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悦薇想打开大纸袋的手愣着没动,她还维持着刚刚的笑容,僵了十几秒,嘴角弧度放大,笑了起来,声音悦耳婉转。
林萱然没说什么,看着她笑,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付悦薇,那个自己迷恋的妖娆妩媚自成风景的付悦薇。
笑过之后,付悦薇手一抬,将纸袋扔到栏杆外的湖中,她的心情复杂到不能再复杂,虽然她知道被莫名其妙抛弃有多难过,可她更难过自己被嫌弃没能力,而费尽心思让自己变强,终究来时空欢喜一场。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如此相似,都是不轻易原谅对方也不愿放过自己的人。身后一个管理员跑了过来,骂道:“怎么乱丢东西到湖里?!”
林萱然从钱夹中抽出五张一百元钞票,故作潇洒地塞到管理员胸口口袋中,那人什么也没有说,走了。
付悦薇看在眼中,感觉心脏被泡在了辣椒油里面一样难受。林萱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付悦薇取出墨镜戴上,眼睛酸酸的。
林萱然是打车来的,此时她站在路边等的士。她看见付悦薇也朝这里走来,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墨镜后的眼睛是泛红的,她的心快被碾碎了一般,她看着那个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个外表洒脱内心细腻的女人,感觉自己要丢盔弃甲地投降了。转过身来,紧紧盯着她墨镜镜片,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而等待她的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擦肩而过所带来的凉风习习,付悦薇与她擦肩而过,然后迅速坐上了停在路边等她的白色轿车,林萱然连转身都不敢,四肢僵硬一般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开车。”付悦薇没有摘下墨镜,她自己都感觉到妆花了。
司机问道:“去哪儿?付副厅长。”
“回厅里。”付悦薇的声音很沉闷。
林萱然听到车子绝尘而去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恰巧看见的是白色轿车开远后变成的白色小点,轻轻皱起眉头,眼神中透出的情绪像是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崩塌了。
林萱然没有打车回去,而是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鞋走回了林氏,二十多公里的路,沿途的车子扬尘,昏暗无比的小路,回到林氏时虽不至于灰头土脸却也狼狈至极。
早就到了下班时间,只剩下了留下加班的一些员工,林萱然理了理头发,用手包稍稍遮住脸,疾步向专属电梯走去。
到了顶层办公室,仿佛就可以不设防,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被开得很足的冷气吹得要冻成冰。
林萱然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想就这样什么也不管,然后化成一滩水也不错。
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处时无法察觉其剧烈程度,反倒是过后绵延不绝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车快开到省厅了,付悦薇突然开口:“去Moment咖啡厅。”
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就如同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
付悦薇戴着墨镜坐在竹藤椅上,喝着手磨咖啡,这一刻闭上眼,又看见了从前。
那次在蒲湖公园她亲手为她穿上帆布鞋,普通的帆布鞋却让自己心中有特殊的温暖,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握着手机,侧脸很好看。
画面又切换了。
在家里,她在看公司财务报表,而她在看学校财务报表。看累了,付悦薇抱着林萱然娇嗔:“然然,以后你养我好不好。”林萱然目不斜视地看着报表,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付悦薇不满被无视,扳过她的脸:“你养不养嘛。”林萱然被“骚扰”地无法工作,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说:“当然。”付悦薇又问道:“可我很会花钱,把你家败光了怎么办。”林萱然像是认真思考了几秒钟,说:“估计你败不完。”付悦薇玩着头发的指尖在听到那句话时停了下来,把林萱然膝盖上的文件都拿开,把她推倒在沙发上。
回过神来,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看了眼林氏大楼,依旧灯火辉煌。
泡澡也许是世上最舒服的事情之一了,那热腾腾的水,袅袅升起的蒸汽,似乎可以把你的种种不堪,从你微微舒张的毛孔中带走。然后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溜走。
付悦薇从浴室走出来,将长发吹干,心情平静了很多,四肢都感觉变轻了。躺在床上还不到一分钟便感觉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心中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睡吧睡吧,睡着了可以不想她。”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付悦薇心情很是不好,早知道就把手机关了,拿过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林少成。
第72章 第 七 十 二 章
深夜快十一点。
夜空除了渺茫还是渺茫,天空之下是急速繁华的龙城,膨胀的欲望是看不见的巴比伦通天塔,人们争先恐后往上攀爬,以为可以抵达天堂,物欲、情欲、权欲……在你的面容之下,又有怎样锋利的獠牙?在你纤纤玉手后,是怎样饥渴嗜血的锐爪?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险恶丛林,谁能笑到最后呢?是同类吗?My darling ,风吹不毁我为你建的城池围墙。
林萱然此时正独自坐在会议室老板椅上看着与Winner地产合作的方案,洗去倦容后她摇身一变还是那个稳如泰山的林萱然。谁也不会看见她哭的样子。
叶软歆正躺在床上,还陷入昏迷中,失血过多但小命还是保住了。穿着病服的她敛去锋芒,看上去也是个弱小女子。
萧从颜忍着脚腕扭伤,从田野草扎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有村庄的灯光,嘴角浮动淡淡的笑,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黎芷卿在疼痛中醒来,发现手臂上的伤口几近溃烂,门开着,只她一人倒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而付悦薇从茶馆走了出来,还想着刚刚林少成说的话。
“其实我并不是希望你有多有钱,又或多有权…”
“你有的林氏何尝没有。我自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我当然希望有一个人能好好陪她走完一生。你们分开快两个月,我也看在眼里,也感觉是我做错了…”
“你们闹着别扭,主要是我的错…”
“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虽然林少成说的话让付悦薇动容,可她还是想暴走,没事试什么试,这下试出事了。
开车经过林氏大楼,发现唯一亮着的是会议室,不用猜,付悦薇也知道那是林萱然。
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把热的放冷,冷的放坏,不需要星座运程来每周揭伤疤,林萱然自是不会因此而失态又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幸福只是个被滥用的词语,幸福本身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变质。
会议室中央水晶灯照得整个会议室一派辉煌,窗外夜景都被衬得模糊,正当林萱然想看手表时,头顶水晶灯“啪”地一声熄了下去,没等她反应过来,水晶灯灯座附近的吊顶,冒出可疑的亮光,虽是微光,但诡异的危险。
等她看清楚那是簇在跳电后冒出的火花,乱了分寸的同时,火舌不断蔓延,林萱然想找水又很快想起由电引发的火似乎不该用水,想打电话给物业,又担心他们赶来是否太迟。
这时一个人的手足无措体现到了极致。以至于付悦薇的出现再不可能比此刻更像“救星”了。
“你这里应该有灭火器吧。”付悦薇瞥见她手中居然还拿着文件。
“有吗?应该吧…但是在哪?”林萱然向四周看去,火还没那么快蔓延。
付悦薇将包塞到林萱然怀中:“待着别动。”
“你……” 林萱然话没说完就看见付悦薇提着灭火器走了过来。
“你先出去,我灭火。”付悦薇打开灭火器阀门站到了桌子上。
“嘶…”白灰铺天盖地袭来。
火苗小了的同时白色的烟也膨胀的很快,闻到了一股化学味道。付悦薇跳下桌子,把一侧的玻璃窗打开,刺鼻的味道淡了不少。
“你得再去找物业来检查一下。你有物业电话吗?”
“我找找…”
林萱然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毁灭过想见一见她的念头。
吸了对健康无益的白烟,可林萱然记得自己在那个瞬间,什么处之泰然都是放狗屁的,猛地吞进两口白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遏制因慌乱而喊出她名字的冲动。
林萱然看到自己手中的文件覆了一层灰,看都看不了,一想到要重做,心情更差了。
没有问她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只是说:“其他的交给保卫科明天处理,现在先走吧。”
“你还要待在这里?”付悦薇那张妩媚的脸也脏兮兮的,头发也蒙了层灰。
“也回去。”果然惜字如金。两人走进电梯。
“我送你。”付悦薇说。
“我有开车过来。”林萱然扯了个谎。
付悦薇笑了笑:“你的车在家里。”
“你去了我家?”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多丰富。
“你爸告诉我的。”
“你们两个见面,我怎么不知道。”
“好几次了。”付悦薇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车正不紧不慢行驶,林萱然的手机响了。
林萱然看见来电人是冷世棋,接起说道:“喂,冷先生你好。”
“呵呵,那么客气干嘛。”人至贱则无敌,“明天吃个饭吧。”
那么晚打电话,就知道没好事,林萱然在心里冷笑,但面上仍说:“明天太多会议。”
“其实明天是想出来吃个饭顺便一起讨论关于合作地皮开发方案,这也算冷董的意思。”
“…”林萱然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我会尽量让我秘书给我安排时间。”
“那还在CC。Garden,恭候林总大驾。”冷世棋的语调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客气了。”
付悦薇听见冷世棋那王八羔子居然卷土重来,心里估摸着回去又该向Vivi姐弄点装备来防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忙得要被弄死了呵呵呵呵
第73章 第 七 十 三 章
日子在渐起的秋风里一天天流淌过去,梧桐树的叶子开始逐渐变黄,风抚摸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寸地面,在这样的抚摸中,树叶掉了一地,汽车开过时发出仿佛沙漠般的呼呼声。
萧从颜拿起眼前的小杯子,看着里面透彻的液体,闻到的是清冽的米酒香味。
忆起几天前逃到这里是深夜,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挑了一户离自己最近的,敲了敲门,用最后的力气看了看开门的人,看上去淳朴的小女孩。萧从颜筋疲力竭得倒下了。一路逃离,脑中只有“跑”这个字。毒瘾什么的都抛在脑后,也不知跑了多久。
待她因毒瘾发作而醒来之时,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做在床头看着她,萧从颜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我在哪”,而是“把我绑起来”。
女孩显然愣住了,萧从颜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快把我绑起来”
女孩慌张地去找了一根麻绳,将萧从颜的双手绑了起来,萧从颜手一甩,痛苦地说道:“绑在床头,绑紧一点。”
不知为什么,女孩觉得这个酒红色长发的女人是个好人,便照她的话做了。深深的毒瘾让没毒品的萧从颜全身难受。萧从颜生怕自己会挣脱,她想尝试戒毒。她不想死在毒品手里。
女孩就站在一边看萧从颜双手反绑在床头,痛苦地蜷缩着身体,麻绳勒得她手腕出血了。
炼狱般的折磨,等萧从颜平静下来时已经大汗淋漓,长发披散在床上,女孩手足无措,靠近床边,怯怯开口:“你没事吧?”
萧从颜看着这个女孩,乌黑的瞳孔,乌黑的头发,黄黄的皮肤,淡淡的雀斑,麻花辫很是俏皮,开口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这是哪…”
“龙城边上的村子…”女孩叫陈安,十六岁,亲人都不在了,自己一个人养活自己,陈安只会识字没上过学。
萧从颜听完后淡淡笑了:“你知道吸毒是什么意思吗?”
女孩虽然没上过学,但是村委会也有来说过,毒品是社会毒瘤,点了点头:“知道。”
“姐姐刚刚是犯毒瘾了…但是是被坏人害的,”萧从颜好久没跟人好好交谈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她感到很亲切,有种大姐姐和小妹妹的感觉,抑郁症的阴霾也似乎淡了,“会怕吗?”
陈安说:“不会。姐姐也是一个人吗?”
“是阿…”萧从颜愣了好久,缓缓道:“我也是一个人…”
“那姐姐可以留在这里吗?我也是一个人。”
“留在这里?”萧从颜觉得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自己染了毒品,“可以,但……”
“我可以照顾姐姐哟。”陈安打断了她,“我每个月自己编手工制品可以赚一千块呢。”
一千元,只是自己一个月没算奖金的工资的二十分之一,但萧从颜感动地笑了:“姐姐接下来要戒毒…”
“姐姐要怎么戒?”
“所以每天你要把我的手绑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犯毒瘾…”
“姐姐为什么没去戒毒所呢?”陈安一脸天真。
萧从颜轻轻地说:“那样会被别人找到啊…”
在爱与不爱间,时空暂缺,湛蓝挥霍,以爱之名,遍体鳞伤,从天而降穿梭栖息于这千年巨岩,在没有你的世界,天涯的想念………
祁染晨看着仍在昏迷之中的叶软歆,及腰长发少了光泽,失血过多嘴唇到现在还没什么血色。自己派人找到萧从颜被关着的住所,却只看到了倒地昏厥的黎芷卿,萧从颜不知所踪。便只把黎芷卿带回Stephy的密室关了起来,右手也截肢掉了。
“阿歆…当初是不是不该让你去当警察,不然你心里也就不会那么纠结了…”祁染晨自言自语,最好的朋友差点死了,放谁身上谁都会伤心。
“本来就是我的指令…应该我自己去完成才对啊…”祁染晨早就对黎芷卿有所怀疑,但她没选择马上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