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
当一声凄厉,而又惊悚的喊叫声打破了郡守府傍晚的宁静时,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在院子里的厨房和郡守大人家眷居住的后宅之间忙碌穿梭,正服侍着主人用晚餐的下人们,猛然看到一名小厮从客房那边踉踉跄跄跑出来,随即轰然摔倒在地,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好几个手里端着餐盘,或者提着水壶的佣人,脚下拐弯朝小厮摔倒的地方围了上去,嘴里还不断叫着那名小厮的名字说道:
“小山子,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是啊,小山子,不是让你去请栝柏县的师爷起来用晚餐吗?”
等那几名下人凑过去,发现地上的小山子一动不动,有一人还伸出一只脚踢了踢他,嘴里带着怒气说道:
“小山子,你的皮是不是又痒痒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耽误了大人用餐,定要牵累我们众人。”
噗,随着一声裂帛样的轻响,众人只见那位倒在地上的小山子的身体突然从后背处爆开了,几乎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围着小山子的几个人似乎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丁点声音,直到其他人看见他们一个个摔倒在地,露出地面上的一对白骨,整个郡守府后院顿时炸开了锅。
喊爹叫娘的声音此起彼伏,已经没有谁还能顾忌到郡守大人平时的威严,一个个没命地喊叫着,朝郡守府门外跑去。
当一直在等待郡丞杨林消息的郡守杨青发觉异样走出来时,入眼整个郡守府后院早已空无一人,借着四周窗口露出的昏暗灯光,只看见院子中间有三四堆白色骨头样的东西。
心中诧异的郡守杨青,抬脚走过去,刚刚看清地上的确是四堆白花花的人骨时,身子猛然一歪,顿时摔倒在地,便再无声息了。
第726章 七百三十九千里无人区()
高椿国天凤二十三年,春二月初八巳时初刻。
高椿国都城凤凰城,皇城内金銮殿。
“啪,啪,啪……。”
随着九声净鞭响过,高椿国当今圣上桑成缓缓步入金銮殿端坐到龙椅之上,随即身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年太监,用朝臣早已习惯的尖细声音高喊道:
“有事上凑,无事散朝。”
话音刚落,东边一排文臣中有人越班而出,西边一排武将中也有一人越班而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臣有本奏。”
这样的情况,在皇上桑成执政的二十三年中还是第一次发生。文武两班同时有事奏报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二人的动作竟然高度统一,若是不知情,还以为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准,萧爱卿有何事要奏?”
皇上桑成目光转向文臣户部侍郎萧庸问道。
“启禀吾主万岁,臣昨夜值守收到枫林郡八百里加急,报说枫林郡突遭瘟疫,郡辖一十三县,一日前已有八县染疫,包括郡治枫林城在内,且于四日间化作无人区。郡守杨青染疫殉职。”
不仅是皇上,其他文臣武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是一脸惊悚。这是什么样的瘟疫,怎么可能于短短四日间让八个县化为无人区?
皇上桑成略带怀疑的目光,转而看向同时越班而出的兵部侍郎岑灿。
不等皇上发话,岑灿已是开口说道:
“启禀吾主万岁,臣于昨夜值守收到枫林郡守备郭敬明的飞鸽传书,枫林郡突遭瘟疫,郡辖一十三县中,已有十个县染疫,并于昨日酉时均化为无人区。郡治枫林城无一活人,郡守杨青殉职。”
“什么?!”
兵部和户部奏报的时间差只不过一日夜的时间,竟然又多出来两个县化为无人区,这样的消息不能不让皇上桑成,以及一干文臣武将难以置信。
“详细奏来。”
皇上桑成安奈住心中的惊讶,想要听到更确切的消息。
“启禀吾主万岁,枫林郡所报极为笼统,显然是惶急之间发出,臣已经安排人手星夜前往探查,一旦有准确消息返回,必定马上奏报。”
户部侍郎萧庸刚刚说完,兵部侍郎岑灿接口道:
“启禀吾主万岁,接到飞鸽传书,微臣就已经传信回去询问详细情况,只是至今未见回复。”
岑灿的一句话,顿时让金銮殿上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没有谁不清楚飞鸽传书的速度,若是半夜发出,辰时前后必定会收到回报的,至今没有信息传回说明什么?!
皇上桑成也算是高椿国近几代皇帝中最精明能干的一位,自其登上帝位后,可以说是把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在选人用人方面尤其显得精明。就拿今天上朝的众文臣武将来说,无一不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之辈。
目光缓缓从一众臣工身上掠过,桑成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左丞相林童,右丞相郝林凌。”
“臣在。”
“臣在。”
站在东西两排最前面的两人越班而出,躬身朝上施礼,静听皇上的下文。
“朕命汝二人即可返回政事堂,主持此次灭疫事宜。林爱卿负责调集举国郎中,草药,并统领户部、工部等相关部门火速派人赶往疫区进行防治。”
“臣领旨。”
“郝爱卿负责调集人马,对疫区施行戒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疫情扩大。宁可绞杀,绝不允许放疫区一人一物离开。”
“臣遵旨。”
等左右丞相相继离开金銮殿,其他有关部门,诸如户部、工部、兵部等尚书,以及侍郎等也紧随而去。
“散朝。”
原本还准备有本奏报的其他官员,比如御史台,突闻如此紧急疫情,一时都闭了嘴,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自讨无趣,所以随着一声散朝,纷纷走出金銮殿。不过,都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聚集在大殿门前的走廊里,纷纷议论起来。
“秦大人对枫林郡疫情一事怎么看?”
“钱大人,此事经户部和兵部同时上报,怕是假不了。”
“自然是假不了,只是下官也算是读过不少闲书,却从未听闻如此迅猛的疫情。怎么可能在数日之间就让十个县化为无人区呢?”
“难道大人对奏章中的说辞有些怀疑吗?”
“想来一个小小的枫林郡,应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说的是。”
“唉——,想我高椿国自开国以来,历朝历代不能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基本上少有灾情。再加以历代圣上无不都是千古明君,举国努力下,才得以成为今日甲乙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强盛之国。怎么会突遭此噩运呢?”
当左丞相林童和右丞相郝林凌返回政事堂不久,便再次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和飞鸽传书。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来自枫林郡,而是来自枫林郡相邻的两个郡,——武陵郡和文祥郡。八百里加急是两郡郡守所发,飞鸽传书则是两郡守备传来的。
虽然分别来自两地,内容却基本一样。都是关于相邻枫林郡突遭疫情,以及现况的奏报。
林童和郝林凌不敢怠慢,马上把内容规整一下,左右丞相联袂亲自送入皇宫内院的御书房。
“如何?”
当两人刚一进入御书房,皇上桑成摆手阻止二人行礼的同时,便开口询问。
“启禀万岁,武陵郡和文祥郡均有奏章来报,枫林郡一十三县已变成一处千里无人的死地了。”
“无一幸免?”
“是,万岁。不仅无人幸免,就是飞禽走兽也无一幸免。”
嘘——,一向沉稳,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桑成听到这里,也不由骤然变色,长吸一口凉气。
当看完两人递上来的,经过整理的奏章后,双眼凝视着玉书案前的地面久久没有出声。
“是何瘟疫如此凶猛,竟然连飞禽走兽都难以幸免?”
知道皇上不是在问他们,就是问,两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没人敢进入枫林郡一探究竟,自然也就无从知道事情真相。
“所幸,万岁,所幸枫林郡位置独特,三面环海,仅有北面相隔章瑙河与内陆相连,不然,恐怕武陵郡和文祥郡也……。”
说到这里,左丞相林童没有再说下去。
“郝爱卿可曾调动附近各郡守备军前往戒严?”
“回万岁,飞鸽传书已在第一时间发出,现在应该有先头部队到达章瑙河北岸了。”
皇上桑成看着郝林凌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道:
“这样还不够,既然飞禽走兽都不能幸免,那就是说飞禽也可以传播瘟疫。所以必须想办法阻止……。”
许是想到了根本无法控制空中的飞鸟,皇上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
自然,林童和郝林凌都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两人其实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相互对视一眼后,由林童接过话来说:
“万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来听听。”
“现在应该不用担心枫林郡里会有飞禽走兽出来了,唯一防止的是外面的飞禽越河而入。所以,是不是可以在章瑙河北岸沿岸划出一片无人区,撤离所有居民,拆除所有民房,并纵火焚烧地面上所有植物。一是飞禽走兽均害怕烈火,二是焚烧后的赤地自然不会再吸引飞禽走兽前往。”
“嗯,此计不错。只是要对迁移的臣民做好安置和抚恤,不要激起民变。这件事就有两位爱卿协商处置吧。”
“遵旨。”
“还有,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这次疫情的真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万一发生意外,也好有所应对才是。”
皇上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两位丞相出了个难题。
他们也不是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连飞禽走兽都不能幸免的瘟疫,该如何派人前去调查呢?如果贸然行动,就算是派上去千军万马,恐怕也只是有去无回。
第727章 不是梦境()
高椿国天凤二十三年,春二月初十申时中。
高椿国武陵郡、文祥郡、枫林郡交界处,章瑙河北岸沿岸。
早在武陵郡和文祥郡分别以八百里加急,以及飞鸽传书上报枫林郡疫情的当天,两郡郡守和守备就已经想到要马上杜绝枫林郡辖区内所有人和物的出入。所以,不等朝廷的旨意下来,两郡郡守已是率领兵丁赶赴章瑙河北岸进行巡视和防范。
只是因为没有朝廷旨意,两郡守备都不敢擅自驱离沿岸百姓,只能命令兵士张弓搭箭,时刻注意空中有无飞禽自章瑙河南岸的枫林郡飞出,一旦发现,则务必即刻射杀。同时严密监视着章瑙河河面,一旦发现有自南而北的动物,或者人员渡河,也一样要即刻射杀于河心。
到当天傍晚,来自朝廷的飞鸽传书就到了两位守备手中,有了朝廷的明确旨意,两人率领手下兵丁,当即开始驱离沿岸百里之内的所有居民。
俗话说故土难离,自然有相当一部分居民因并未亲眼所见枫林郡的疫情,所以一听说要让他们迁移,无不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抵制。以至于整整一日夜过去了,朝廷要在章瑙河北岸建立百里无人防疫区的计划,几乎是毫无进展。
好在,随着朝廷调动武陵郡和文祥郡相邻郡县守备军前来协助执行百里无人防疫区计划的调令下达,由近及远,自第二天开始便陆续开了过来。如此,有了足够的军队,各守备知道当前不是和百姓讲道理的时候,便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强行驱离沿岸百里内的居民。
同时采取驱离一处,防火焚烧一处的办法,好断绝迁移之民的念头。
章瑙河北岸的大火是从天凤二十三年春二月初十开始燃起,到十三日时,蜿蜒几百里的章瑙河北岸,已经是火光一片了。至此,章瑙河北岸百里无人防疫区算是基本上建立起来。
初春时节正是天干物燥之时,又加以东南风强劲,百里无人防疫区内的火势,大有继续向北蔓延,难以控制之势。
正当章瑙河北岸官兵想要遏制越来越大的火势时,这远在数百里之外都能望见的漫天大火,却惊醒了高椿国上下均以为再无活物的枫林郡地面上唯一的一个生命。
天凤二十三年春二月十四日凌晨。枫林郡栝柏县榆林镇瓦罐山西麓山脚下的一处小树林中。一个瘦小的少年身影踉踉跄跄,几乎是连滚带爬走了出来。来到小树林边缘,伸手扶住一棵不大的刺槐树干,仰头看着北方远处被烧红的天边,嘴里还断断续续呢喃着:
“走水了,一定是哪里走水了。”
知道不管是哪里失火,自己现在都无能为力,所以少年便收回目光,开始检查起无处不疼的身体来。
衣服都碎了,裸露的肌肤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好在都已不再流血。试着活动一下胳膊腿,显然没有断骨的地方。
“只要骨头没断就好。”
自言自语一句之后,尝试着继续朝前走。虽然每走一步,浑身上下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可是肚中难以忍受的饥饿感,驱使他不得不朝远处黑乎乎一团,看起来像是一个村庄的方向走去。
后半夜的村庄漆黑一片,毫无灯光的现象可以理解,可是连鸡鸣犬吠都不闻,就真的是奇怪了。
少年昏昏沉沉的脑袋,被来自身体的疼痛占据着,几乎无法思考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可还是发觉了眼前这个毫无声息的村庄的怪异之处。
当他踏入村庄的刹那,整个人被地上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捡起一根圆形的,触手光滑的类似一截木棒似的东西凑到眼前,借着夜空中薄云覆盖下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看,
“妈呀——。”
惊悚而又凄厉的喊叫声,顿时回荡在死一般沉寂的夜色里久久不绝。
这一刻,来自心中的恐惧战胜了身体的疼痛,少年掉转身体,拔腿朝来路跑去。直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才颓然倒卧在路边尚未返青的枯草中,由于饥饿,由于惶恐,由于刚才没命的奔跑,少年竟然一时昏睡了过去。
等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空中的一轮红日已是升到头顶,连他自己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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