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静美点头。
严叔端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进来,这种满是中国风韵的木头匣子已经很少见了,看起来份量不轻,厚实得很。
他把匣子往桌上一摆,打开盖子推到汤沐爵他们面前,“喏,自己挑!”
“哇,好漂亮啊!”乔静美忍不仔叹出声,那匣子里上下分层,有精巧的隔断把每层分割开来,每个小的隔断里面都放着不同的首饰。
项链、耳坠子、手链、戒指……并不完全限于金银材质,大多有花丝工艺,雕花上头还缀了宝石、珐琅,美不胜收。
“喜欢就都买下!”汤沐爵在旁边语出惊人。
“去,你买得起我还不愿卖给你!这些都是我近几年的心血,怎么能就便宜你一个人c东西啊,懂得欣赏的人多了去了!”严叔不满地轻叱。
乔静美连忙附和,“是啊,这些都是艺术品,应该让人欣赏而不是占有!况且我哪里需要这么多首饰啊!一件吧,挑一件就好了!”
汤沐爵不说话,只是在她满心欢喜地低头时,宠溺地看着她。
“第一次带姑娘来挑东西,也不能太寒酸了!喜欢哪几个,我也可以割爱的!”严叔凉凉地说给乔静美听。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来这个铺子买东西吗?
乔静美回头看汤沐爵,他不自在地别过眼,“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里又破又旧,不是谁都能看的上的!平时去的多是蒂凡尼、卡地亚,你要在这挑不着我们也大可以换过去!”
乔静美眨眼,“真的?”
“那些地方有的我这也有,可我这儿有的他们可就不一定有了!忻娘,这些东西你都看不上也没关系,我这还有最名贵的一样镇店之宝!”
“是什么?”乔静美好奇地问严叔。
“我的震店之宝!”
汤沐爵听到这四个字脸色变了变。
尾戒()
乔静美浑然不觉,仍饶有兴味地追根究底,“那是什么呢?”
严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绒布包来,红色的绒布,包裹得严实又柔软,捧在手里竟像是捧出一颗心来一般。
汤沐爵的呼吸像是窒住了一般,定定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绒布包
。
严叔一层层打开来,就像剥开陈年往事的外壳,最后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
乔静美叹为观止,连赞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这样水头足、成色上佳的老坑玻璃种现在早已稀世罕见!
更何况这镯子极其圆润光洁,不仅打磨技艺上乘,更可看出是贴身佩戴过多年的,所谓“人养玉,玉养人”,吸收了灵气和感情的玉石是可以看出来的。
只不过即使像乔静美这样的外行,也一眼就看出这玉镯是经过修补的,断开去的地方用金丝线做了特殊工艺的处理,将断口重新修补好了。
“这是……”
“这是金镶玉…是我们祖传下来的宝贝,说好了生了女儿就给女儿嫁妆,生了……”
“不用了!”汤沐爵打断严叔的解释,一把抢过镯子重新包起来,塞到紫檀木匣子的底层,对乔静美道:“这个你用不上,其他东西先随便挑一个!”
乔静美像个听故事入了迷的忻娘,正在兴头上,突然就被汤沐爵这么打断了,又火大又委屈,“你干嘛不让严叔讲完啊?你这样很没礼貌哎……”
“我们不要别人用过的,不属于你的东西看都不要看!”
汤沐爵语气很不好,刚刚还十分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乔静美似乎一时难以接受他这样的坏情绪,瞪着他的大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再转过头去,那匣子里美美的首饰就有些看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
她微嘟着嘴,眼眶红红地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有严叔还自在如常,看了看乔静美手中无意识把玩着的一只吊坠道:“你要是喜欢这个样式,这里有一对指环,跟它是一套的,你瞧瞧!”
尊贵华丽的紫金材质,繁复精致的镂刻花样,两只指环套在一起,像是翩翩欲飞的蝴蝶,分开来看又好像各不相同,比一般的戒指宽一些,却仍显得轻盈。
“这个……好像太小了!”乔静美拿到中指比了比,明显套不进去。
想到戒指的特殊含义,还有刚刚汤沐爵急转直下的态度,她也不太想要。
“这是尾戒,是一对的,男女分别戴在小指!”
汤沐爵边说边把指环接过来,拉起她的小手,往小指上轻轻一送,戒指就稳稳当当地戴上了,合适得就像为她量身订造的一样。
“就这个吧!我开支票!”
他把另一只戒指套进自己的尾指,不等乔静美多说什么,已经掏出支票簿低头写字。
虽然感叹每一件都是艺术品,不过支票簿上的数字还是吓了乔静美一跳。
那价格足足是卡地亚的双倍了!
没有任何华丽的包装,买来的戒指直接戴在两人手上,就像什么都没买,什么东西都没多,而严叔收下支票,眉毛都没抬一下,收起东西又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心情很糟糕()
只是在他们临走之前,他又问了一遍:“忻娘,那最漂亮的镯子你真的不要吗?相信我,这东西他送不出去了,其他的女人都看不上这个,最后还是给你留着,你要的话我做主交给你
!”
乔静美没有要,她跟严叔说:“那个镯子太漂亮又太珍贵,我不能收!就……就先放在您这里吧,请您保管着!”
其实就连手上的这个戒指,她都不想要了,本来大好的期待心情一下子又被踩入谷底,早已没有了收礼物的喜悦感。
出了店铺门,汤沐爵在她身后,乔静美双手交握在身前,抚着新买的戒指,闷声不响走在小巷子里,不辨方向。
汤沐爵快步追上来想牵她的手,被她甩开了,他再牵,她又甩开,汤沐爵火了,一把拽住她把她拉入旁边另外的一条小巷。
这里反正都是狭窄的人字巷条条相连,幽静的小巷里也很少有人来往,汤沐爵把乔静美压在墙上,“你在发什么脾气?”
乔静美冷笑着看他,“我哪敢发什么脾气?你汤少什么时候也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什么意思?你说我不顾及你的感受?不顾及你的感受我会记得你可笑幼稚的愿望带你来买礼物?会让严叔把他最好的收藏拿出来让你随便挑?”
乔静美气得嗓子像要冒烟一般燥,“对,我的愿望是很可笑幼稚!所以你不需要记住也不需要在意!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配不起你送的任何东西!我要不起那玉镯子,也要不起这个戒指9给你,统统都还给你!”
乔静美激动得要把戒指拔下来扔还给他,可是也许动作太急了,戒指又有点紧,一时竟然拔不下来!
乔静美急得想哭,拼命地去弄,金属卡得手指周围的皮肤发白继而又红肿起来,她恨不得能剁掉这个不争气的手指头!
“够了!”汤沐爵拉住她伤害自己的行为,“你闹够了没有?你不就是在意那个镯子吗?你知道它的含义吗?你知道那最终是要送给谁的吗?”
乔静美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怎么会不知道?严叔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从他前半段话就可以推断出来,传世之宝,有女儿就传给女儿做嫁妆,没有女儿就留给儿子媳妇做礼物,传承香火,繁衍生息!
可是他一口就否决了,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不是她可以拥有的东西!
她承认她是妄想了,这些天本来就常常恍然去想这个问题——他们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事才看清对彼此的感情,现走在一起到底算什么?
情侣,爱人,还是别的什么?
她从来不是游戏人间的女子,真心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当然会想跟他一生一世,作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可是汤沐爵,却那么干脆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那镯子是不属于她的东西,那么他呢?他们的感情呢,是不是也最终只是镜花水月的绮梦一场?
她抹掉泪水,抽了抽鼻子,冷静下来道:“我知道的,那个……是要送给你未来妻子的,我不该要u才我也跟严叔说了,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他自己保管最好了,那对他而言守护了一生一世的东西也一定是无法割舍的!这个戒指你要我也可以还给你,礼物不是心甘情愿送出的,就一点意思都没有!请你以后都不要在意我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也不要做一些让我会误会的举动!”
大家都看出了端倪()
她推开他要往回走,却被他拉回来,撞进他的胸膛,“乔静美!”
“你放开我!”
她再次挣开他,汤沐爵没了耐性,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她摁在青砖石块堆砌而成的墙壁上深深吻住
。
他知道只有这个时候她根本无法开口,也很难推得开他。
让女人闭嘴的最好办法,果然是吻她。
汤沐爵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舌尖大力顶开她紧闭的唇就径自闯进她软滑的小嘴里,追逐着她蓄意逃避的小舌,追到之后就立刻抵纵狠纠缠,任她呼吸沉重,甚至狠心咬他都不肯放开。
纠缠越来越深,乔静美的嘴唇都被他吮得麻麻的痛,身后是坚实的高墙,她想躲都躲不开,而放在身侧的手更是被他的十指缠在掌心,她能感觉到两枚戒指碰撞到一起。
“你放开……”她含糊地挣扎,气息却全都被他给吞噬进去,单薄的身体被他的身躯覆住,肺部的所有氧气都快被挤出去了。
汤沐爵放开她,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
汤沐爵微微垂下眸,呼吸沉沉,像溺水的鱼。
“乔静美,给我点时间!”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今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处理,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所以现在不敢向她保证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将来。
他从来没想过心里坐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绑了她在身边,她就悄无声息地坐来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他根本无力抵挡。
她说过的话,不管幼稚可笑还是义正词严,他都上了心,这对过去的他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他不指望她能完全理解,但是,至少给他一点时间。
***********
晚饭时候,乔静美和汤沐爵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冷,大伙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又闹别扭了。
乔静美夹菜的时候,露露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赞叹道:“好漂亮的戒指,唐秀···哦不,应该是乔秀·····这戒指是今天新买的?”
“嗯!”乔静美回答得很含糊,把手指往里缩了缩。
“造型很别致啊,紫金的……我以前好像在严叔那里看到过一对这样的戒指,这是在严叔那儿买的吗?应该是一对,沐哥你……”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汤沐爵的手上,果然看到尾指上也有一枚同款的戒指。
汤沐爵不答话,闷头吃饭。
听说是在严叔那里买的东西,莫景天和周坤都脸色各异,看来大家都知道汤沐爵带一个女人到那里去挑礼物,意义是不同的。
莫景天有点食不知味,喝了碗汤就放下碗,用手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散散步!”
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汤沐爵和露露、周坤他们都已经对莫景天非常的了解,虽然说不出,就算也不用写出来,大家也都明白他心里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乔静美刚来这里的时候,和他沟通起来比较困难,不过相处久了,也懂了不少。
忍不住落泪()
“莫景天,等一下!”
乔静美叫住他,平时她吃饭没这么快的,今天纯粹是不想跟汤沐爵坐在一张桌上。
她跑到莫景天身边,把那把小巧的匕首拿出来递给他道:“我想现在就开刃,你能帮我吗?”
莫景天接过匕首,柔软的皮质外套上暖暖的,还带着乔静美的体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放柔,看了餐桌边的汤沐爵一眼,点了点头。
“嗯
!”
乔静美也悄悄回头看了汤沐爵一眼,他没有任何表示。
吃完晚饭,露露拿了个药箱进了汤沐爵的卧室帮他换药,不到2分钟又匆匆忙忙跑去外面,穿上外套拉着莫景天就往外走,“三哥,麻烦你送我过海去法医院,临时有案子,找不到人出现场,主任叫我去!这机会千载难逢,拜托了!”
莫景天被她拉得踉踉跄跄,第一次发现这女人有这么大力气。
他指了指手表,暗示露露现在太晚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不是说女法医不用出现场吗,你们主任干嘛叫你去?你连正规编制都不是,只是实习生!”
“唉,我知道,可是一般的女法医都不用出现场,这次主任叫我去,所以才说机会难得啊!快点开车送我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露露一手拉着莫景天,又一手拉过乔静美,“噢,乔秀,要麻烦你帮沐哥换一下/药,我跟三哥出去一趟!”
乔静美一愣,莫景天眯起眼,咬牙瞪露露,把他当傻子呢,给他们制造机会就把其他人支开!
拗不过,莫景天还是跟着露露走了,乔静美没办法,只好上楼来到汤沐爵房间门口。
好吧,其实她也很想看看汤沐爵的伤口怎么样了。
她是有点气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能不关心他。
汤沐爵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剑眉深锁地看着手里一份文件,看到她进来,眉宇稍稍一松,合同扔到一边,似乎看到她来换药一点都不意外,很自然地褪掉上身的衣服,露出伤口的绷带,等着她走近。
“脱一半就行了,会着凉的!”乔静美一边嘀咕,一边帮他把衣服披在肩上。
换药是不陌生了,她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受了枪伤,没有这么严重,也是她帮着料理的。
那时候她对他又怕又恨,巴不得他伤势加重,夜夜疼得睡不着觉。可是现在的感觉全变了,虽然心里还在别扭,却是一点不希望看到他受伤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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