杨柯笑了起来。
很显然,因为杨柯的到来,这位张书记被卡住了,将来会不会仇恨他杨县长还不一定呢。
“……我们办公室的凌冬跟张书记的通讯员很熟,两人喝酒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张书记曾私下里跟人说:若不是因为你要下来,王书记也上不去,郑书记也不会调离,所以,他心态是很平和的。”
杨柯点了点头,说出这种话。很难从这些言语中去判定对方的真实想法,但不管如何,既然张书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很明显了,他和王县长之间的矛盾很深。这是在释放信号,可以和他成为盟友!
“……另外,常委里面有个人很特别,副书记兼五岭镇党委书记张应华,他跟这些常委们都没纠缠,这位张书记的传言很多,都说他在恳求他父亲的原谅,他父亲就是前两年退休的人大副主任张善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张应华还只是五岭镇镇长,而张善水则是常务副县长,当时五岭镇出了一件事,一名煤矿老板玷污了一个矿工的女儿,这个事情原本没人知道,那煤矿老板手下有人,他们威胁这位工人一家,是准备私了的。”
“……但张应华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那时候他正为政府没钱而发愁,于是就叫来这位煤矿老板一番商谈,最终政府收到了来自煤矿的八万块钱,而那被玷污的少女家里反而只收到了两万块,这个事情就被张应华压了下去。其实原本那煤矿老板也只打算给那工人一万赔偿了事的,张应华这笔钱是从那人身上凭空敲出来的,而且还多给受害者争取到一万块。”
“……事情被张善水知道了,在县里大发雷霆,将儿子叫过来就是一阵臭骂,说张应华泯灭了党性泯灭了人性,自己没本事发展经济就将主意打到受害者身上。那个煤矿工人曾站出来为张应华正名过,说当初那煤老板准备给他们的私了费只有一万,是张应华让对方加到两万的。可张善水说儿子立场有问题,就不该碰这个钱,不管赔多赔少,都应该全给受害者,后来在张善水亲自过问之下,那煤矿老板被判了刑,判得很重,至今还没出来,处理完那个煤矿老板,张善水就自动申请调去了人大,不再过问县里的事情。也是从那之后,张善水就没再理会过儿子,不让张应华进家门,前两年退休了,和老伴一起搬去了做教师的女儿家里,说要和儿子老死不相往来……”说到这里,周娟笑了起来。
“……有人说在中秋的时候,张应华带着儿子媳妇去姐姐家里送礼,准备蹭顿团圆饭,结果被他老爹用棍子敲打了出来,最后死死拉着门框不放,就是不走,第三天开常委会的时候,颧骨上都是青的。”
“……不过下面人都说,这位张书记能力很强,他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留下了心结,牵绊了太多精力,所以不想和这些常委们纠缠,不然的话,他是能另起一个山头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杨祸水翻看着那几页秘书简历笑道:“这不成县里的笑料了吗?还怎么做工作……咦……”
“笑归笑,可张应华对五岭的掌控力超强,在五岭,他说话比任何人都管用,不止是政府工作人员,就连民众都信他。”
周娟说着话,而那头杨祸水的心思却放到了那几份简历上,皱眉想了会,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转头对杨柯说道:“就他了就他了,周主任啊,谁说你们秘书科没人才的,这个陈浩然。绝对是个人才!”
“你认识?”杨柯也愣住了,诧异地问道。一般情况下,杨祸水是不插手他政务上的事情的,当初在龙山,杨柯让她帮忙弄点材料或是分析一些事情。她曾理所当然地说:妇人不干政!如今却是极力给他推荐秘书。不太正常。
“我终于想明白了,我说这小两口最后怎么会躲着我们呢,原来他是被吓着了。前天上午我不是送了个老太太去医院吗。那老太太的儿子就是这个陈浩然……”杨祸水先是自言自语了一会,然后方才转头对杨柯解释。
“对,陈浩然前天请假了!”周娟在旁边说道。
“这就对了,那小两口起初对我可热情了,一个劲道谢道歉的,可后来周局长到了之后,这人慢慢就不怎么说话了,当时他也没躲着我,最后你过来了。这人就拉着他老婆慢慢往后缩,生怕被你注意到了……哈哈,笑死我了!”
“你说了半天,没解释出个名堂来!”杨柯斜眼看着正笑得前仰后合的妖女,满脸不满。
杨祸水翻了个白眼:“他很聪明啊,从周局长到来之后就在怀疑我的身份。再然后就将你的身份推测出来了,这小两口估计是知道咱俩的关系了,担心被灭口呢,所以在我们离去的时候,鬼鬼祟祟地缩在最后。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听杨祸水这么一说,杨柯也恍然,依稀记得当时是有一对年轻人在旁边,却不怎么说话。
“就是小佑的老公吧?我记得,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周雄武在旁边插嘴说道。
“对,你走的时候不是还警告过人家来着。”杨祸水似笑非笑地看了周雄武一眼。
周雄武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那一眼竟然没逃过她的眼睛,对杨祸水竖起了大拇指:“眼观八方!”
……
在杨柯等人讨论着陈浩然的同时,被讨论的悲剧主角正坐在家中卧室里抽着闷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整间屋子中烟雾缭绕,连人影都有些辨识不清。
从前天发现县长大人和他的妖孽情人开始,他和小佑就一直担惊受怕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昨晚因为害怕、睡不着,两口子就商量着造人,结果……连造人都没状态!
到今天早上,很晚才迷糊过去的小佑已经起了黑眼圈,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很想跑到县长大人面前,跟他说:服了!
可他没资格!
外面传来开门声和说话声,是三位老人去买菜回来了。陈浩然没理会,仍然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房门被推开,他母亲在门口被扑面而出的烟雾呛得直咳嗽:“浩然,抽这么多烟?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两天总感觉你和小佑怪怪的,你们没闹别扭吧?”
听得浩然妈的话,小佑父母也是一脸紧张地看了过来。
陈浩然走出去,努力地对几位老人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我在写个文件,有点卡……妈、我妈、爸,你们放心吧,我和小佑好好的,没事儿!”
为了免得引起称谓混乱,自从小佑父母住过来之后,他们就管浩然母亲叫妈,管小佑继母叫我妈。
……
“一直在补贴移民,县财政没多少钱,而且被王书记把持着,这一点很麻烦……”周娟这样分析着。
杨柯笑了笑,说道:“我上任第一笔批款,他邹局长敢不给?我借他一个胆!给了,财政就真的没钱了,手中没钱还叫财政局长?”
听着杨柯的话,显然是要一笔批款将县财政掏空,可他是县长啊,将县财政一笔掏空容易,以后呢?周娟和周雄武都不清楚他心中到底如何打算的,但也不好多问,就同时拿起茶杯饮茶。
就在这时候,周雄武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我……什么?哪里?”周局长突然就站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恩……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局里,你将人手和车子准备好……除了必要留守的,其他人都拉过去,有多少叫多少!”
挂掉电话,周雄武对杨柯说道:“回水镇发生群体械斗,十多户移民和当地村民打起来了,镇领导和当地派出所已经全过去了,目前正向县局请求支援。王书记也正在往那边赶,我得马上过去,您要不要去看看?”
杨柯点了点头,然后对杨祸水吩咐道:“让秦安开车,把玲珑也叫上,咱们过去看看。”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位专业打手就能派上用场了,在制止械斗方面,有着天然优势,比唬人的公安干警管用得多。
“开谁的车?”杨祸水先是点点头,走出几步之后回头问道。
杨柯略一沉吟,说道:“开我那辆!”
当杨柯等人上车往回水镇出发的时候,一辆黑色桑塔纳也在前往回水镇的柏油马路上飞驰。
车子副驾上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后座上坐了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人面向富态,双目精光闪烁,显得极有威严,他正靠在椅背上盯着前方某个方向,一言不发。另一人身躯前倾,神色间有些焦急,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
这两人,一个是山塬县县委书记王山岳,另一个是县委秘书长孙远行。
第六章 山塬印象(三)()
潘家坝是位于回水镇边缘的一个小村子,这村子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妇幼,年轻男子都去了城里打工赚钱。有的去了沿海进工厂,有的去了建筑工地,也有的去了山城当棒棒儿,赚钱回家……修房子!
这是缘于整个村子攀比心理较为严重,别人家修了新房子,自己家不修的话,就感觉自己没用、低人一等,于是就造成了整个村子中几乎都是新楼房。看上去较为富裕,但实则这些村民被房子掏空了,欠了一屁股债等着慢慢还。与城市中的房奴别无二致,或者说,这就是农村的房奴,缘于人们自古以来对家的观念,拼死拼活也要有自己的家,要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地产火热房价攀升不是没理由的。
村里普遍情况如此,所以,当见到这些移民们住进了漂亮的小楼房,每个月还能领一些补贴的时候,这些没什么文化的妇女们就嫉妒了,想想自家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地赚钱,夫妻俩一年半载见不到一面,那叫个空虚啊,这种嫉妒感就越来越强烈。当见到这些移民带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来到村支书家反映情况的时候,就有几名妇女在旁边冷嘲热讽起来,指桑骂槐、尖酸刻薄。
大意就是:我家男人都是在外面下苦力赚钱,这叫自力更生,他上月给我写信说,作为一个男人,再苦再累也不能吃国家救济粮,吃国家救济粮的男人都是没用的,女人们能丢面子。大老爷们可不成……
这种无知的话语将背井离乡的移民刺激得血压节节高升,想起那失去的土地和彷徨无依的日子,瞬间就爆发了,几个移民妇女冲出来就将这两三个地头蛇妇女按地上一阵撕扯……
女人们打起架来和男人的一力降十会不同,那叫个漫长阴毒,撕扯抓咬拧之下,直将那几个本地妇女整得哭爹叫娘。尖锐地哭喊声在整个村子上空回荡起来……
外地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是整个村子中村民们的共识。于是,这些人三三两两从家中跑出来,手上拿着些农具,从四面八方将十几户移民团团包围。村支书在外面嘶吼阻止,被一把推倒在地上。然后爬起来就冲进家里打电话求援。
参战人数不对等,一百多当地村民将四十移民围困,然后就爆发出了混战。移民中有十多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本地村民多为老幼妇孺,双方斗了个半斤八两,总的说来。移民妇女一挑三比较吃亏。
当地派出所民警赶到,也是未能阻止这大规模的群体斗殴,有几个民警还在混乱中被拍了几扁担。于是紧急向上级求援。
……
王山岳赶到现场的时候,斗殴场面已经停歇,只是那气氛却有些怪异。一个身段丰满妖娆的妇女披头散发被按在地上,双手死死护住脸。口中发出一阵尖锐地骂声,在她身上,骑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一边揍一边骂狐狸精,偶尔往身下的女人吐几口口水。四周的人都退得远远的,也有一些老妇人不屑地唾弃咒骂……一个男子被几个老妇人围在中间,埋头蹲在地上。没挨打,也是在咒骂着……另外有不少人在揉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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