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我不这么认为。”
一个沉郁、苍老而难以揣测的声音说。
两个邓布利多同时怔住了;他们维持着现有的动作抬起眼睛。捉摸不透的迷雾中逐渐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先是模糊的轮廓,紧接着被勾画具体,一位显得格外枯瘦的老人缓慢走近;灰白的卷无力的蜷曲在肩上;一双厌倦的深蓝色眼眸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傲慢地扫过他们。
年少的邓布利多皱了皱眉,他转回视线,看到阿不思——
他移开了视线。
难以置信;这相对于他之前的态度简直近乎逃避和软弱了。
“你是谁?”真正的年少者牢牢攥住对方(也许该说那是他自己);并未因此动摇。
老人抬了抬眉;似乎在笑。
“老朋友;”他颇具深意地瞥了一眼少年邓布利多;继续缓步前行,背影是怪异凝固的黑白交织的漩涡,接着他朝阿不思柔声问道,“直视我让你无法容忍至此?”
迷雾攀绕上了新来客破破烂烂的深灰巫师袍上,在边角畏惧的试探,又在下一秒悄然无息的炸开了,细微的力量控制精确的可怖。
“这个错乱的时空就是你又一次的实验产物?”他终于停在了巫师面前,深蓝色的眼底满是讥诮,薄冰之下涌动着即将破冰而出的疯狂,“在你察觉到了另一个错误,另一个由你我共同构建的、足以威胁无数个脆弱不堪的世界的错误时,选择又一次将‘我’囚禁于此,再试图用属于‘我’和你的力量修复它?游戏愉快吗?”
“恐怕我并无必要解释。”阿不思轻声说,这种态度根本就是在拒绝了。
格林德沃脸上窜过类似——怒意的光芒,漩涡在他背后仿佛有生命力似的张弛起伏着,迷雾变得愈的浓郁起来。
“盖勒特。”在他前倾身体的同时,少年邓布利多突然开口,无法置信地惊愕自年轻的脸庞上闪过,而他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攥住巫师的手,神情难以形容,“你是——盖勒特?”
他们两个都没有回答他。
只有17岁的邓布利多,正处于那个意乱情迷的、荒唐的盛夏之中,满脑子都是他心爱的盖尔和他们光辉伟大的理想,伴随着的是罪恶的闪耀光芒,而他怎么可能猜测的到?
他怎么可能意识的到他曾经错的有多离谱?
他拿什么想象他们终将归于绝望和腐朽的落幕。
“我不明白,”少年邓布利多说,后退了一步,声线不可自抑地颤抖着,“你们究竟打算告诉我些什么?”
阿不思出神地凝视着虚空,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并未分神,而是顽固地露出不可救药地嘲笑神情。
“为什么不面对我?老、朋、友。转过头,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他的声调沙哑沉重,盛气凌人地逼近年长一些的人,“曾经的你——他现在正看着我,而你呢?”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阿不思说,仍旧凝视着虚空一动不动。
他们两个似乎都同时忽略了年少者。
“意义?”这个格林德沃口吻嘲讽地回答,“当然有。漫长的五十二年,整整五十二年,你从未想过我是怎样度过的?当然啦,怀揣着对你的仇恨及——”
“那太棒了,”阿不思平静地打断了他,终于在漫长谈话的过程中对上了格林德沃的眼睛,看上去甚至是坦率和冷漠的,“不需要劳烦你等候太久,也许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能收到我逝世的消息了。”
格林德沃陡然出一声类似被激怒地咆哮声,周围的迷雾畏缩地似的散开了些。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嘶嘶地质问,“难道你以为你的死亡能让我的仇恨消泯、能让我手舞足蹈,能让我在糟糕的处境中得到卑劣的取悦?!难道你甚至从未想过我会——”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陷入了诡谲的寂静当中。
与生俱来的骄傲阻碍了剩余的单词,格林德沃硬生生地扭出一个冷笑,枯瘦僵硬的手直接扣住了少年邓布利多的手腕,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边,在拂动的红背后动了动嘴唇,紧接着露出了似乎满是不耐的神色。
“我会送他回去,至于你想告诫他的东西?不,我不认为几句话能对两个被冲昏头脑的蠢货起到任何作用。”
“请你松开手。”少年邓布利多愠怒地说,盛怒之下反手用力挣扎着,“我不认为我的去留需要由你们来决定!”
阿不思看了他一眼。
说不清那双透彻的惊人的蓝眼睛里究竟潜伏着的是怎样的情绪,然而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说,仅仅是轻快地转过身,迷雾在瞬间吞没他的身影,连一个眼神都没剩下。
现在只有被遗留在原地相差了一百多年时光的、曾经的恋人彼此对峙着。
“劳烦,”少年邓布利多说,加重了语气,能听出来他生气了,“松开手。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或者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盖勒特!但我不能回去……”
他的话语没能继续,一只瘦削到只剩骨架的手慢慢的、不轻不重地擦过他光滑的脸颊,穿过它就能看到一双沉不见底的蓝色眼眸。
“阿不思——”那个人用带着德语腔调的嗓音叫着年少者的名字,有种格外引人沉迷的存在于其间彰显着,惊人的熟悉和陌生。
少年邓布利多退后了一步,避让开了他的手。
61第六十一章
阿不思重新立在宅前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有些出神。
金的——吸血鬼;他现在还能被这么称呼吗?正罕见地矗立在篱墙边,神情怪异地观察着那些曾被付之一炬的蔷薇花。
迷惑,这种似乎永远也不会属于格林德沃的词汇令人惊诧的在此时展现在了他身上。
“我不认为它能真的让你感受到些什么。”巫师淡淡地说;瘦长的身影停驻在相距甚远的地方;比例得当的手臂越过花篱,拂过一朵即将凋谢的蔷薇,枯萎的花瓣被重新赋予了生机;以难以置信的力量与度重新舒展开柔嫩的新蕊;皱巴巴的花瓣变的光滑而柔软。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就变成了一朵初绽放的花;接着毫无预兆的;它如同流沙般软化消失了。
“提取它仅剩的生命力只会加彻底的消亡,”一阵飘荡而来的迷雾隔离在了他们之间,被黑魔王抬手随意地挥开,他们之间清晰的连每一根丝都逃不开掌控,蓝眸与金眸彼此对视着,直至格林德沃率先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我永远都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阿不思。”他说。
“我想这句话更应由我来提出。”巫师平静地回应,垂下了手。
“多么有趣?”格林德沃拉长了语调,似乎显得有些不解,“我们都不如我们想象中的了解对方,却又深知彼此的任何一个习惯和思维方式,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默契无数倍。”
阿不思不为所动地凝视着他。
“或许。”半响过后,他说,“如果你的默契是指处理关于‘我’的行踪的反应的话,我无从质疑。我不认为该让你单独接触那个时候的‘我’,看上去至少关于这件事,你的意见与我恰巧一致。”
“就好像那真的能改变什么似的。”金在迷雾中灼灼光,傲慢地昭显着自己,而它的主人正露出类似嘲讽的刺眼微笑,危险地前倾身体,口吻柔和,“听我说,阿不思,难道你真的认为沉溺于我们曾经的辉煌理想的人——沉溺于我说出的每一个单词的人——能被一个荒谬的梦点醒?你真的会认为‘他’回去后不会遵从他看到的未来?而不会遵从我们曾经的命运,执行每一个错误的过去经历?”
他看上去正充满了尖端黑魔法式的魅力,位于力量和容貌的巅峰,危险,罪恶,然而却散着致命的吸引,仿佛他身处的地方就是光之所在,足以焚烧万物的炙热光线。
阿不思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指尖。
“你在生气。”格林德沃以一种荒诞的目光放纵地扫视着对方,轻飘飘地指出,脸上带着恣意猖狂的笑意,“正如你清楚的知道我所说的一切有多大的可能性。”
远处新修建的木屋有着与外表绝不符合的坚固,地上铺满了细碎的石子,而他们身边所有的蔷薇花都在不知不觉间统统凋零了,只留下深黑色的锯齿状叶片残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我在想,”巫师轻声说,“曾对你抱有期望的我究竟有多愚蠢。”
不等格林德沃眯起眼睛,一道闪电以难以置信的度骤然暴起,惨白色伴随着深蓝的极光强制性的分离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种程度的力量足以将方圆三英里内的东西全部绞碎销毁,即使连拥有足以比拟极端力量的黑巫师也不得不暂时避让,后退了半步。
周围嘈杂的电流交互声掩盖了其余的动静,格林德沃猛然抬头,竟然不顾强大的屏障伤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臂!
然而太迟了。
巫师居高临下的侧身立在一道被撕开的裂口边上,未知神秘的星光自漆黑的裂缝中透出,迷雾快地涌进裂缝之中,透过那道仍在起作用的半透明屏障,能看到他脸上平静极了。
焦炭般难闻的气味弥漫在了空气之中,有什么强行而缓慢地阻碍了金黑魔王的继续前进,他罕见的停滞了数秒,面无表情地抽回报废了大半的右手臂,冷冰冰地望着巫师,像是根本感觉不到那些刻骨的剧痛疼痛似的。
“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他轻声问。
阿不思深红的长在挤压碰撞的空气中舞荡开来,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领口半敞着,猎猎的风和迷雾包围着他,就连来自黑魔王的威胁也仅仅让他抬了抬眼。
“盖勒特。”
平静的声线清楚有力地穿透过一切干扰,在格林德沃耳边响起。
后者泄露出了介于烦躁和暴动之间的极端不稳定情绪,这让他过于英俊的脸庞甚至显得有些可怕,令人惧怕。
“你还想说什么?”他明显压抑着盛怒和震愤地问,暴涨的魔力和未知的力量在身侧凶猛地涌动,毫无疑问正倾尽全部力量来打破面前这堵牢不可破地屏障。
巫师凝视着他,片刻过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竟然朝着对方微微一笑。
“恐怕我现在也无话可说了,”他轻快地说,“再见,盖勒特。”
在一切生变动之前,巫师头也不回地踏向了时空裂缝之中,随着那个身影的彻底离去,目不暇接的海量乳白色迷雾、璀璨的蓝白色电光屏障随之消失了个彻底。现在周围变得要清晰太多了,每一寸景物都有了加强的迹象。就连原本狭隘的小路也变成了宽敞平坦的大道,远远望去,甚至能看到许多隐隐绰绰的影子。
62第六十二章
“那是什么?”罗恩揉了揉眼睛;模糊地问;睡意在他脸上慢吞吞地爬过。
“猫头鹰,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反正总不会是邓布利多的阿尼玛格斯。
赫敏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嗓音蔫蔫地回答。不可否认;困倦让她看上去也是同样的一脸睡意。他们已经等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没有敌人、没有战斗、也没有危险,只有哈利·坚定不移的校长粉·波特还能做到坚定不移地杵在原地,等着也许会从天而降的校长先生。天知道外面有没有因为同时失踪了他们三个而闹翻天?
“你们可以先回去;”哈利适时地说;看上去并没有怒或者愤懑的迹象;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平静极了;“我想再等一会儿。”
风拂过他被吹了一夜的黑;现在它们从鸟巢变形成了炸尾螺的家。
赫敏从鼻腔里喷了口气,但没说话。
“别傻,伙计,”而罗恩无精打采地说,活动着因长时间盘坐在枯萎草地上而僵硬的腿,伸了个懒腰,“我们什么时候会抛下你一个人?”
“也许你们有更重要的事……”
“不会过陪伴你的,”赫敏坚持着说,她刚刚召唤出清泉入水洗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水让她看上去清醒不少,“但我不得不说我们需要食物。”
短暂的沉默过后,不知谁的肚子抗议地出了哀鸣声。
赫敏耸了耸肩。
“我的错,”哈利诚恳地承认,但绿眼睛就是盯着空气不动,“可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也许他随时都会出现。”
“难道就在你用于移形换影的这几秒吗?”罗恩简直要被他这种固执的态度惊呆了。
“我不得不说,”一个声音温文尔雅地插了进来,带着调侃式的笑意,“也许是的,韦斯莱先生。”
哈利以快的惊人的度猛地扭过头,险些吓了旁边的赫敏一跳,他们三个同时将直愣愣的目光投向了来人,表情各异。
深红长的少年站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诡异的白雾弥漫在他周围,又在须臾之间彻底散开,只剩下他湛蓝的目光透彻而温和地凝视着他们。
哈利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踌躇了数秒,停了下来。
“你……”他看上去有些茫然。
赫敏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无法克制住让自己不露出惊诧和警惕的神色,面前的巫师出现的太突兀了,毫无预兆,即使他的外貌描述和哈利所经历的一样,但谁又能保证哈利见到的真的是少年的邓布利多呢?
“格兰杰小姐,”阿不思朝女巫眨了眨蓝眼睛,善意的微笑,“喜欢那本书吗?”
“噢……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后者愣了一下,慢慢地回答,看上去正在迟缓地试图转动思维,“很喜欢。我是说,它帮了我们很多,而我在战争结束后把它放回了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罗恩盯着她。
风静止不动了,寒冷的天气扑灭了周围的暖意,饥饿和困倦让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够呛——当然,除了精神正旺的哈利。
“你以后——”哈利隔了半天,才低声问,“打算怎么办?”
“也许是旅行。”阿不思轻快地说,像某场梦境似的大步踏过大面积萎靡的杂草,穿过凛冽的寒风,停在了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眼里满是笑意,“现在想一起去三把扫帚聚聚吗,女士和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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