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不理李芷白的合理解释,拍桌子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样了,没完!拂袖而去。
会议的另一半自然是李芷白如何安抚受惊吓的诸位大佬,接着询问了一下新员工的情况,然后一哄而散。
李政英当然不晓得发生在他走后的事情。
回到十六楼的工会娱乐室,李政英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踢倒了两把椅子,摔碎了三个花瓶,站在窗口缓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好些。
带着愤怒和缓缓升起的无奈,李政英静静地摊开一张宣纸。
此刻,李政英之前数十年用各类箴言不断告诫自己修身养xing的内心世界,濒临破碎的危险边境。
这个所固有的世界,一旦破碎,或许老头子就达到了另外一个人生境界。
相隔仅仅一层窗户纸。
但是门内门外,却截然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想要突破谈何容易。
渐渐地,饱含浓墨的笔端汇集出了老头子满心的情绪。
宣泄,同时也是释放。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见李政英笔走龙蛇,飞快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转瞬之间,一首苏轼气势磅礴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跃然纸上!
把心底的怒气和愤懑挥霍之后,李政英颓然掷笔,一声长叹!
意犹未尽的心底,满满的全是不甘。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利益只是用来互相交换的东西?
明目张胆啊!
……
……
“这字写的不好!”
一直站在李政英身后的叶寒,完整地看到老头子挥毫发泄愤懑的一幕,从笔迹上一眼就认出了这幅字和楼下“和气”的条幅,同出一辙!
不过此刻的字迹再也没有了之前特意的含蓄和收敛,完全绽放了他的个人特se。
而且,叶寒也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老头子,在书法上直抒胸臆的造诣和他的xing格是丝丝相扣的!
这幅字挥洒自如,天马行空,但是可惜不足之处还是匠气过浓,和那些大师的作品,只差一线!
但是这一线就是天地之差了!
虽然叶寒未必能写出来眼前这样的书法,但是他在理论上知道这一点。
就像禅宗的顿悟一样。
李政英此刻就濒临顿悟的边缘!
所以,叶寒犹豫再三,担着自己被开除的可能,出言棒喝。
“你是谁?你懂书法?”
李政英回头看见叶寒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得意之作,不禁嘴角一撇!眼中闪过一丝厉se。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竟敢对老夫的书法品头论足?!
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老夫正满肚子子弹知道吧?
你小子撞枪口上了知道吧?
叶寒缓缓把盒饭放到桌子一角,抬头看了李政英一眼,虽然心里直打鼓,可是声音却听不出丝毫胆怯。
“你这幅字虽然看起来气势如虹,但是还在你以前固守的圈子里。”
“我以前的圈子?这话什么意思?”李政英再次瞪眼睛。
“比方说,”叶寒用手比划了一个圆。
“这个圆就代表你,不管你在里面如何飞腾跳跃,都受到了你自己的局限。”
“你只是身在其中,觉不出来而已。”
“啧啧……”
“刻意为之的痕迹还是很重的……”
叶寒一边看似随意地贬低着李政英的书法,一边觉得后背凉冰冰的,一股蜿蜒的冷汗已经从后背流下。
“匠气太重!”
“就像做人一样。不用刻意去改变或者迁就什么。”
“好比是水……”
“顺势……”
“才能圆转如意……”
叶寒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这些细不可闻的声音在李政英的耳边却仿佛一个又一个的炸雷一般。
直把老头子轰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
“匠气……太重?”
李政英喃喃自语,心底那些积攒多年的洪水猛兽纷纷汹涌起来。猛兽浪chao一般不断地冲击着李政英心里的防线。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但是总有一些缺憾。
一丝不足。
“做人一样……书法和做人一样?”
“顺势?”
“水?”
“圆转如意……”
“水?!!”
李政英浑身忽然不停地颤抖起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瞬间涌至心胸!
眼前一亮。
李政英仿佛领略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
李政英把桌上刚才还认为是自己得意之作的宣纸狠狠地揉成一团,毫不犹豫地提起笔,随意地蘸了蘸墨,在下边的宣纸上自如地挥洒起来。
这次的挥洒,李政英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了书法的概念,只觉得以前所学所练的框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振翅高飞。”
振翅高飞四个大字,全没有任何的匠气,但是仔细品味,却无一处不尽现书法!
“哈哈哈哈哈哈!”
李政英再次掷笔,仰天大笑不已。
这次的挥毫,李政英的心胸之间丝毫也没有愤怒和不甘,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快意!
流水一般的肆意!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李政英的思想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哈哈哈哈!
什么集团的发展,大事小情,招聘员工,内幕背景,这些统统化作淡淡的雾气。
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老头子心胸豁然开朗。
转头对叶寒拱手道谢:“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出言提醒,我还困在那个自己的小圈子里,庸人自扰呢,哈哈哈哈!”
叶寒急忙侧身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胡乱说说而已,您老别见怪!”
“怎么会见怪你呢!”
李政英用力地拍了拍叶寒的肩膀,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以前的严厉苛责,神se一片平和,隐约能看到感激之se。
“会喝酒吗?”
叶寒闻听老头子压抑着内心的激情淡淡的一句话,心chao也跟着激动豪迈起来。
“为了老爷子突破自我,当饮三大杯!”
“三大杯怎么够!!”
第十三节 老子曾说()
&梅极少接到老头子李政英的电话,当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头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肯定是那小子闯祸了!
<;梅顿时泪流满面,买高的,买低的……
多少年没听过老头子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上一次是千禧年还是自己八几年夺得滨城市的三八红旗手?
老头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还是被叶寒灌了**汤?
这老头子竟然让自己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难道他要和叶寒那小子喝两杯不成?
叶寒这小子施展了什么魔法,得到了老头子的认可?
&梅带着急忙准备好的四个jing致小菜,急匆匆地赶到工会,看到娱乐室满地狼藉,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也遍是花瓶碎片。
一老一小盘腿坐在老头子以前写书法的大桌子上,老头子珍藏了好些年的一箱60年陈年茅台摆在他们脚下,横着放倒的一瓶看来已经喝光了!
我的天!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经过一场大战?不打不相识?化干戈为玉帛?<;梅脑袋里的存货仅限于以前评书里的段子,现在展开了充分的联想。<;梅匆匆瞥了一眼老头子,除了脸se泛着红润之外,身上倒也没什么伤痕,叶寒那小子,甚至脸se都看不到一丝变化。<;梅心下大定。
不是武斗就好,不是武斗就好啊……<;梅啊,快来!”<;梅走到近前,拿起另一个一次xing的纸杯,给她倒酒:“我记得你也能喝点酒来着,来来来,一起喝一杯!”<;梅急忙躬身接过纸杯,嘴里不停地嚷道:“怎么能让您给我倒酒呢!这可折煞我了!”
<;梅眼眶湿润起来。<;梅眼含热泪,但是她的脑袋却一片空白,不知其然。
不过看老头子的表现,不像是坏事。<;梅啊,这小子不错!”
李政英满脸笑意地指着叶寒称赞。
“对对对,我也一眼就相中他了……这不他们新员工还没培训完毕,我就把他争取到我们食堂区了,呵呵……”<;梅似乎感觉到一点:叶寒这小子让老头子很高兴!这就足够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只要摆平了老头子,那就不是一般简单人物!
<;b梅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得意。
“不过……”
老头子扯了一条鸡腿,递给叶寒,叶寒急忙接过去,老头子又扯了另一只鸡腿啃了一口,一边慢慢嚼着,一边斟酌地说道:“不过,是不是……有点屈才呢?”<;梅讶异地睁大眼睛。<;梅啊!”老头子抿了一口酒,续道,“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割爱,把这小子让给我?这小子来工会,肯定比在食堂埋没着好,你说呢?”<;梅哪见过老头子用如此跟人商量的口吻跟人说话,现在别说要一个人了,就是要许梅脱光了衣服出去跑两圈也没问题!
“行行行,这些事儿还跟我商量什么,都是您说了算!”<;梅有点可惜又带着赞赏的眼神看了叶寒一眼。
“咳咳!”
看两人旁若无人,把他豆包不当干粮地晾在一边,说得一包带劲,叶寒干咳两声终于忍不住插话。
“谢谢李老厚爱,也是抬爱……我说两句行吗?”
“你说,你尽管说……”
李政英拿起纸杯,和叶寒轻轻碰了一下。
叶寒喝了一大口甘甜绵软的茅台之后,摇头笑笑,心里斟酌着,怎么说才能别把老头子一番好意伤了。
“老子在《道德经》里曾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个做菜既不能太咸了,也不能太淡。要调好作料才行。呵呵,我把咱们飞跃集团暂且比较成一个国家哈,治国如同做菜,既不能cao之过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把事情办好!”
“小子我初到飞跃集团,一来呢,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退一步说,即便我有什么能耐的话,也得一步一步来不是?”<;梅连连点头。<;梅诧异地看了叶寒一眼,这小子怎么敢跟老头子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说话?
“我先在食堂跟大姐好好学习学习,等以后万一有哪天大家都信服我了,我才能坦然接受李老的邀请。否则,受之有愧!”
“好!好!”
&梅!”<;梅急忙点头表示赞同。
“脚踏实地,不骄不躁。真不错!”李政英摇头可惜叹道,“可惜,你不能来工会……”
不过旋即坦然。
“也好,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我支持你!”
“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工作,只要能用得上我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吱声,虽然我现在不管什么事儿了,但是这杆大旗还是能吓唬吓唬人的!哈哈!”
叶寒急忙道谢。
“这张卡给你吧!我也用不着……”
李政英从身上掏出一张金se的卡片,递给叶寒。
叶寒推脱了一下,坦然接受。
不过当他听李政英说这是飞跃集团旗下大大小小三十多家餐饮酒店的钻石贵宾卡时,急忙要还回去,被老头子大手一挥挡住。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们年轻人交际多一些,这个兴许能有点用处!”
叶寒再次道谢。
“会抽烟吗?”
“偶尔吸两支。”
李政英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拽出两条软中华,放到叶寒腿上。
&nbs梅见老头子没能让叶寒转到工会,心里可能觉得欠缺点什么似的把能送的都送了出来,忍不住乐出了声。
“我看你就差把闺女送给叶寒了!”
“哈哈哈哈!”
“……”
叶寒一脑门黑线。
第十四节 不该说的()
老头子李政英和叶寒又喝了两杯之后,几乎喝了一斤白酒,绝对属于到量了!
叶寒反而越喝越清醒似的,双眼晶亮,越发有神采。
叶寒酒量极大,虽不至于喝多,但是酒意微醺,话就多起来,天马行空,没有羁绊,跟老头子天文地理地扯了起来。
李政英虽然喝到量,但是神智仍然清醒,叶寒说什么句句都听在耳朵里,不动声se地记在心里,实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但信马由缰说出来一些闻所未闻的历史典故,诗词歌赋,而且往往有他独特的见解,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李政英哪里知道,恍惚之间,叶寒不知不觉地已经进入到了以前给同学们上哲学课的状态,所讲的一些不外乎心里滚瓜烂熟的古今中外事例,再经过逻辑分析,分清条理,归纳成先人们的处事哲学。
这把李政英听得一惊一乍的。<;梅听了两耳朵,也不甚了了,早就悄悄让后勤部的勤杂人员上来,把房间轻手轻脚地收拾整洁,自己也悄悄地离开房间,回到后勤部食堂区。<;梅走的时候,把食堂区打杂人员留了一名在工会娱乐室门口,只等叶寒和老头子喝完酒,好有人照应一二什么的。<;梅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层顾虑。
话说在飞跃集团,除了老头子李政英,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上班时间喝酒的,万一叶寒喝完酒之后,晃晃悠悠在集团大厦溜达,被哪位不开眼的大佬看到,责问起来,旁生枝节。
……
……
李政英酒意上涌,起身挥毫泼墨,写了“醉饮三百杯”之后,轰然伏案睡去。
叶寒看着老头子的醉意在自己面前纤毫毕露,嘿嘿笑笑。
把李政英送给自己的两瓶茅台酒、两条软中华塞进纸袋里,拎起来夹在腋下,脚步虚浮地晃出门口。
“叶……经理。”
秦双儿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此刻见叶寒出来,急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
“你是……?”
叶寒疑惑地扭头看着身边小巧玲珑的女孩子,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叶经理……我是食堂的秦双儿。”
<;梅训斥的时候,就是叶寒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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