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们!无为而治是天子百官无为爱民,不是让你们收来税赋丢在仓库里朽烂,我听说大农令辖下的太仓陈粟红腐不可食,每年被丢进江河里的陈粟米多达数十万石,你们就不明白盘中一餐一食皆是农人辛苦耕种而来,浪费粮食是卑劣的行为,就像贪渎一样可耻,明白吗?”
属官们满脸惊恐,擦掉额头的汗水匆匆记下来,他们心里明白眼前这位年轻少府并非想象中好说话,短短半个月就把少府一摊子事接过来,紧接着雷厉风行的发号施令把少府上下搭理的井井有条,每天下午定时召开工作会议更是每个官吏的恶梦,稍有错处必然要挨一顿呵斥,导致府中属官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做错事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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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马镫是什么
“最近几天我会和大农令商量着拟定个钱粮保存制度,无论国库内库乃至郡县的府库都必须有严格的贮藏制度,建立追罚机制,粮食乱堆乱放保存不利造成重大损失的,必须要逐级惩罚直到追溯到少府,按照刑责交给廷尉量刑重罚,最重的具体办事人腰斩弃市,轻者免官除爵完城旦舂,上级管理者免官除爵耐为鬼薪白粲,继续往上追溯除爵、免官,到少府丞罚俸一个月,少府曹时自己罚俸半个月以示惩罚!”
官吏们脸色一苦知道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不但是少府要拍板做决定,还要联合大农令一起搞更严格的制度,听到接下来的话几个人差点吓昏过去。
曹时威严的声音如雷霆咆哮:“不但如此,少府和大农令主管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钱粮,必须制定严格的巡视制度,定期或不定期的抽查各库钱粮贮存情况,做到时刻提防贪渎、怠政、尸位素餐等情况发生,只要被我逮到偷奸耍滑、贪赃枉法、弄虚作假之徒……对不起!不管你是哪位列侯的亲戚,哪家外戚的友人,又或者和哪位诸侯王关系密切,都逃不了临刑的那一刀枭首之苦!”
挥手散会,七八百余号属吏如蒙大赦,狼狈不堪的逃出去。
张汤面色欣喜地说道:“恭喜少府,属官属吏初步服膺于您的雷霆手段,不用多久少府上下便可犹如臂使!”
“没那么容易啊!不做几样漂亮事镇不住这帮积年老吏,说到底我太年轻的短板无法掩盖。”曹时揉揉眉头苦恼地说道,任何时代处理吏治都是件费事费时费力的麻烦事。
好在这个美妙的时代还没有堕落到千年后无药可救的地步,豪强地主在大汉帝国的执政集团眼里,犹如砧板上的肉随意处置,奸猾小吏在汉初非常罕见,即使偶尔有几个异类出现也难逃一刀两断。
张汤笑而不语,显然他的心里早有定计,有很大把握协助他完整拿下少府大权,这不仅出于公心考虑,更是为了报答曹时的知遇之恩。
他本是内史府里地位卑下的斗食佐官,依靠晓刑律知事故的优势在内史府里略有薄名,自从那次在平阳侯府结下善缘,他的人生发生巨大变化,前段时间被提拔入少府里,在符节令手下为秩三百石的符节郎,在世人眼里他是鲤鱼跃龙门从平民变成中级官僚。
知遇之恩不可不报,即使还不起这大恩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即使把他这条性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他母亲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他的。
曹时皱眉道:“你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在看你吗?你善刑律诉讼的名声在长安内外不算小,这手制度里有着显著的申韩之术的影子,可是你应该知道此制是我自己创造的,他们其实是在冤枉你,你难道就不害怕他们会找你麻烦吗?”
张汤倒退几步,聊起长袍跪下来郑重的行礼:“卑下本是一介粪土草民,得幸遇到君侯垂青飞黄腾达,君侯之大恩重如山岳,张汤唯有衔环结草以报君侯的看重!古有朱亥荆轲为报君恩慷慨赴死,我张汤受到一点轻视侮辱不值一提,况且君侯言出必践;用法行策颇有商君(商鞅)风范,乍看很简陋的监管巡视制度可以防微杜渐,比起一千类斩刑还要管用。”
“我不敢自比商君,况且商君过于刻峭,不懂得为人为己人留下余地,造就百年大秦强盛也断送了他的卿卿性命,只懂得行严刑酷法而不懂人心者不是名臣,我的志向是做周公、百里奚、管仲、晏婴那样名垂青史的大臣,况且当今世事不是变法前的弱秦,我不希望你纠结于商君的伟业而走上那条不归路,无论对大汉帝国亦或你自己都不好。”
曹时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张汤晓得恩主在提醒他不要以商鞅为偶像,可是他不去走商鞅的路也没有办法,法吏的痕迹早已深深刻在他身上,想洗掉身上的符号绝不容易,自从法吏转黄老的晁错被杀以来,京师内外的法吏都断了转换门庭的打算,即便换身皮他们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少府是皇家内库,积累三十多年攒下来的财富非常惊人,从汉惠帝以来四十多年积蓄了2000亿钱,看起来数字非常夸张,可是对比一下吴王刘濞炼铜煮盐积攒下数百亿钱,梁王刘武受封诸侯王30多年积攒下黄金40亿钱,钱粮资产折起来足有100亿钱相比,少府这点家底真心不算很多。
相比之下丞相监管、大农令负责的国库连年支出也比不上皇家内库有钱,国库里存款只有不足1000亿钱,上半年大兴土木重建新长安支出80亿钱,外加养百万民夫几个月又花费20亿钱,需要两年半的纯税收才能把损失找回来。
建设的新长安城好处飞速展现出来,漂亮的城市建筑还有整洁的街道让来往的客商流连忘返,精致美丽的二层民居不知羡煞多少人的眼睛,长安诸陵邑的豪强地主们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长安城里钻,只可惜制度就是制度,陵邑籍贯的豪强地主商贾有钱也别想进长安。
长安城里,除了东市的商贾,西市的工匠以外,整座城市都属于军功爵集团,以及他们的亲眷良家子,他们像关东的豪强地主们般富裕,但是他们永远不是让人厌恶的豪强地主,因为他们的土地是皇帝授予的功勋名田,他们每天磨练战阵搏杀技巧等待宝刀饮血的时刻。
上一次廷议获胜又压倒三公九卿,一时风头无两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俗话说名声大是非多,随着曹时名声鹊起引来的非议声也越来越多,100万钱迁入陵邑的消息散步出去引来大批咒骂,每天少府门外都会有三五成群的儒生咒骂曹时。
他到不怎么在意那帮儒生的唧唧歪歪,但是朝廷百官里的非议声却不可以等闲忽视,这年头当上官僚人至少也是地主豪强,起码能读书识字学习古人的知识,然后才会被县令郡守看重举孝廉入官出仕,高级官僚大部分是功勋列侯也就罢了,中低级官僚大多是出身豪强阶级的普通官僚,他们本身就是豪强的既得利益集团,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执行这条律令。
他们不甘心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再不甘心也没有任何办法,功勋列侯们依然把持着朝廷中高级官僚的位置不撒手,说打豪强就可以拎起豪强一顿毒打,曹时在少府里就直接点了几个名闻天下的大豪商大地主首先迁入关中居住,其中排在最前列的一个人是临邛卓王孙。
曹时就是这么不给豪强们面子,连鲁国的孔家都被点名迁入关中,你不服有本事来长安城打我,唧唧歪歪又伤不到他一根毫毛,惹恼了曹时随时拿着证据办他们个不敬上官之罪,这帮豪强和儒生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寝宫之内,新建的一条步道专供太子纵马奔驰。
鞭子高高扬起打在坐骑上,赤红如火的骏马吃痛狂奔,刘彻握住缰绳兴奋的马鞭乱舞,最近一段时间他疯狂的迷恋上骑马兜风的体育运动。
太子的骑术不差,看的出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只因为长期不骑马导致控马的技术动作很生硬。
相比之下,曹时的骑术就比刘彻熟练的多,他本来就有不错的骑术底子,最近一年弓马箭术日日练习风雨无阻,除了把一石二斗的战弓越玩越溜以外,控马技术的提高是另一大收获。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简陋载具的良驹奔行,坐骑上除了缰绳辔头,就只有块柔软布匹叠起来的马鞍,双腿悬空夹住马腹控马,没有优秀的马术实在玩不转这一套。
内侍们提心吊胆的看着两人围着步道跑了十几圈,心里着急又不敢大喊大叫,生怕太子一不留神堕马摔个三长两短,幸好两人也知道玩耍也要适可而止,缓缓停下来。
七月的上午太阳火辣辣的,大热天两人骑着马跑的满身大汗,太子的战马也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水,翻身下马取来冰凉的湿巾擦拭脸上的汗水,刘彻问道:“姊夫,刚才说的马具叫什么高桥马鞍的真的有那么好吗?还有马镫又是什么新鲜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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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太子的羞愧(一更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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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掉头上的汗水,曹时的呼吸平稳神态正常,刘彻的情况比他差很多,太子娇生惯养很少做剧烈运动,哪比的上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刻苦,取来水桶为自己的坐骑擦拭点点汗迹,他的坐骑名叫紫骝,虽不如刘彻那匹赤云神骏威武,但是体力却远远好过那匹好看的朱红骏马。
“殿下,宫里的步道改造成马场太小了,你看咱们的骏马平时活动力不够,才跑几十里就气喘吁吁,要想保持马力除了喂养精饲料,还需要时常牵出来跑跑中短途,不如在神庙广场东边建个大型赛马场如呢?花不了几个钱还可以让京师里的良马集体拉出来跑跑马,以免马力退化堕为中看不中用的驽马,马镫不急着说。”
刘彻不满道:“你说能不能别藏着掖着呀!宫禁之内还怕消息走漏出去被他人知道吗?”
“怕!臣当然害怕了!宫闱之中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传到长安内外,太子殿下以为事关军国大计的事情能传入几个人耳朵里?”曹时瞥了一眼怒目圆睁的韩嫣,轻笑道:“韩大夫,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在理?”
“少府时,你不要欺人太甚!”韩嫣怒极了。
“我可是谦谦君子,怎么会欺负人呢?”曹时笑眯眯地盯着韩嫣,明摆着告诉他。我就是要欺负你,不服你来打我啊!
韩嫣像个发怒的河豚。整个腮帮都快鼓起来了,正要发飙突然迎来最不想听到的命令。
“退下。所有人头退下,不要打扰我与少府密议军国大事,还有今天听到的全都烂在肚子里,下去吧!”刘彻连看都没看就把宠爱的玩伴以及太子属官撵出去。
韩嫣如丧考妣般狼狈奔逃,宠臣再得宠毕竟还只是宠臣,一无所用只是凭着恩宠得到现在的地位,比起能为太子立功立德的少府曹时差的太远。
公孙贺跟着韩嫣怒气冲冲的走了,郑当时一犹豫也跟着追过去,中郎赵君育和太子门大夫李当户对视一眼。无奈的带着太子卫率的士卒远远的退开,太子与九卿的密议至少要二千石才有资格留下来,以他们几百石的地位被撵走是没有任何脾气的。
“说吧!我想知道什么叫做高桥马鞍和马镫。”
“殿下请准许侯在宫外的少府工匠进入宫禁之内。”
“我准了。”
刘彻也很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过一会儿,几个老实巴交的匠人牵着一辆常见的四轮货运马车进来,几个人噗通跪下来满脸惶恐的向太子行礼。
“这就是你带来的匠人?说话都不利索,好像很普通啊!”
曹时笑着说道:“殿下看好了,他们要为您的赤云战驹上马具了。”
“噢,让他们弄吧,记得别伤到我的马儿。”刘彻很喜欢这匹叫做赤云的坐骑。入夏才刚满三岁的小马驹,性情活泼喜人还特别听话,太子对赤云的钟爱不次于对韩嫣的宠幸。
工匠们如蒙大赦,哆哆嗦嗦的爬上马车翻找工具。三个人分工协作分别负责牵着马,为赤云换上马具,以及为一个人捉住马蹄。摸出锤头和几根铁钉对着赤云的马掌砸进去。
眼看着爱马赤云的马蹄要砸入几根铁钉,刘彻整颗心脏像被猛地抓了一把。浑身上下痛的直抽搐。
“住手!你们要死啊!快给我住手!”
远远守着路口的太子卫率兵卒迅速围拢过来,三个傻乎乎的工匠毫无例外被一把擒下。他们一脸惶然活像只丧家之犬瑟瑟发抖的哀鸣着。
“你们这是在找死!吾刚说过不要伤害我的马儿就敢乱下黑手,我的马儿瘸了腿以后还怎么奔跑?赤云要是瘸了,你们通通都要变成瘸子!”刘彻大发雷霆,恨不得当场下令格杀三个胡乱造次的工匠。
刘彻像只暴怒的狮子咆哮着:“少府曹时,看看你都出的什么破主意,我的马儿被你这几句话弄瘸了,你看该怎么处理吧!我这匹马一万金也换不来。”
曹时一脸错愕,不太理解太子刘彻好突然大发雷霆,左右不过是匹战马而已,就算瘸了还不是再找一匹来,天子设立的几处养马场有马驹数万匹,找一匹性情温润的良驹也不难。
更何况打马蹄铁用铁钉,砸进几根铁钉还不至于伤到战马的蹄子,太子的勃然大怒完全是外行人在瞎闹。
许是刘彻关心则乱,曹时松了口气作出解释:“臣又没做错呀!钉马掌必须要用铁钉固定,马蹄其实是马厚厚的指甲,太子殿下多虑了,其实对于战马没有伤害的,反而可以……”
“还敢狡辩!我让人拿两根钉子扎进这三个铁匠的指甲上,看看到底有没有多虑了!”刘彻对他横眉冷对怒目相视,那眼神就像狱吏盯着犯人,凶神恶煞毫无感情的色彩。
果然原形毕露了!
常说伴君如伴虎,猛虎终于向他龇牙了。
曹时脸色阴沉着后退两步,双手挥舞长袖躬身行礼:“殿下为一匹战马而怒臣献策无用,怨臣处事无方,臣为此感到十分惭愧,恳请殿下准许臣除去官服返家思过,等待殿下定夺臣的过错再进行惩罚。”
敢跟哥甩脸子?哥撂挑子不干了!一个伺候皇帝破官爱谁谁去。
铿锵如铁的言辞像石头砸过来,当场就把太子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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