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丁哼道:“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有谁懂。”
何彤忙问:“是谁?”
肖一丁记仇得很,扭过头气哼哼地不搭理。
程琛问:“肖老先生可知是哪位高人?”
肖一丁不看何彤,对程琛眉开眼笑:“他叫……杨伟。”
阳痿?是阳痿的那个阳——痿——?
第六十章 杨伟可笑,阳痿不可笑()
“哈哈哈哈……”
投映在幕布的幻灯片上,主讲人一栏是又粗又大的加黑字体。
写着两个字,讲师的名字——
杨伟。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台上的讲师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让人真心觉得这样一个人,顶着那样一个名字……着实可惜。可父母糊涂,当事人怎么也忍得下去?就不改了换个正常点的?
讲师等众人笑得差不多,才徐徐道:“杨伟可笑,但阳痿不可笑。”
两个阳痿,大家却都明白哪个是哪。
“据统计,我国阳痿的总患病率已高达26。1%,在男性中所占比率35%至47%,也就是说,在座男生当中大概有五分之二的人患有阳痿,不要小瞧这五分之二。试想,五个人中有两个阳痿,五十个人中就有二十个,五百个人就有两百个……”
底下一阵骚动。
杨伟微笑:“现在,你们还觉得‘阳痿’,可笑么?”
满场安静。
这一系列的数据听起来很牛逼,却没有一个人想拍掌叫好。
何彤转头对闻千秋说:“我现在觉得‘阳痿’不仅不可笑,还蛮可怕的。”
连她一个女生都觉得可怕,何况是男生?下课以后,想必男科又要以人满为患……
而始作俑者杨伟本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把气氛弄得糟糕透顶。
他若无其事地翻到幻灯片的下一页,开始了漫长枯燥乏味的心理学讲课。
讲座结束,何彤还靠着椅背,四肢摊开,仰着脸,流着哈喇子睡得人事不省。
是她拉着闻千秋和程琛坐了第一排,也是她大喇喇地从头睡到尾。
还说要在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刷刷好感度,现在别提什么好感度,人家不赶人就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何彤如此风骚的睡姿,连闻千秋都忍不住往旁挪了挪,用行动表示自己的立场。
杨伟把教案塞进公文包里,又拔了u盘,再抬头,眼前就多了三个人。
如此眼熟的三个人。
打破了在他课上“前三排绝不坐人”的三个人。
其中,那个正在擦口水的从开课不到五分钟睡到现在。
中间那个,一开始就眼神呆滞魂飞天外。
再旁边那个,一坐下就摊开一堆书,头也不抬,啪啦啪啦,手里的笔压根没停过……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做数学题!
这三个人到底来干吗的?耍人玩吗?!
何彤抢先开口,一通猛赞:“杨教授,听了您的课,真是受益匪浅,深有感触啊!”
杨伟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她这样连脸皮都不要的。
他凉凉地讲道:“不好意思,我必须严肃认真地纠正你。我不是教授,我只是个讲师。”
何彤马屁拍在马腿上,悻悻地退了下来,换程琛上。
程琛解释:“杨老师,是这样的,肖一丁老先生介绍我们来的。听说您是医学界的权威,心理学中的泰斗,对于催眠深有研究,有很多精辟独到的见解。我们此次慕名而来,就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您看——”
这通马屁拍得那叫一个绝,个个拍在杨伟的心窝里。心里喜滋滋地想着,他那些被驳斥为歪理谬论不切实际的言论,可见还是有人欣赏的!瞧,人家这不是“慕名”而来了吗?
知音难求,何况还一来来三个?
他是绝逼要留住的:“我下午没课不赶时间,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好说话,程琛也就不客气了。
听完他们的讲述,杨伟凝眉深思,沉吟道:“催眠也得有一定的条件才能实施成功,比如病人要对催眠师完全信赖,环境要放松舒适等等。”
何彤立马质疑:“我当时的环境可一点都不舒适啊!而且我连被谁催眠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信赖了。”
程琛问:“这种情况下也能催眠吗?”
杨伟迟疑了一会儿,老实说:“我只能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催眠师,我们国家一个也没有。”
何彤好奇地问道:“你也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谁“不行”了?
杨伟有些不满:“我不是不行,我是不做。”
也不是他抠字眼,毕竟刚才还讲了五分钟的“阳痿”,对“不行”这个词敏感些也无可厚非。
何彤追问:“为什么不做?”
杨伟哼:“早先催眠就是用来辅助治疗心理疾病,现在更是成为强有力的治疗手段。身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我怎么能用救人的手术刀,去杀人?”
何彤不解:“怎么就成杀人了?”
“这种方式的催眠确实很考验催眠师的能力。但对病人来说,却极其危险,很容易落下阴影,或者造成记忆紊乱。如果不能调整过来,病人可能就得转院了。”
他解释说。
转院?
何彤眨眨眼,疑惑:“转什么院?”
“精神病院。”
“……”
何彤欣赏不来他的冷幽默,忧心忡忡:“我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杨伟也认真地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被人篡改记忆,那么……”
那个人真是天才!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能与那人坐下来,深入地进行学术探讨。
何彤紧张起来:“那么什么?”
杨伟咳嗽了一下:“你也别太紧张,抽个时间我帮你检查一下,存在过的记忆不可能真的抹除,他只是通过暗示让编造的新记忆覆盖旧记忆。这种手段,我们一般称它为——植入记忆。”
何彤怎么不紧张,简直迫不及待:“还抽什么抽啊,现在就赶紧检查吧!”再等下去她就进疯人院了!
杨伟说:“这里不方便,到我的办公室去吧。”
第六十一章 一切皆有可能()
杨伟的办公室显然是做了特别布置。窗帘两重,一重超强遮光,一重遮光适中。灯也有分好几种,一种柔暗,一种明亮。还有桌子上的台灯,一种安了数个不同颜色的灯泡,一种就是普通的工作灯。
靠墙是摆满书籍的书柜,另一面放着一张可调节的按摩躺椅。地方不大,却设备齐全,让人都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进来的。最妙的是,还让人视野宽敞,不觉得拥挤。
杨伟颇是得意:“我们做心理的,办公室的布置很重要。必须舒服安逸,有助于病人全身心放松。当初我还特意找名师来设计,让人在逼仄的空间里有宽敞舒适的视觉感受,效果还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简直不可思议。这设计师太天才了!
何彤溜达来溜达去,稀罕得跟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左摸摸右碰碰。杨伟跟在后边拼命阻止:“那个碰不得!哎哎!快把它放下!”
何彤缩回手,老大不高兴:“我就看看而已!”
你都动手还叫“看”?
杨伟仔细地把物件摆到原本的角度,又认真地上下左右地看了数遍,才放下心来。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一个细节的改变,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我这里每一个摆件,都有它们各自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差点酿成大祸你知不知道?!”
这么严重?
何彤听得目瞪口呆,那只不安分的右手变得热烫烫的,忍不住背到身后藏了起来。
程琛一直有个疑问:“杨医生,催眠是否真的能令一个人心跳停止?”
杨伟身形一顿,沉思了片刻,才道:“以目前的医学研究来讲,不可能。”
目前?
程琛眼睛一亮:“那就说也有可能?”
杨伟并没有一开始就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这么跟你讲吧。催眠可以影响人的潜意识,潜意识可以影响人的生理活动——注意,我说的是‘影响’,不是‘控制’。因为人的生理活动还受神经支配。所以从理论上讲,通过催眠令人心脏停止跳动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虽然有些失望,但杨伟并没有把话说死,程琛还是心存期望。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伟。连何彤都忍住了没插嘴。
果然,他接着说道:“但是呢,潜意识这个东西很奇妙,它存在着我们不可想象的强大力量,比如母亲为了接到楼上坠落的孩子,瞬间爆发出人体不可能做到极限速度。妻子为了救丈夫,能够抬起一辆汽车……这都是潜意识的力量!我说这些经典案例,就是想突出潜意识的神奇所在。没有一个人敢拍胸脯保证说,它绝不可能从‘影响’变成‘控制’。”
“这么说,催眠还是可能使人心跳停止?”
虽然杨伟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再度确认。
杨伟笑了笑:“一切皆有可能。”
周晓霞是否就是被人催眠,呈现假死状态,骗过了法医,骗过了警方……可催眠者目的何在?单纯找乐子?耍人玩?
杨伟看看何彤:“你坐到躺椅上去,我给你催眠。”
何彤哆嗦了一下:“现在?”
谁想得到催眠会这么危险,这么可怕。万一不小心,她被催得心跳停止了呢?
杨伟黑着脸,刚才是谁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地催眠的?
他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现在。”
何彤勉勉强强爬到躺椅上,感觉自己像手术台上的小白鼠,从头抖到脚,还老不放心地碎碎念:“杨医生,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人命关天,不容疏忽啊……”
杨伟的专业能力被一个未成年小丫头各种怀疑,心情真是跟被说成“阳 ̄痿”的男学生一样——糟糕透顶。
但职业素养让他忍耐下来,不与病患计较。并且还要和颜悦色,温言抚慰:“放心,你只是进入一个非常舒服的状态,绝不会出现任何不适感。”
“真的?”
何彤满脸写着不信。
一再遭到质疑,杨伟额头上青筋暴突,深吸一口气,强笑:“真的。”
何彤勉为其难地躺下,按照指示闭上眼睛。
第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
蛰伏酒吧。
周三,一如既往,酒吧门口挂了歇业的牌子。
杜珩盯着高脚杯中红色的液体,手指捻住细细的杯脚轻晃,杯中的液体便跟着起伏跌宕。
他忽然一口饮尽,杯壁上只留下红色残迹,一滴也不剩。
“杜老板。”
杜珩转过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位不速之客。
大概刚才想得太入神,人都走到跟前了他还没察觉。
他瞧了一眼程琛,勾唇:“小琛,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程琛皱了皱眉,还未说话,闻千秋便冷冷开口了:“我们不是来看你的。”
何彤这会儿特机灵,立马接话:“我们是来抓你的!”
杜珩一顿,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这是……认了?
何彤有点措手不及,就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罪犯!说认罪就认罪,让人后边儿的话怎么说?
闻千秋突然走过去,拿起桌上饮空的杯子。
杜珩陡然变色,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把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似笑非笑:“真是……好酒。”
好酒?
何彤好奇地凑过去深深一吸,这一吸差点没把晚饭给呕出来。
“卧槽!好大一股腥味!”
她跳起来,溜得远远的,手掌拼命在鼻子下扇风。
杜珩脸色苍白,眼中暗潮翻涌。
他死死盯着闻千秋,过了一会儿,终于动了动唇:“你们都知道了?”
他忽然看向程琛,问:“你也知道?”
程琛神情淡淡:“是。”
杜珩沉默。
因为没有人开口说话,整间酒吧显得异常安静。何彤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杜珩看了她一眼,她立马冻结了。
杜珩说:“你们知道卟啉症吗?”
话问出口,他一阵恍惚,仿佛时间一瞬间回到了十年前。
“你知道卟啉症吗?”
那个干净清秀的男孩这样问他。
他那时怎么回答的?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不知道吧。
那时他连卟啉症是哪三个字都不知道,现在他却能毫不犹豫地告诉眼前这三个人:“卟啉症又名血紫质病,是血红素合成途径当中,由于缺乏某种酶或酶活性降低,而引起的一组卟啉代谢障碍性疾病。”
与当年的他不一样的是,他们脸上并没有显出惊讶。
显然,来之前他们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做了万全准备。
不过他还是像那个人当初一样,用浅显的话解释这个病症:“卟啉症就是吸血鬼病,患者不能见光,还必须输血才能缓解病症……得了这种病的人,就得像吸血鬼一样肮脏地生活,见不得光。”
那个人说:“每一个卟啉症患者都是该隐的后代,因为该隐杀了亚当,所以必须受到惩罚。做错了事,就必须受罚。”
闻千秋冷笑:“做错事,就必须受到惩罚。你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
杜珩从记忆里回过神,看着她,声音沙哑:“我只是渴了。”
是啊,他只是渴了。
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他就陷入极度的饥渴。无论喝多少水,多少酒,都不能够缓解这种令人狂暴的渴意。
直到……他尝到了血。
铁锈似的腥,于他而言,却如甘泉般甜。初始他也不是没有过挣扎,心理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能解决他的问题。
而他,也渐渐适应……或者说麻木。如果说,嗜血是那个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哪怕再疯狂,再可怕,他也愿意接受。
程琛问:“kay跟你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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